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珂勒惠支联想到美术家的社会功能及差异
2020-12-29李旭恩
李旭恩
(南平市建阳区美术馆,福建 南平354200)
一、引言
凯绥·珂勒惠支,世界著名的版画家和雕塑家,其作品具有强烈的现实性和批判性,并且发人深思。研究珂勒惠支艺术风格的形成,一定要研究她所生活的大环境,珂勒惠支原名凯绥·勖密特,1867年出生于俄罗斯柯尼斯堡(今加里宁格勒),1891年和服务于贫民窟的医生卡尔·珂勒惠结婚,并移居柏林,珂勒惠支长期面对底层贫民,后又经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多位至亲因战争丧命,尽管她有获得过一些很高的荣誉(后被当权政府全部取消),但与她悲惨生活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作为悲苦的画家,作品也主要反映底层人民的悲苦,珂勒惠支的作品在当时产生了巨大的社会影响,最直接的就是鼓舞被压迫人民的反抗精神,鼓舞被压迫的无产阶级起来对压迫阶级进行抗争。在美术史上,不仅只有珂勒惠支是为平民代言的美术家,米勒、列宾等大师也是非常关注底层人民,创作了许多以底层人民群体为题材的伟大作品;美术家们的着眼点不都只在弱势群体上,绕着宗教这一题材进行创作的美术家也大有人在,著名的宗教题材美术家有乔托、波提切利、格列柯等;当然还有像华多、布歇和弗拉戈纳尔这样的贵族美术家。下面就从这三个领域的美术家来谈谈美术家的社会功能。
二、以米勒、珂勒惠支、列宾为例谈美术家对社会的功能
提起米勒,我们总会给他一个标签——农民画家。米勒出生于农民家庭,家庭笃信宗教,祖母希望他善良、道德高尚。在他之前人们总是把农民描绘成滑稽可笑的乡巴佬,而米勒则以一种新的眼光去观察周围农家生活,以质朴、真诚的笔调反映这些平凡的灵魂。[1]米勒尤其喜爱画正在劳作的人,简单来说,米勒这样的表现方式让人觉得,眼前这正在劳动着的人,可能是自己,也可能是任何人,这样的表现引人反思,所以又有人把他归为社会写实画家。[2]相比于米勒,珂勒惠支的人生就悲惨多了,与丈夫生活在贫民区,后来丈夫去世,儿子、孙子先后死于战火,政府收回其一切荣誉。因此,珂勒惠支的作品表现出的的悲惨与斗争的味道就十分浓郁了。鲁迅曾经非常钟爱她的作品:“她以深广的慈母之爱,为一切被侮辱和损害者悲哀,抗议,愤怒,斗争;所取的题材大抵是困苦,饥饿,流离,疾病,死亡,然而也有呼声,挣扎,联合和奋起。”列宾出生在俄罗斯的楚古耶夫镇,其父亲是屯垦军官,但全家仍需下田劳作,列宾在童年时就体会了生活的困苦,他经常看到被驱赶到这个地方的沙俄罪犯。这些都给小列宾留下深刻印象,并影响到日后的创作,比如极具震撼力的《伏尔加河纤夫》(如图1 所示)等。在列宾留下的文字中有这样一段:“现在庄稼汉是鉴定人,因此必须表现他们的厉害关系……”由此看来,列宾具有现实主义的审美视角。
图1 《伏尔加河纤夫》
从米勒、珂勒惠支、列宾的作品中,我们不难看出的是他们的作品没有虚无缥缈的虚构,没有对神话世界的歌颂,没有对这个世界的幻想。他们用手中的画笔真实有力的揭露了社会的现实,戳破了现状的伪饰,为那些被边缘化的弱势群体以及阶层发出呐喊,展示出画家那人道的良心,并且更重要的是鼓舞了底层人民尊重自己、重视自己和争取自己权利。所以,米勒、珂勒惠支和列宾可以算非常直接的为底层群体代言的画家。
三、以乔托、波提切利、格列柯为例谈主要以宗教内容为题材的美术们对社会的功能
乔托是美术史上不可或缺的大师之一,他生于1266年,在画坊做过学徒和帮工。尽管他在绘技巧上,追求圣母和耶稣的有血有肉,并且把宗教画的背景处理的具有了现实感,但由于时代的限制,乔托的作品还是很直接的让人感觉到对宗教的赞扬。波提切利于1445年出生于意大利弗罗伦萨的中产阶级家庭。波提切利被认为是拉斐尔的前奏,追求典雅和秀美,人文主义思想显现,但他的重要作品又都是取材于宗教故事,如《春》、《维纳斯诞生》等,因此,人们称他为宗教人文主义,并且波提切利晚年时,作品开始抛弃他所擅长的装饰风味,多了对宗教的虔诚。1545年,格列柯出生于希腊克里特岛的伊拉克利翁,格列柯同波提切利很是相似,他们的作品中已经产生了不属于宗教领域的东西,但重要的作品又多数是描绘宗教题材,格列柯的《圣母升天》、《受胎告知》等等。虽然格列柯的作品已经不是那么的规规矩矩,又在创作中常见形变与激情,但他毕竟还是在宗教绘画的基础上进行的变革,还属于宗教题材画家。
总结一下乔托、波提切利和格列柯三位大师的作品特点,我们不难看出,他们已经不是严格意义的宗教画家,乔托的作品中开始描绘世界的真实性,波提切利的作品有了画家主观的审美意识,格列柯的作品更是融入了画家的鲜明性格,但他们的作品毕竟还是以宗教内容为载体。站在人性论的立场来认识神,将神视作充满人性的神。[3]所以他们的作品,除了凸显出个人的艺术成分外,剩下的部分就是自觉或者不自觉的为宗教做宣传了,所以乔托、波提切利、格列柯对于当时社会的功能,就是加强宗教宣传和人性觉醒两个方面并存。
四、以华托、布歇和弗拉戈纳尔为例谈贵族题材美术家对社会的功能
华托1684年出生在一个有知识和财富的建筑商人的家庭,15 岁开始绘画。绘画技法成熟后喜爱描绘穿着盛装的男男女女在花园里戏耍、调情的场景。因此,有人称华托的作品是“游乐画”。布歇出生于1703年,父亲就是一位图案画家,从小受到父亲的影响。布歇是一位罗可可风格的典型代表,也有人称他是极致的罗可可画家。布歇在留学意大利后,回到巴黎,受到当时上层贵族的热烈欢迎。布歇一生有很多优秀的作品,如《戴安娜的休息》、《蓬巴杜侯爵夫人》等,但后世人们往往推崇的是布歇那高超的技法,而其那华贵而缺乏温暖的气质是很少人能够共鸣的。弗拉戈纳尔于1732年出生在格拉斯,师从于布歇,并在其师傅的基础上加以发展,弗拉戈纳尔不仅有严谨细腻的画风,又有潇洒奔放的笔触,其代表作《秋千》(如图2 所示)已是罗可可艺术的名作之一。
图2 《秋千》
以华托、布歇和弗拉戈纳尔为代表的罗可可绘画,几乎成为18 世纪前半时期法国贵族阶层的最爱,以上流社会的男女骄奢淫逸为主要描绘对象,描绘艳俗的裸体女性和上层贵族才用得上的精美装饰。后人对这个画派的品味多持否定态度,因为罗可可绘画的画面趣味的确庸俗。当我们站在美术发展史的的角度客观的看待这个画派,其实罗可可艺术也有非常重要的自身价值和社会价值,至少罗可可画派的作品中没有了神的痕迹,完全的突出“人”这一内容,所以,即使这个群体的画家只是在描绘庸俗的的贵族生活,那也是难能可贵的。艺术不再遥不可及,而是现实的,就像圣弗朗西斯时代一样,艺术开始讴歌现实世界。[4]并且罗可可艺术还领导着当时法国的时尚,对当时的社会风气有一种引领作用,也给后世留下的宝贵资料。
美术家由于出身和生活的环境不同,造就了美术家的艺术着眼点不同。一个符号或图像的象征意义也受绘画的主题、风格和内容等方面的变化的影响,而这一切又是某个时代的精神、社会、政治的和文化环境的反映。[5]一个在贫民窟成长的美术家不太可能去描绘贵族的生活,即使去画,也一定带有这个艺术家成长环境的痕迹,这也就是没有两个美术家的作品会一模一样的原因。正是由于不同的阶层的美术家所创作出的作品带有其原生活阶层的印记,所以美术作品也就天然带有了阶层性。不同阶层的作品其服务的阶层肯定是不一样的,最起码欣赏的群体不同。就如同布歇瞧不起早期被世人公认的美术大师:“米开朗基罗奇形怪状,拉斐尔死死板板,卡拉瓦乔漆黑一团。”而布歇的偶像就是华托。站到社会功能角度,艺术作品不仅仅只是有被视觉欣赏的作用,最重要的是自觉或不自觉的为其阶层代言。珂勒惠支的作品就是维护底层人民,以至于当时德国法西斯政府取消了她一切荣誉。波提切利的作品名满欧洲,尤其是宗教领域,试想,假如波提切利的作品不是为宗教服务,教廷可能推崇他的作品吗?
美术家是要用美术作品说话的特殊群体,而优秀的美术作品必然有其社会价值与功能。艺术这种特殊的社会意识形态,就是通过艺术创作——艺术作品——艺术欣赏这样一个艺术全过程来影响人的精神面貌和思想感情,最终对社会生活发生多方面的作用和影响。[6]只不过这种社会影响与功能又带有天然的时代和阶层烙印,所以美术家的社会功能是有时代性和相对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