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抗癌之路
2021-01-02文/周颖林虹
文/周 颖 林 虹
“癌症”这个词我并不陌生,但是我第一次觉得它距离我如此之近。
我刚从父母那里听说了姥姥的情况,做过肠镜,已经确认是直肠癌无疑。我的内心百感交集,姥姥平时身体很硬朗,一年前还在双休日的时候过来照顾我,甚至还可以上山摘茶叶、去赶集,逢人见面脸上的皱纹都堆叠在一起了,那么开朗、精神矍铄的姥姥突然被诊断为癌症,一时间我难以接受。
或许我早该察觉到了。先前妈妈和姥姥通话的时候我就了解到,姥姥最近身体很不舒服,有便血,大便的时候偶尔还会腹痛,这些我早就从姥姥口中听说了不止一遍,但是却被我一次次地忽略。
在此之前,姥姥去看过医生,在乡镇诊所里,医生说是肠胃炎,于是开了一点药回去,但并没有起作用。姥姥又去找了乡镇医生一次,又开了点药,但依旧没有效果。姥姥再去,医生说这里可能不行,需要到城里医院看看。
后来妈妈与姥姥通话聊天,妈妈让姥姥过两天来人民医院检查一下,但姥姥说,等农忙完来医院看看。这一拖便拖了半个月,到了11月底。
上午妈妈带着姥姥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说还需要过两天再来做肠镜,一边开单子一边讲着做肠镜前的准备。再了解如何做肠镜后,姥姥拒绝了,说家里还有活儿没做,要赶紧回去,于是医生开了一点药,说先拿回家吃吃看,有效果再来。
一段时间后,妈妈和姥姥聊天问情况怎么样了,姥姥说情况好多了,肚子不痛了,便血也少了,还说过不了几天病就好了。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姥姥的药很快就吃完了,停药后,姥姥的症状又出现了,便血、腹痛,甚至感觉加重了。于是姥姥带着吃完后的药盒到城镇诊所那里,想买药接着吃,但是诊所里医生看了看药,说没有,得知姥姥没有做肠镜,于是建议姥姥做检查。
无奈之下,又联系了妈妈,说准备来开点药。到医院后,和医生说明情况,医生偷偷地告诉妈妈,说姥姥的病可能很严重,需要做个肠镜检查来确诊。我看到血检单子里面的癌胚抗原显著高于正常值,就知道医生其实已经大致猜测出姥姥患的是癌症,给姥姥开的药也是抗癌药。
结果出来了,直肠癌确凿无疑。很快姥姥被安排住院,手术时间也提上了日程。
与此同时,得知姥姥的病情后,亲人纷纷回来看望她。手术前,我去看望姥姥,姥姥的精神依旧很好,只不过消瘦了很多,左手上打着点滴,笑着对我说:“放假了?”我点了点头,说着姥姥便要拿东西给我吃,我默默接过,看到姥姥的右手因为扎了针,留下了好几个针眼。私下里,我用手机查看了姥姥的病,做手术、切除、化疗、放疗、存活率等等字眼不停在我眼中出现,我的心也提了起来。
姥姥手术的时间日益临近,终于到了那一天,姥姥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中”的灯牌有些耀眼。
终于,6个多小时的手术结束了,有坏消息也有好消息,好消息是癌症并没有转移,但是坏消息是癌症已经到了中晚期,扩散了很大一片,盆腔里都是扩散的癌细胞,哪怕手术切除了整个直肠,还有一小部分的降结肠没能完全清除干净。
姥姥在ICU待了一个晚上,生命体征平稳后送入了普通病房。第一天我去看她,她还处于昏睡中,止痛药一点点地滴进去,我能听到昏睡的姥姥因为术后疼痛而发出的哼哼声。第二天我去看她,姥姥已经清醒过来了,见到我的第一面问我:“作业做完没?”我愣了一下,准备好的话都卡在嗓子里,半天没出声,只点了点头。或许正是这个时候,我萌发了当一名医生的念头,看着病床上虚弱的姥姥,但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呆呆的在一旁站着,手足无措。
在姥姥住院的同一楼层里,我看见很多病人手上提着尿袋或是将尿袋放在移动架子上,在走道里来回走动锻炼身体。每次上楼的电梯都爆满,到了饭点更是拥挤,甚至挤不上电梯,而且似乎每个人的手上都提着保温桶,行色匆匆。
再后来见到姥姥,她已经出院了,精神状态依旧不错,但是人已经瘦了一大圈。亲属正在商量着手术后化疗的事情,由于姥姥长期住院以及我学业的紧张,去看姥姥的次数越来越少,姥姥的化疗也正在进行中。众所周知,化疗具有一定的副作用,它不仅杀死了癌细胞,同时也杀死自己身体的细胞,还会出现脱发,食欲不佳等不良症状,这些症状无一例外都在姥姥身上表现出来。白蛋白的提升无法依靠饮食,主要靠吃药和静脉注射营养。
化疗休息期间,姥姥又要去检查身体情况,抽血化验、B超、心电图等。有一次因为妈妈太忙,双休日我带着姥姥去做检查,医院的人并不少。在住院部抽血的时候,我看见姥姥撸起袖子,手臂上骨瘦如柴,皮肉分明,护士抽出5ml的血液,我甚至觉得5ml从姥姥体内抽出,对她的身体而言损失很大。做完简单的几项检查,一上午就过去了,我感受到医院排队检查耗时之长,等待结果的煎熬,不同科室之间奔波的劳累,但同时也有收获感,成为一名医生的念头止不住生长,越来越强。
后来疫情的出现,姥姥被隔离在家,停止了化疗。再以后,姥姥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等疫情平稳后,姥姥去检查,癌细胞已经转移,医生不建议化疗,说姥姥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让亲属好好照顾她。
高考放假后,我又去看姥姥,这时候,她已经行动不便,行走都需要拄着拐杖,但她还是出来在门口等着我们,让人心酸又让人心疼,操劳了一辈子,晚年还要受到疾病的折磨。
最后,在炎热的八月,姥姥带着伤痛离开了。从此我身边少了春节时瞒着哥哥偷偷塞红包给我、关心我的人。报志愿时,我毫不犹豫,选择的每一个专业都是医学相关。妈妈问我:“确定以后都学医吗?学医会很辛苦的。”我不假思索:“嗯,我想学医,想成为一名医务人员,守护生命。”于是,世界上多了一个医学生。也许将来我能挽救更多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