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服饰审美意象在当下着装艺术的传承与创新
2020-12-19黄娜
黄 娜
(青岛职业技术学院,山东 青岛 266555)
唐代作为中国封建社会历史上的一个辉煌时代,其辽阔的版图、开明的政治、发达的经济,对大唐王朝各阶层人民的生活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唐代是华夏九州在经历了魏蜀吴三国鼎立、两晋和十六国的纷乱、南北朝对峙3个多世纪的大分裂、大动荡及民族大迁徙、大融合之后,在隋代短暂统一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各民族之间的交融渗透早已突破了单一、世袭的传统格局,诸如胡人汉化与汉族胡化已成为现实。丝绸之路的重新畅通,将世界诸多文明形式引入唐朝,在吸收这些文明成果的基础上,逐渐发展起来的大唐文明盛极一时,辉耀四海、映射八方。在此背景下,服饰作为人类文明的一种载体,展现了丰富多元之美。唐人对美的追求、自信与开放,传承到当下,对现代人的审美心理和着装行为具有很强的指导意义。
郭沫若曾说过:“衣裳是文化的表征,衣裳是思想的形象。”古往今来,服饰文化源远流长,离不开传承与创新。随着全球一体化经济时代的到来、文化事业的蓬勃发展,世界各地服饰的审美元素相互融合、碰撞,不断满足人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更高层次的需求。本课题从大唐文化入手,研究唐代服饰的审美意象,了解唐人对美的追求,探究传统文化在当下着装艺术中的传承以及在现代的新发展。
1 唐代服饰审美中的民族精神和开创性意识
唐代是我国文化艺术发展的鼎盛时期,在诗词歌赋、音乐舞蹈、美术绘画、文化宗教等各个领域承上启下,滋养着生生不息的中华文明,亦惠及四方,在日韩、东南亚等邻邦文化中熠熠生辉。唐代纺织印染业空前发展,为唐代服饰的新颖富丽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唐人极具民族自信心,传承着中原服饰冠服礼仪,同时又开放包容,杂糅汉胡蛮夷风俗,可谓兼容并蓄。如男子的首服着幞头、身穿圆领袍衫、腰系革带、足蹬乌皮六合靴这一着装形象,仪态大方、洒脱干练,是一种糅合了传统服饰的袍衫与少数民族的精干利落且便于行动的着装方式,成为唐代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的日常服饰,很受欢迎,甚至女子亦会穿着。
袍衫上下连属的服装形制是华夏衣裳形制的基本款,蓄发束之,头戴幞头这一简化了的帽式。同时,注重首服也是古人遵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文化体现。在遵从古制的基础上,结合了少数民族的腰间系扎革带、足蹬利落短靴的便装形式,是最常见的男子着装形象。中国古代服饰中,自先秦开始,男女服装形制皆以深衣为主,但秦汉之后,男女衣饰的性别区分还是非常明显的,甚至在立法之下不可逾越。到了唐朝,由于开放包容的环境沃土,女子社会生活丰富,着装也较有开创性,比如《中华古今注》记载:“至天宝年中,士人之妻,著丈夫靴衫鞭帽,内外一体也。”描述了女着男装的形象[1]。张萱的《虢国夫人游春图》局部图则描述了唐代女子头戴幞头、穿着圆领袍衫、腰间系带、足蹬乌皮六合靴结伴出行游玩的景象。
在当代着装艺术中,常常看到传承传统服饰文化的设计作品。当代着装的时尚脉搏中一直流淌着传统文化的血液,以文化形态内涵支撑的服饰均可以大放异彩,如走上国际舞台的李宁服饰、登上顶级T台的“三寸盛京”、大热服饰品设计届的传统文化符号饰品等。
2 唐代服饰审美中的异域文化—胡服盛行
早在赵武陵王着胡服骑射时,汉服就已经与胡服有了第一次正式的交流与碰撞。胡服最初的称谓似有贬义,但到了唐代,胡服不仅是相对于中原宽袍大袖的少数民族服饰,还包括千万里之外的异国装束。比如唐代男子戎装—身穿翻领窄袖袍衫、腰间系扎蹀躞带、下穿小口裤、足蹬短靴,这就是受到了胡服影响。唐代崇尚胡服的另一表现就是唐人女子着胡服者甚多。
另外,唐代胡服中还有回鹘装、赭面妆等流行现象。回鹘装的长袍,衣身宽松肥大而袖子窄小,袍身下长曳地似长裙,领型有圆弧状的翻折领,类似于今天的青果领,且领口和袖口喜好镶宽阔的织金锦花边,比较常见的有凤衔折枝花纹,颜色以红色等暖色调为主。从服装形式来看,似可看到回鹘族与波斯文化、希腊文化和中国大唐文化交融,而赭面妆则更为推陈出新,其原是吐蕃人的面部护肤方式。通过考古发现,青海乌兰县吐蕃壁画、都兰县吐蕃墓出土的彩绘木箱画人物中都有“赭面人物”,可见“赭面”习俗在当时整个吐蕃领地相当普遍,是不分性别、年龄、地位的全民性习俗。由于唐蕃频繁接触,加上文化的交流与生活的变迁,唐人争相仿效赭面习俗,成为当时妇女的时尚。白居易曾赋诗“圆鬟无鬓堆髻样,斜红不晕赭面状”。这些异域文化流行已经自然而然地融入中原本土文化中,浑然一体。可见,唐代无论是女着男装的盛行还是胡服大行其道,都是开放包容的服饰形态的体现。正因为有了异域文明与本土文化的交流,才有了融合与创新,各具特色的服饰、民风民俗交相涌现,令人目不暇接,一时间,异域文化在此大放光彩、汇聚成河,共同形成了盛唐百媚竞呈、雍容大度的文化艺术洪流。
唐人敢于冲破陈旧观念,勇于接受新鲜事物,这种积极性和创造性成为当下着装行为的启发,比如日常生活中看到的西装形制已经成为正装的主要款式。所谓正装,既是正式场合穿着的服装,也是区别于娱乐、休闲、居家环境的装束。正装的款式多以西装领、合体的裁剪、精良的做工来体现人们的重视程度,表达了尊重与严谨。对于领型,要求平服不起翘、肩部挺括不打缕,内搭的衬衫袖口一般要求长于西装外套的袖口,整体着装形象不能暴露、艳俗,这些着装形式已经成为国际化语言。难能可贵的是,我国在借鉴西装的同时,还制作了结合西装样式、中山装、传统文化的唐装,借鉴了西方立体裁剪和旗袍的新式旗袍等,这些着装形象已经活跃于人们的生活中。更重要的是,正装与便装也有了交流与碰撞。如西装搭配牛仔裤可以塑造商务休闲风格;旗袍以现代面料和配饰为主,可以不再拘谨,成为成熟女性和孩童都可以选择的“最炫民族风”[2]。
3 唐代服饰审美中对人体美的展现
纵观中华古代服饰长河,女子服饰形象最为大胆奔放的是大唐300余年间,特别是盛唐时期无出其右,主要体现在唐代女子的襦裙服,展现了人体自然之美。襦裙服是历朝历代女子服饰中都出现的基本款式,自诞生之时就备受女子喜爱,并绵延贯穿至今。襦(或衫、袄)裙服是由女子上衣和女裙配套的服装样式,襦为短小的窄袖,衫较襦偏长,质地轻软,也是女子常服。女子往往上着短襦或衫,下着长裙。襦的领口最是变化多样,常见的有交领、圆领、直领、方领、斜领、鸡心领等。盛唐时还有袒领,最初多为歌舞伎者、宫廷嫔妃所服,之后连仕宦贵妇、坊间民妇都予以垂青。如“大袖纱罗衫”的形式,《簪花仕女图》中的女子长裙提至胸前,将袒露胸背、仅披纱罗的着装形象展现给世人,这种着装衣饰的主要特点是将裙腰提高后,上身多不穿内衣,以解放人体,摈弃束缚,体现雍容丰腴之美,披纱罗是为了展现“罗薄透凝脂”的女性美。
另外,还有“坦领大袖衫”的形式,在永泰公主墓壁画中可以看到,女子形象皆着坦领,且领口较低,大袖翩翩,袖宽达四尺有余,如今,日本和服的振袖仍保留了这一特点。唐诗中也有不少歌咏女子着装体态的句子,如方干的《赠美人》诗“粉胸半掩疑暗雪”、欧阳询《南乡子》诗“二八花钿,胸前如雪脸如花”等,考古出土的陶俑也展示了当时的着装风尚[3]。
唐代宽衣袒露人体美的着装风俗并非华夏古风,泱泱大唐以无与伦比的气度,吸纳并包容非原生态的服饰文化符号,在几千年前的世界领域内也独领风骚。除了衣裙样式以外,首服的变化也体现了审美视角的立体化和自由度。《旧唐书·舆服志》记载:“永徽之后,皆用帷帽,拖裙至颈,渐为浅露。寻下敕禁断,初虽暂息,旋又仍旧……则天之后,帷帽大行,羃蘺渐息。中宗即位,宫禁宽弛,公私妇人,无复羃蘺之制”“皆胡帽靓妆露面无复障蔽,士庶之家又相效仿,帷帽之制决不行用,俄又露髻驰骋”,描述了唐代女子首服的变迁历程。最初,女子出行必须通体遮蔽、罩一羃蘺,武则天时期流行帷帽,浅露芳姿;中宗之后,女子便靓妆露面,发髻巍峨,不复遮掩。这种审美意象的变迁是对美的主观反映、感受、欣赏、评价以及传递。在数千年的封建王朝里,古人的着装形象都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唯有唐代,女子整体服饰形象宛如酣畅高歌,这也反映了当时社会风气的开放度、包容度极高。几千年前的唐人尚且如此,当下时代的更替、文化艺术的拓展、人们知识和情感的深化,都促进了现代着装艺术的发展,如涅槃的凤凰,既有传统审美观的影响,也有现代时尚的表现,一直在孕育新生力量[4]。
4 唐代服饰审美研究和展望
较早时期的研究成果有沈从文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晏新志的《唐代妇女服饰文化》、宋立红的《唐朝女装与唐装》,近些年的硕博论文选题、教师科研不乏研究唐代服饰特点的,这些都有利于继承、弘扬传统文化以及形成正确的健康审美观,促使现代人秉持正确的审美观[5]。
审美观看似无形,却有着多层面的复合展现,可概括为内在本质和表象两大范畴。审美的外在表象是看得见、摸得着、真实的、客观存在的,是依附载体体现出来的具体形象和形式特征。内在本质的表达则通过外在表象发生作用,在很大程度上是内在性格、精神、本质通过色彩及纹样等外在造型的反映。可以从唐人对美的追求中分析审美价值观和审美意象对当下的影响,提高个人文化修养和民族文化形象,保护并发扬中国的传统文化,以期在国际舞台上绽放绚丽灿烂的东方智慧与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