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轴线在他的笔下复活
2020-12-21李劭南
李劭南
在北京生活50年以上的人,现在被界定为“老北京”。老北京人最得意的是,他们守着“龙脉”。在北京城布局中,这条纵贯南北的中轴线也被称为“龙脉”。近代以来,这条中轴线上的建筑,有一些随着城市改造而消失了。久而久之,老北京城原有的格局,也渐渐被人淡忘了。为了让这条“龙脉”曾经的真实样貌留存于世,从2001年开始,北京的老画家刘洪宽,历时5年,完成了长达53米的长卷《天衢丹阙——老北京风物图卷》。
刘洪宽,1938年生,河北省玉田县人。早年在中国画院学习传统绘画,师从吴光宇先生、刘凌沧先生,擅长传统人物画及界画。是北京美术家协会会员、北京书画艺术研究会副会长。
在画界,刘洪宽先生的“出身”不错,血统正,笔下也有功夫。按说在画界可以混个“风生水起”的,但是他为人相当低调,他喜欢安闲恬淡的生活和日子,喜欢教教孩子们画画,也喜欢自己创作作品——直到退休,他都只是原北京宣武区少年宫的一名美术老师。
1995年岁末,好友支汉杰、尹树田给他提议,“刘老师,你应该画画咱老北京的中轴线。”刘洪宽心动了,他决定动笔。
为了真实还原这条龙脉,刘洪宽先生除了凭借儿时的清晰记忆,更走遍北京四城,跑遍大小胡同、商号店肆,寻访历史遗迹。同时,遍访专家,翻阅资料,小心求证。尹树田先生还陪着他去拜访过北京著名史地学家罗哲文先生。后来已故故宫博物院著名清史学专家朱家溍先生、罗哲文先生,都是这幅长卷的“顾问”。
从1996年到2001年,年近七旬的刘老先生顶风冒雨、奋寒斗暑,不知请教过多少老北京、翻阅过多少图书资料。他在这条“龙脉”上仅徒步来往就有近百次。
刘先生画这幅长卷完全是个人行为,不是政府的项目,他数次进入故宫,也只是以一个普通游客的身份仰视着故宫,是不能到未开放的区域参观的。为了画好故宫的房顶琉璃瓦,刘先生在支汉杰主席的协调下,跑到骑河楼化工党校(故宫东侧约400米)的六楼平台上去平视故宫的房顶,可谓用心良苦。
由于长卷以群体建筑和人为绘画主体,这两个易于重复的因素,增加了创作的难度。这幅以20世纪初期老北京民风、民俗与皇家建筑群体为主要刻画对象的工笔巨制,不仅成为中国画史上第一幅全面反映老北京中轴线风俗景物的长卷,而且也是中国界画(中国绘画很特色的一个门类。在作画时使用界尺引线,故名界画)中第一幅长度超过50米,人物超过5000个,整座建筑物超过数百栋的画作,胡同、商肆、牲畜、树木更是不计其数。
刘洪宽先生调动写意、工笔、素描等不同绘画语言,特别使用了界画、人物画、西洋画等各画科手法,生动地再现了北京一段逝去的历史,复活了当时鲜活的民俗。全画构思奇肆豪纵,笔墨精细酣畅,概括的历史情绪极为充沛;而描写的人物、景物之毕肖;特别是反映的时代痕迹之典型鲜明、社会生活之广阔深刻、民俗风情之热烈,堪为百年来城市风俗画之最。
《天衢丹阙》初完成时,并不是这个名字。最初就是一幅以中轴线为主画的“老北京风物图卷”。但是朱家溍先生看到这幅长达53米的画作时眼前一亮——作品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北平为背景创作,弥漫着浓厚的烟火气息:画卷从永定门外的蓬蓬衰草、蒙蒙烟树开始,穿过永定门、登上天坛的圜丘坛,穿过繁华闹市大栅栏,步入正阳门,进入紫禁城,翻过景山,跨过万宁桥,越过钟鼓楼,站在内城北城垣上极目远眺,北方云烟深处,是牵手塞外的燕山。
香火繁盛的精忠庙、烂泥垂柳的金鱼池(老舍笔下的龙须沟)、生意兴隆的亿兆百货店、鸭肥菜香的全聚德……都在画里准确地立于它原有的位置。连烟袋斜街街口的那杆两米来长的大烟袋,也在岁月的风中摆动摇曳。
朱家溍先生看得仔细,看得动情,他不仅给予了刘洪宽先生的创作极高的评价,而且亲自命名,以庄严厚重的颜体书法题写《天衢丹阙》。“天衢”的意思是“天街”,指的是“中轴线”,“丹阙”意为“红色屋顶的建筑”。
当时的故宫博物院副院长、著名学者杨新先生,在看过《天衢丹阙——老北京风物图卷》后,万分激动,为即将付梓的画册书写序言,盛赞刘洪宽先生和他的这幅力作:“帝业经营五百秋,旧京风貌卷中收。天街市肆人烟盛,凤阙阶墀草木稠。岂为前朝伤往事,只缘故物总难留。细品画史谁堪匹,昔有张生今到刘。”(注:张生即宋张择端)杨新先生言:《天衢丹阙》画的绝不仅仅是北京中轴线上的建筑,是一幅老北京的《清明上河圖》。
《天衢丹阙——老北京风物图卷》是北京发展史的绝好参照,更有助于后人了解中轴线的全部风貌。它引起文化界、艺术界、美术界、北京地理学界以及新闻界、城市建设规划人士的高度重视。当年,在京各大报纸和电视台等都争先报道了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