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一体化发展背景下成渝农业协同发展的现实基础与路径选择
2020-12-17许钰莎赵颖文
许钰莎,赵颖文
(四川省农业科学院农业信息与农村经济研究所,四川 成都 610066)
农业是国民经济基础性产业,也是乡村振兴战略和全面实现现代化的重要着力点。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六次会议上提出建设成渝现代高效特色农业带,明确了在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中现代农业发展的战略定位。成渝现代高效特色农业带是将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成为我国第四增长极的重要构成与特色亮点所在,将更加凸显川渝农业在全国农业版图中的战略地位。分析探讨区域一体化背景下,成渝农业协同发展的现实基础与路径选择,对于全面把握成渝地区农业的战略定位具有重要意义。
1 成渝地区农业历史性地位
成渝地区境内兼具平原、盆地、丘陵、山地等多种地形,造就了该地区资源物产的多样性,除粮食作物外,境内桑蚕茧、茶叶、麻类、油料、中药材等经济作物品类繁多、特色鲜明,自西汉时期起就赢得了“天府之国”的美誉,在历朝历代中发挥着赈灾、调剂全国区域间粮食余缺的重要职能,也是各朝代培植财源的重要之基[1]。改革开放以来,成渝地区农业基础性地位始终稳固。1979年,四川(现成渝地区)农作物总播种面积为1184.43万hm2,占全国的7.98%,其中,粮食播种面积1024.97万hm2,占全国的8.59%,两项指标均位居全国各省(市、区)之首;全省畜牧业产值、生猪存栏、出栏、肉类总产、猪肉产量、人均肉类占有量六项指标,均列居全国之首。即便1997年重庆市直辖后,成渝地区农业基础性作用依然显著。一是成渝地区农业经济“压舱石”和“稳定器”作用得到持续发挥。2000~2018年,成渝地区第一产业增加值的年均增速为9.01%,高出全国8.58%的年均增速水平,农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8.27%,同样高出全国6.25%的平均水平;二是保障了西部乃至全国粮食安全供给,不断丰富市场“菜篮子”供给品类。2018年,成渝地区农林牧渔业总产值9248.0亿元,占全国8.14%,粮食产量稳定在450亿kg以上,生猪、油料、蔬菜、水果等优势特色农产品产量及其在全国市场中占比稳步抬升;三是成渝地区农业的快速发展推动释放了大量农村劳动力资源。据统计,2018年,川渝两地农民工总量为2929万人,其中,外出农民工占比71.94%,为全国城市经济和非农产业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
2 成渝农业协同发展的现实基础
2.1 成渝农业协同发展的优势分析
2.1.1 农业产业结构调整成效显著,产业内部协调性增强 成渝地区农业产业结构不断优化调整,以粮食生产为主的种植业朝着多种经营和农林牧渔业全面发展转变。从产值构成来看,2018年,该地区农林牧渔业4个产业产值比重分别为58.89%、4.97%、29.91%、3.77%,林业和渔业比重趋于提升。农业社会化服务水平明显增强,农林牧渔服务业产值比重从2003年的1.89%增至2018年的2.46%。同时,依托境内特色山地丘陵资源禀赋,成渝地区大力推动山地资源开发,积极促进资源优势、生态优势转化为产业优势和经济优势,茶叶、柑橘、中药材、生态畜牧、生态渔业等特色产业蓬勃发展,区域农业综合效益和市场竞争力显著提升。
2.1.2 农业物质技术装备水平显著提升,农业基础不断夯实 2000年以来,成渝地区工业化与城镇化快速发展,吸纳了农村大量富余劳动力,为促进农业物质技术装备水平创造了有利条件。一是区域农田水利条件明显改善,抵御自然灾害能力显著增强。2018年,成渝地区耕地灌溉面积362.94万hm2,比2000年增长了17.32%;二是工业化、城镇化发展促使农民非农就业契机大量增加,为农业机械化腾出了较大发展空间。2018年,成渝地区农业机械化总动力达6032万kw,单位面积农机动力4.65kw/hm2,相比2000年,分别提升了166.17%和171.02%;三是农业科技创新能力显著提升,科技支农作用日趋增强。成渝地区汇聚了大量农业院校和科研机构,该地区作物学、生物学等已纳入“世界一流学科”建设,生物育种、农业遥感和信息化等领域也不断取得新突破,农业技术推广体系日臻完善,为成渝农业跨越式发展提供了重要的科技支撑。
2.1.3 农业多功能不断拓展和延伸,农村一二三产加速融合 成渝地区地形复杂多样、旅游资源丰富,具有源远流长的巴蜀文化,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具备有利条件和独特优势。随着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深入推动,成渝地区农村新业态、新模式不断涌现,农业“新六产”的框架布局基本形成。境内多地基于地方自然景观、特色产业、地域文化、生态环境和经济水平,实行了差异化农业产业融合策略,推动形成了乡村民宿、休闲农庄、观光农业园区、康养基地等形式多样、功能多元、特色各异的产品类型和发展模式,乡村产业从单一生产功能朝着休闲、旅游、养生、教育、文化等多功能一体化转变。截止2018年末,成渝地区休闲农业和乡村旅游业综合经营性收入达到2200亿元,休闲农业在全国独树一帜,产业规模效益继续领跑全国。
2.1.4 农产品对外贸易增长显著,农业对外开放格局初见成效 成渝地区地处我国西南地区东西结合、南北交汇处,是“一带一路”和长江经济带联结点,是我国南向、西向开放的门户,是西部陆海新通道的起点。目前,成渝地区正以前所未有的积极主动姿态融入国际市场,农业对外开放的广度与深度也随之日益拓展。该地区统筹利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的能力在扩大农业对外开放中迅速提高,农产品进出口贸易大幅度增长[2]。2018年,四川与重庆两地的农产品进出口贸易总额达26.42亿美元,相比2005年增长231.46%;其中,农产品出口额从5.59亿美元增至9.48亿美元,进口额从2.78亿美元增至16.94亿美元。随着中欧班列(成渝)的正式开通,成渝地区农业“引进来”与“走出去”将呈现出愈加良好的发展态势,将进一步强化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在种质资源、技术、农产品、农机装备等方面的优势互补,推动国内外农业市场进一步有机衔接。
2.1.5 不断丰富全国农村改革内涵,创新提升改革发展成效 党的十八大以来,成渝地区紧扣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主线,多举措深化农村土地制度改革。截至2018年末,四川与重庆基本完成了集体土地所有权、集体建设用地使用权、宅基地使用权确权任务,成渝地区承包耕地流转率达39.24%,超出了全国33.83%的平均水平。探索出的“农业共营制”“合作联社+农业大户”“土地信托”“一社三部”“大集群+小单元”等一批适合平原地区与丘陵山地农业适度规模经营的经验模式,推动传统小农户分散经营朝着集约化、专业化、组织化和社会化相结合的现代新型农业经营体系转变,并为全国多地农村土地改革模式和农业生产经营模式的创新发展提供了诸多实践依据。
2.2 成渝农业协同发展的障碍分析
2.2.1 资源环境约束趋紧,农产品供给保障压力大 快速工业化和城镇化与农业争夺资源的矛盾日趋激烈,特别是城市建设用地扩张与耕地保护冲突较大,导致成渝地区人多地少问题尤为突出。2018年,成渝地区人均耕地面积793m2,低于全国967m2的平均水平,土地资源匮乏成为抑制成渝地区农业发展的重要因素。其次,随着农业生产成本持续上涨,粮食等重要农产品价格弱势运行,农业比较效益不断下跌,农民生产积极性严重受挫,越来越多的小农户退出粮食生产。此外,相比于长三角、珠三角和京津冀地区,成渝地区城镇化水平最低,仅55.87%,处于刚进入城市化中后期阶段,但城镇化率年均增速较快,人口集聚压力不断加剧。由此,人口的刚性增长、膳食消费结构的转型升级将推动成渝地区农产品消费量大幅度增长,在农业资源环境趋紧约束下,区域内重要农产品稳产保供压力巨大。
2.2.2 土地细碎化问题加剧,农业规模化经营推进慢 成渝地区土地细碎化问题相比全国总体情况更为严峻,坡耕地面积比重占据8成以上,小农户生产比重高,土地适度规模经营推进难度大,土地生产率和劳动产出率长期低水平徘徊。一是农村青壮年劳动力持续大量外流。四川、重庆均是我国农村劳动力输出大省,农村空心化、农民老龄化问题突出,农村留守劳动力有效供给严重不足抑制了土地合理利用。二是农户兼业化程度加深固化了成渝地区土地细碎化格局。随着越来越多的农民转向代际分工为基础的“半工半农”家庭生计模式,农民对土地依赖性不再强烈,加之农民对土地的持有成本几乎为零,造成一些农户宁愿放弃经营甚至将土地抛荒也不愿意流转[3]。2018年,成渝地区兼业农户比重达到31.81%,高出全国平均5.06%,随着该地区农户的持续分化,土地细碎化经营问题愈加严峻。
2.2.3 财政支农力度趋下滑,社会资本作用远未发挥 随着经济下行压力加大,从中央到地方财政收入大幅度下降,成渝地区财政支农力度也随之趋弱。成渝地区财政支农力度长期滞后于全国平均水平,2018年,成渝地区农林水务支出额为1677.66亿元,相比2015年下降了72.71亿元,劳均农林水务财政支出8392.5元,远低于长三角地区13220.74元和京津冀地区12774.36元的劳均农林水务财政支出水平,相比于全国9673.03元的平均水平也存在着较大差距。与之对应的是,成渝地区农村住户农林牧渔业固定资产投资能力同样较弱,尤其是生产性投资严重不足。2018年,成渝地区农村住户农林牧渔业固定资产投资额171.2亿元,占农村住户固定资产投资总额的22.11%。农村金融抑制问题依然严峻,涉农企业、合作社、家庭农场和农户“贷不到款”与金融机构资金“贷不出去”并存。加之激发社会资本投入农业的体制机制障碍难以消除,社会资本参与农业农村发展的功能作用远未能得到有效发挥[4]。
2.2.4 农村集体经济改革难,乡村内生活力明显不足 成渝地区农村集体经济发展明显滞后,四川、重庆两地没有集体经济收入的空壳村、薄弱村占到2/3以上。据统计,2018年,成渝地区有经营收益的行政村中,集体经济收益5万元以下的行政村占比从69.84%提升至79.38%,集体经济收益在5~10万元、10~50万元、50万元以上的行政村占比分别下降了3.6、3.5和2.4个百分点,与全国集体经济组织整体发展趋势形成了较大反差。从成渝集体经济的收入结构来看,土地租赁、厂房租赁、征地补偿等是主要收入来源,经营收入、投资收益等在总收入中比例明显偏低[5]。2018年,成渝地区集体经济组织经营性收入仅占总收入的8.38%,比全国平均低了23.9个百分点;投资收益占总收入比重0.99%,比全国平均低了2.1个百分点;而土地征收补偿、土地出让收益比重长期占据6成以上。成渝地区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发育不足、盈利能力不强、发展水平较低等严重阻滞了乡村内生活力的发挥。
2.2.5 协调机制不健全不完善,区域竞合格局亟待重塑 长期以来,四川与重庆两地各自为政,竞争大于合作的问题十分突出。一方面,两地合作仅仅是在经济利益驱动下小范围局部性的合作,并没有上升到区域一体化的战略高度[6]。由于缺乏政府之间的官方合作,成渝地区内多地农业主导产业布局相似,产业同构现象突出、竞争大于合作,产业上下游之间难以有效分工合作,不利于整个成渝地区农业产业整体竞争力的提升;另一方面,区域之间的行政壁垒较为严重,两地在协同发展问题上的认知不一致,尚未建立起有效沟通的机制和渠道,重庆、成都作为超大、特大城市,对于周边资源的“虹吸效应”远大于其“辐射”和“溢出”效应,呈现出明显的“双核独大”和“中部塌陷”现象,所以如何使成渝内各地区主动融入到农业协同发展中来,重塑区域竞合格局是目前亟待解决的重要问题。
3 成渝地区农业协同发展的路径建议
3.1 积极构建区域联动机制,扩散农业协同发展效应
基于协同视角,按照区域一体化思路,统筹规划成渝农业发展的各方面、各层次、各要素。首先,要积极打破固有的行政区划界限、部门管理壁垒,协调好区域之间的产业布局、科技合作、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和财税等问题,注重建立好地区间利益联结、协调与分配机制,对农业协同发展中所产生的的利益进行统筹管理和合理分配。其次,要逐步优化区域内部的农业分工合作体系,在注重极核引领基础上,加大力气培育成渝中部地区农业次级增长极,发挥其在农业产业区域布局中相互沟通、承上启下的重要作用,扭转“中部塌陷”的现实格局。吸引成渝周边地区共同参与成渝农业发展建设中来,联动“一带一路”“长江经济带”等重要战略的实施,有序扩散农业协同发展效应,降低区域间交易成本和实现互利共赢。
3.2 加强产学用研深度合作,推动农业科技协同创新
依托成渝两地现有农业科技优势力量,促成区域内科技资源的整合、共享与优化配置,增强农业科技创新、应用、扩散效应。一是统筹推进川渝两地涉农高校、科研院所和企业跨区域联合,组建关联紧密、资源共享、通力合作、利益一体的农业科技创新共同体,以此为依托加快关键技术研发和技术标准创新,推进成果转化与推广,促进产学研用领域的深度合作[7];二是推动信息、技术、成果等各类科技要素资源按市场规律在成渝地区内优化配置,打通区域内科技创新资源快速流动的便捷通道,构建开放、畅通、共享的区域协同创新平台;三是调动区域内农业科技创新主体的积极性,协同科技人才招引政策,推动农业科技人才柔性流动、科研资金跨省域使用,探索完善科研成果权益分配激励机制,推进两地农业人才技术市场一体化建设。
3.3 构建区域产业协同体系,增强农业市场的互补性
一是依托川渝两地既有的现代农业园区和农业生产优势区,建设优质特色农产品生产基地,在组织形式上实现成渝地区农业一体化生产经营。以新型农业经营主体为核心,社会化服务体系为支撑,构建关联紧密、分工明晰、风险共担、利益共享的农业产业化联合体,破解成渝地区土地细碎化、农业经营规模小和经营分散的难题;二是构建统一的成渝地区农产品质量安全监测体系、农产品市场流通体系、信息可追溯体系和市场准入体系,实现成渝地区农产品市场的互认、互通和互监;三是培育一批跨省市的产销一体化经营组织,发展产销一体化经营,借助“互联网+农业”等新型业态,采取订单农业、农超对接、电子商务等经营模式,实现成渝地区农产品市场的产销对接。
3.4 深化农村集体经济改革,激活山丘区农村经济
一是要推动成渝地区农村集体经济走开放性道路,注重外部要素与内部资源的融合互通,克服农业分散化经营的弊端,促进实现资源资产的资本化,激活山丘区农村的发展潜能;二是选择能够彰显区域特色的农村集体经济发展路径,聚焦成渝地区最具特色和竞争力的产业,积极创新多元化农业生产经营模式,促使农村集体经营性收入显著提升;三是推动留守在山丘区的小农户与新型经营主体之间形成合理的社会化分工,不断健全农业社会化服务水平,克服小农户由于人均资源禀赋不足导致的效率下降这一缺陷,促进形成农业生产的规模经济效益[8];四是强化成渝山丘区农业多元政策的有机协同,打破行政界线、充分整合资源和优势互补,促进成渝地区农村土地市场、农村金融市场及其他产权交易市场等跨区域交易,为农村集体经济带来更广阔的的发展空间[9];五是鉴于财政支农压力不断趋增,建议多渠道撬动社会资本投入到山丘区农村经济建设中来,构建工商资本入乡进村的良好环境,为农村集体经济发展提供更广阔空间,激活山丘区农村发展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