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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女性主义看《琵琶记》中的赵五娘

2020-12-20谯宜雪

昆明冶金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2020年4期
关键词:贤妻伦理道德公婆

谯宜雪

(昆明学院人文学院,云南 昆明 650217)

明代南戏《琵琶记》为我们讲述了一个体现封建礼教价值观的典型故事:陈留郡人蔡伯喈与妻子赵五娘新婚两月,情好日密之际,被其父逼迫进京赴考,父志难违,他只能将高堂托于新妇,独自赴选而一举中第。牛丞相奉旨招蔡伯喈为赘婿,他陈情固辞不成只能再娶牛氏。在蔡伯喈金榜题名、洞房花烛的另一边,家乡遭遇3年大旱,为了奉养公婆,赵五娘受尽苦楚,糟糠充饥,公婆还是相继去世,她只能断发葬亲,以十指为锄,罗裙包土。再婚后的蔡伯喈整日郁郁寡欢,牛氏体谅其孝心,劝谏牛丞相将蔡父母妻子接入京。与此同时,赵五娘背着公婆遗像进京寻夫,适弥陀寺开设道场,她便将遗像供于寺中,遗像被正在为高堂祈福的蔡伯喈看见,取回府中。赵五娘寻遗像至牛府,与牛氏相认,牛氏设计使丈夫与赵五娘团聚,赵五娘将高堂去世的消息告于蔡伯喈,他悲痛欲绝并即刻上书请求去职丁忧,一夫二妇回乡庐墓守孝,蔡氏一门最终得到了皇帝的旌表。

戏剧中塑造了一个贤良守贞,诚孝仁爱的女主人公形象,并将男主人公蔡伯喈的“负心汉”性质,改为“全忠全孝”,充分体现了“不关风化体,纵好也徒然”的教化观,受到朱元璋的高度赞誉:“五经、四书、布帛、菽粟也,家家皆有;高明《琵琶记》如山珍、海错,富贵家不可无。”[1]朱元璋如此推崇《琵琶记》的主要原因不过是希望借此剧行教化之义,特别是其中的女主人公赵五娘,她身上反映出了封建伦理道德对于女性的所有要求,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赵五娘会成为男权社会备受推崇的“完美女性”了。

1 赵五娘的形象与本质

《琵琶记》的第一出中有对戏情的大略介绍:“两月夫妻……高堂严命,强赴春闱。一举鳌头,再婚牛氏,利绾名牵竟不归。饥荒岁,双亲俱丧,此际实堪悲。堪悲赵女支持,剪下香云送舅姑。罗裙包土,筑成坟墓;琵琶写怨,竟往京畿。孝矣伯喈,贤哉牛氏,书馆相逢最惨凄。重庐墓,一夫二妇,旌表耀门闾。”[2]1-2据此我们可以这样说,《琵琶记》的第一主角虽然是蔡伯喈,但是故事情节的高潮部分几乎都是围绕赵五娘展开的。作者运用巧妙的情节安排,双线并进,成功塑造出了赵五娘“贤妻”“孝妇”与“节妇”的个人形象,这些情节所引发的社会效应,也恰好是《琵琶记》广为流传的根本原因之一。

赵五娘与蔡伯喈成婚两个月,夫妻情意正浓,面对公公逼试,赵五娘展现出了一个新婚妇女对于丈夫的不舍之情,但是在这不舍之情中还包含着对蔡伯喈的不信任以及对自己未来命途的迷惘忧虑。古时,朝廷广开科举,贫下寒士有了一举跨越社会阶层的机会,所谓“一日看尽长安花”后便出现了许多读书人抛弃家乡原配,另与官宦之家结姻的现象。《琵琶记》本是高明以宋代戏文《赵贞女蔡二郎》为蓝本创作而成的,在《赵贞女蔡二郎》中的蔡伯喈便是这样一个负心人的形象,因此本剧中赵五娘对蔡伯喈的不信任与对个人命运的担忧是符合常理的。尽管她十分忧心丈夫可能会因中举而抛弃自己,但她却在与丈夫依依惜别时多次嘱咐道,莫要忘记家中八旬双亲;在第八出中,赵五娘有这样几句独白:“(蔡伯喈)自从去后,到今并无一个消息。把公婆抛撇在家,教奴家独自应承,奴家一来要成丈夫之孝,二来要尽为妇之道,尽心竭力,朝夕奉养。”[2]54赵五娘宣言式的独白展现了她作为一个“贤妻”“孝妇”代言人的形象,那么,高明又是通过哪些具体的情节安排来塑造赵五娘个人形象的呢?

1.1 “孝妇”“贤妻”动天地

赵五娘在《琵琶记》中首先展现的是“贤妻”形象。对于赵五娘来说,要成为一个贤妻,就务必要担夫之忧。蔡伯喈被逼赴选的导火线便是他意欲在家奉养耄耋双亲而不愿进京赶考,蔡伯喈之忧正是双亲老迈,赵五娘孤身一人难以尽孝,他在与赵五娘分别之际常常叮嘱她:“何曾,想着那功名?欲尽子情,难拒亲命。我年老爹娘,望伊家看承。”[2]40因此,赵五娘要成为一个“贤妻”,就必须要以成为“孝妇”为前提。

蔡伯喈离家后,陈留大旱,赵五娘勉力持家,步步艰辛。家中无粮,只得张大公接济几升小米,赵五娘以小米养亲,自己食糟糠,而公婆却疑心她偷吃佳肴,对其无端谩骂,她“错埋怨也不肯辞”。婆婆知道自己冤枉赵五娘后悲恨交加,气绝身亡,不多时,公公也因病去世。为了安葬公公,赵五娘欲卖发而不得,便“把土泥独抱,罗裙裹来难打熬……只凭十爪……只见鲜血淋漓湿衣袄”。她的孝心感天动地,玉皇大帝“特令差拨阴兵,与他并力筑造坟台[2]154-155。”赵五娘随后携带着公婆的画像进京寻夫,恰弥陀寺开设法会,赵五娘便以弹唱琵琶化钱,希望能在此超度公婆。赵五娘从家乡遭旱、公婆去世到为他们料理后事,无不尽心,无不周全,即使受到公婆冤枉责难,她也将孝字贯彻到底,绝不忤逆,这正是封建伦理价值体系下最倡导的“孝妇”与“贤妻”。

值得注意的是,《琵琶记》开篇便点出赵五娘亦是陈留郡人,当陈留大旱,赵五娘勉力侍奉公婆以尽孝时,有关赵五娘生身父母的消息却在文中只字未提。可见封建男权社会对于已婚妇女的行孝对象虽无明文规定也无明令禁止,但实际上是有约定俗成的针对性的,即以夫权为中心,针对男方家庭长辈尽孝才能获得社会认可。

仅仅是替夫行孝,还不能完全体现赵五娘的贤。封建男权社会要求女性无论是在个人感情还是在道德品质上都要无限接近于圣人的水平,但是却吝于给予女性同圣人相匹的地位。赵五娘在牛府与牛氏相逢相认后,对于丈夫停妻再娶的行为,她无怨无恨,面对自己婚姻的介入者,她也没有半点芥蒂,竟直接与牛氏以姐妹相称,这样一个在今人看来完全不可思议的举动,在“高明们”的眼中,却是实实在在的“贤妻”行为。

1.2 一鞍一马“节妇”志

在我们看来,赵五娘身上还有着浓厚的忠贞专一的特点。如果说成为“贤妻”和“孝妇”属于封建伦理道德针对女性提出的最高纲领的话,那么成为“节妇”就是最低纲领,这是一个古代女性最为基础却也最重要的立身之本。在外人张大公心中,赵五娘很早便给他留下了“贞洁女”的印象。蔡伯喈父亲在去世前,也曾力劝赵五娘改嫁,按照赵五娘绝不违逆公婆之言的秉性来说,此时她应当听取公公所言,可赵五娘守节的意志却十分坚定,反复言道,“自古道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奴家生是蔡郎妻,死是蔡郎妇”“我一鞍一马,绝无他志”,以鞍与马的关系来比喻自己坚定的志向,对赵五娘来说,自己的身衣口食之需和生死性命所系,比不上为夫守节之名。

有宋以来,朱熹的“存天理灭人欲”带来的社会风气的僵化腐朽,构筑了用无数女性的寂寞和血泪搭建起来的贞节牌坊。毫无疑问,赵五娘是一个极其符合封建伦理道德价值观的女性,同时,她也被这个价值观束缚而显得可怜可悲。

1.3 赵五娘形象的背后

高明通过上述情节塑造了赵五娘“贤妻”“孝妇”“节妇”的形象,深入人心。从一方面看,这些形象确实展现出了封建伦理道德对于女性的迫害,另一方面,赵五娘个人形象的本质却并非仅限于此。孙玫、熊贤关在《解读〈琵琶记〉和〈白兔记〉中“妻”的呈现》[3]一文中展现的是传统观点,他们认为赵五娘的孝贤行为既是出于封建伦理道德的规范要求,也是她自身的善良仁爱与真情流露。钱华在《赵五娘形象与古代戏曲中传统道德观再评析》[4]中则持有与传统观点相悖的看法,作者认为赵五娘是“伪善”的,充满着“假道学”的意味。因为赵五娘在侍奉公婆时想的是“名标青史”,在用十指筑坟时想的是能够被人称赞一声“赵五娘亲行孝”。由此可见,赵五娘如此积极吃苦受累的目的其实并不单纯,她是有意识地在用苦难和血泪换取个人名誉。纵观中国古代社会,上至天潢贵胄,下至布衣黔首,都在以高道德要求来抑制人类最本真的欲望。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认为,“本我”“自我”“超我”共同构成一个人的完整人格,但是在封建伦理道德的教化下,赵五娘抛弃个人欲望而借行孝邀名,也就是压抑“本我”,而狂热追求“超我”,这让赵五娘“贤妻”“孝妇”“节妇”的形象背后打上了人格扭曲的标签。究其本源,笔者认为赵五娘这个形象展现出来的不仅是封建伦理道德对于个人的残害,更是中国古代社会整体范围内自然人性的毁灭,较之传统观点,这更具有深刻性与全面性。

从中国古代传统道德观点出发,《琵琶记》“一夫二妇”的结局是再美好不过的“双全法”;可是从人性的角度来看,无论是赵五娘、牛氏还是蔡伯喈,他们都是这两场婚姻的牺牲者,也都体现着各自的悲剧。蔡伯喈身上体现了忠与孝难两全的矛盾,赵五娘和牛氏则是被封建伦理道德死死地禁锢在“贤妻良妇”的角色中。这只是一个家庭内部的悲剧,却能由点及面,反映出整个封建伦理道德统治下的社会悲剧,这悲剧使赵五娘人格扭曲,而这何尝只是赵五娘一个人的扭曲?当历史洪流涌入封建王朝末期,封建礼教思想对于女性的桎梏也日益加深,贞节观念史无前例地以最高姿态大踏步进入人们的视野,孀居女性用身心的空虚折磨换来了一座冰冷的牌坊,而以男性为最终受益者的封建大家族却以此为荣,品尝着族中女性的“人血馒头”,人性的扭曲毕露无遗。数千年来,女性一直以一个他者身份存在于封建社会中,出嫁前被称为“某某氏”,婚嫁后被冠夫姓,死后也只是作为家族或男性的附庸,方寸石碑记录其人生。封建伦理道德剥夺了女性作为独立人格的地位,将女性囚于一方天地,无论是“贤妻”“孝妇”还是“节妇”,女性都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了封建礼教而活。诚然,我们不能以今人的眼光去批判封建社会的女性的思想和生活方式,但是我们应认识到,封建伦理道德是造成千千万万个赵五娘悲剧结局的主要原因,并且遗毒至今。

由蔡伯喈的故事引申出的忠与孝的选择题,只是封建伦理道德问题的一个侧面,在中国古代士人心中,忠孝是难以两全的,正如蔡伯喈与其父辩论何为真正的孝,蔡伯喈认为在家奉养双亲即为孝,而蔡父却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孝之终也。是以家贫亲老,不为禄仕,所以为不孝。你去做官时节,也显得父母好处,不是大孝,却是甚么?”[2]29蔡父的想法同中国古代绝大多数士人一样,他们将忠视为大孝,因为只有通过忠君——表现为中举或做官,家族才有可能光耀门楣,即使如蔡伯喈那样并未尽到孝义,但他依然能获得各种客观因素对其不孝行为的开解,甚至能被一致评价为“全忠全孝”。封建伦理道德饱受诟病的主要原因就是它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驯化成了没有独立思想的工具,鲁迅在《狂人日记》中将封建伦理道德称为“吃人”的东西,而封建伦理道德的受害者,无论男女与老幼。

2 从女性主义看赵五娘

虽然存在于不同的历史时空与文化背景,但近代法国与古代中国却有着极其相似的社会问题,那就是男权社会中女性的悲剧。女性主义思想泰斗西蒙娜·德·波伏娃在写作《第二性》时,法国的性别不平等问题在整个欧美大环境中日益突出。法国作为一个在世界范围内较早进行了资本主义民主革命的国家,虽然早已提出了“天赋人权”“自由、平等、博爱”等口号,但这些口号无一例外都是针对男性所提出的,大多数女性仍然被排除在社会主流文化之外,法律规定女性是男性的附属品,是家庭的“无偿女仆”,男性则坚持认为妇女应当回归家庭,去履行“造化”所要求她们的贤妻良母的职责[5]。落后的社会现实以及部分亚洲国家的妇女解放运动促使着波伏娃去反思法国社会性别不平等的产生原因与存续原因,并从生理、心理、文化等角度分析了妇女生存现状,顺应时代潮流,完成了被称为“女性圣经”的《第二性》。

2.1 自觉内化的女性形成

波伏娃在《第二性》中系统论述了她的女性主义思想。她认为,女人并不是生就的,而宁可说是逐渐形成的[6]309。这句话的含义可以这样理解:一名女婴在刚出生时并不能够成为社会、文化、民族等因素所赋予她的这一性别角色,而是在后天的人为干预和潜移默化中接受了与男性不同的性别教育,进而接受了女性这一社会性别,并自觉地投身于约定俗成的符合社会性别认知的日常行为中。简而言之,不同性别的不同特征是由社会文明所决定的。

我们以赵五娘为鉴,她的形象并非从一开始就是完善的。当蔡伯喈被逼试,赵五娘其实对公公和丈夫都是心怀怨怼的:“六十日夫妻恩情断……教我如何不怨”[2]39,这种心理显然与“孝道”和“妇道”是相背离的,似乎并不应该出现在赵五娘的意识中。但是当蔡伯喈离家后,她又主动抛弃怨怼,心甘情愿地成为“贤妻孝妇”的代表,从充满怨怼到心甘情愿,前后形成了强烈对比,让她的形象展现出了一种动态的递进感与成长感,这是她将封建伦理道德逐渐内化的结果,她不断以社会文明即封建伦理道德的要求来驯化自己,使得自己更加贴合“贤妻孝妇”的固定人设,正因为有了这样的自觉内化,她的形象才会由“不完善”走向“合乎规范”,并最终定格为“赵五娘”。

2.2 “完美女性”的文化符号

戏剧中的赵五娘形象有发展推进的过程,而现实生活中统治者所需要的赵五娘仅仅应当是一个符号化的人物,将这样扁平的赵五娘形象植入社会集体意识,接受者才能够简单地将赵五娘与“贤妻孝妇”对等起来,从而使她成为天下女性范式。从《琵琶记》中的赵五娘形象演变至社会集体意识中的赵五娘形象的过程,是一个由具有生理意义的人演变为一种具有社会意义的文化符号的过程,也就是西蒙娜·德·波伏娃提到的女性形成的过程,而这个文化符号,即是“完美女性”。

在中国数千年来的“完美女性”养成史中,起着导向作用的并非女性本身,也不是任何一个提倡教化的统治者,而是由整个男权社会作为推手,将“完美女性”的形象层层推进,逐步完善。其过程不外乎是男性作为社会的中坚力量,在政治、文化等方面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将男性群体的审美上升为一种社会主流审美文化,促使女性自发参照这种审美文化来修饰、改造自己。这些审美文化中不仅包含对于女性外在形象的要求,更有贻害千年的精神奴役,女性改造得越符合男性的审美标准,就自我摧残得越彻底,越来越成为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符号化的人。

2.3 女性血泪史

成为社会所认定的“完美女性”不仅会受到身体上的折磨,诸如裹小脚、束胸之类的陋习加身,更有无尽的精神枷锁——男性著书立说,企图通过教育,使女性丧失解下枷锁的反抗精神。又或是女性被彻底洗脑,不自觉地成为男权社会卫道士,将“完美女性”的精神枷锁言传身教地传递给每一位女性后代,难以穷尽。我们仅以“妇德”为例。“妇德”初见于《周礼·天官冢宰·九嫔》,属于“四德”的一部分。“妇德”原本只是宫廷妇女的教学科目之一,班昭在《女诫》中概括“妇德”为“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已有耻,动静有法”[6]102,但经过后世持续性加工,其约束性和压迫性不断扩大延伸,直到清朝蓝鼎元的《女学》出世时达到顶峰。在《女学》中,蓝鼎元认为女性拥有“妇德”即是对待丈夫“敬顺无违,以尽妇道,甘苦同之,死生以之”;对待公婆“夫惟孝敬,勿逆勿怠,屈意承欢,务尽乃职,历患难而不忘,遇酷虐而不愠”;在性道德方面对女性的要求就更为严苛了,贞洁与性命成为了“命运共同体”——“女子守身当兢兢业业,如将军守城,稍有一毫疏失,则不得生”[6]104。这样一个以全方位残害女性身心健康为结果的“妇德”,被堂堂正正地书写在女性教育书本上,深入人心,荼毒着一代又一代女性。

生活在男权社会的男性无不渴望着能拥有一个“完美女性”成为自己的伴侣,他们在文学作品中清晰地表达了这一夙愿。赵五娘就是一个典型的“完美女性”。首先是赵五娘符合所有“完美女性”的要求,她德性幽闲,成婚两月,与丈夫和顺恭敬;丈夫离家后,代替他孝敬公婆;始终恪守贞洁,即使丈夫杳无音信,也绝不二嫁;丈夫停妻再娶,面对新妇,她也毫无嫉妒心……可以说赵五娘不仅是一个“完美女性”,更是一个“圣人”,她是男权社会对于理想女性的文学投影,她的身上最大程度地反映了封建礼教对于人性的摧残。其次是赵五娘拥有出众的容貌,作者形容她“仪容俊雅,也休夸桃李之姿”。蓝鼎元在《女学》中虽未明确指出妇人要有良好的外形条件,但他不避繁琐地规定了在“妇容”方面,女性应时刻注意不同场合的不同仪容,如起居之容、敬夫之容、事舅姑之容、妊子之容、避乱之容、居丧之容等等,这一系列的女性仪容要求正是男性重颜色的体现。

综上所述,视读赵五娘,我们不应将她的个人形象仅仅局限于“贤妻”“孝妇”“节妇”的视角,而应以她为镜,照见封建社会的性别不平等问题。中国古代长期处于男耕女织的农业社会,儒家思想成为了统治者的思想武器和愚民工具,而其中的糟粕——男尊女卑之风因此愈演愈烈,男性的话语权从政治渗透到了文化、生活之中,女性成为社会的边缘人物,生存空间遭到无限制挤占。男性通过损害与侵蚀女性的权益,从而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但是在这个过程中,男性也并非百利无害,正如商鞅亡于自己制定的严刑峻法之下,由社会文化堆砌出的封建伦理道德也将更为广大的男性拖进礼教漩涡之中,社会陷入恶性循环。女性主义又被称为男女平等主义,当今社会,男尊女卑的现象依旧存在,而对于男性的刻板印象实际上也是一种对男性的不平等,笔者希望通过文学形象剖析,更进一步地反思自古至今的男女平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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