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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当代情报学的起源及发展

2021-01-02马费成李志元

情报学报 2021年5期
关键词:科技情报情报学情报工作

马费成,李志元

(1.武汉大学信息资源研究中心,武汉 430072;2.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武汉 430072;3.武汉大学大数据研究院,武汉 430072)

中国情报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历经六十余年的发展,学科不断壮大,为国家和社会培养了一大批合格人才。由于对情报的理解不同,学术界对于什么是情报学存在分歧,而这种分歧已经直接影响到中国情报学的学科建设和发展。本文从当代中国情报学的起源和发展的历史过程出发,分析我国情报学的现状、趋势和学科建设的有关问题,以期为情报学界在涉及学科建设的有关讨论时提供一个基本依据,使我国情报学在已有基础上能够沿着健康的轨道发展。

1 中国当代情报学发展历程的回顾

1.1 对情报学的理解

什么是情报学?简而言之,是关于“情报”的学问或学科。

什么是情报?在形形色色的定义中,有三种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一是战时关于敌情之报告。1905年版的《辞源》最早收录“情报”这一条目,将情报定义为“战时关于敌情之报告”[1]。二是敌方之秘密,后演变为他方之秘密[2]。三是从信息链的角度出发认为情报是对数据、信息、知识进行提炼萃取的产物。

显然,第一种关于情报的定义具有敌我对抗性,且限定在军事和战争领域,我国最早的情报思想即诞生于古代军事领域中。第二种关于情报定义中的敌方已不仅仅是指军事对抗中的敌方了,人们发现,在政治、商业、科技等领域中获取敌方的秘密同样十分重要。随着认识的深入,在国家或者组织的交往中,非敌对方的秘密也是十分重要的。这时候,情报的指向也就由敌方转变为他方了。他方之秘密,对于己方,即为情报;己方之秘密,对于他方,亦为情报。在这一定义下,“情报”的概念就从军事领域扩展到非军事领域,其指向也从对抗性的敌方扩展到非对抗性的他方。第三种关于情报的定义是从信息链的角度定义情报,这是对情报概念的一种更广义的理解。“信息链”(Information Chain)由事实(Fact)-数据(Data)-信息(Infor‐mation)-知 识(Knowledge)-情 报(Intelligence)五个要素构成,情报是信息链高端的节点,是对数据、信息、知识进行加工提炼的产物。信息链是一个连续体概念,我国最初的情报学研究和科技情报工作即是沿着信息链展开的。

前两种定义把情报限定在秘密的范畴,和战争、军事、安全、竞争密切相关,而第三种定义中的情报是没有对抗和秘密色彩的,这也与钱学森对情报的定义一致。钱学森认为,情报是为了解决特定问题所需要的知识,是激活了、活化了的知识;钱学森同时指出,为了取得情报,就必须积累资料,因此情报工作当然要包括资料、图书、档案等这些方面的搜集工作[3]。这种“情报”定义的演变反映了我国情报学研究和情报工作的发展与变化。

对情报学的不同理解,还源于我们对英文相关术语概念的理解和翻译:中文的“情报”对应英文的“Information”和“Intelligence”两个词汇;而英文的“Information”和“Intelligence”对应的中文内涵更丰富,“Information”有信息、消息、情报、资料等含义,“Intelligence”有消息、谍报、情报以及智能的内涵。这造成了中西方对情报和情报学的理解存在一定程度的错位。中国情报学对应的西方相应研究领域包括“Information Science”“Information Studies”和“Intelligence Studies”。鉴于我国情报学产生的背景,早期的情报学研究较多关注“Infor‐mation Science”领域。

1.2 中国当代情报学产生的背景

中国当代情报学的源头是20世纪50年代兴起的科技情报工作。我国古代虽然已经有了情报思想的萌芽,但是严格意义上的情报工作和情报学学科体系的建立则是在新中国成立之后的20世纪50年代。新中国成立初期,百废待兴,国家工业、军事、科技基础薄弱,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新中国进行全面封锁。在此背景下,我国从中央到地方相继成立了科技情报机构从事科技情报工作,搜集国外最新的科技情报信息,以支持国家科技研发和工业应用。

1955年,周恩来总理向中国科学院领导提出建立情报机构、开展情报服务的指示。根据周总理指示,1956年国务院科学规划委员会编制的《1956—1967年科学技术发展远景规划纲要(修正草案)》将“科学技术情报的建立”列为第57项重要科学技术任务,规定了国家科技情报工作的主要内容[4]。1956年10月,在周恩来总理、聂荣臻元帅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指示下,中国科学院科学情报研究所(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前身)正式成立[5],随后从国务院部委到各省市地县及大型企业都相继成立了专门的情报机构,标志着我国科技情报工作体系正式形成[6]。这些科技情报机构发展至今,仍在我国科技发展、经济建设、政府决策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1958年,中国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由中国科学院科学情报研究所更名而来)成立中国科学情报大学,1959年并入中国科技大学成为情报专业(因国家当时执行调整、巩固、充实和提高政策进而被并入其他专业),成为我国情报学教育的开端。1973年9月至11月,武汉大学黄宗忠教授跟随中国文化代表团访美,他先后参观考察了洛杉矶、华盛顿、纽约等地的几十所不同类型图书馆以及哥伦比亚大学、密歇根州立大学、芝加哥大学、伊利诺伊州立大学等大学的图书馆和图书馆学教育[7]。黄宗忠教授在考察美国图书馆学教育之后,发现美国许多图书馆学院和图书馆学专业的名称中都加入了“Information”,更名为“Library and Information Sci‐ence”或“Library and Information Studies”,有的院系则干脆使用“Information Studies”。回国后,他便提出创办情报学专业的想法。环顾国内当时的条件,既无教材也无师资,唯一可以参照和借鉴的就只有中国的科技情报体系。他矢志不渝,便从中国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重庆分所调来4位老师,加上本院的几位老师成立了专门的情报教研室,经过3年多的筹备,终于在恢复高考后的1978年,在武汉大学率先办起了情报专业。因我国当时的实践环境是庞大的中国科技情报体系,武汉大学首办的情报专业也相应称为科技情报专业,就连当时开设的4门专业基础课也与我国科技情报工作的4大业务流程完全对应,这标志着我国情报学科体系和教育体系的正式建立。之所以称之为首办,是因为武汉大学1978年创办的科技情报专业与1958年中国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创办的科技情报大学不同,这次是教育部本科教育体系中的专业,1958年创办的科技情报大学则具有行业培训性质,不属于教育部系统的本科专业。

1984年,武汉大学和中国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获得首批科技情报专业硕士学位授权点。1990年,武汉大学获批了国首个科技情报专业博士学位授权点。1996年,国家研究生学位目录调整,科技情报更名为情报学,一级学科定名为图书馆、情报与档案管理,归属于管理学门类。2001年,武汉大学和南京大学先后获批情报学国家级重点学科。至此,中国情报学不仅有了完整的教育体系、学术平台,还创办了一系列有影响的学术期刊。

这里的疑问是,我国情报学学科的名称是不是当时将英美的“Information Science”或“Informa‐tion Studies”误译为“情报学”所致?回答是否定的。其一,我们不能用今天的眼光去看历史,何况“Information”本身也有“情报”的含义,而且当时国内学术界和实际工作部门几乎没有使用“信息”一词,不存在误译的问题;其二,先辈们在创建我国情报学专业时,受到美国相关专业启示,但并没有照搬美国的办学模式,既不是“Library and Infor‐mation Science”,也不 是“Intelligence Studies”,而是在中国科技情报实践体系基础之上建立的独立的二级学科“科技情报专业”,后发展为“情报学”专业,它具有独立的研究领域、研究方向和学科结构;其三,我们已经在“Information Science”名称下,根据中国的情报工作实践建立了对应的情报学,并已形成自身完整的学科体系、教育体系和学术交流体系,我们也应当尊重这一现实,尤其是在今天强调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建设的背景下就具有更加重要的意义。

1.3 “情报”向“信息”拓展

20世纪90年代,随着信息技术、信息社会的兴起和发展,我国科技情报工作受到信息化浪潮的影响,相关主管部门认为“情报”限制了学科的发展和实际工作的开展。1992年9月在北京召开的全国科技情报工作会议宣布将“科技情报”改名为“科技信息”,“中国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也同时更名为“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国家科委科技情报司”改名为“国家科委科技信息司”,自此全国科技情报系统都先后将“情报”更名为“信息”。

与此同步,教育部在1993年将“科技情报专业”更名为“科技信息管理”,1998年在新一轮专业调整过程中,为了压缩和减少本科专业数量,教育部决定将科技信息管理、管理信息系统、经济信息管理、林业信息管理和信息学(原社科情报专业)等5个专业合并,统称为“信息管理与信息系统”。至此,原来的科技情报专业便退出了本科教育体系。研究生培养目录在1996年将“科技情报专业”调整为“情报学”,一直保留至今,没有变化。

我国情报学虽然起源于科技情报工作和科技情报学,但在发展过程中也不囿于科技情报,在竞争情报、商业情报、安全情报等领域也取得了很好的成果和进展。尽管数度易名,我国情报学教育的特色和核心内容基本上都保留了下来,并在新兴技术环境下取得了快速发展和巨大进步。

2 情报学的两种范式

如前所述,我国对“Information”和“Intelli‐gence”的不同理解形成了情报学的两种范式,前者从信息链出发理解和研究情报学,后者从军事、涉密和安全角度研究情报学。两种范式的情报学都得到了认可和应用,形成了与各个领域结合的专门情报学,也形成了各自的学科结构。列入我国现有学科目录的有情报学、军事情报学和公安情报学三个二级学科,它们分别隶属于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军队指挥学和公安学三个一级学科。其中“120502情报学”建立于1978年,主要研究情报产生、加工、传递、利用的一般规律,以及情报系统管理的基本原理[8];“110504军事情报学”建立于1989年[9],主要研究军事情报特性、军事情报工作规律和军事情报工作指导规律[10];“030610TK公安情报学”建立于2005年,主要研究公安情报的知识客体、公安情报的机构主体和公安情报的活动流程等基本问题的现象、本质和规律[11]。

随着经济社会数字化、智能化的持续推进,情报工作在政治、经济、文化、科技、军事、外交、安全、执法等各领域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情报学的分支学科或应用分支按照科学、管理、安全、军事可以分为以下四类:在“Information”范式下,现行情报学主要面向科技领域和社科领域的科研交流、科学技术、产品研发推广等,具有民用情报学的属性。最早创建的科技情报学和科技情报工作为我国科技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学术研究、交流平台、教学和实际工作共计近二十万人,是一个庞大的体系。相关经验和理论的积累奠定了中国情报学的学科基础。管理视角下的竞争情报学、金融情报学等中国情报学分支重视情报工作对管理决策的支持和服务,具有民用情报学的属性,是经济改革开放、市场经济条件下发展起来的新领域。安全视角下的公安情报学、反恐情报学、安全情报学、边防情报学、国家安全情报等情报学分支,主要面向国家安全和公共安全,在大安全视域下研究情报支持和威胁应对。而军事情报学的研究力量则主要集中在军事类院校。受保密制度的影响,安全情报学、公安情报学、军事情报学等分支学科的研究和实践往往具有浓厚的保密和对抗色彩,这种保密色彩一定程度上阻碍了这些分支情报学科同民用情报学的交流,民用情报学领域又没有相应渠道或缺乏主动参与安全、公安及军事情报学研究和实践的意识,无形中造成了学科的割裂。

同样,我们也可以通过考察美国情报学的学科结构来分析美国情报学的范式。

美国情报学一般设置为“Intelligence Studies”。根据美国教育科学研究院(Institute of Education Sci‐ences,IES)国家教育统计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NCES)公布的2020年版的学科专业分类体系[12],情报学的“Information”范式相关学科专业主要对应信息学(Informatics)和信息科学(Information Science),相关学科领域与国内的“Information”范式也基本一致,发展水平也相当。除了与“Information”相关的领域外,与“Intelligence”范式相关学科专业主要对应军事情报学(Military Intelligence)和安全情报学(Security Intelligence)。其中,军事情报学相关专业主要设置在军事技术与应用科学门类情报、指挥控制与信息行动一级类目下的情报总论、战略情报、信号/地理空间情报三个二级类目;安全情报学专业主要设置在国土安全、执法、消防及相关保护服务门类安全科学与技术一级类目下的地理空间情报和执法情报分析两个二级类目。

值得注意的是美国情报学专业在发展当中,出现了一些“Information”范式和“Intelligence”范式相融合的新方向,如情报与安全信息学(Intelli‐gence&Security Informatics),该领域由美国电子与电气工程师协会主持,迄今已经举办了多次研讨会[13]。在安全总题目下内容既包括传统安全,又包括非传统安全;安全情报既包括军事安全、国家安全等秘密情报色彩,也包括生物安全、金融安全等非秘密情报色彩。因此统合“Information”范式与“Intelligence”范式的情报与安全信息学就应运而生了,这为二者的融合和协同发展提供了很好的范例。传统范式下,安全情报研究面临信息超载、数字化、网络化等方面的问题,情报与安全信息学即为解决这些问题而诞生的[14]。显然,这是传统单一的“Intelligence”范式不能覆盖的。

“Intelligence&Security Informatics”这个名称也说明,“Intelligence”并不能覆盖所有的安全问题,或者反过来,安全问题也并不是“Intelligence”独有的,而“Information”也并非与安全毫不相干。有的学者提议我国学科目录设立安全学门类,在该门类下设置情报学一级学科,似乎就可以将所有情报学分支归于该一级学科之下,这是不符合当前学科分布现状和发展逻辑的。事实上,我国当前既有的军事情报学、公安情报学、边防情报学和安全情报学已经能够全面而清晰地覆盖“Intelligence”涉及的领域。

美国高校对专业(Major/Program)的设置更为灵活,自主性较强,可以结合自身特色开设相关情报学专业。除了军事类院校外,美国一些普通高校也参与到了“Intelligence”范式情报学人才的培养中[15]。在“Intelligence”范式下,美国情报学专业多集中在军事学与安全情报学领域。此外,美国高校还开设了诸如情报安全研究与分析(Intelligence,Security Studies,and Analysis)、国际安全与情报学(International Security and Intelligence Studies)、全球情报与国家安全(Global Intelligence and National Se‐curity)、情报与国家安全学(Intelligence and Nation‐al Security Studies)、网络情报与安全(Cyber Intelli‐gence and Security)、安全与情报学(Security and In‐telligence Studies)等学位项目,并且与情报应用领域相关的国家安全、犯罪和商业等领域知识是这些学位项目课程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16]。可以发现,在这些学位项目的名称中,“Intelligence”多与“Security”同时出现,但是这样将情报学学科体系限定在安全视域下,势必会限制学科的发展。

3 推进“Intelligence”范式和“Information”范式协同发展

由于中国情报学形成的不同背景,产生了“In‐telligence”和“Information”两个相互联系而又有差别的学科范式,自然也导致了对学科基本结构、领域、内容的不同认识甚至分歧。两种范式下的情报学在我国经历了不同背景和不同时期的发展,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和进展,形成了自身独特的学科体系,不存在孰优孰劣、孰真孰假、孰正孰庶的问题。

新技术、新环境、新需求,使得“Intelligence”与“Information”之间相互转化更加频繁密切,二者更是密不可分,脱离数据和信息谈情报研究和情报工作,无异于无米之炊。因此,中国情报学今后的发展中,首先需要解决的是中国情报学“Intelligence”范式和“Information”范式的协同发展。我们务必明确,无论是“Information”范式还是“Intelligence”范式,中国情报学的规模不是大了,而是很小;研究水平不是高了,而是很低;影响力不是强了,而是很弱;对国家重大需求的回应力不是及时敏锐了,而是滞后迟缓。我们讨论情报学的两种范式协同和融合绝不是争先后、论正宗、相互取代,而是尊重我国情报学的历史及现实,相互借鉴,取长补短,巩固已经取得的成绩,共同促进学科发展。要少争论、多建设,重合作、谋发展,以创新的理念、扎实的工作不断推进中国特色情报学学科建设,形成“Intelligence”范式和“Information”范式并存、整合情报学各分支学科的中国情报学学科体系。

3.1 在“Information”学科范式中增加“Intelligence”元素

鉴于我国情报学产生的背景,情报学的研究较多关注“Information Science”领域。随着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以及世界政治、经济、军事格局的剧烈变化,国家发展和建设所面临的内外部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情报工作服务决策的“耳目、尖兵、参谋”功能的重要性日益凸显。而新兴信息技术的发展和应用,为情报研究(Intelligence Studies)提供了工具和方法。因此,中国情报学界开始重视情报学研究的“Intelligence”范式,主要是基于以下三个方面的原因。

一是新形势下国家安全和发展面临的新挑战,对国家情报工作提出了新的要求,中国情报学和情报工作对“Intelligence”范式的重视是出于新时期国家安全战略的客观需求。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提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情报法》的相继出台进一步明确了国家情报工作服务国家安全、服务国家重大决策的职能使命,“Intelligence”范式下的情报学和情报工作将在国家安全体系建设中发挥重要的支撑作用。

二是随着数字时代、智能时代的到来,情报服务决策的功能在市场竞争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企业在市场竞争中面临动态复杂的竞争态势,有关市场竞争的信息数量庞大而杂乱,辅助企业决策的及时、准确、有针对性的情报又难以获取,因而企业在市场竞争中出现了信息过载和情报缺失的困境。大数据、人工智能、物联网等技术的发展和普及,使得复杂多变的市场信息、用户信息、社会信息转变为可感知、可度量、可计算的市场竞争数据,为商业情报、竞争情报的获取提供了有效的技术手段。

三是我国科技创新面临的困境与压力,推动了我国科技情报工作的一些领域面向“Intelligence”范式的变革。科技创新事关国家安全,新形势下,中美全域对抗升级,在科技领域的关键核心技术上我国更是受制于人,科技攻关、关键领域技术突破空前紧迫[17]。我国科技情报工作体系在建立之初就被赋予了“耳目、尖兵、参谋”的功能与重任[18]。在新技术手段下,我国科技情报工作在科技情报感知搜集、科技战略决策支持、科技产出量化评价、关键领域竞争情报服务、专利和标准信息服务等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体现了我国科技情报工作对“Intelligence”范式的重视。

中国情报学学科正是基于上述原因,在新的社会需求和新的技术环境的驱动下,在经历“情报”向“信息”的拓展之后,开始重视情报学和情报工作的“Intelligence”范式,主动在学科中增加“In‐telligence”元素。体现在①促进中国情报学分支学科的交流融合。在尊重中国情报学分支学科的学科差异和学科特色的基础上,提倡多背景和跨界交流,打破情报学各分支学科之间的交流壁垒,本着开放包容的态度吸收不同领域的情报学研究力量参与进来,相互之间弥合分歧,达成共识,在此基础上形成中国情报学和情报工作的合力。②拓展“In‐telligence”范式课程体系[19]。特别是普通高校更重视对“Intelligence”课程体系的开发,创新情报学教育的内容和方法。在创新驱动、总体国家安全观、军民融合等战略背景下,探索情报学人才培养模式的创新升级。③在“Information”范式下,重视国家及不同领域的安全问题,注重各类开源情报的获取、组织、挖掘、提炼和开发,以及开源情报与其他来源情报的融合[20],提高决策支持能力。

3.2 推进军民情报学交叉协作

从中国情报学的分支学科的分布现状来看,中国情报学的民用属性和军用属性相互区分,军民情报学交流不足、分支学科割裂的现象较为明显。军民融合国家战略的实施为推进军民情报学交叉协作提供了良好的契机。推进军民情报学交叉协作应注意以下三个方面的问题。

(1)完善国家情报工作体制建设。新环境下,国家安全利益多元化,情报在国家建设和社会发展中的作用越来越重要,面对日益巨大的情报需求,在总体国家安全观指导下建立服务国家安全与社会发展的国家情报工作体制显得日益重要。这就要求加强国家情报工作体制的顶层设计,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情报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反恐怖主义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反间谍法》等法律基础上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条例的制定,立足安全与发展全局,加强国家情报工作的宏观治理,对参与情报活动的主体进行适度归口或统一管理,建立一体化的国家情报体制[21]。

(2)实现情报工作中的军民互促。首先,在国家情报工作体制框架下,加强军事情报机构和社会情报机构之间的交流与合作,实现军民融合战略指导下的情报信息共享[22]。其次,在可能范围内,揭开军事情报、国安情报和公安情报工作的神秘面纱,重塑保守秘密的情报文化,增加情报工作的透明度,以获取民众和社会对国家情报工作的支持。最后,评估现有保密制度,将军事情报、国安情报、公安情报工作领域非涉密部分向民用情报机构开放,以使民用情报力量融入国家情报力量中来。

(3)促进军民情报学教育交流协作。中国情报学除了在军民情报学实践方面缺乏协作之外,在情报学教育方面也存在较明显的“军民分离”的现象,军事情报学教育多集中在军事类院校,普通高校较少参与军事情报学人才的培养,这也是当前军民情报学学科割裂的一个现实表现。促进军民情报学教育的交流与协作,将进一步激发我国情报学教育活力,有效调动军事院校和普通高校情报学教育资源,有助于我国情报学人才培养质量的提升。在今后的情报学人才培养中,军事院校和普通高校均要“两条腿走路”。一方面,普通高校的情报学学术研究、学科教育、人才培养有其自身的优势,特别是通过信息链萃取情报已经形成一整套独特的流程和方法,今后学科实践应始终围绕国家需求、社会需求,并以情报机构为人才培养的实习实践基地,重视军事情报学、安全情报学相关课程的建设,主动承担军事情报学人才的培养任务;另一方面,军事类院校可以创新军事情报学人才培养模式,在教学和研究中吸收“Information Science”的理论和方法[23],或通过国防生项目、联合办学、学分互认等方式与普通高校的情报学人才培养单位开展教育交流与合作。

4 完善中国情报学“三大体系”建设

当前,国家及教育部社科规划与管理部门正在立项研究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的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要求结合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我国哲学社会科学的发展历程,厘清各学科在我国的发展脉络。本课题组也获得基金资助,深入分析情报学的研究现状、学术前沿和发展趋势,系统梳理关系学科发展全局的主要问题和短板不足;归纳提炼情报学的基本学术命题、学术范畴、学术观点、学术思想,进一步明确学科建设的方向、重点和路径;统筹考虑学科内设分支学科、重点研究领域和研究方向的规划设置,积极推动本学科领域的传统学科、新兴学科、交叉学科的完善和发展,探索新的学科增长点,着力构建一个内外完备、逻辑一致、结构完整的有机整体,充分展示学科全貌。

既然中国情报学的产生和发展与西方国家尤其是美国有一定差异,我们就更要认真梳理我国情报学业已形成的独特的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和学术交流平台,系统总结该学科体系在我国社会政治、经济、科技发展过程中取得的成绩和发挥的作用。

当代情报学在中国作为一门独立学科的历史已经有六十余年,中国情报学有其独特的历史背景和发展路径以及历史使命,进一步研究中国情报学的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的建设与完善,对于中国情报学学科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学科体系揭示了学科内部各分支学科相互之间的关系、上位学科与各分支学科之间的关系、分支学科与邻近学科之间的关系,界定了学科的研究范围。情报学作为一门交叉学科,天然就具有跨学科、跨领域的特点。情报学作为一门应用型学科,在各领域的应用和发展中形成了不同的情报学分支学科或领域。情报学作为一门成长中的学科,其学科体系也在不断的发展和变化当中。中国情报学因其特定的历史背景和社会背景,在学科范式上既包括“Information”范式,也包括“Intelligence”范式,在学科属性上既有军用情报学,也有民用情报学。因此,中国情报学学科体系具有复杂的结构和功能,这也造成了当前中国情报学的多元化观点。

学科体系是学术体系、话语体系建设的基础[24]。中国情报学研究力量分散、分支学科相互割裂的根本原因是中国情报学学科体系的不健全、不系统、不完善。当前亟待解决的难题就是完善中国情报学学科体系的建设。中国情报学界应立足中国实际、面向未来,界定中国情报学的研究范围,加强基础理论研究,在促进各分支学科发展的同时,强化情报学基础理论对各分支情报学的指导地位,增强中国情报学学科的向心力。在此基础上构建“Information”和“Intelligence”范式协同的中国情报学学科体系。

学术体系包括思想、理念、原理、观点,理论、学说、知识、学术,以及研究方法、材料和工具等[25]。完善中国情报学学术体系建设,可以从创新中国情报学理论体系、加强学科基础理论研究、创新情报学研究方法论等方面入手。具体地,在“Intelligence-Information”范式协同思路下构建中国特色情报学理论,形成一批有统筹学科全局的、有影响的、解决中国实际问题的中国情报学学术思想和观点,并在协同范式下探索创新中国情报学研究的方法体系。

在学习和借鉴西方情报学的学术思想和观点时,要具有创新精神,对西方情报学学术思想进行选择性地吸收和发展。但不能把一种理论观点和学术成果当成唯一准则,不能企图用一种模式来建设发展学科。中国情报学学术体系的构建应注意中国情报学和情报工作的特点和实际,始终立足中国实际,尊重现实,解决中国问题,这样才能激发中国情报学的学术活力,更好地支撑中国情报学学科体系和话语体系的建设。

提升学术原创性和创新话语表达方式是进行话语体系建设的关键,这需要围绕涉及我国情报学科的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深入探讨学科长远发展的基本理论。注重从丰富的情报活动实践中挖掘新材料、发现新问题、提出新观点、构建新理论,提炼学科具有标识性、原创性、时代性的关键概念、核心命题,构建思想性、学术性、逻辑性有机统一的知识体系。着力打造体现中国风格、中国气派、中国智慧、中国价值,易于为国际社会所理解和接受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逐步形成科学完备、有效管用的话语体系。中国情报学要发扬学科自信,尊重情报工作的中国实践,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中国情报学话语体系。完善中国情报学话语体系建设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思考。

(1)开展中国情报学学科史研究。当前对中国情报学学科史的研究较少,而学科史是构建学科话语体系的重要基础,因此今后的发展中应注视对中国情报学史的研究。一则要研究中国古代的情报实践和情报思想,中国情报思想源远流长,挖掘古代典籍中所蕴含的情报思想和情报智慧有助于充实中国情报学的理论体系;二则要研究中国情报学的本土实践历史,厘清中国情报学的发展脉络,总结学科发展经验。

(2)通过数据传递知识话语。同我国其他哲学社会科学学科一样,中国情报学在国际社会的话语权与中国的大国地位并不对等,在不少领域都存在失声现象,有些领域虽有发声,但是也存在声音太小、说服力不够的尴尬境地。在争取中国情报学话语权的过程中,可以通过大数据增强中国话语的知识性,让数据传递知识话语[26]。这正是情报学的优势所在。

(3)传达中国情报学声音。要立足中国国情、尊重中国实践,在国际学术交流中向外界讲好中国情报学和情报工作的故事,传达情报学和情报实践的中国特色和中国风格,构建中国情报学生态版图,形成情报学研究的中国学派。

5 结语

对学科发展前景的思辨有助于促进认识的深化,形成学科共识。中国情报学学科建立至今已历经了六十余年,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学术交流平台都已相继建立,许多学者已经在这个领域耕耘多年,有很深的情报学情结,现在谈改弦更张或另起炉灶,难度太大,代价也太大,风险过高,中国情报学界必须慎重对待。按照信息链的模式来开展情报学的研究和人才培养是可以兼顾情报学的“In‐formation”范式和“Intelligence”范式的,实际上,在基础理论层面也很难将两种范式分开处理。

我们要尊重中国情报学的发展现实,在保住已有成果的基础上推进学科“Information”范式和“Intelligence”范式的协同发展,完善中国情报学的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的建设。中国情报学需要从系统视角集聚情报学各个分支学科和领域的研究力量,协同推动情报学科、专业、理论研究与实践工作等全方位、包容性地发展,走出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情报学学科发展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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