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物语
2020-12-31文/
文/
绝大多数人说起北京最好的季节,都是金秋。空气中那清冽、干爽的气质,宛若草木摇落,金风肃杀的前奏,很高很远的碧蓝天色,映着千年古都的琉璃色调,既清幽又温润。
我最爱的,则是北京的冬天。每年的12月、1月,都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瓣过。到了大多数人冻得哆哆嗦嗦、不想把手伸出来的温度,才能让我这个平素一贯心动过缓的人,可以体验到点点滴滴的期待,那是久石让《邻家的龙猫》在心底响起的旋律。
《天下无双》中有一句平实的台词:所谓深情挚爱,就是发现:原来,一个人吃饭没有两个人吃饭开心。对北京这座城,就是这感觉。就算再厌恶干燥的空气,我依然可以用和自己生命一样长的时间,思考为什么那么爱这座城?为什么不管去了哪儿,不管天色多晚,只要飞机一降落在首都机场T3航站楼的跑道上,心里一下就踏实了。这座城市在外人看来有若干不适,但是我却能在一分钟内脱口而出喜欢她的10个理由。
好的制度使生活趋于平淡,如同有机食品并不挑逗味蕾。只有在稳态社会里,才能让技术含量和挑战成为情趣和内涵;也只有在公平的民主社会,才能让讲真话不溜须成为必然,从而令创新成为可能。我曾经漫无目的却又认真地思考过,未来十年住在哪里,不过,到了12月,这个选项还会是北京吧。
上海的冬天,潮湿阴凉,雨像粤菜里的汤羹,每天来点儿,有丝丝冷意,但不会有深沉、幽远的联想,一如钱塘江的秋潮、普陀山的凉雾、荔枝湾的残荷,就像郁先生形容的那样,“色彩不浓,回味不永”。北京呢,是不容分说的干冷、毫不暧昧的凛冽,跟北京大妞一样干脆利落直来直去。
苏州的寒山寺与北京的雍和宫,从名字上看,一个是郁郁寡欢的孤苦书生,一个是花团锦簇的皇家簪缨,黄酒之与白干,稀饭之与馒头。不去评判高下,世界需要多元的审美,红玫瑰与白玫瑰,终归各人有各爱。
微博没有被封号之前,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几个独立书店的创始人私信交流,后来通过他们,结识了一些富有见解和活力的有趣灵魂,一时间颇应了《陋室铭》的那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后来,因为不必多说的原因,这个新浪微博账号自己就去过清明节了。“客舟中,江阔云低。白头听雨在僧庐下”——对,就是这种亡宋之痛。从2015年开始,我们终于得以在FB、Twitter上重逢。
他们长年与历史对话、与遥远时空中的器物对话,人都大气、谦卑。不像寻常遇见的某些人,逼仄、狭隘,强调那些浅薄、无聊的所谓气场,每天都活得心急火燎咄咄逼人,通常以给别人添麻烦的方式来增加自己的存在感。看起来是白色的清香花朵,本质却是蔓延的攀藤植物。
人性一定是黝黯的,我没见过一个还没死又高尚的人,但人的活法,则在收放之间立见高下。
在一个竞相将空洞和垃圾标上高价的时代,不必因为久仰、喜欢就一定要钻天打洞去攀结,相信人世间必有某些缘分,能认识自己的同袍或者敌人,体味人生的江湖抑或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