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辨证治疗宫颈HPV感染研究进展

唐玉秋，马一荻

（1.山东大学附属济南市中心医院，济南 250014；2.山东中医药大学，济南 250014）

宫颈癌在全球女性恶性肿瘤发病率中排第2位，发病率仅次于乳腺癌，且近几年有年轻化的趋势，成为严重威胁女性健康的疾病之一[1]。人乳头瘤病毒（HPV）现已知亚型有100多种，分低危型与高危型。人体感染高危型人乳头瘤病毒（HR-HPV）后可依靠自身免疫力将病毒清除，一般8～10个月可消失，但仍有约10%-15%的35岁以上感染HR-HPV妇女由于其自身或病毒特质不能将病毒清除，导致持续感染[2-3]。现已证实高危型人乳头瘤病毒HRHPV）持续感染是引起宫颈癌的主要原因[4]，导致宫颈癌的HR-HPV有14种[5]，其中约70%的宫颈癌是由HPV16及HPV18引起[6]。故预防及治疗HRHPV感染成为预防宫颈癌发生的重要手段。但目前尚无明确治疗HPV感染的特效药物。

1 中医对人乳头瘤病毒感染的认识

中医学中并无“人乳头瘤病毒感染”，但根据其带下量增多，同房后出血等临床表现可将其归属于“带下病”及“赤白带”等范畴。临床多参照带下病辩证论治。刘完素在《素问玄机原病式.附带下》中云“故下部任脉湿热甚者，津液涌而溢，已为带下”，指出湿热蕴结于下，损伤任脉，故带下量多。《景岳全书·妇人规》强调“心旌之摇”“多欲之滑”“房室之逆”“虚寒不固”等伤肾而致带下过多，治法除药物外，尚宜节欲。《素问·评热病论》谓“邪之所凑，其气必虚”；《灵枢·经脉》亦云“虚则生疣”，机体免疫力下降，邪气可经阴户上扰，子门首当其冲，易为邪毒所侵。《傅青主女科》则认为“带下俱是湿证”，即带下过多是以湿邪为主因的疾病。结合现代医学对宫颈HPV感染的认识，认为其发病多因脾肾虚弱，正气不足，外感湿热邪毒所致[7]，病位在胞宫子门，中药治疗多以健脾祛湿，清热解毒，扶正祛邪为基本原则[8]。中医从整体观念出发，辨病与辩证相结合，标本兼顾，用中药治疗HPV感染有其独特优势，临床效果满意。

2 中医药辨证治疗宫颈HPV感染

目前中药治疗宫颈HPV感染已取得一定进展，有许多研究结果[9]显示宫颈HPV感染患者采用中药或中药联合西药治疗，较单用西药治疗者总有效率及HPV转阴率明显升高，疗效更为显著。针对某一疾病不同证候采取不同治法是中医的特色及优势，笔者将中药治疗宫颈HPV感染的几种主要治法做一综述以供借鉴及开拓思路。

2.1 扶正祛邪法 部分患者经体检查出宫颈HPV感染，带下尚无明显异常，证候寒热虚实表现不明显。中医认为HPV感染为邪毒内侵，《素问》云“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此时治疗重在扶正祛邪，兼清热解毒，提高机体免疫力清除人乳头瘤病毒。

孟瑶等[10]介绍了李大可教授治疗HPV感染的经验，李师认为肾虚机体正气不足是引起HPV感染的根本原因，加之湿热邪毒内侵，日久发为本病。治疗宜滋肾培元，清肝祛湿，方选滋肾清肝化湿方，研究证实它具有阻断病毒复制，减轻宫颈局部炎症反应，提高宫颈局部免疫功能及抗增殖的作用。赵锐，张蓉等[11]进行了清毒益气汤治疗宫颈高危型HPV感染的疗效观察，全方在清热解毒同时调补肝脾肾，以达到扶正祛邪的目的。治疗两个月后，观察组总有效率较对照组（单用重组人干扰素α-2b阴道泡腾胶囊）显著增高。汤倩珏等[12]将60例宫颈HPV感染者随机分为观察组（加味健脾方+辛复宁）30例和对照组（辛复宁）30例，加味健脾方具扶助正气，解毒化瘀之功，治疗3个疗程后，中药联合辛复宁组临床疗效更显著。杨红丽[13]用黄芪、熟地黄、蒲公英、败酱草等研制了杀乳瘤毒I号方，对120例HPV感染患者随机分至治疗组和对照组，治疗组给予杀乳瘤毒I号方，对照组给予重组人干扰素α-2b阴道泡腾胶囊（辛复宁）治疗，结果表明，杀乳瘤毒I号方通过滋肾固本，解毒逐瘀从而固卫正气，驱邪外出，不仅转阴率显著高于对照组，对于降低HRHPV DNA病毒载量的疗效也更好。陈翊等[14]将83例HPV感染处于潜伏期或亚临床症状期的患者分为治疗组（42例）和对照组（41例），治疗组给予郑氏扶正清毒颗粒口服治疗，对照组不予处理。服药疗程为3个月，停药6个月后复查治疗组HPV病毒阴转率92.86%远远高于对照组41.46%（P＜0.05）。通过上述所用方剂归纳总结提示在扶正祛邪法中党参、白术、黄芪、菟丝子、女贞子、山萸肉、败酱草用到次数较多。

2.2 清热除湿法 清热除湿法主要用于湿热下注型宫颈HPV感染，湿热下注型在HPV感染中较为常见，辨证要点主要为带下量多，色黄或呈脓性，质黏稠，有臭气，或带下色白质黏，呈豆渣样，外阴瘙痒，小腹作痛，口苦口腻，胸闷纳呆，小便短赤，舌红，苔黄腻，脉滑数。

刘海红等[15]用加味蜀羊泉散联合辛复宁治疗HPV持续感染伴CIN I，并与单纯外用辛复宁做对比，结果显示中药组HPV转阴率73.33%、CIN I逆转率63.33%，而对照组HPV转阴率53.33%。贺晓菊[16]将202例HPV感染合并慢性宫颈炎的患者随机分为试验组（101例）和对照组（101例），对照组采用奥平栓阴道纳药治疗；试验组则给予疏肝清热之柴胡解毒汤进行治疗，治疗后试验组患者的HPV转阴率（91.1%）明显高于对照组患者（77.2%）。邝春华[17]等将82例脾虚湿热型宫颈HPV感染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41例）和观察组（41例）。对照组给予重组人干扰素α-2b阴道泡腾胶囊治疗；观察组在对照组的基础上联合中药益气化湿解毒汤治疗，结果显示：观察组的HPV病毒载量显著低于对照组；观察组的HPV转阴率为95.12%，对照组的HPV转阴率68.29%。黄志略等[18]将200例湿热下注型HRHPV感染患者随机分为两组，对照组阴道放置保妇康栓；试验组口服加味柴黄汤治疗，全方共奏扶助正气，清热祛湿，化瘀散结之功，治疗3个月后试验组HPV感染转阴率为92.0%，显著高于对照组的77.0%。李萍[19]研究了柴胡解毒汤配合重组人干扰素治疗肝经湿热型HR-HPV感染的临床疗效，观察组予柴胡解毒汤配合重组人干扰素治疗，对照组仅予重组人干扰素治疗。治疗后，观察组总有效率93.3%，对照组总有效率63.3%。司凡等[20]观察研究了保妇康栓联合加味四妙汤治疗人乳头瘤病毒感染的临床疗效，对照组仅用保妇康栓治疗，观察组采用清热祛湿之加味四妙汤联合保妇康栓治疗，结果显示观察组HPV转阴率（83.3%）高于对照组（63.3%），说明中药的加入确实显著提高了HPV感染的治愈率。张跃斌[21]将43例慢性宫颈炎合并HPV感染湿热下注证者作为实验组用青黛散合头孢克圬治疗，对照组仅用头孢克圬治疗，青黛散有清热解毒，收湿敛疮之效，喷撒于宫颈处能够直达病所，结果显示加用青黛散的实验组HPV转阴率为72.1%，远高于对照组的46.5%，且实验组患者的症状得到明显改善。从上述方剂总结得出清热除湿法中黄芩、黄柏、茯苓、党参、白术用到次数较多。

2.3 清热解毒法 清热解毒法主要用于湿毒蕴结型宫颈HPV感染，辨证要点为带下量多，黄绿如脓，或赤白相兼，质黏腻，有异味，小腹疼痛，腰骶酸痛，口苦咽干，小便短赤，大便干结，舌红，苔黄或黄腻，脉滑数。

赵海凤[22]将84例脾虚湿毒蕴结型慢性宫颈炎合并人乳头瘤病毒感染的患者随机分为2组：对照组采用辛复宁治疗，观察组采用辛复宁联合益气化湿解毒汤治疗，治疗6周后观察组总有效率（95.24%）水平明显高于对照组（73.81%），两组T淋巴细胞亚群（CD3+、CD4+）治疗后水平高于治疗前，且观察组高于对照组。聂雯雯[23]探讨了益气解毒汤联合青黛散喷剂治疗94例湿热下注型宫颈HPV感染的临床疗效，对照组采用重组人干扰素α-2b治疗，治疗组采用益气解毒汤合青黛散喷剂治疗，治疗两个月经周期后治疗组的HPV转阴率（85.11%）高于对照组（65.96%），且治疗组患者的临床症候积分及阴道清洁度症状积分均优于对照组，益气解毒汤具有清热解毒除湿、健脾益气之效联合青黛散喷剂直接喷洒于宫颈可使药物直达病所，从而更好地发挥其清热解毒，祛湿凉血的功效，且药理研究青黛具有抗菌、抗病毒和调节免疫等作用[24]。寇海梅[25]将91例宫颈人乳头瘤病毒感染患者随机分为3组，试验组采用核异消颗粒外用联合灵芝分散片口服治疗；对照1组：单用核异消颗粒外用治疗；对照2组：单用灵芝分散片口服治疗。治疗后，试验组总有效率81.25%，对照1组68.97%，对照2组26.67%；试验组及对照2组治疗前后调节性T细胞组内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1）。核异消颗粒具有清热祛湿解毒，活血化瘀通络之效，灵芝分散片宁心安神、健脾和胃，药理研究灵芝多糖具有调节机体免疫力从而抗肿瘤的作用[26]，两者合用不仅能提高HPV感染的治愈率、改善症状还有增强人体免疫力之功。清热解毒法中仅论述了3个方剂的治疗效果，其中两个方剂中均用到了土茯苓和黄柏。

2.4 健脾除湿法 健脾除湿法主要用于宫颈HPV感染表现为脾虚湿盛型，临床表现为带下清晰绵绵不断，色白或淡黄，无腥臭味，伴有四肢倦怠，纳少便溏，舌淡胖苔白或腻，脉细缓等症状。

胡国华教授[27]认为脾失健运，肝肾不足，正气虚弱，不能托邪外出是HPV持续感染的主要病机，治疗应以健脾祛湿、清肝益肾为主，临证奉“脾胃为血气阴阳之根蒂”，以参苓白术散、六君子汤等为基本方，益气养血，健脾和胃，使气血之源不竭，从而阻断疾病的进一步变化、发展。徐雯雯，任青玲等[28]介绍了江苏省中医院任青玲教授创制的“加味二妙方”（获国家发明专利授权）治疗宫颈HPV感染，全方健脾祛湿，清热解毒，旨在达到内调脏腑，升清降浊，增强人体抗病毒之功，临床应用近10年，疗效满意。李峰教授用调和肝脾，燥湿解毒法治疗高危型HPV感染[29]，方药多采用当归芍药散合二秒散，再配以清热解毒药物，不仅能改善患者临床症状，还能降低高危型HPV病毒载量。吴艳菲等[30]用补中益气汤和二妙丸加减联合重组人干扰素治疗HPV持续感染27例，中药功效补中益气、健脾祛湿，连续治疗6个月经周期后（经期停药），总有效率为96.30%，高于单用重组人干扰素组（74.07%）。在上述方剂中苍术、白术、薏苡仁、茯苓、陈皮等用到频率较高。

3 展望

宫颈HPV感染在临床非常多见，因此如何更好地防治宫颈HPV感染是医务工作者们研究的重点。目前通过中医药或中西医结合的方法治疗宫颈HPV感染的临床研究越来越多，其临床疗效也在不断得到证实与肯定。根据研究结果显示，湿、热、毒、瘀为宫颈HPV感染致病因素，病机以脾脏失调为主，涉及肝、脾、肾三脏。中医从整体观念出发，辨病与辩证相结合，针对不同证型，在选择清热解毒，健脾除湿，清热除湿，扶正祛邪四大治法时各有所侧重；无明显症状者，在扶正驱邪同时，可辨体质与辨病相结合，通过纠正偏颇体质以实现“治未病”目的。此外，也有直接作用于宫颈的中药外治法，使药力直达病所，双管齐下，达到标本兼顾的目的，与单纯用重组人干扰素α2a治疗的患者相比HPV转阴率、总有效率更高，不良反应更小，值得临床进一步研究发展，挖掘抗宫颈HPV感染的特效药，使中医药在防治宫颈HPV感染方面发挥更好疗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