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门往事

刘维嘉

说到中轴线，《中国建筑史》把中国古代大建筑群中统率全局的轴线称为“中轴线”。如全长约7.8公里，南起永定门，北至钟楼，串联着北京旧城的外城、内城、皇城和宫城，纵贯北京城南北的中轴线。这条线还被称为紫禁城的龙脉，北京的脊梁。

我起小儿常去崇文区的爷爷家，对南中轴线有着深厚的情感，有些事情一直珍藏在我的心里，特别是大碗茶、前门楼子和大观楼。

让人回味的大碗茶

在诸多歌唱老北京的歌曲中，我最喜欢《前门情思大碗茶》这首歌，不仅源于我的爷爷和他的8个兄弟出生和住在前门附近，还因歌曲唱出了老北京特有的韵味，让人听着十分亲切。

我四爷曾经跟我说过，从清朝开始，北京四九城的街面上，各个城门脸儿附近，到处都有大大小小的茶楼、茶园、茶馆，一天到晚，接待着八方茶客。除此之外，北京还有不少卖大碗茶的，他们除了挑挑儿做买卖，也有的摆茶摊。前门和天桥一带就有不少茶馆，特别是茶摊，那些摆茶摊的，除了外地人，大都是做小买卖的当地居民。

街上茶摊的茶具十分简单，都是在路边放一个矮桌子、几个小板凳或长条凳子，方便了行人、游客、拉脚的、蹬三轮的、做小买卖的喝茶。

20世纪70年代末到90年代，在北京城有不少个体茶摊。这些茶摊都挂着管理部门统一制作的白色幌子，上边印着“个体摊商”四个大字和编号。

说到卖大碗茶，最有名的是尹盛喜。1979年以后，尹盛喜为了帮助解决身边待业青年就业问题，毅然辞去大栅栏街道办事处的“铁饭碗”，带领着20多名待业青年在前门西南的马路边创办了“青年茶社”，专卖两分钱一碗的大碗茶。后来逐步发展成为北京大碗茶商贸公司，先后打造了“大碗茶”和“老舍茶馆”两块知名品牌。

艺海“买下”前门楼子

“你有钱买前门楼子去！”这是老北京人用来讽刺喜好吹牛趁钱或显摆有钱人时常说的一句话。

前门楼子还真有人“买过”，不过可不是吹牛，也不是真买，而是租赁。这个人就是通县西集乡大灰店村的梁仕增。

梁仕增出生于1942年。早在1964年，他在村里的支持下，办起了全县第一家村办企业。1980年初，梁仕增被调到公社工副业组当了副组长。当年，面对西集乡服装厂濒临倒闭的现状，他毛遂自荐担任了厂长。全厂职工在他的带领下，一年就实现扭亏为盈。企业发展后，梁仕增又增设了“北京艺海工艺品厂”，主要产品有“艺海”文房四宝、铜制屏风、青铜仿古产品等八大系列产品。1988年前后，梁仕增大胆租赁了前门楼子，展销厂里的工艺品，在京城内外引起不小的轰动，首都多家媒体也进行了宣传报道。

后来，为满足国内外文物市场和工艺品爱好者的需求，梁仕增带领职工进行青铜器等文物精品的仿制。恰在此时，北京故宫博物院正在寻找合作者，想把故宫珍藏的100多万件文物珍品进行复制，便于展览。这些珍品包括铜鸟、铜兽、铜佛……它们造型生动、栩栩如生，显示出古代劳动人民的非凡智慧。故宫的负责人慕名找到梁仕增进行洽谈。仅十多天的工夫，“艺海”就以惊人的速度复制和仿制了46件珍品，如慈禧结婚时用的两个如意，慈禧的御笔“寿”字被蚀刻在铜镜子上。故宫负责人看了赞不绝口，并于1989年底，双方签订了合同，从此，“艺海”走上了熔秦铸汉，弘扬中华民族古老文化艺术的道路……梁仕增也因此荣获北京市劳动模范、全国当代优秀农民企业家的殊荣。

不寻常的大观楼

在我的记忆中，前门大街是京城最繁华和文化底蕴最深的地界之一。它位于京城南中轴线上，自古十分繁华。

最值得一说的是，在大栅栏商业街区内有个始建于清末的大观楼，起初是“大亨轩戏茶楼”。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更名为“大观楼影戏园”，是由中国电影创始人任庆泰（字景丰）经营的北京南城最早的放映电影场所之一。1913年更名为“大观楼电影院”，就是如今的大观楼影城。

记得1981年春天，我的舅爷谭世英从银川来到北京，住在我们家里。有一天，舅爷带着我来到大观楼，一起观看了电影。至今我还记得他跟我说的那句话：“我爷爷谭鑫培六十大寿那年，在我父亲谭嘉瑞的陪伴下拍摄了电影《定军山》，这个电影就在大观楼演过。”

舅爷的家曾经住在前门外八大胡同一带的铁树斜街大外廊营1号（如今的谭鑫培故居），与大观楼相距600多米。据《英秀堂谭》记载：“1905年秋，谭鑫培在丰泰照相馆（琉璃厂的土地祠），拍摄我国第一部无声黑白电影《定军山》。谭鑫培扮演剧中主演人物黄忠，摄影师刘仲伦，照相馆经理任景丰。共拍摄了3天，完成影片‘请缨‘舞刀‘交锋三本。随后在前门外大栅栏‘大观楼影院放映。因此，谭鑫培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电影演员。”

当年，任景丰决定拍摄京剧电影《定军山》，有祝贺“伶界大王”谭鑫培六十大寿（中国人贯以虚岁计算寿诞之期）和为京剧留影双重心思。他和谭鑫培商议后，把拍摄地点选在丰泰照相馆，任景丰担任导演，他的徒弟刘仲伦摄影，谭鑫培在镜头前表演了自己最拿手的几个片段。

在电影拍摄中，琴师谭嘉瑞和他的搭档为谭鑫培伴奏。虽说这是一部无声电影，谭鑫培不用演唱，但他出场和表演同样需要乐队伴奏。

《定军山》这部电影结束了中国没有国产电影的历史。电影《定军山》在大观楼放映后，在京城引起强烈反响，观看者络绎不绝。

为拍摄这部电影，任景丰从东交民巷德国人开设的洋行购买了老式手摇摄影机和胶片。谭鑫培没要任何报酬，甚至还推掉了商演的机会。

为纪念中国电影诞生100周年，著名导演安战军于2005年执导了电影《定军山》，并于2006年2月在北京大观楼影院举行了首映式暨新闻发布会。在影片中饰演京剧大师谭鑫培的，是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谭元寿，他激动地说：“100年前，我的曾祖父拍的中国第一部电影就在大观楼影院放映，新版《定军山》又是在这里首映，这不光是巧合，也是戏曲、京剧和电影艺术之间缘分的延续。”

历尽沧桑的老北京中轴线，是世界上现存最长的城市中轴线，汇集了北京古代建筑艺术的精华，独具地域特色和人文风貌。从它诞生的那天起，经过数代人的不懈努力，才继承和弘扬了中华传统文化和华夏文明，留住了历史文脉，托起了這座古城的昨天、今天和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