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惊庄子 情怀动浦江
2020-12-21张永祥
张永祥
摘要:方勇教授《方山子文集》的出版是当今学界的一件盛事。山水以形媚道,学者以文载道。方勇教授的文集以1600余万字的宏大规模向我们展示了当代庄子研究的最新成果,同时也为我们树立起一个醉心传统、尊重传承、锐意创新、勇于担当,具有强烈士大夫情怀的当代学者形象。
关键词:《方山子文集》传统 传承 情怀
尽管早已知道方勇教授的文集有31册1600余万字,可当这皇皇31册《方山子文集》真正摆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被震撼了。因为这平均每册50余万字的书籍堆起来足足一米有余,超过了我三岁儿子的身高。我甚至突发奇想,如果这1600万字的皇皇巨著换成用竹简承载,究竟能装满多少辆牛车呢?或许是因为直接师承关系的缘故,我对这套文集有一种莫名的熟稔感与亲切感。一册在手,细嗅墨香,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那一口浙江风味的普通话,一时竟都浮上心头。抛开这些主观因素不谈,在我看来,传统、传承与情怀六字,适足以代表方勇教授所赋予这套文集的精神。
传统
方勇教授是一位非常传统的人,这个传统,不仅指他的学问形态,也包括他的行为方式。打开《方山子文集》的总目录,大家可以很直观地看到他的学问体系是以庄子为核心构建起来的。他在“自序”里也坦言自己“尤悦庄周之风而欲从之游”,故自号“山子”。但细读《方山子文集》,我们其实不难从字里行间品味出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对儒家思想文化的孺慕之情,如果再结合他平日的志节学行,则不难理解他外道而内儒的思想特质以及传统士大夫的精神品质。外道,是就方勇教授的学问形态而言;内儒,是就他的价值取向而言;士大夫品格,则是指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认同、回归与力行,是他内在思想特質外化后形成的特有的人格魅力。
方勇教授对儒家思想的认同属于深层次和根源性的,而这种深植内心的认同感首先来源于他良好的家庭教育和乡风美俗的熏陶。这一层意思在“自序”中表达得非常清楚:“矧乎予生浦油,夙有小邹鲁之称,固天地之奥区,人文之渊薮。先祖凤公,不但气节之美,且为婺郡风雅之宗;祖父本铭,匪特授徒终生,抑亦乡井德治之望。乡俗祖训,夙所熏习,故予齿在踰立,辄以为读书足以俯视群品,于焉摈落尘想,慨然思绍世学。”非常幸运的是,方勇教授出生于浙江省浦江县一个文化氛围十分浓郁的江南小邑,拥有一个承传近千年的书香门第,很早就树立起了“读书足以俯视群品”的坚定信念。立志之后便是力行,从此以后,他“泛览辞林,移晷忘倦,俯仰古今,常怀奋进”。正是得益于这种卓绝的努力打下来的扎实功底,他练就了一手精妙古文。静心细观《藏山集》中收录的三十余篇文言文,有序跋、碑文、铭诔、游记、赋体,各种文体皆能信手拈来,内容琳琅闳肆,风格古朴渊雅,虽辅以现代逻辑思维,却能不着痕迹,这在当今学界堪称一绝。如果我们认可文如其人的传统观点的话,那就无法否认,方勇教授的人格之中的确带有古之士大夫的风采神韵。
不仅如此,方勇教授的内儒特质还来自浦江的翰墨流韵,来自浦江方氏一族承传千年的士大夫精神传统。浦江文化是一个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次生文化,在浙江传统文化生态系统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其文化影响力在宋、元、明时期达到巅峰。浦江文化在这一历史时期贯穿的主线有二:一是方凤开创的婺州诗学;二是吴渭、方凤、吴思齐、谢翱等人创建的月泉吟社。方凤出身名门,自幼聪颖好学,擅长诗歌,不幸遭遇南宋亡国,成为遗民诗人。宋濂在《浦阳人物记·方凤传》中称:“凤善诗,通毛、郑二家言,晚遂一发于咏歌,音调凄凉,深于古今之感。”方凤的诗学影响很大,影响面甚至超越了诗学本身,根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的描述,方凤之学经由弟子黄溍、柳贯、吴莱等人的继承与发展,再传而到宋濂,“遂开明代文章之派”。而月泉吟社的创建者则是一群以民族气节自许的遗民诗人,元朝统治阶级的铁血征服、民族歧视政策以及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漠视态度大大伤害了他们的民族自尊心,因而他们才把对故国的眷恋、对元蒙新朝的不合作态度以及士大夫的情怀意绪一一倾注到诗歌创作中来。如连文凤七律《春日田园杂兴》:
老我无心出市朝,东风林壑自逍遥。一犁好雨秧初种,几道寒泉药旋浇。放犊晓登云外垄,听莺时立柳边桥。池塘见说生新草,已许吟魂入梦招。
作为一名遗民诗人,连文凤虽然身入新朝,但却魂系故国。故逍遥林壑,不入市朝,放牧云外,插秧浇药。看似温厚平和的诗句、风轻云淡的生活态度,实则深藏着对故国的无限眷恋以及对士大夫操守的固执坚守。再如方凤五律《书示同志》:
尚觉浮名累,樵渔寄此身。寻盟潜勖德,证业喜知新。气谊生无间,文章合有神。毋徒涉城市,出处任风尘。
渔樵寄身,文章寄神,不入城市,笑看红尘,方凤在这首诗中把遗民诗人那种忠君怀德遭遇亡国、志行高洁沦落风尘的士大夫情怀表现得精警而动人。无怪乎方勇教授由衷称赞:月泉吟社的诗歌创作活动“为一邑文化精神凝聚之所在,传统士大夫人格之象征”。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论语·雍也》)拿孔子的思想观点来衡量,这种对家族文化和家乡文化的由衷赞叹未尝不是对士大夫人格的一种自觉继承。
传承
如果说方勇教授内儒的思想特质来自乡俗的熏陶,那么他对子学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探索则来自师门的承传。方勇教授的直接师承有三人:分别是魏际昌、吴熊和和褚斌杰三位先生,但在他学术研究的中心领域对他产生较大影响的却是胡适。魏际昌先生是方勇教授的硕士生导师,是第一个真正欣赏他的伯乐,从魏先生这里始“知学问之有门径”,正式踏上学术之路。吴熊和先生是他的博士生导师,在吴先生这里,方勇教授虽然没有能够实现庄学研究的夙愿,但却适时接续上了家族文化与浦江文化的文脉,博士学位论文《南宋遗民诗人群体研究》就是这一时期的重要成果。褚斌杰先生是方勇教授学术道路上的第三位导师,褚先生是《诗经》《楚辞》研究领域的专家,但他却以开放的胸怀接纳了方勇教授庄学研究的梦想。在北京大学做博士后期间,方勇教授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庄子学史》的研究阶段;也正是在北大,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与胡适之间那种跨越时空而又绵绵若存的奇妙联系。随着研究的深入,他与胡适的诸子学思想之间开始产生越来越多的“共鸣”,这种“共鸣”甚至让他原定的庄学研究轨道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偏离。根据方勇教授自己的描述,这种思想动向是他后来创办《诸子学刊》、发起《子藏》编纂工程、倡导“新子学”理念等一系列学术变革的根源所在。
胡适是“五四”时期成名的人物,也是魏际昌先生的硕士研究生导师,与方勇教授是直系师承关系。尽管胡、方二人无缘直接接触,但他们对子学都情有独钟,对子学的价值也都有着很高的评价与期许,只是研究的重心与贡献各不相同,故而他们两个人的子学研究在中国当代学术史上具有较为典型的薪火相传的意义。胡适生逢“五四”那个狂飙突进的时代,又受到西方哲学的影响,因而形成了“进化性的思想习惯”,更喜欢“实实在在是有创造性的”思想。他认为“人生最神圣的责任是努力思想得好”,当然,这个思想需要“技术”,即“大胆提出假设,加上诚恳留意于制裁与证實”。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基础,胡适把目光投向了中国传统文化中最具原创性的“诸子学”。他是第一个提出要把“诸子学”从经学的附庸提高到“专门学”的学科高度加以认识的现代学者;不仅如此,他在《中国哲学史大纲》中还破天荒地将孔子摆在了与诸子平等的地位上,自此,中国哲学史实际上成了“子学史”,经学则不得不退守“经学史”以自证清贵。然而,胡适的“诸子学”工作毕竟还处于草创阶段,他的全部精力都花在如何建构诸子学上,因而他更多关注的是方法论的问题。蔡元培对《中国哲学史大纲》这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创新方法大加赞赏,并曾亲自作序予以褒扬。胡适晚年也曾专门说起过,他说他一生的著述其实都围着“方法”问题打转,他的确是“把方法问题置于中心地位”。
从历史的维度来看,方勇教授不但接过了胡适“诸子学”的大旗,而且极大地推动了“诸子学”的全面进步。在这个历史进程中,我想这几个节点值得我们关注:一是1997年7月方勇教授进入北京大学博士后流动站,开始了《庄子学史》的研究工作,到2008年10月《庄子学史》在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十年磨就的一剑开创了庄学研究的“新局面”,被认为是“一部具有路标性的巨著”。二是2007年12月《诸子学刊》正式创刊,这不仅标志着方勇教授学术思想从庄子向诸子的重大跃迁,也标志着“诸子学”第一次建立起了一块属于自己的研究阵地。三是2010年4月10日华东师范大学在上海举行了“《子藏》工程新闻发布会”,正式向世人宣告《子藏》编纂工程全面启动,其规模之宏、体量之大,“自有子书以来,无有如斯之富有美备”(《子藏总序》)。有学者认为它甚至可以媲美《四库全书》,必然能够为子学研究提供强大的助推力。四是2012年10月22日方勇教授在《光明日报》上发表《“新子学”构想》一文,正式提出“新子学”的口号,并超越了自己之前提出的“全面复兴诸子学”的口号,这种自我超越表明他的子学思想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五是在推进这些工作的同时,方勇教授还特别注重培养“诸子学”的后备力量,从2003年开始招收博士研究生算起,他培养的硕士、博士、博士后以及接待的访问学者如今已超过百人,而且相关研究成果也开始陆续推出,比如耿振东博士的《管子学史》就是在“新子学”理念指导下完成的著作,它“对接当代中国精神,充分体现出理论研究的应用价值和作者家国情怀”。方勇教授这一系列工作的顺利推进,无不昭示着他对胡适“诸子学”的继承与推进。
从胡适的“诸子学”到方勇的“新子学”,现代子学研究进步的足迹清晰可见,沿着这条线索,我们就能把握住子学研究由传统走向现代、由中国走向世界的关键。方勇教授在《再论“新子学”》一文中对“新子学”理念的阐发思路非常明晰,他说:“我倡导的‘新子学,不仅意在呼吁革新传统诸子学的研究方式,更主张从‘子学现象中提炼出多元、开放、关注现实的‘子学精神,并以这种精神为导引,系统整合古今文化精华,构建出符合时代发展的开放性、多元化学术,推动中华民族文化的健康发展。”方勇教授的“新子学”构想一经推出便得到了学界的热烈反应和高度评价,陈鼓应先生盛赞它是“有着气魄惊人的构架”。的确,从纵的维度看,“新子学”能够深度汲取中国传统文化之精髓,从学理层面补足了胡适“诸子学”的短板与缺憾,“具有学术创新与思想变革意义”。而从横的维度看,“新子学”已经初步具备了全球视野,方勇教授最近几年每年都会定期举办“新子学”国际学术研讨会,搭建起了一个与世界学术交流对话的平台,为“诸子学”开拓出一片崭新的天地。
情怀
陈鼓应、陆永品二位先生在为《方山子文集》所作的“序言”中都曾言及,方勇教授是一位有情怀的学者,这一点我在拜读《方山子文集》的过程中深有同感。所谓情怀,最核心的含义是“人情怀土重迁”,其源出《论语·里仁》,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人情怀土本来是一种较为普遍的人类情感特征,但在孔子泛道德化的语境下不幸被人为涂抹上了一层贬义色彩。随着时代的变迁与词义的流变,这层贬义色彩开始逐渐淡化,甚至还被赋予某种程度的纯粹性与高尚性的光环。王粲《登楼赋》云:“昔尼父之在陈兮,有‘归欤之叹音。钟仪幽而楚奏兮,庄舄显而越吟。人情同于怀土兮,岂穷达而异心。”西晋王赞《杂诗》云:“人情怀旧乡,客鸟思故林。”明代南洲法师《送高忏首还越》亦云:“人情怀土无古今,悒悒终为庄舄吟。”“庄舄越吟”典出《史记·张仪列传》:“越人庄舄仕楚执珪,有顷而病。楚王曰:‘舄故越之鄙细人也,今仕楚执珪,贵富矣,亦思越不?中谢对曰:‘凡人之思故,在其病也。彼思越则越声,不思越则楚声。使人往听之,犹尚越声也。”庄舄富贵不忘故国的故事从此成为一个凝聚着纯粹与崇高的人格、饱含着深沉爱国情怀的文化符号。
概而言之,念旧的人往往重情,而情到深处、高处、纯粹处,便是情怀。情怀不同于那种人所共有的天然情感,人类的天然情感离不开利与欲二字,而情怀则是一种超越个人利欲纠缠的大爱,其中既有天然淳朴的高贵品质,也有在知识获得基础上养成的美德。《说文》云:“怀,念思也。”根据孔子对君子小人的区分原则,“怀德”实为情感的内向收敛,而“怀土”则为情感的外向投放。据此,情怀亦可分为两种,一种是与我们生命、生活等外在环境因素息息相关的情感,如庄舄越吟者,我们称之为家国情怀;一种是与我们兴趣爱好、道德情操等内在精神品质相辅相成的情感,如怀瑾握瑜者,我们称之为人文情怀。
情怀人人皆有,但如方勇教授这般在学术性文集中将个人情怀展现得如此鲜活而令人印象深刻的现象却并不多见。陈鼓应在《方山子文集·序》中如是评价方勇教授,他说:“从中国文化发展的大视野来看,子学、人文是文化历时发展之根源,家族、乡曲是国家共时构成之基础,因而,发展家乡文化与弘扬子学思想、发掘人文精神一样,都是关乎中国文化的根基性问题,都是振兴中国文化的最基本工作。”陈先生識见非凡,他从方勇教授的文集中读出了深蕴其中的情怀味道,并从历时与共时的角度总结了方勇教授情怀的本质特征。这里所提到的“家族、乡曲是国家共时构成之基础”,的确涉及方勇教授家国情怀的根本特点,植根乡土,推近及远,家国一体。方勇教授对家乡的热爱、对家族的虔敬之心是热烈而真诚的。他在《续修浦阳仙华方氏宗谱序》中把他的这份虔敬阐述得非常透彻,他说:“谱牒者,所以尊祖敬宗,别亲疏,序长幼,笃孝悌,敦彝伦,明世次,正名分,定称谓,辨昭穆,报本追远,使宗族相维而恩义不替,翕然合敬合爱而成俗者也。”当然,方勇教授系心桑梓的话绝不只是说说而已,他在家乡的文化发展事业中也做了许多重要工作。他在这篇文章中自言曾“撰写《存雅堂遗稿斟补》,纂辑《存雅堂遗稿集成》,与夫《浦江文献集成》,复又助力月泉书院之恢复,父子尚书牌坊之创建,学池之穿治,敏德堂之修葺”等。我们前文提及,方勇教授的先祖方凤是一位有着强烈家国情怀的诗人,他在王朝兴替的特殊历史时期把一腔爱国主义情怀融入对家乡文化的建设和传统文化的赓续上来,在月泉吟社的发起和门人弟子的培养上倾注了大量的心血。方勇教授作为一名士大夫精神传统的自觉继承者,他们所处的时代虽然迥异,但所做的工作和立场命意却并无不同。他们都善于从细微处人手,在大方处着眼,家国情怀是贯穿其中的主线。
作为一名从事文化工作的学者,方勇教授对家乡的期许显然不止于乡俗之美、宗族之睦,更对家乡文化的发展给予了无限的期待。他在《浦阳赋》中这样描述他的期待:“社稷义安,文运昭回,贤达期伟业于盛世,有志负重责于自躬。于是疏月泉之灵脉,振宋元之遗风,集文献之渊雅,申国学之舂容。存雅巍巍,书院雍雍,金声既闻诸浦汭,玉振可期于仙峰。君子曰:积之厚而发之薄,沛然孰之能御耶?”这种对理想的直白描摹可以看作是方勇教授人文情怀的一次偶然进发,但这显然不是全部。他的人文情怀更多体现在他对弘扬中国传统文化所怀有的那种强烈的责任感与使命感上。
方勇教授学术思考的重心前后有别,前期主要致力于《庄子诠评》《庄子学史》和《庄子纂要》三部学术巨著的撰写,后期他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推动现代子学的发展上来。这一时期他的主要贡献有二:一是《子藏》编纂工程的论证与推进;一是“新子学”理念的提出与深入探讨。他在《子藏总序》中向世人说明,他编纂《子藏》的目的是“蒐天下之遗籍,极百家之大观,霑溉子学,嘉惠来兹”。今天看来,方勇教授当年所立的这桩宏愿于子学而言的确是功莫大焉。2012年10月22日,《“新子学”构想》一文在《光明日报》国学版上正式发表。“‘新子学概念的提出,根植于我们正在运作的《子藏》项目,是其转向子学义理研究领域合乎逻辑的自然延伸,更是建立在我们深观中西文化发展演变消息之后,对子学研究未来发展方向的慎重选择和前瞻性思考。”方勇教授的这番话虽然是基于学术层次上的理性思考,但却于不经意间向我们展示了一种深沉的人文情怀:扎根传统,直面西学;立足此在,着眼未来。
无外乎陆永品先生要撰文称赞方勇教授是一个“有强烈士大夫情怀的学者”,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因赞曰:
天地日月久,华夏文运长。
仓颉制文字,孔丘礼先王。
浦邑小邹鲁,造化钟是乡。
仙华何挺秀,月泉自盈光。
有一乡曲子,负笈游四方。
自言读书乐,托情于漆园。
又思家山美,念念不能忘。
学成归沪上,孜孜复砣砣。
首倡新子学,复领纂子藏。
重修方氏谱,再续存雅堂。
美哉方山子,文集何皇皇。
笔下千万言,渊雅复琳琅。
文心惊庄子,情怀动浦江。
泼墨写盛世,百代遗其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