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教育共同体建设的理论思考与实践探索

魏大清

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社区教育的发展进入了新的历史发展阶段，国家把大力发展社区教育作为创建终身教育体系和建立学习型社会的重要工作来抓。党的十九大报告在“优先发展教育事业”的目标中进一步提出“办好继续教育，加快建设学习型社会，大力提高国民素质”的号召。在党和国家政策的指引下，全国各地积极探索中国特色的社区教育发展方式和途径，努力推进社区教育体制和机制的创新。随着学习型社会建设的推进和发展，建立社区学习共同体和建立社区教育共同体日益成为人们关注的理论论题和社区教育实践的抓手，本文拟从对社区教育共同体的建构和理论探源出发，从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对我国建立社区教育共同体的要素及构建社区教育共同体的模式架构进行探索，以期对推进社区教育的体制机制创新，推进社区教育的发展有所启发。

一、 构建社区教育共同体的理论思考

德国著名社会学家、哲学家斐迪南·腾尼斯在其社会学文献成名作《共同体与社会》一书中提出了“共同体”概念，即“通过某种积极的关系而形成的群体，统一地对内对外发挥作用的一种结合关系，现实的和有机的生命组合。由意志决定的，相互发生关系的群体，这是共同体的基本条件；对内对外发挥作用是共同体的功能，现实和有机的生命是共同体的本质。”斐迪南·腾尼斯认为“共同体与社会是人类存在的两种标准的结合类型”，他把共同体看作是一种原始的或者天然状态的人的意志的完善的统一体。“共同体”理论为我们探索社区教育共同体的概念提供了全方位的视角。为了进一步探索社区教育共同体概念的内涵与外延，以及探索如何构建，我们必须进一步研究其理论依据。通过理论探源，全面、正确地把握其构成的各方面要素。

（一） “社会治理” 理论是构建社区教育共同体的理论依据

理论研究和实践结果表明，社区教育治理是社会治理的一部分，而社区教育共同体建设又是社区教育治理的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治理”（Governance） 一词在政治学领域中通常指国家治理，即政府应用国家权力（治权） 来管理国家和人民。治理理论的主要创始人之一——詹姆斯·N·罗西瑙（JamesN·Rosenan） 将“治理”定义为一系列活动领域中的管理机制，这些管理机制“虽未得到正式授权，却能有效发挥作用”。他认为“治理”包括国家、私营部门和公民社会，他们都对持续的人类发展具有重要的作用。国家构架一个可靠的政治和法律环境，私营部门创造收入和就业机会，公民社会协助社会互动和政治动员各种力量参与经济、社会和政治活动。很显然政府应用国家权力来治理国家和人民，依靠的是“一系列活动领域中的管理机制”，即依靠“管理机制”来有效发挥作用。社区教育共同体建设是社会“治理理论”在社区教育领域的实际运用。大力发展社区教育，搭建终身教育体系，要通过构建社区教育共同体这个抓手来有效地发挥作用，建立社区教育共同体的过程是社区教育治理的过程；是政府及其社会其他组织共同参与社区教育管理的过程；是充分激发社区教育各个参与主体的积极性与主动性的过程。社区教育共同体的构建能充分调动和发挥政府、社区各个成员单位、社会组织（非政府组织） 的社区居民等联合起来，共同建立各方合作参与的协调工作机制，从而有效地整合社区资源，提高效率，促进社区教育的可持续发展。

（二） “利益相关者” 理论是构建社区教育共同体的主体内涵

在终身教育理念的引领下，各个社区教育主体都是“利益相关者”，根据英国著名学者爱德华·弗里曼（R·Edward·Fruman） 的解释，“利益相关者是能够影响一个组织实现目标过程影响的人”，即“利益的创造者、追求者、消费者和支配者”。考察我国目前社区教育现状，可以发现社区教育多元利益主体并存的局面已经初步形成。政府部门、社区居民、社区教育实体机构、社会组织、社区内的企事业单位等社区教育主体虽然各自利益主体的诉求不相同，但彼此之间息息相关，社区教育的各个主体之间包括居民，他们基于搭建终身教育立交桥，建设学习型社会的共同愿景，并对共同开展社区教育活动达成的价值共识，使他们在开展社区教育过程中求同存异、互利互惠、彼此结合，积极为对方提供有效的教育资源，同时根据自己的利益需求有效利用合作方提供的教育资源，不仅提高资源利用的效率，也提高了社区成员给予资源合作的积极性，从而实现资源共建共享，对社区教育推进产生积极影响。

（三） “合作教学” 理论和 “资源共享” 理论是构建社区教育共同体的理论支撑

“合作教学”理论是目前世界上许多国家在教育改革中普遍引用的方略与行动指南。合作教学理论认为在教学实践中，有效的组织合作学习直接决定着合作学习的质量与效益。关于它的概念，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斯莱温教授进行了概括：“合作学习是指使学生在小组中从事学习活动，并根据他们各个小组的成绩获取奖励或认可的课堂教学技术。”合作学习内涵主要有：是一种以小组活动为主体进行的一种课堂教学活动形式，是一种组内成员之间的合作互助活动，是一种以共同目标为导向的学习活动。把合作教学理论用于指导社区教育共同体的建设实践，就是要将社区教育共同体中的各个成员要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形成一种合作共建、合作教学、合作学习的凝聚力，自觉形成资源共建共享的关系。

“资源共享”是现代经济学中的重要概念，早期的研究认为：劳动力可以共享，可以形成共同的劳动力市场，而劳动力市场的集中可以吸引有专业技术的劳动者。到了现代社会“开放与共享”成为人们的核心理念，不仅仅是劳动力共享，一切社会资源的共享都是最大利益的共享，各产业分工部门资源差异的“合作”，到共享资源利益最大化的融合，从而实现资源配置的社会整体高效率。社区教育是运用本社区的教育、文化等资源，面向社区全体公民全面开放的无围墙的教育，社区教育要求社区教育机构向社会开放，但社区教育机构的个体办学能力很弱，况且区域内各部门、各单位社区教育资源存在着不均衡性和很大的差异性。单兵作战根本无法满足不断增长的成人学习者的发展需求。因此，区域内的各个部门各个单位，彼此联合形成一个开放、交互对话彼此合作，彼此共同分享各自的文化特质。由于资源共享的推动，使社区教育共同体成为开放、交互对话、彼此合作的动态系统；成为所有成员共同分享各自的优质资源、相互关心、利益共享的合作系统；成为彼此交融、互相影响和互相促进的系统。

（四） 服务社区学习共同体是构建社区教育共同体的内在动能

社区教育共同体与社区学习共同体有本质的区别又有必然的联系。“社区学习共同体”的概念是由杭州市成人教育研究室汪国新主任率先提出的，即“社区学习共同体是指在社区范围内的居民基于共同兴趣爱好及学习需求，在平等互助的原则下，通过心灵契约的方式，共同构成的非正式学习共同体”，根据这个概念分析，基于共同的兴趣爱好及学习需求是社区居民自愿组成“学习共同体”的基础和动因，即某种学习的需求在他们的心灵中形成共鸣，从而成为他们能聚集在一起学习的动机。显然，基于共同的兴趣爱好及学习需求而聚集在一起学习的居民们是学习共同体的主体。没有居民这个学习者的结合，共同体就不存在。社区教育共同体的主体是一定区域内拥有社区教育资源的政府机构、学校、社团组织等社会组织。社区教育共同体形成的宗旨是为了共建共享各自的社区教育资源，促进社区教育可持续发展，社区学习共同体形成的宗旨是通过学习解决人生难题，实现自我价值，丰富精神世界。社区教育共同体与社区学习共同体虽然有诸多区别，但他们是互动共生、相辅相成的两个关系。社区教育共同体整合区域内优质的社区教育资源，为社区学习共同体提供足够的教育资源保障，使学习共同体得以巩固和发展，是社区学习共同体形成的动力；而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发展使社区教育内部资源进一步盘活，外部资源进一步拓展，使社区教育共同体的教育资源体量进一步壮大，为搭建终身教育体系，建立学习型社会提供源源不断的优质资源。社区教育共同体以发展社区教育为己任，以满足广大居民群众学习需求和惠及广大居民群众利益为根本宗旨，以有效服务和帮助学习者积极健康成长为价值追求，通过鼓励学习、引导学习和指导学习，为学习共同体形成、巩固和发展提供全方位支持和服务，不仅能增强社区居民合作学习的凝聚力，而且能改善民生、促进社会治理、构建和谐社会。因此，大力营造和服务社区学习共同体是构建社区教育共同体的必然要求和内在动能。

二、 社区教育共同体的构建要素

杭州市成人教育研究室主任汪国新认为“社区教育共同体是一种主要由社区学院、社区分院、乡镇成人文化技术学校以及其他各类学校、行政部门、企事业单位及乡镇街道等不同个体，围绕共同的目标，追求整体高效发展，合理调配和共同享有教育资源的社区教育联盟”。嘉兴广播电视大学李伟林老师认为：“社区教育共同体是由一定区域内社区学院、乡镇成人文化技术学校、教育行政部门，企事业单位及乡镇、街道等不同个体以‘提高社区成员的素质和促进社区成员的全面发展’为目标，以‘分享合作，均衡发展’为基本原则，打破各自为政、自成一统的办学格局，整合区域内外的优质教育资源，组建而成的互动、合作、分享的教育互助组织。”两者的定义大同小异，根据两者概括的定义，笔者认为，凡是区域内社区教育成员单位，基于终身教育理念为了实现某种共同的教育目标，完成某一项已达成的共同活动项目和学习培训任务，与区域内其他任一成员共同合作，形成互帮互助、教育资源共建共享的联合体，即是社区教育共同体。在社区教育共同体各成员中，任意成员为达到某种教育目标和完成自身的某项共同活动项目，主动与区域内其他成员合作而形成的联合体都是社区教育共同体。我们透过社区教育共同体成员的分析，要避免一叶障目，不要片面认为只有一种大而全的各种成员组合的联合体才是社区教育共同体，而任意成员之一为了完成某种项目任务，由若干成员组成的联合体就不是社区教育共同体。

因此，构建社区教育共同体有以下几个要素：

（一） 政府的大力支持是构建社区教育共同体的主导要素

由于社区教育对象牵涉面广，教育对象文化层次不同，兴趣爱好也不同，因而学习需求也多样化。因此政府及其相关部门的制度建设和政策调控，在推进共同体建设方面的作用显得至关重要。目前我国社区教育管理采取“政府统筹领导，有关部门配合，社会积极支持，群众广泛参与”的体制，政府要通过制度建设和政策调控，确保区域内各社区教育成员单位达成共建社区教育共同体的共识，确保社区教育经费投入，确保各成员单位的教育资源有效整合。由政府统筹建立的终身教育委员会（社区教育委员会），要通过建立相对稳定的社区教育运行机制，来协调和调动社区各成员单位开展活动，加大教育资源共享的宣传力度。只有充分发挥政府行政部门的主导作用，才能充分激活社会多方资源，在最大程度上实现公众多元化教育需求的满足，才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调动各方的积极性。

（二） 区域内教育资源整合和项目合作是社区教育共同体形成的基本条件

要满足区域内居民千差万别的教育需求，必须有丰富的社会资源（包括教育资源、人力资源）。比如教育资源方面有图书馆、博物馆、影剧院、培训中心、活动中心；人力资源方面有艺术团、合唱团、剧团、歌舞协会、音乐协会等。

分散在区域内的社会教育资源，只要能设计出合适的活动项目，以项目驱动成员单位进行互助合作，就很容易把这些教育资源整合在一起，并在项目合作对接过程中实现资源的共建共享，从而实现社会教育资源的整合。如社区学院与县青少年校外活动中心（或少年宫） 合作，能引领中心的活动项目的开拓和发展。社区学院与文艺社团组织的合作，更能满足区域居民学习艺术的需求。

从资源共建到资源共享是资源整合的全过程。在一定区域内根据契约和协议，政府部门、学校、社会团体等组织可以共享场地资源、设备资源、信息化资源、课程资源、师资库资源、契约和协议确定项目合作的对接，从而共建共享社会教育资源，推动社区教育持续高水平发展。

（三） 发挥社区学院的龙头引领作用， 是构建社区教育共同体的有力抓手

自从1994 年我国第一所社区学院——金山社区学院在上海成立以来，全国各地都陆陆续续建立了社区教育学院。目前，作为终身学习和社区教育载体的社区学院，正肩负着推动我国高等教育大众化，终身教育的发展和构建学习型社会的历史重任。社区学院的产生发展标志着我国社区教育实体化建设从兴起走向深入成熟的发展阶段。2014 年12 月教育部下发了《关于进一步推进社区教育发展的若干意见》，强调“要以社区学院或社区教育中心为龙头，以街道（乡镇） 社区教育学校为骨干，以居委会（村） 社区教育点为基础，以其他种类教育培训机构为补充的社区教育网络体系”。2016 年7 月教育部等九部委关于进一步推进社区教育的发展意见明确指出“县市区社区教育学院（中心） 负责课程开发、教育示范、业务指导、理论研究等”。因此，在社区教育共同体建设中充分发挥社区学院的龙头引领作用势在必行，必须把社区学院打造成为终身教育、终身学习的载体和平台，为社区成员提供一个开放交流的继续学习平台，提供一个更加先进的网络远程学习平台和在线学习平台。

三、 社区教育共同体的模式架构探索

社区教育共同体是社区教育个体成员与其他成员结成联盟的产物，在共同愿景的指引下，由一个核心的机构（成员） 引领，为了完成某一特定的共同项目，而形成一个资源互补、资源共享、资源共建的合作关系体。有纵向联盟结构、横向联盟结构，还有混合联盟结构。

图1 社区教育共同体纵向联盟模式图

（一） 社区教育共同体纵向联盟的构建

社区教育共同体的纵向联盟是一个社区教育三级网络体系。如在县（市） 电大设立社区学院，街道（镇） 设立社区教育中心，社区（村）设立居（村） 民学校。它以社区学院为龙头，形成一个上下互相配合、互相合作、资源共建共享的教育共同体，其结构图如图1：

无锡开放大学在构建社区教育共同体过程中结合无锡市社区教育的发展特色，发挥无锡开放大学社会服务功能和终身“立交桥”的优势，建立了四级社区教育网络体系，如图2：

图2 社区教育共同体混合联盟模式图

无锡开放大学通过主动与区域内相关社区教育机构形成纵向联合体。由一所具有优质资源的开放大学，带动城区社区学院和若干所乡（镇）、居（村） 社区教育中心学校，组成四级联校合作共同体，将城市的社区教育资源向农村扩散，使无锡开放大学社会服务功能和建立终身教育“立交桥”的优势得以充分发挥。

（二） 社区教育共同体横向联盟的构建

社区教育共同体横向联盟是指区域内共同承担社区教育任务的成员之间，通过协商配合、项目合作、资源共享所形成的社区教育共同体，其架构如图3：

图3 社区教育共同体横向联盟模式图

在构建终身教育立交桥，建立学习型社会的共同愿景下，上图各社区教育委员会成员单位，以项目合作为基础，结成相互支持、相互帮助的社区教育合作体系。其中社区学院作为社区教育的龙头，起着引领的作用，通过主动与城区政府有关行政部门、社团组织等进行合作，共同组成资源共享、优势互补、合作发展的社区教育联盟。根据项目开展的需要，社区教育共同体可以由区域内政府某个行政部门来组织策划、牵头组建，也可以由区域内某个社团组织策划、牵头组建。这种共同体通常为紧密型的运行机制，可以实现人财物的高度集中，各成员单位都是这具共同体主体中的主体。

（三） 社区教育共同体混合联盟的构建

社区教育共同体的混合联盟指既存在纵向联盟，又同时存在横向联盟；既存在同质联盟又存在异质联盟。同质联盟指社区教育共同体的组成单位同是教育单位，如教育行政部门、学校、培训（学习） 中心等，异质联盟可以理解为教育成员单位与党政部门、企事业单位、社团组织等的合作联盟。

以福建省霞浦县三沙文化技术学校开展社区教育为例：为了进行农村劳动力转移培训项目，三沙文化技术学校十分重视横向联合、纵向沟通，不断打造和巩固社区教育共同体，如图4：

图4 社区教育共同体混合联盟模式图

这种既与政府有关部门又与学校、企业合作构成的联合体即是社区教育共同体混合联盟。三沙文技校与政府部门和企业结成海员各类技能培训及劳动力转移培训的教育共同体。从2003 年开始，三沙文技校主动走出去与部门、工厂、学校联系，先后与温州普飞鞋业有限公司，益奇鞋业有限公司、瑞安迪欧鞋业有限公司联合开设“鞋艺与加工”培训班，共办7 期受训人员达到了515 人次。与县职业中专挂钩开办厨师烹调与饮食健康培训、举办家用电器维护培训，与霞浦电大合作开展“一村一名大学生”“家庭农场经营”专业大专班的教学。与省海洋与渔业执法总队、宁德市渔港监督处联系，举办了“渔业船舶四项技能”（即“四小证”） 培训，让每个船员都持有“渔业船员训练合格证”的专业证书；举办了渔业船舶职务船员的驾驶班、轮机班培训，让他们取得相应的职务船员适任证书，使他们上岗时能适应海上生产需要，掌握渔业生产技能，保障安全操作。目前，该校与办学协作单位（海安船员培训中心） 承担着宁德市全市渔业船员培训任务，为宁德市海区输送了大批合格船员。从2007 年至2015 年承担省市县海洋与渔业厅局船舶驾驶、轮机定点渔业船员专业培训这一项就达73 期、船员参训达10185 人次。

四、 结论

从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兴起到社区教育共同体的构建是我国社区教育从起步逐渐走向成熟的必然过程。在此进程中，“共同体”理论为我们推行社区教育、构建社区教育共同体提供了全方位的视角；“社会治理”理论为我们进行社区教育体制机制创新的探索提供了明确的方向。社区教育是面向社区所有居民的大教育，它需要广泛动员所有区域内基于搭建终身教育立交桥、建设学习型社会共同愿景的“利益相关者”——社会成员，彼此联合、共同合作，通过构建社区教育共同体来广纳和集合社会资源，共建共享教育资源。在此过程中，必须以政府为主导，充分发挥社区学院的龙头作用，通过广泛借力，力所能及给力，精心培育和努力打造社区教育共同联盟，不断扩大社区教育的影响，为实现“完善终身教育体系，建立学习型社会”的目标发挥应有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