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形象对外传播中的叙事研究
——解读BBC 纪录片《中国故事》
2020-12-19郭金英
郭金英
(北京外国语大学 国际新闻与传播学院;天津商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
一、引言
形象是事物在人脑中形成的印象,是主观性和客观性的统一。客观性是以事物本固有的形态或外貌等为依据的,主观性则是人们对事物或人感知的总和(范红,2013)。而国家形象亦是客观实体与主观印象在人脑中印象的统一,是人们对某一个国家认知和感受的评估总和,是一个人基于这个国家的所有变量因素而形成的总体印象(Baloglu & McCleary,1999),是一个国家软实力的重要体现。良好的国家形象能直接提升一个国家在国际社会中的地位和作用,为本国创造更多的机会和更大的发展空间。因此,在全球化进一步加深且多元复杂的大背景下,各国都努力提升其形象。形象的传播与媒体密不可分。随着传播技术的突飞猛进,传统的单一的纵向传播格局被多元横向的传播模式所取代,形成了包括传统媒体新闻、自媒体平台信息、影视剧、宣传片、纪录片等多渠道、多媒介、多形式的网格状的形象传播格局。而这种多格局是否能实现有效传播取决于形式和内容的统一,尤其是传播内容的质量,“内容型创新”①、“内容为王,渠道为先”②更是网络媒体时代传播的重点。其中呈现内容的方式,或者说故事的讲述方式则是评价内容质量的重要方面,对提升形象传播能力有重要意义。
二、研究对象
罗兰·巴特(1991)曾指出故事叙述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并且叙述媒介并不局限于语言,可以是电影、绘画、雕塑、幻灯、哑剧等。纪录片以其真实性兼具艺术加工手段为主要特点,是国家形象传播的重要叙事媒介。并且作为我国文化“走出去”战略的重要载体,纪录片本身所具有的真实客观的特质,为观众解读和接受其故事文本提供了可能性,尤其是英国广播公司(BBC)所生产的纪录片以其多样的题材和制作,在世界上影响广泛,是中国形象国际传播的重要渠道之一。
《中国故事》(The Story of China)(以下简称《故事》)是2016 年由英国广播公司出品,由英国著名历史学家和历史纪录片主持人迈克·伍德(Michael Wood)担任主持人的以历史故事为素材,讲述中国文化和历史的作品。《故事》共有六集,按时间顺序分为《祖先》(Ancestors)、《丝绸之路和中国船舰》(Silk Roads and China Ships)、《黄金时代》(The Golden Age)、《明朝》(The Ming)、《末代王朝》(The Last Empire)和《革命时代》(The Age of Revolution)。不同于以往的将东西文明视为二元对立的存在为基点,将西方文明视为先进的、高尚的文化中心主义为出发点的歪曲中国形象的作品,《故事》以历史进程为线索,以对中国文化的追根溯源为起点直到新中国成立的四千多年的历史故事为素材,力图从主持人的视角向受众呈现中国文化,展现中国形象。本研究即以《故事》为研究对象,以叙事学为理论基础,从叙事时间、叙事空间与视角、叙事者与叙事层次三个方面探讨该剧在讲述中国故事、塑造中国形象、传播中国声音时使用了什么样的叙事策略,此种策略构建了何种中国形象,以及该叙事策略对我国对外形象传播有什么启示。
三、理论基础
叙事,就其根本就是向目标对象讲述故事的一种行为。早在柏拉图时期就有关于叙事要素的研究。而讲述故事又是人类文明和文化的一个重要方面。在人类文化活动中,故事是最基本的存在,且无论故事是事实上发生的事,还是来自人们内心的体验,都是以某种叙事形式展现其存在(Fisher,1987)。作为一种讲述故事的文化产品的理论,叙事学是20 世纪60 年代在结构主义和俄国形式主义的背景下产生并由托多罗夫于1969 年提出的旨在描述控制叙事及叙事过程中与叙事相关的规则系统的理论,是解读叙事作品的主要依据。
就叙事学研究本身而言,主要集中于两个层面,一个是结构层面,一个是话语层面。关注结构层面的叙事学着重考察文学叙事作品的结构规律和各种要素之间的关联,而话语层面的叙事理论探讨叙事文本中的话语表现形式以及故事与话语之间的关系,故事即叙述了什么,话语即如何叙述的。可以说,结构层面关注的是叙事中的故事构成,是体系论在思想层面的集中体现,而话语层面关注的是叙事中的微观实现形式,是体系论在操作层面的实现。热奈特(Genette,1995)将话语的表现形式分为五个方面,即顺序、时距、频率、语式和语态,而申丹(申丹、王丽亚,2010)则认为,前三个方面(顺序、时距、频率)属于时态问题。这样叙事话语考察的是时态、语式和语态这三大范畴的问题,时态即话语与故事的时间关系,其中的时间为核心;语式即叙事距离和叙事角度这两种对叙事信息进行调节的形态,其中的空间和视角为核心;语态为叙事情景以及叙事者与接受者的不同表现形式,在语态中则是叙事者和层次为核心。
据此笔者认为,叙事话语的表现形式可以简化为三方面,即叙事时间、叙事空间与叙事视角、叙事者与叙事层次。结合纪录片《故事》的形成过程,即以故事为基础,运用话语进行叙事的过程,本研究则从叙事的话语层面出发,考察时间、空间和层次三个方面的话语实现及其特点。
四、叙事策略
1 叙事时间——多样的时间维度,张弛有度的再现中国历史
叙事时间是叙事研究的一个重要方面,包括故事时间和话语时间,前者指事件发生的实际时间,后者指叙述事件的时间。在叙事过程中,话语时间往往会重新编排故事时间,以体现其叙述特点。而这种编排集中体现在时序、时距和频率三方面。
1.1 多维时序,凸显历史感与真实感
叙事是关于时间的艺术,叙述者对时间的操作能间接影响受众对内容的理解。除了整体上遵循历史先后顺序展开《故事》讲述外,打断、干扰、和倒置等某些时间矢向上的变异也被叙述者运用其中,呈现出预叙,倒叙,插叙等多样的时间叙事手法,使所述之故事呈现出多维度的时间轴。
预叙是设置悬念、吸引观众的常见手法,指不直接叙述所述之事,而是对后面的叙述设置枢纽、埋下命脉(杨义,2009)。《故事》中的预叙主要表现在每集片子的开头部分,较为明显的有六处。而第一集主持人亲临天坛对中国自19 世纪后期发生的危机开始到目前现状的概述为起点,在后续的内容中分别讲述中华文明的诞生、王朝更替、太平盛世及战乱经历等不同历史时期的故事是一种总的预叙。这种预叙,一方面为整个故事埋下了伏笔,即关于中国历史上的危机和崛起的种种;另一方面也奠定了整个故事的基调,即中国是一个历经磨难的伟大民族,已冲破历史的藩篱再次屹立于世界。
倒叙即事件时间早于叙述时间。一般通过将时间顺序颠倒和重置来表达对世界的感知。《故事》的第一集《祖先》中,主持人乘坐高铁前往无锡参加清明时秦氏家庭聚会一事,采用了倒叙的形式,由此开始讲述中国起源,追溯到远古时期的黄帝和夏商周等历史朝代。这种通过倒叙将时间顺序重置的方式是叙述者对故事内容的认知的体现,增加故事存在的历史感。而在其中的个体故事讲述的时候,倒叙也是一种重要手法,据统计分析,倒叙在片中共出现达18 次之多,如大禹治水的故事、甲骨文的发现、孔子的故事、玄奘和佛教的传入中国、郑和下西洋、曹雪芹和《红楼梦》等。
《故事》中使用最多的就是插叙。插叙就是把叙事时间倒转,插入与中心事件之外的相关情节,但由于篇幅过短而不足以称之为倒叙(杨义,2009),如一些回忆或典故等。主持人凭借多年对中国历史文化的了解,将凸显中国文化和特色的典故、人物汇入该纪录片中,构成中国的主要历史过程。《故事》每集时长将近60 分钟,围绕一个历史节点的主题,往往插入了大量的与该历史事件相关的其他细节,并将历史与现实相对照,插叙的使用极大的丰富了故事内容,并增强了其真实性、丰富性和立体性。《故事》中常见的插叙的形式包括蒙太奇式的影片剪辑和场景的插入,尤其是说书人的故事讲述,说书人的现身说法在片中共出现了七次之多,将观众带入了一种现场感。
1.2 多样时距,打造重点突出、错落有致的故事内容
时距是指故事时长与文本长度之间的关系,包括概述、场景、省略和停顿(Genette,1995),这四种时距的使用直接影响了叙事速度。概述指叙述时间短于故事时间的叙事方式。此种方式的使用能明确表达叙述者的重点和偏好。《故事》在讲述中国夏朝到汉王朝历经大约1 300 年的故事时所用的时长却与历经289 年的《黄金时代》的唐朝和历经276 年《明朝》所用时长相同,凸显了唐和明朝在历史上的重要性。
场景是指叙述时间与故事时间基本相等。最常见的场景是文本中的人物对话(ibid.)。《故事》中有大量的人物对话,其中,大部分为主持人对当地居民或某领域的权威者的访谈。在这种对话中,主持人和被访者都作为故事中的演员或表演者,而主持人作为故事外叙述者的声音被降到最低,大大增强了故事的生动和可信性。省略一般指故事中的某些事件没有在叙述中得到展现。此种方法在《故事》中被充分运用。中国从夏朝建立到清朝灭亡共经历23 个朝代,历时4 100 多年。而《故事》则省略掉了三国、西晋、东晋、南北朝、隋朝和元朝。叙事者的这种省略并未影响观众对于中国历史的了解,一则因为被省略的这几个朝代几乎未出现中国文化上的闪光点,二则因为这几个朝代线索模糊,影响受众对历史的理解。停顿是暂时离开故事,从叙述者的视角来讲述所述对象,一般被应用在对某个观察对象的描述。《故事》对于曹寅、曹雪芹和《红楼梦》的描述则运用了大量的停顿。
《故事》对上述四种时距的使用一方面控制了叙事速度,另一方面也使叙事者对所述之事重点突出,对于中国乃至世界文明有重要影响的唐、宋、明以及近代饱受沧桑的屈辱史被真实详尽的呈现叙述出来,展现在受众面前的是一幅错落有致的历史画面。
1.3 单一频率为主,双频率为辅
叙事频率也与叙事节奏密切相关,指的是一个事件出现在故事中的次数与该事件出现在文本中的叙述次数之间的关系(里蒙·凯南,1989)。《故事》中的大部分事件都采用了单一叙事的方式,但也有少数事件采用了重复叙事。对于大运河和扬州的叙述除了首次出现在唐朝外,在明朝和清朝分别又介绍了运河。丝绸之路除了在第二集《丝绸之路和中国船舰》中出现外,在《末代王朝》中再次重申“丝绸之路再次将清和中亚、印度等相连,成为枢纽”的情况。由此可见,能突出中国特征的、有代表性的历史和文化事件是《故事》讲述的重点。时序、时距和频率的恰当运用一方面丰富了所述之故事内容的立体性,增强了受众对中国的古老文明的认知;另一方面也使其叙述有张有弛,重点突出,强化了中国文化中的重和谐、礼教的特色。
2 叙事空间与叙事视角——真实立体的呈现中国特色
2.1 空间的一致性,构建故事画面真实感、突出主题性
故事事件的维度是时间性的,而处于故事空间中的存在物则是空间性的,这种空间立体维度使所述之故事的文化内涵变得深厚(Chatman,1980)。故事空间和话语空间共同组成了叙事空间。故事空间指事件发生的场所或地点,而话语空间则是叙述行为发生的场所或环境。鉴于《故事》的纪录片本质,其大多数情况下的故事空间与话语空间都是一致的,叙述者现身说故事的场面比比皆是。据统计,该片在讲述中国历史文化故事时用到了别具中国文化符号的62 个故事,涵盖了从儒家、道家、佛教思想到唐诗宋词等文化瑰宝,以及重大的历史战争。而在每一个故事的讲述时都是主持人或叙述者亲临现场展现一种高度的故事和话语空间的一致。例如,主持人站在天坛向观众讲述清朝末年皇帝在天坛祈福,画面显示的是叙述者身处天坛,结合一幅幅清末的图像,再加上画外音的讲解,呈现的是一致的故事空间与话语空间;第二集中故事空间是玄奘西行,而话语空间显示的是叙述者行走在丝绸之路上,讲述玄奘西行的故事沿线;在后续的李清照故事中,画面,即故事空间推进到李清照生活过的地方,而叙述者也身处该地讲述她的南逃的生活及中国当时的历史和社会状况。可以说,叙述者每讲述一个故事都是处于故事空间与话语空间的重叠中,这种重叠性一方面是由于纪录片的真实性和客观性要求所决定的,另一方面也强化了所讲述故事的真实性和客观性。
除了叙事空间的一致性外,《故事》中的空间还往往呈现出被主题化的特点,即空间自身成为被描述的对象本身,这主要呈现在战争和朝代的更迭中,达12 次之多。其中在讲述明朝时,叙述者认为明朱元璋的统治方式“不是儒学,而是靠武力和恐惧”,城墙及被城墙围绕的宫殿伴随着他的话语出现在画面中,而成为这一故事描述的主题,凸显出权力或威权统治的森严、神圣不可侵犯。而与此同时,故事发生的城墙和叙述者描述的城墙是错位的。换言之,叙述者描述事件时的空间与事件发生时的画面出现的空间是有错位或变动的,而这种空间的变换是推动着故事情节的发展的重要手段之一,决定人物的行为举止和思想观念,并进一步影响着人物的心理发展历程(黄晓敏、王萌,2015)。
在纪录片《中国故事》中,作为叙述者正是通过这种一致性、主题化的空间维度变化来体现自己的经历、观点和印象,并凸显自己的立场和思想,客观上在促进故事发展的同时也塑造了一个丰满的国家形象,为受众评价和感知该国形象起到积极作用。
2.2 多角度叙事视角,全方位妥帖表现中国故事
米克·巴尔(2015)认为,故事空间除了为人物提供必要的活动场所外,也是展示人物心理活动、塑造人物形象、揭示作品题旨的重要方式。对于故事空间的解读必然会涉及到角度问题,即叙事视角。叙事视角是叙事者看世界的特殊眼光和角度,视角往往同感觉和思想切入行文或言说之间(方毅华、刘耕,2013)。因此,“事件无论何时被描述……要挑选一个观察点,即看事物的一定方式、一定角度,无论所涉及的是“真实”的历史事实,还是虚构的事件”(Bal,2009)。换言之,确定叙事视角,并选取具有可述性和可信性的故事,能在很大程度上将叙事者的立场和观点生动的呈现给受众。
《故事》主要采用了第一人称、多元化的视角。第一人称体现在叙事者本人参与故事建构的过程中,叙事者作为《故事》的参与者主要以主持人、画外音和访谈者的形式向观众讲述历史故事,领略中华特有的文化。对有代表性的事物和事件的访谈证实了其渊源和可信性,增强了故事的真实性。毋庸置疑,第一人称具有比较强的亲和性,能拉近与观众之间的关系,创造一种亲密度,因而是很多纪录片喜欢采用的方式。多元主要体现在片中被采访对象或发言人的多元化。被采访的对象包括普通中国民众和国内外专家学者,甚至还有外国游客。多元化的叙事是真实全面性的直接表现形式,避免了单一视角的片面性,因此,客观上增强了其内容的可信性。多元化视角还体现在其西方视角的运用。叙事者作为一名西方人,且传播对象主要是西方受众,他的叙述也是建立在西方人现有的认知基础上,用类比的方式帮助西方受众澄清中国历史上的重要人物所代表的意义,主要包括将周朝末期的混战比作阿基里斯和赫克托,将周末的政治比作阿伽门农,将居庸关长城比作印度的开伯尔关隘,还将鲍志道称为维多利亚时期的慈善家,将杜甫称为“中国的莎士比亚”,张岱为“明代普鲁斯特”。
《故事》的叙事者在每一个时期都选取了与我国社会文化紧密相关的且有代表意义的历史事件或事物,以第一人称的全知视角,在解释中国特有的文化现象的时候又从西方的视角出发,增强了所述内容的真实性和丰富性,易于西方观众对所传播的内容的接受。
3 叙事者与叙事层次
3.1 双重叙事身份,凸显所述故事的主观性与客观性
叙事者指故事的讲述者,是叙事中“陈述行为主体”或“声音或讲话者”(凯南,1989),是每个具有叙事性质的文本所不可或缺的元素。叙事者是特定作品叙事任务的主要承担者,体现着创制者部分叙事权力的“让渡”(任桐、丁伯铨,2018)。因此,纪录片作为一种影片载体,其主持人同时也是叙述者,承担着此让渡的权利,在组织话语,推进情节发展和塑造形象上发挥着重要作用。根据叙事者与所述对象之间的关系,叙事者包括异故事叙述者和同故事叙述者。异故事叙事者所述的是他者的故事,其本身不在他所讲述的故事中出现;而同故事叙事者则往往作为故事中的人物叙述自己或与自己有关的故事。根据上述说明,笔者认为,《故事》的叙事者兼具上述双重身份。一方面,迈克·伍德作为异述者置身中国历史和文化事件之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按照历史发展顺序,讲述从商代至今发生在中国的有代表性的一系列事件,尤其是与历史和文化相关的诸如大禹治水、玄奘和佛教、道教、京杭大运河等重大事件。另一方面,如果我们将《故事》看作一个游记故事,则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就是叙事者本人,他在讲述自己亲历的事件。且这些事件的细节生动有趣,给作为主要受众对象的西方观众一个全面了解中国历史和文化的机会。
3.2 内外层次相呼应,多重打造故事中的故事
叙事者的划分还涉及到叙述层次的问题。换言之,在叙事者所讲述的故事中,还可以有其他人物叙述其他故事。如此类推,以致无限。这些故事中的故事就形成了层次。按照这些层次,每个内部的叙述故事都从属于使它得以存在的那个外围的叙述故事(凯南,1989)。亦即叙事层次是由作为外部层次的大故事和无数的作为内部层次的小故事组成,其小故事是故事中的人物讲述的故事、回忆、梦境等(胡亚敏,1998)。纪录片《故事》即有丰富的内部层次的小故事和外在的大故事组成的多层次叙事。在外部层次上,叙事者作为整个纪录片的异故事叙事者向受众讲述一个编年体“中华的故事”,涵盖了从中华民族的诞生一直到新中国成立,跨越五千年的历史的整体。 在内部层次上,该片在每一个时期以不同的形式呈现了不同的小故事,这些小故事的叙事者来自于说书人、当地普通民众、科研机构研究人员、学校师生等。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小故事的讲述基本上都是通过访谈的形式进行的。在这一过程中,访谈者构成了理想的观众,即专注,感兴趣,并作出回应,以一种高度的互动性和对话性促进叙事的进行。因此,该纪录片是由多重叙述者、多重声音、多个故事、多层次的呈现中国形象。
五、结论与启示
提高传播力,增强传播效果,以使所传播的信息被受众最大程度地接受是在传播技术日益提高的背景下对传播媒介的要求。而受众对信息的接受程度取决于其内容,尤其是故事内容的叙事方式。本文通过对《中国故事》中的叙事方式进行分析发现,整体而言该片从时间、空间、层次三个层面综合讲述了一个古老与现代并存、文明与传统共有、兼具特殊历史和文化的东方大国的故事。具体来讲,叙事的多时间化,即不拘泥于单一的时间维度,而是突出历史与现实的交错,彰显中国源远流长的历史,突出典型事件,透过具体历史事件探究中国特殊文化的生成原因。叙事的一空间化,即第一人称为主的故事空间和叙事空间的高度一致性,这种一致性充分保证了受众对于纪录片内容的理解,实现了文本自身的符号内容和受众自身的文化符码的互动。叙事的双层次化,这种叙事身份的双重性和多重故事的讲述,充实了故事的内容,塑造了一个立体丰满的中国形象。这种叙事策略对中国形象对外传播也有一定的启示作用。第一,立足中国社会,采用西方视角。素材或内容是故事的基础,搜索并挖掘具有中国特色的信息,并以西方受众的视角去讲述所挖掘到的内容,这是恰当的讲好故事的基本要求。《故事》叙事中的文化对比,以“文艺复兴”、“中国的莎士比亚”,“明代普鲁斯特”等名称进行符码互动,充分保证了受众对于纪录片内容的理解,实现了有效传播。第二,立足中国文化,遵循叙事结构和规则。两千年前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学派所提出的儒家思想是中华思想文化的精髓,形成了以仁为核心的伦理思想体系,直至如今对中国的政治经济等各领域依然产生潜在的影响。《故事》立足儒家文化,以祭祖扫墓的故事引入文化特征,又以家庭大团圆重申文化特征,展现了“以国家、家族和祖先之间为纽带”的文化核心。第三,立足议题,确定线索,选取事件。议题的选取决定了故事的叙述方向,进而影响叙事线索。《故事》以中华的历史和文化为议题,并且以文化的核心——儒家思想为主线,展开对于中国历史的讲述,涵盖了中华的起源、国家的统一、朝代的更替、唐宋文明、封建社会的衰落、革命年代以及新中国的成立,这些见证中华历史的事件。而受众作为信息的接受者和意义的生产者,通过了解事件而了解中华文明的精髓,进而推动中华文明的跨文化传播。需要指出的是,尽管该片在最后一集《革命时代》中人物访谈的部分用词与中国主流意识形态不符,但这并不会在总体上影响受众对于中国文化和历史的理解。
注释:
① 2019 年中国网络媒体论坛上,腾讯总裁马化腾提出的。
② 2019 年中国网络媒体论坛上,中央电视台新闻中心副主任江和平提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