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在蒲甘想起毛姆

2021-01-01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21年8期
关键词:蒲甘骡子毛姆

余 云

“我时常腻烦自己,觉得借助旅行可以丰富自我,让自己略有改观。我旅行一趟,回来的时候就不会依然故我。”

原来大作家毛姆也常常“生活在别处”,把旅行当成一种释放和解脱。1922年某日,48岁的毛姆逆伊洛瓦底江而上,坐船从仰光航向蒲甘,游历蒲甘后他到了曼德勒,又用了整整26天骑马深入缅甸东北部掸邦偏远的景栋,然后一路跋涉到泰国、柬埔寨、越南……

那年头毛姆怎么去蛮荒的景栋?骑马是一种说法,有文章说他骑的是驴,也有说他骑着骡子。骡子不正是马和驴杂交的后代?我们在车上无厘头地笑了一阵,才发现为这趟缅甸之行带上了艾玛·拉金的书《寻找乔治·奥威尔的缅甸》,却忘了毛姆那本“穿越缅甸、掸邦、暹罗与印度支那的旅行记”《客厅里的绅士》。

不过乘船抵达蒲甘后,毛姆肯定是坐着牛车晃荡的。记得他在下着小雨的清晨来到蒲甘,仆人找来一辆牛车,结实的木轮车,盖了层椰棕席子替他遮雨。“圆屋位于岸边,很是近水,周围全是大树、罗望子、菩提树和野醋栗。一截木梯通往用作客厅的宽敞阳台,后面几间卧房,都带浴室。”

毛姆下榻的“圆屋”何在?没找到资料。不过我们住的老蒲甘坦德酒店,正是在毛姆到来的1922年所建。它因英国威尔士亲王爱德华八世,也就是后来那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温莎公爵(上世纪)20年代曾光临而闻名。古雅黑色木质两层别墅保存完好,内有“威尔士王子套房”可以租住。这片酷热土地上,“去殖民化”强力驱散着帝国余晖,百年后的江上夕照却依旧美得如毛姆所写:“一日将尽,仿佛磨练性格的某一情感暂被世事淹没,各种色彩悄然回转,林木再度一片葱郁。日落彼岸,西天一片红云倒映于静静的伊洛瓦底江。波澜不兴。恍若止水。远处有孤舟渔夫劳作。”

毛姆曾记述在蒲甘住处遇到一个捷克人,“显然是个活跃的观光客”,半天时间可看七座佛塔,并且“分门别类,按其特征做了笔记”,他收集知识“就像捡起一根別针别到衣服的翻领上,或是揭开一条绳子放进抽屉而不是把它割断。你根本不晓得它什么时候有用”。如同一座知识仓库的捷克人眼里,“没有什么地方荒废得不值得热心端详;为了研究砖瓦构造,他像山羊爬上断垣残壁”。

庆幸我们和毛姆一样,是这个为知识而知识的捷克人的反面。不过既然来到了“万塔之城”,寺庙总还是要朝拜几座。抵达蒲甘才被告知,这里的所有佛塔都不再让游客攀登,有说出于古迹保护目的,有说是因有欧洲游客坠塔而亡,总之登塔远眺项目已不复存在。

我们和一群游客聚集在一座小山坡上看了日出。破晓之前,只见远方聚集着巨大蘑菇般的热气球群,它们一个个升火跃起,飘向日出方向,映在橙光里的一抹抹黑点,活像天外来客的奇异飞行器。叫人哭笑不得的是,黄昏降临前我们又被司机载回到同一个山坡下,一番纠缠后才明白,如今这也是唯一看日落的地点。

此行最美好的记忆是我们的老蒲甘坦德酒店,是江岸的落日,榕树下的露天餐厅。用巨伞来形容那几棵迤逦得无比美妙的小叶榕树是糟蹋了,我们猜测当初酒店选址于此,应该与这些榕树有关,它们简直就是这片胜地的灵魂。

离开蒲甘到了茵莱湖后,这时我已从网上下载了《客厅里的绅士》,晓得了毛姆去景栋时既骑了骡子也骑了马。而人性人心是毛姆永远的兴趣,这本书很大程度上是他旅途所遇各种人的故事,其中最有意思的,是他在越南海防巧遇的早年同学格罗斯利。毛姆写他:“他有中国,只要他不再见到它,他就拥有它”。

有网友总结得不错:没有抵达的地方永远最美,也永远不会失去。

猜你喜欢

蒲甘骡子毛姆
中国政府援缅甸蒲甘他冰瑜佛塔修复项目举行启动仪式
被子的骡子
尊贵的骡子
Cross-cultural Misunderstanding in the Business World
缅甸蒲甘古城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单
四百法郎买一个苹果
爱唱和爱笑的大树
丑角的原型
一心只读“圣贤”书
我的毛姆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