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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知功能视域下英语同源宾语结构研究

2021-01-02戴志军

昆明学院学报 2021年1期
关键词:同源词组宾语

戴志军

(云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云南 昆明 650050)

一、引言

在下面的例句中,原本在语法属性上为不及物的动词后面跟一个名词词组充当其宾语,而且充当宾语的名词词组的中心词与动词在构词方面具有相同的来源,即二者的词根相同、概念指称相同,传统语言学将此类结构定义为同源宾语结构,其中的名词词组被称为同源宾语,如例1所示。

例1:

a.John slept a sound sleep last night.

b.The soldier died a brave death.

c.The old man breathed his last breath.

人们对英语同源宾语结构的关注由来已久,但囿于传统的主流语言学理论的影响,以往的研究大多只专注于该结构的形式方面,如Jones[1]、Tenny[2]、Kuno & Takami[3]、Nakajima[4]、刘爱英[5]等。与之相应的研究问题主要集中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哪一类动词可以构成同源宾语结构。通常有两种观点:第一,只有非作格动词才能出现在同源宾语结构中,Kuno & Takami将这种形式要求称之为“同源宾语结构的非作格限制”[3]。在英语中,非作格动词指的是“能体现其论元所指对象主体意愿的自主行为动词,语义上选择‘施事’(agent)或‘感事’(experiencer)论元做主语”[5],如例2的dance、live、fight等。

例2:

a.The little girl danced a graceful dance.

b.They lived a happy life.

c.They fought a bloody fight.

第二,不仅仅是非作格动词,一些表达非主体意愿的非受格动词(如grew、drop、fall等)也可构成同源宾语结构,如例3所示。

例3:

a.The tree grew a century′s growth within only ten years.

b.The stock market dropped its largest drop in three years today.

c.The apples fell just a short fall to the lower deck.[4]

二是同源宾语的逻辑句法功能,即同源宾语在句法上究竟是论元结构还是附接语。基本趋于一致的观点是同源宾语结构有两种:有些同源宾语是论元结构,有些同源宾语则属于附接语,主要划分理据为该同源宾语结构是否可以执行被动化操作。[1],[4],[5]在例4的各句中,可以通过被动化操作把主动结构转变为例5中的被动结构,而且在语法上仍然是合式的,因而例4各句中的同源宾语是论元结构。

例4:

a. John slept a sound sleep.

b.The woman lived a happy life.

c.The boy dreamed a terrifying dream.[4]

例5:

a. A sound sleep was slept by John.

b.A happy life was lived by the woman.

c.A terrifying dream was dreamed by the boy.[4]

而下面例6中的句子不能通过被动化操作转为例7中的形式,即它们的被动形式在语法上是不合式的,这几个句子中的同源宾语属于附接语。

例6:

a.The soldier died a brave death.

b.The tree grew a century′s growth within only ten years.

c.The apples fell just a short fall to the lower deck.[4]

例7:

a.*A brave death was died by the soldier.

b.*A century′s growth was grown within only ten years by the tree.

c.*Just a short fall was fallen to the lower deck by the apples.[4]

认知语言学认为,语法在本质上是象征性的,语法结构包含形式和意义两个方面,语法结构本身是有意义的。只研究语法结构的形式方面而忽视意义方面的考量会使我们对语法结构的理解流于片面,缺乏对语法结构的深入的了解。本文拟从认知语言学的视角出发,对同源宾语结构进行认知和功能分析,以期对英语同源宾语结构有更深入、更全面的认识。

二、 认知功能视角下同源宾语的语法功能分析

判定一个同源宾语究竟是论元还是附接语通常采用被动化操作这一标准,而被动化操作同及物性密切相关。Rice[6]和Langacker[7]认为,及物性并不单纯是一个句法概念,不仅仅同动词的及物与非及物相关。及物性更重要的是一种语义概念,体现的是“一个句子的整体的语义(The global semantics of the sentence)”[7]。及物性不是充当句子主语的名词词组和充当句子宾语的名词词组之间的形式关系,而是表示动作过程参与者之间的相互作用。名词词组只是在形式上占据主语和宾语的位置而没有体现参与者之间的相互作用并不构成及物性。以例8为例:

例8:

a.John has seen many exciting performances.

b.The theater has seen many exciting performances.

c.The soldiers finally reached the town.[7]

句子a中,充当主语的名词词组John和充当宾语的名词词组many exciting performances之间的关系是参与者之间相互作用的关系,John在逻辑语义上表达的是施事,many exciting performance在逻辑语义上表达的是受事。该句在整体上存在及物性,可以通过被动化操作变为被动句。句子b中,充当句子主语的名词词组是the theater,在此句中的逻辑语义角色不是参与者或施事,而是事件发生的场合,与充当宾语的名词词组many exciting performances不存在相互作用,不具备及物性,因而不能执行被动化操作。句子c中,充当主语的名词词组the soldiers在逻辑语义角色上为施事,但充当宾语的名词词组the town在句子中的逻辑语义角色不是参与者或受事,而是目标,与充当主语的名词词组the soldiers没有相互作用,不具备及物性,也不能进行被动化操作。

例8中的各句的被动化操作情况如例9所示。

例9:

a.Many exciting performances have been seen by John.

b.*Many exciting performances have been seen by the theater.

c.*The town was finally reached by the soldiers.[7]

及物性不是一种客观存在,而是一种识解。识解是“以不同的方式想象和描写同一情景的能力”[8],是我们在认知过程中对同一情景施加的不同的角度。让我们以例10为例来说明识解在句子理解中的作用。

例10:

a.The epileptic drowned himself in the bathtub.

b.The epileptic drowned in the bathtub.

句子a中的主语the epileptic被识解为有自主意识行为的个体,相应的动词drowned为及物动词,整个句子所描述的过程是自主意识过程,该句存在及物性。同样的主语the epileptic在句子b中被识解为不具备自主意识的个体,相应的动词为不及物动词,整个句子所描述的过程为非自主意识过程,不存在及物性。

对于充当同源宾语结构谓语的非作格动词而言,其主语可以被识解为表达自主意愿的名词词组,同时这个名词词组和相应的同源宾语之间的语义关系可以识解为参与者之间的互动关系,因而在该结构中及物性是存在的,意味着该句是可以被动化的,主要包括sleep、live、dream等动词,其所构成的同源宾语结构及被动化情况如例11和例12所示。

例11:

a.John slept a sound sleep.

b.The woman lived a happy life.

c.The boy dreamed a terrifying dream.[4]

例12:

a.A sound sleep was slept by John.

b.A happy life was lived by the woman.

c.A terrifying dream was dreamed by the boy.[4]

换言之,例11中的几个句子的同源宾语充当动词的论元。这与前人的研究结论(如Macfarland[9]、Kuno & Takami[3]、刘爱英[5])是一致的。但前人的研究把类似于die之类的动词排除于非作格动词之外, 因为例13不能被动化为例14。

例13:

The old man died a peaceful death.

例14:

*A peaceful death was died by the old man.

但此处需要强调指出的是,及物性和被动化操作之间的关联是有程度上的差异的,具备及物性不一定意味着一定能够被动化。换言之,把能否接受被动化操作作为判断论元和附接语的唯一标准并不完全可靠。在下面的例15中,被动化操作是不允许的。但作为主语的名词词组the old man和作为同源宾语的名词词组a peaceful death之间的关系显然是参与者之间的互动关系,尽管这一关系存在于愿望空间,而非现实空间。这也就是说,动词die和其它如sleep、dance等非作格动词一样,是可以与表示论元的同源宾语搭配的。动词die可以被识解为一个非作格动词。

例15:

The old man wants to die a peaceful death.

非作格动词通常需要表示自主意愿的名词词组与其搭配,充当句子的主语。但是“自主意愿”只是这个名词词组所表达意义的一个方面。当突显“自主意愿”时,如前所述,其相应的同源宾语识解为动词的论元。当“自主意愿”这个意义受到抑制时,作为主语的名词词组对相应的同源宾语不施加影响,即二者之间的关系不再是参与者之间的互动关系。 在此语境下,对动词的及物性识解已经不存在,被动化操作是不允许的,此时的同源宾语起到附接语的作用,如例16不能被动化为例17。

例16:

a.John slept a sound sleep.

b.The woman lived a happy life.

c.The man died a peaceful death.

例17:

a.*A sound sleep was slept by John.

b.*A happy life was lived by the woman.

c.*A peaceful death was died by the man.

具体而言,在例16中,当通过抑制“自主意愿”这个意义而把非作格动词的主语John、the woman、the man识解为表示非自主意愿的名词词组时,实际上相应的动词slept、lived、died也不再被识解为非作格动词,而是被识解为非受格动词。这一结论与Kuno & Takami[3]以及Nakajima[4]等人提出的像grow、 fall这类的非受格动词也可以接同源宾语的结论相吻合,如例18所示。

例18:

a.The tree grew a century′s growth within only ten years.

b.The apples fell just a short fall to the lower deck.[4]

与例16一样,例18中的动词在识解方面属于非受格动词,充当主语的是识解为表达非自主意愿的名词词组,而且主语与相应的同源宾语之间的关系不是参与者之间的关系,整个句子不存在及物性,也不能被动化,即例18不能被动化为例19,例16和例18中的同源宾语结构起附接语作用。

例19:

a.*A century′s growth was grown within only ten years by the tree.

b.*Just a short fall was fallen to the lower deck by the apples.[4]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非作格动词和非受格动词实际上都可以接同源宾语,我们分别称其为非作格动词同源宾语和非受格动词同源宾语。它们在句子中的语法作用是不同的:非作格动词同源宾语为动词的论元,非受格动词同源宾语为附接语。但非作格动词和非受格动词的区分并不是一种客观存在,而在于语言使用者对其所做出的认知识解。

本节的分析,尽管同传统的分析路径不同,但还只是局限于分析同源宾语结构的形式方面。下一节将对同源宾语的语义功能进行分析。

三、认知功能视角下同源宾语结构的语义功能分析

如上一节所述,识解为非作格动词同源宾语结构存在及物性,即充当主语的是表达自主意愿的名词词组,而且主语与其相应的同源宾语体现为参与者之间的互动关系,主语所指称的实体对同源宾语所指称的实体施加影响,使其发生一定的改变。因而,整个同源宾语结构所表达的过程是受到主语所指称的实体的自主意愿支配而达成的过程,同源宾语是整个过程的一个部分。

梁锦祥表达了类似的观点:“在同源宾语结构中,执事[施事]的行为和受事的状态之间表现为前者‘创造’后者的过程。可以说,宾语所指谓的事物之所以存在完全有赖于动词行为的实施”[10]。不过,与本研究所不同的是,梁锦祥所定义的同源宾语只限于“只能接受同源宾语的不及物动词构成的句子”[10],而把由sing、dance等动词构成的既能接同源宾语又能接其他宾语的结构排除在同源宾语结构之外,称之为及物化宾语结构。这一观点是值得商榷的。

可以识解为非作格动词同源宾语结构的句子:

例20:

a.The woman lived a happy life.

b.The old man died a peaceful death.

当识解为非作格同源宾语结构时,两个句子中的主语the woman和the old man为过程的施事,对过程的受事a happy life和a peaceful death分别施加了影响。换言之,两个句子中分别所描述的a happy life和a peaceful death是过程的施事分别施加影响的结果,而两个同源宾语中的形容词happy和peaceful是对达成结果的描述。

为了更清楚地体现以上两个句子中主语和同源宾语之间的关系,我们不妨对例20稍做调整,加入want这个动词,如例21所示。

例21:

a.The woman wanted to live a happy life.

b.The old man wanted to die a peaceful death.

动词want强调和突出了两个例句中主语的自主意愿,两个例句分别表达了句子主语the woman和the old man对life和death的支配意愿,希望life和death能够达到happy和peaceful的结果。从这个意义来说,我们虽然可以如Nakajima[4]所指出的那样使用what kind of对例21中带有形容词修饰语的同源宾语进行提问,但这种提问应该是以自主意愿行为的结果为取向的,即施事的自主意愿所达成的结果。通过对例21的提问,可以得到例22。

例22:

a.What kind of life did the woman want to live?

b.What kind of death did the old man want to die?

除了达成由同源宾语中的形容词所描述的状态结果以外,某些非作格动词同源宾语结构也可以表达由数词等修饰的数量结果,见例23。

例23:

a.Let′s dance one more dance before we go back home.

b.I dreamed one dream last night and it was about the coming final exam.

c.They fought their last fight on the island before the war ended.

对于某些特殊的不带形容词修饰语及数词修饰语的同源宾语而言,其表达的行为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要达到的结果,因而下面例24(下划线部分)的被动化的同源宾语结构在相应的语境下是合适的。

例24:

a.Pictures were taken,laughs were laughed, food was eaten.[1]

b.And the crowd responded with such outpourings of enthusiasm as I have never before witnessed.Screams were screamed,cheers cheered,sighs sighed,underwear thrown.[3]

在识解为非受格动词同源宾语结构中,充当主语的成分为表达非自主意愿的名词词组,主语和相应的同源宾语之间不是参与者之间的互动关系。主语和动词之间的关系更密切,二者的结合指称了一个非自主意愿过程,在概念上属于顺序性扫描(sequential scanning)。相应的同源宾语中的中心词是对已存在过程的物化或名词化,是对已存在过程的归纳性扫描(summary scanning)。[11]动词所表达的非自主意愿过程与同源宾语的中心词所表达的物化的过程之间存在信息上的冗余,因而不是一种“创造”关系,而是一种重述关系。通过加入适当的修饰语,整个同源宾语构成了对非自主意愿过程的评价。在下面的例25中,句子的主语和非受格动词构成John slept、the woman lived、the man died、the tree grew、the apple fell等过程,而相应的同源宾语a sound sleep、a happy life、a peaceful life、a century′s growth、just a short fall则分别对各自过程进行评价。

例25:

a.John slept a sound sleep.

b.The woman lived a happy life.

c.The man died a peaceful death.

需要强调的是,例25中各句的同源宾语是对由主语和非受格动词所构成的整个事态的评价,而不是对非受格动词本身的描述,因而例25中的各句在语义上并不等同于例例26中的各句。这与梁锦祥[10]、Nakajima[4]、刘爱英[5]等人的观点是不同的。

例26:

a.John slept soundly.

b.The woman lived happily.

c.The man died peacefully.

而且,对于有些非受格动词同源宾语结构来说,试图找出所谓的相对应的副词是困难的或是不可能的,如例27中的句子。

例27:

a.The tree grew a century′s growth within only ten years.

b.The apples fell just a short fall to the lower deck.

非受格动词同源宾语结构的评价性功能可以从同源宾语的语法形式方面得到验证。首先,能够充当非受格动词同源宾语的名词词组通常为“不定冠词 + 形容词 + 中心词”或“定冠词 + 形容词的最高级 + 中心词”这类结构,如例28。而且,这类结构是用what kind of来提问,而不能用Nakajima[4]所认为的how much 来提问,如例29。

例28:

a.John slept a sound sleep.

b.They lived a happy life.

c.The soldier died a brave death.

d.The little girl danced the most graceful dance.

e.She laughed the loudest laugh.

例29:

a.John slept. What kind of sleep?

b.They lived. What kind of life?

c.The soldier died. What kind of death?

d.The little girl danced. What kind of dance?

e.She laughed. What kind of laugh?

其次,非受格动词同源宾语结构中的动词通常以过去时的形式出现,来表达已存在的事态,而不能用现在时的形式,如例30中的句子在语法和意义上是不能接受的。

例30:

a.*John sleeps a sound sleep.

b.*They live a happy life.

c.*The soldier dies a brave death.

d.*The little girl dances the most graceful dance.

e.*She laughs the loudest laugh.

综上所述,非作格动词同源宾语结构和非受格动词同源宾语结构所表达的语义功能是不同的:非作格动词同源宾语结构中的同源宾语以结果为取向,表达的是主语的主观意愿所达成的结果;非受格动词同源宾语结构中的同源宾语以评价为取向,是对已经存在的非主观意愿事态的整体评价。

四、 结语

本文把同源宾语结构分为非作格动词同源宾语结构和非受格动词同源宾语结构,但主张非作格动词和非受格动词的区分并不是一种客观存在,而是一种认知识解。在识解为非作格动词同源宾语结构中,充当主语的成分通常为能够表达自主意愿的名词词组,在语义角色上为一个过程的施事,与其相应的同源宾语为受事,二者之间的关系是参与者之间的互动关系,整个同源宾语结构存在及物性,同源宾语在语法功能上为动词的论元。主语对同源宾语施加影响,同源宾语表达的是过程达成的结果,是过程本身的一个部分,因而同源宾语在语义功能上是以结果为取向的。

在识解为非受格动词同源宾语结构中,充当主语的成分是表达非自主意愿的名词词组,其与相应的同源宾语之间不是参与者之间的互动关系,整个同源宾语结构不存在及物性,同源宾语在语法功能上起到附接语的作用。主语与动词的结合表达一个已存在的事态,同源宾语表达的是对已存在事态的评价,因而同源宾语在语义功能上是以评价为取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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