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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身份、三种态度
——白居易三种诗歌比较分析

2020-12-26唐自红

安康学院学报 2020年6期
关键词:雅士白居易诗人

唐自红

(河南大学 文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1)

林庚先生在《唐诗综论》中提到王维和白居易是唐代诗坛仅次于“李杜”的两大诗人[1]。白居易作为唐代留存诗歌数量最多的诗人,以近三千首风格不一的诗篇开启中唐诗坛新一代诗风,也正是这些诗歌奠定了他在中国诗史上的重要地位。细观学界,近年来对于白居易的讽谕诗、闲适诗、感伤诗基本是分别进行研究,因此,将白居易的三种诗歌作为一个整体的不同组成部分进行比较分析,不失为一种新的探索。

一、三种诗产生的原因

白居易是唐代负有盛名的现实主义诗人,诗人生前就有编纂整理自己诗歌的意识。白居易在江州时,曾将自己的诗歌分成讽谕、闲适、感伤、杂律四大类。他在《与元九书》中阐释了他把诗歌分为讽谕、闲适、感伤、杂律四类的原因:

仆数月来,检讨囊帙中,得新旧诗,各以类分,分为卷目。自拾遗以来,凡所遇所感,关于美刺兴比者;又自武德至元和,因事立题,题为“新乐府”者,共一百五十首,谓之“讽谕诗”。又或退公独处,或移动病闲居,知足保和,吟玩性情者一百首,谓之“闲适诗”。又有事物牵于外,情理动于内,随感遇而形于咏叹者一百首,谓之“感伤诗”。又有五言、七言、长句、绝句,自一百韵至两百韵者四百余首,谓之“杂律诗”[2]964。

白居易生活在中唐时期,联系当时的社会现实,可以考察诗人创作内容不同的三种诗歌的原因。安史之乱后,社会矛盾加剧,一切现存的秩序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藩镇割据,土地兼并……人民成为直接的受害者。孟郊《伤春》中“两河春草海水清,十年征战城郭腥”[3],描写了当时满目疮痍的荒凉景象。社会出现严重的两极分化,一方面是统治阶级的奢靡享乐,另一方面是下层人民困于饥寒。正当此时,身为谏官的白居易用自己的诗歌反映了中唐时期的社会风貌,创作了大量讽谕诗。沈德潜在《唐诗别裁》中说:“乐天忠君爱国,遇事托讽,与少陵相同”[4],即指出了白居易讽谕诗的这一特点。白居易中年以后,屡次受到权贵的迫害,长期贬谪在外,精神上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由于时代和阶级出身的限制,在找不到出路的极端痛苦中,他放弃了前期为民请命的拾遗风采,而走上了退隐道路。

与讽谕诗相比,白居易的闲适诗不仅数量多而且创作时间久,可以说闲适诗的创作伴随诗人一生。他的闲适思想并不是在江州之贬后突然产生的,而是有着长期的心理基础。赵翼说:“香山诗,恬淡闲适……此可观其趣向所在也。”[5]早在贬谪之前,白居易就写了一些表现自己从政之余悠闲之乐的闲适诗,还有一些表现自己初入仕途,经历党争的担忧,如《养拙》。后期的江州之贬、忠州之移让他明白官场无常,回避现实、明哲保身促成了他后期的闲适诗。但不论是前期还是后期的闲适诗,都表现了诗人迫于政治环境而采取全身远祸的处世态度。

白居易感伤诗创作主要受诗人自身经历的影响,正如诗人所说,或者由于外事的牵绊,或者由于内心感情的触发而产生。白居易出生在一个“世敦儒业”的小官僚家庭,到父亲白季庚时家道中衰,加上当时的战乱,白居易从小就过着颠沛流离的困顿生活。于是他苦节读书希望通过仕进道路改变自己的生活,早期的人生之艰在他的感伤诗里都有所反映。三登科第,顺利跻身上层社会后,并没有给诗人带来太多的欣喜,且诗人的亲人相继去世。紧接着,诗人遭遇了仕途上的最大打击江州之贬,这一连串的打击加重了诗人的感伤心理。爱情的不顺遂也是诗人感伤诗产生的原因之一,由于门第的原因,诗人无法与早期的恋人湘灵厮守,成为他一生的遗憾,诗人将这些人生不如意之事全部反映在他的感伤诗中。

从三类诗歌的成因可以看出,讽谕诗是诗人“兼济天下”的表现,闲适诗是诗人“独善其身”的表现,而讽谕诗和闲适诗都是写给他人看的,独有感伤诗是写给自己的,是诗人真情的自然流露,表现的是对事或人独有的感伤情绪。这三类诗歌又因为内容的不同,分别展现了白居易身为谏官、雅士、普通人的不同态度。

二、三重身份的写照

“讽”者,讽谏,诗人创作讽谕诗是为了讽谕社会、规谏时政,实现做官的“兼济”理想;闲适诗是在仕途坎坷时对自己心理的调适;而感伤诗则是内心真我的反映。这三种诗歌内容上的不同,是对诗人三重身份的不同写照。

(一)讽谕诗——谏官之写照

在白居易的四类诗歌中,他最为看重的是讽谕诗。这类诗歌多是为他人而作,以《秦中吟》和《新乐府》为代表的讽谕诗是“唯歌生民病,愿得天子知”[6]78,践行了诗人在《与元九书》中提出的“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2]960以及在《策林·复乐古器古曲》中“情者系于政”[2]1364的诗歌理论,广泛反映了时政弊端和民生疾苦。而且白居易的讽谕诗主要创作于他任职左拾遗的前期,这时期诗人身为谏官,内心对于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是满怀期望的,他希望用自己的诗歌揭露社会黑暗,尽力使自己的言行符合一个谏官的职分。他在《新乐府序》中谈及讽谕诗的创作主旨是“为君、为臣、为民、为物、为事而作”[6]267。

讽谕诗在内容上,一方面继承了《诗经》美刺比兴的传统,另一方面承袭了杜甫新乐府诗歌直接批评时政的特点,它的取材主要涉及藩镇、宦官、穷苦百姓。如《重赋》中明显地揭露了“无名税”的流弊,“夺我身上暖,买尔眼前恩”[6]157,讽刺藩镇通过剥削下层劳苦人民来博取上层统治者欢心的无耻丑行。《轻肥》中“食饱心自若,酒酣气益振。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6]174,揭露了宦官在江南大旱的情况下奢靡的享乐生活。《缭绫》中“织者何人衣者谁?越溪寒女汉宫姬”[6]389,设问句的设置使得上层享乐与下层女工辛苦的对比更加鲜明。《卖炭翁》中“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6]393,是对下层贫苦人民在遭受上层盘剥下艰难生存的写照。从这些例子当中不难看出,讽谕诗展示了诗人为官的一面,没有儿女情长、没有诗情画意,有的只是民生疾苦,读白居易的讽谕诗,一个耿直廉洁的清官赫然显现在读者面前。

(二)闲适诗——雅士之写照

何为“闲适诗”呢?浅显的理解就是诗歌中有着闲情雅致的生活情趣,自得其乐的生活态度。“吟玩性情”一词说明闲适诗表达的是对自己内在性情的修炼与陶冶,主要是指元和十年被贬之前,白居易任职长安,以及元和六年至九年退居下邽期间的创作。白居易的闲适诗和感伤诗是比较相似的,都是对日常生活的吟咏,甚至两者有交叉的部分,如被归入闲适诗的《村雪夜坐》近似感伤诗,被归入感伤诗的《步东坡》 《卧小斋》却近似闲适诗。但白居易在《与元九书》中言及:“谓之闲适诗,独善之义也”[2]965,说明闲适诗体现的是诗人“穷则独善”的思想,是诗人将自己超脱于世俗之外“超我”的集中反映。因此,闲适诗不同于感伤诗之处,在于展示了诗人作为雅士超怀洒脱的一面。

弹琴、垂钓、读书、闲居是白居易雅士生活的内容,他在这些日常活动中流露出自己不愿为尘世羁绊、渴望自由的心态。如《官舍小亭闲望》:“数峰太白雪,一卷陶潜诗。人心各自是,我是良在兹。回谢争名客,甘从君所嗤”[6]465,诗人甘愿追随陶渊明那种不慕名利的高洁情操,不论外人如何看待自己,都波澜不惊,体现了他深受道家“乐天知命”“知足保和”的思想。《闲居》用语平淡,描写了自己赋闲在家,身闲心亦闲的心境,体现一种闲散、安适之意。在《清夜琴兴》中诗人选取月、空林、素琴、秋夜、天地意象,构成一幅如水墨画般恬静淡雅的月夜晚景图,甚至诗人也带着琴声与天地融为一体。诗人有意在闲适诗中表现自己淡泊的心境,好像一位“隐居”的雅士,不问人间事。

(三)感伤诗——普通人之写照

喜怒哀乐,人之常情。感伤诗正是展示了诗人作为普通人“哀”的一面,或者由于外物的触发,或者由于内心情绪的波动而自然流露出来,可以说感伤诗宣泄了内心的悲凉情绪,是对诗人真性情的剖析。它已经褪去诗人作为谏官“观大体,识大局”的外在,也不再以雅士的身份刻意超脱自己,而是把自身真实的一面展示给读者。诗人从自身出发,抒写日常生活带给自己心灵的触动,是一种“真我”的反映。感伤诗这一题材被诗人挖掘出前所未有的高度,吁嗟病老、思念亲朋、悼亡送别都成为诗人感伤诗的描写内容。

作为一个普通人,白居易对病、老有着敏锐的感触,衰老死亡成为诗人反复吟咏的主题,如《西原晚望》“便是衰病身,此生终老去”[6]801、《村居卧病三首》之三、《渐老》等都是感叹自己衰老多病,体现出强烈的死亡意识。白居易的感伤诗多数作于心绪低落的时候,这时候自然更加思念亲人,渴望知己、朋友的陪伴,如《寄江南兄弟》“平地犹难见,况乃隔山川”[6]726,一句话道出相隔之远,见面之难,思念之情也就更加深切。《夜雨》中“肠深解不得,无日不思量”[6]772,诗人把满腹惆怅与孤独感倾诉给湘灵。诗人与元稹、李建、杨虞卿、王质夫等好友酬唱赠答的诗很多,其中约有三分之二是写给元稹的,可以看出以“元白”并称的二人,友谊非同一般。

白居易一生多舛,体弱多病,仕途坎坷,亲人朋友相继离世。二十三岁时父亲逝世,刚刚进士及第外祖母陈氏离世,元和六年母亲离他远去,没过多久他又痛失爱女金銮子。四十得女,诗人对女儿是非常疼爱的,但命运弄人,金銮子不到三岁便夭折。贬居江州期间,长兄白幼文也卒于浮梁。亲人的相继离去固然痛苦,但身边的朋友一个个离开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感逝寄远》中“昨日闻甲死,今朝闻乙死”[6]773叙说的就是崔韶、李建以及另外两位朋友相继逝世,“逝者不复见,悲哉长已矣”[6]773,死去的朋友再也无法相见,只留自己无尽的悲伤。

综论之,讽谕诗展示了诗人为官的一面,是他心系天下、心系百姓的写照,在这类诗歌中更多地体现了他的思想性;闲适诗展示了诗人渴望超脱自我,做一个清闲雅士的一面,是诗人性情爱好、创作技巧的展现;感伤诗展示了一个有着喜怒哀乐、七情六欲普通人的一面,是研究白居易真我的一个切入点。

三、三种态度

在《白氏长庆集序》当中,白居易的好友元稹评说“夫讽谕之诗长于激,闲适之诗长于遣,感伤之诗长于切”[7]。元稹准确地概括了白居易诗歌的特点,讽谕诗、感伤诗和闲适诗不仅是诗人三重身份的写照,更是三种态度的展现。

(一)讽谕诗——长于激

“激”,《说文解字》中注为“水碍袤疾波也。从水敫声。一曰半遮也。古历切”[8]230,也即激切、激动、迅猛之意。白居易生活的中唐处于日薄西山的状态,政治环境并不明朗,皇帝昏庸、宦官专权、藩镇割据、权豪势要横行,下层百姓苦不堪言。满怀刚直之气的诗人用诗歌作为为民请命的工具,讽谕诗在这种情况下应运而生,也就决定了其必然锋芒激切。许多讽谕诗都是直指当时的社会弊端,如《杜陵叟》揭示了当时农民生活苦难的直接原因:一是天灾,二是人祸,“剥我身上帛,夺我口中粟”[6]387,形象地刻画出官吏强取豪夺的丑恶嘴脸,没有丝毫的隐曲折中,仅仅两句就可以使人想到诗人创作时的愤慨心理。《买花》当中“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6]181,“一”和“十”数字鲜明的对比,对上层统治者奢侈的享受生活进行了辛辣的讽刺,深刻地反映了剥削阶级和被剥削者的矛盾。还有把批判的矛头直指最高统治者的《上阳白发人》,揭露了封建统治者为满足自己的享乐对女子造成的伤害。

白居易正是因为过于直白地揭露了社会弊病,才引起了统治阶级的强烈不满。《与元九书》中说明了这些讽谕诗在社会上引起的反应,“凡闻仆《贺雨诗》,众口藉藉,以为非宜矣;闻仆《哭孔戡诗》,众面脉脉,尽不悦矣;闻《秦中吟》则权豪贵近者,相目而变色矣……”[2]962。他的讽谕诗直刺社会痼疾,这也成为他后期被贬谪的真正原因。这些题材广泛的讽谕诗是白居易为官前期激进的民本主义思想的反映。但讽谕诗的创作仅仅在诗人身为谏官期间,元和十年江州之贬,直接导致了讽谕诗的终结。

(二)闲适诗——长于遣

“遣”,《说文解字》中注为:“纵也。从辵声。去衍切”[8]34,也即驱遣、排遣、排解之意。在闲适诗中诗人刻意超脱于尘世之外,“无意于出处,唯以逍遥自得,吟咏性情为事”[9],表现出一种有目的的排解,体现诗人为官不达时自我疏导的洒脱。白居易生活早期已经写了许多闲适诗,如《早送举人入试》,这首诗作于永贞元年,当时诗人三十四岁,初入仕途,但从他的诗歌当中流露出倦于官场追名逐利,渴望回归山林的心态。《病假中南亭闲望》中“遥愧峰上云,对此尘中颜”[6]463,也是这种情怀的体现,诗人病中远望太白山上的白云,想到自己仍然为尘世羁绊而感到惭愧。诗人处在中唐官场黑暗的政治环境中,渴望解脱而不得只能用诗歌来排解自己的苦闷。《适意》二首也都是写自己满足于闲适的生活,淡泊名利,忘怀身心于尘世之外,好像是一位“隐者”,诗人的感情在这里被有意的淡化、冷化处理了。

白居易的闲适诗学陶渊明,有一种冲淡平和的感情蕴含其中。元和十年江州之贬后诗人苦闷的心态更加突出,根本的原因当然是诗人仕途失意、理想幻灭、报国无门。但诗人并不是消极地抱怨,而是主动地寻求解脱的方法来排解这种苦闷的心境,儒家的养气说与道家的虚静空心、知足保和等思想迎合了诗人此时的心态,成为他不平心理的调适与安慰剂。《昭国闲居》中“何以养吾真,官闲居处僻”[6]581,以旷达平静的心态面对自己的处境,这正是诗人为了排遣心中的块垒而采取的处世态度。《山中独吟》“恐为世所嗤,故就无人处”[6]647,诗人让自己寄情山水,借山水来排解自己内心的抑郁不平,表现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高尚品格。

(三)感伤诗——长于切

“切”《说文解字》中注为:“刌也。从刀七声。千结切”[8]86,也即贴切、真切、哀切之意。感伤诗所要表达的心境多是悲凉、凄切的,所以诗中的意象多是凄冷、柔弱的,秋、夜、雨、雪是诗人常用的意象。如《秋月》中用夜、光、窗、绿芜、清露、落叶、惊鸟、栖禽,这些意象点染出诗人愁怀满腹,深夜未眠的情景。《秋题牡丹从》中借秋天牡丹红艳消歇,碧芳不再这一意象来烘托自己萧索的心事。还有《秋槿》开头两句就用风、露、黄昏渲染出萧瑟肃杀的气氛,接着写秋槿花在秋天的早晨独自盛开,傍晚就凋落的短暂生命,再由此联想到人到了白头才得志,不禁感慨。杂律诗中的感伤诗《惜小园花》用空枝、狂风、夜雨三个意象写出园中红萼在暴雨狂风的摧残下凋零衰残的悲惨命运。名作《琵琶行》作于诗人被贬江州时,白居易借琵琶女年轻时春风得意,现在却遭受冷落的命运,来寄托自己被冷落的仕途,不仅贴合自己的心境,而且也表现了江州司马亲民的一面。

除了诗歌所用的意象贴合诗人的心境,感伤诗把普通人具有的感情,恰如其分地表现出来,弥漫着哀切的基调。有感叹自己日渐衰老的叹老诗,如《早梳头》 《自觉二首》之一、《白发》;有思念朋友的孤独感《忆微之》;更有悼念亲朋亡故的《梦裴相公》 《哭李三》和与恋人分别的不忍《潜别离》,这些都取材于日常生活,是自己的切身体验。白居易的诗歌有“老妪能解”的说法,他的感伤诗所用的语言自然也是明白如话、通俗晓畅。如《舟中雨夜》,用语平淡,仅用白描手法就写出了诗人被贬的凄凉心境。感伤诗用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写出了诗人作为普通人所具有真切感情,是自己的真实写照,不加隐晦,所以感伤诗的语言既有一种平易近人的亲切感,又有一种朦胧的哀伤美,在看似平凡的叙事当中夹杂着人生的忧愁。

总的来说,白居易创作三种诗歌时,由于受到不同的客观环境和主观心态的影响分别代表着不同的身份,所以各具特色,讽谕诗激切、直露;闲适诗淡泊超脱;感伤诗哀婉、真切。

结合白居易所处的社会环境以及诗人的生平经历,对三种不同的诗歌内容所代表的三重身份进行分析,不难发现,讽谕诗蕴含着诗人身为谏官的激切深沉,闲适诗代表着诗人作为雅士的超怀洒脱,感伤诗体现了诗人作为普通人的真性情。这三种诗歌体现了诗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所选择的不同处世态度。将三种诗歌作为一个整体去观照,有助于勾勒诗人一生的完整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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