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后”曾留守大学生自我状态及成长教育创新
2021-01-02罗匡张珊明祝海波
罗匡,张珊明,祝海波
(1.中南林业科技大学,湖南 长沙 414000;2.湖南科技大学,湖南 湘潭 411201)
2006年,张莉华第一次提出“有留守经历大学生”这一概念(以下简称“曾留守大学生”),自此,有关曾留守大学生的研究开始不断增多。近两年,“00后”曾留守大学生也进入大学。作为高校的教育者,在深入了解“00后”大学生群体中曾留守大学生与无留守经历大学生在自我概念方面是否存在显著差异,以及留守大学生群体中自我概念特点的基础上,针对性地提出时效性和创新性强的教育措施和心理疏导,以营造和谐的教育生态体系,从而促进大学生更好发展,这是本课题研究的逻辑和方向。
一、曾留守大学生自我状态的研究现状
一直以来,哲学家和心理学家对于“自我”的思考和探讨从未中断。自我起源于有组织的看护模型,自我意识是一个人在成长过程和生活经验中,对自己的身心、行为和社会人际等各方面的认识和态度。自我概念对大学生的心理感受和行为起到指向作用,并可以预言个体的自我实现[1]。
从2006年开始,研究人员逐渐关注曾留守大学生现状,主要涉及以下几方面的研究。
关于“有留守经历大学生”的概念:18岁之前,有过由于父母双方或一方外出打工而被留在家乡,由他人照管、不能跟父母一起生活达半年及以上生活经历的农村籍大学生。
曾留守大学生心理特点相关研究:与无留守经历大学生的差异性比较研究,曾留守大学生群体内部差异性及其影响因素研究,“留守经历”与大学生心理健康的关系研究。
曾留守大学生的社会生态研究:大部分专家学者对“80后”曾留守大学生研究较多。如徐礼平认为,“80后”曾留守大学生自我和谐状况不容乐观,在自我灵活性上,有留守经历的大学生与其他大学生有显著性差异,曾留守女学生与曾留守男学生存在显著性差异[2]。张莉华等认为,与其他大学生群体比较,曾留守大学生的留守经历给大学生的心理健康造成了消极影响,“80后”曾留守大学生较同龄无留守经历大学生而言是消极而保守的[3]。
对于“90后”曾留守大学生的观察研究呈现多元化。温义媛等发现曾留守大学生的积极心理品质[4]。何冬丽提出,对“90后”曾留守大学生而言,社会支持相对较低,而对其提供主观支持能提高其主观幸福感[5]。刘成斌发现,曾留守大学生的留守经历导致其与父母的亲子关系质量较低,进而导致心理健康方面的问题与危机[6]。卜艳艳对“90后”大学生成长进行研究,提出留守并不意味物质上的贫困,但亲子互动匮乏影响人际互动[7]。这些研究更多将研究领域辐射至积极心理教育和社会支持领域。
关于“00后”曾留守大学生的研究较少,集中于心理健康、和谐人际交往方面。曾留守大学生自我状态方面的研究多以问卷调查发现问题居多,缺乏有深度的质性研究和干预研究。归纳众多的研究观点,对于曾留守大学生而言,留守经历、亲子分离、家庭关系、性别以及居住地差异都与大学生以后的发展产生关联,可以看作影响因素。同时,有众多学者呼吁需加强实验干预研究,提高干预研究的创新型和针对性。[8]
因此,本研究团队对湖南高校1045名大学生进行自我概念发展研究,尝试了解留守经历、父母婚姻关系、亲子沟通、外界环境等因素对曾留守大学生的影响水平,并在此基础上提出创新性、针对性强的自我成长教育策略。
二、“00后”大学生自我概念及影响因素
本研究采取随机抽样的方法,在湖南多所高校发放问卷,回收有效问卷1045份。其中男生352名,女生693名。来自城市居住地的大学生523名,农村居住地大学生522名。有留守经历的大学生334名,无留守经历大学生711名。本研究采用中国台湾心理学家林邦杰20世纪70年代末的中文修订版田纳西自我概念量表(Tennessee Self-Concept Scale,TSCS)。该量表适用于12岁及12岁以上被试,有较好的信效度,是应用广泛的人格量表之一。
(一)曾留守大学生与无留守经历大学生自我概念评分比较
对曾留守大学生与无留守经历大学生自我概念的检验结果表明,在总分、生理自我、心理自我、家庭自我、自我概念、自我满意上,曾留守大学生和无留守经历大学生表现出非常显著的差异。在社会自我和自我行动上,两者呈现显著差异。无留守经历大学生以上因子的得分均高于曾留守大学生。他们在道德自我概念和自我批评维度上没有呈现显著差异。
曾留守大学生在总分、生理自我等8个维度上,相对于无留守经历大学生是消极的。这与其他相关研究的结论较为一致,可见一个人成长中缺乏父母的照顾、陪伴和支持,会使其对自己的外表、健康、自我现状、与他人关系、自己在家庭中的价值、胜任感以及对自我的满意度评价产生较为明显的影响。但从此次调查的数据上看,留守经历对于大学生的道德价值、宗教信仰、好人坏人等的看法并没有产生显著影响。这里存在一个问题,很多有留守经历的同龄人因为没有考上大学或者提前放弃高考而没有进入本次研究的范畴,这一部分的数据有待考证。
(二)性别差异等影响因素在群体中对自我概念维度的影响比较
研究数据表明,在曾留守大学生群体中,家庭居住地差异(城市、农村)对各项维度没有显著影响。而无留守经历大学生中,相对于农村大学生,城市大学生对自我价值感、胜任感、自身性格以及人际关系方面都更加满意。这也说明,学生在求学过程中会不断通过比较来评价自我,没有留守经历的大学生会将居住地作为自我评价的指标之一,但曾留守大学生可能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方面。
从性别差异来看,曾留守大学生中,男生在身体自我概念上的得分显著高于女生,曾留守男性大学生更满意自己的身体;没有留守经历的大学生中,各项维度没有呈现显著差异。从父母婚姻状况来看,父母婚姻状况对无留守经历大学生和曾留守大学生都有影响,两者在生理自我、家庭自我和自我满意方面都呈现非常显著的差异。但是,父母婚姻状况对于无留守经历大学生的道德自我和心理自我没有产生显著影响,而对曾留守大学生的这两个维度产生了显著影响。也就是说,父母婚姻的不稳定,会对曾留守大学生的道德、信仰、区别好坏人、自我价值感、个人的胜任感以及对自己性格或与他人关系产生负面影响。笔者认为,形成此种结果主要是由于无留守经历大学生在成长过程中与父母朝夕相处的时间很多,受到父母的关注也很多,对于他们而言,更注重内在自我的感受而非外界的评价。父母婚姻关系的状态更多影响的是其生理、家庭地位以及自我满意等。而曾留守大学生长期与父母分开,虽然自立自理能力得到锻炼,但内心对于和谐美满家庭的渴望高于他人,并更在意外界对自己家庭的评价和看法。
家庭收入高低对曾留守大学生的自我概念产生显著影响,对身体自我和家庭自我呈现非常显著的影响。并非家庭月收入越高,曾留守大学生的自我概念相关维度就越积极。在生理自我、家庭自我和自我概念方面,家庭月收入在8000—15000元之间的大学生分数最高,2000元以下的大学生分数最低。家庭经济收入对于无留守经历大学生的生理自我、家庭自我、社会自我和自我满意产生显著影响,对心理自我产生非常显著的影响。在无留守经历大学生中,自我概念的各项因素均值和家庭收入成正态分布,基本上家庭收入在20000元以上的,自我概念分数呈现出最高均值。也就是说,金钱给无留守经历大学生带来的自我效能感高于曾留守大学生。在这里,我们可以推断,对于曾留守大学生而言,过早与父母的分离,让其更关注家庭特别是父母关系的圆满以及父母与自我之间的亲子关系,所以金钱带来自我满足的驱动力并不强。而反观无留守经历大学生,相对于父母关系状况,他们更关注金钱和社会出身,因此,无论是出身地域的差异还是家庭收入的高低,都对其自我的发展产生了较显著的影响。
三、“00后”曾留守大学生自我成长的教育创新
教育的价值追求是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学校、家庭乃至社会的教育是保证全面发展重要的基石,肩负着提升人的综合素质和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历史使命[9]。对于大学生的自我发展,高校教育的角色是引领者、影响者和成长共同体。高校是“唤醒人”“培养人”“温暖人”的场域,它的教育是“用一棵树去摇动另一颗树,用一朵云去推动另一朵云,用一个灵魂去唤醒另一个灵魂”[10]。高校曾留守大学生并非特殊群体,且是需要更多同理心对待的群体。因此,找到曾留守大学生面对的真正问题,真正地帮他们解决问题,促进其全面发展,这是高校教育者和管理者探索教育真理的道路之一。我们拟从“提升自信的品德培育”“促进亲子的精准资助”“迈进幸福的叙事重构”三个方面对曾留守大学生进行针对性的教育,为社会培养全面发展的高素质人才。
(一)重视素质活动实践隐形场域,提升留守大学生的内在自信
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文化自信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11]文化,是人类生活的精神食粮,它源于生活又走回生活。因此,提升曾留守大学生的自信,不仅是让他们肯定和悦纳自我,有积极正向的认知倾向;更是让他们在大学生活中,从心灵、精神、理想、价值和道德层面上获取深厚而持久的力量。
要做到这一点,需从两方面着手。一方面,大学的教育者要抓牢思想政治教育、心理健康教育和创新创业教育主课堂等显性教学阵地,在“德育”“心育”“创育”过程中,提升曾留守大学生的自信认知。相对于高校心理咨询和辅导员谈话环节,大学的心理健康教育和思想政治教育课堂教学更为普遍和有效。课堂上强化的是一种润物无声的学习之深和领悟之成。相对于无留守经历的大学生,曾留守大学生不太在意出生地和家庭经济收入,但父母在外的艰辛和他们从小与父母分离的经历让他们更早体会到生活的复杂以及亲情的可贵。在这两种课堂中,教育的重点应是温暖和创造,以逐渐改变曾留守大学生对心理咨询的偏见,逐渐提升其自信水平。1976年,瑞典的马顿(Feren Marton)带领他的团队研究“造成同一教学环境中大学生的学业成就差异的原因”,并提出深度学习概念[12]。在创新创业教育课堂上,教师可创新教学方法,用深度学习的模式,积极引导大学生形成正确的理想信念和价值取向,激发其深度学习和领悟,培养其运用不同的思维模式看待曾经的留守经历,深刻地理解留守经历虽然是过往的缺失和遗憾,但更是未来的成长和财富。通过这些课堂的生动体验,增强曾留守大学生的心理弹性以及自我效能感,让他们更加积极地面对生活。
另一方面,大学的管理者要重视校园活动和社会实践等隐形环境场域,浸润式促进曾留守大学生自信能力的提升。曾留守大学生不同于家庭经济困难大学生,他们在成长过程中并不一定缺乏教育资源,但因为家庭教育相对匮乏,所以他们在兴趣、表达、人文、心理等方面或多或少需要更多的资源支持。针对他们设计素质提升与相关活动方案,重点进行人际沟通、学业发展、兴趣提升、人文熏陶等拓展,让他们自我觉醒、锤炼能力,从而主动寻找拥抱梦想的机会,把握精彩的大学生活和未来人生。
(二)利用大数据监测系统,配合家校合作增进曾留守大学生与父母的亲子沟通
近年来,我国对于大学生的资助政策不断完善,建立学生数据库,并逐步借助大数据技术实时监测学生平时的就餐和消费数据,精准确定资助对象和资助方向,提供具备阶段性、差异性和层次性的资助方案。对于曾留守大学生的精准资助也可纳入其中,在做好物质资助的同时,也要做好家校合作的“亲子关系”的心理资助。
作为中国人,始终无法绕开的话题之一,就是“家”。2008年,我国政府进一步强调家庭的重要性,提出了新农合、新农保、弱势群体关怀等政策。出生于21世纪初的曾留守大学生,在成长过程中享受了国家提供的关怀政策福利,却缺乏与父母的朝夕相处和共同成长。他们对于亲情特别是亲子沟通,内心热切盼望,但现实却又疏远而陌生。因此,对于曾留守大学生的“亲子关系”心理资助,可以通过大数据做到精准,并保护其隐私。高校的学生工作者作为学生和家长的沟通桥梁,可以在建立多项反馈机制和学生大数据的基础上,搭建有利于亲子沟通的交互平台,与社会现有的通信工具,如QQ、微信形成统一的媒介载体,让家长了解孩子在校的基本情况。同时,可以定期推出免费的在线视频,包括亲子教育、个体沟通、家庭治疗等内容,让大学生和父母学习有关知识,改变认知,把握交流规律,形成深入有效的亲子沟通循环。
(三)引入叙事重构技术,促进师生之间深度谈心,提升曾留守大学生追求幸福生活的能力
曾留守大学生内在的价值观决定了他们如何看待人生所遇到的问题,角度不同,得到的答案也不尽相同。增进他们与父母之间的亲子关系,除了需要沟通和认知方面的学习与培训,更需要化解其内在对于留守经历的纠结和挣扎。根据大学生的认知特点,高校可采用叙事疗法,通过多元叙述生命故事,让曾留守大学生将自己和问题分开,重塑自我的梦想、希望和价值观,从而实现真实的自我认同与核心价值。叙事重构的咨询过程并非一蹴而就,基本上需要三个步骤。
1.思考:在成长营思考中看到积极事例。叙事调节的第一步是给曾留守大学生提供一个可以支配故事讲述的场。建议由各高校心理中心的专职教师或者心理咨询师成立专题成长营。成长营中由心理老师引导,当事人以第三人称的方式自主讲述留守成长的故事。在这个回荡着包容、开放的场域中,当事人逐渐将个人外化于成长故事,并不断思考故事当中词语的转化,并在老师的引导下,去寻找故事中的特殊事例。这些事例对他的故事重构有积极意义,并把这个积极事例连接成一个系统,以发掘自我内在的力量,从而感悟到“人不是问题,问题才是问题”[13]。
2.表达:和辅导员会面谈心,重构成长故事。成长营中大量的积极事例发现犹如“星星燎原之火”,点燃了叙述者重构叙事的决心。如何重构故事,重点在于当事人与辅导员(或者心理咨询师)之间的交流。取得心理咨询师资格证书的高校辅导员,另一个身份是理解、支持和引领大学生的陪伴者。在与辅导员长期谈心的过程中,曾留守大学生能找到大量的资源,从积极实例中根据情况重塑自我。
3.记录:与自己心灵的对话,记录稳定状态。重构的故事容易失稳和反复,因此故事的稳定化尤为重要。故事稳定的方式有:总结、见证和仪式化。对于曾留守大学生而言,文字的记录最为真实清晰和系统。在这种封闭式的叙事当中,当事人静下心来不断沉淀,通过文章感悟梳理出故事重构的结构与特征,逐渐明晰和规划自己未来的成长。
对于曾留守大学生的研究与探讨,许多学者提出了积极心理学的研究取向。罗静等在文章中提出应更加重视对积极心理品质的研究,特别是探索曾留守大学生在艰苦环境下努力奋斗进取的良好心理品质,“这样更符合当代大学生的时代特点和我们所弘扬的社会主流价值观”[14]。在本研究中,我们的团队成员提出了一种推断:在进行叙事重构后,曾留守大学生不仅提升了对自我过往、当下甚至是未来的认知和创造能力,更被赋予了另一种能力——改变一些和他们曾经命运相似的留守儿童自卑敏感的内心世界。在整合政府及社会资源的基础上,高校可以基于调查研究和教育测试,搭建平台,建立相对应的教育服务方案,开展帮扶计划和实践环节来帮助曾留守群体。如让有留守经历的大学生通过三下乡、农村实践、乡村支教等活动陪伴和支持现有的留守儿童成长,就是一种教育成长的创新思路。当然,这个设想还需要在日后的实践操作中不断迭代和完善,这也是我们研究的另一个方向。
总之,留守经历让一部分大学生在我国经济发展的大背景下成了被关注的群体。他们需要的不仅是关注,更是提升,提升自我发展的能力,从而感受生活的幸福。同时,大学的教育也应适度回归它的本质,让教育变得更有生活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