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甘蔗全程机械化的思考和建议

华南农业大学

区颖刚

（作者系农业农村部全程机械化推进行动咨询专家组甘蔗组组长）

自2017年农业部等四部委联合推进甘蔗全程机械化“五大行动”实施以来，经过三年的努力，甘蔗机械化基本解决了“无机可用”的问题，工作重心由解决收获机械短缺转变为协调产业链各方利益。换句话说，当前的主要矛盾是，在糖企与农户、机收服务组织之间，建立新的利益分配关系，即化解“工、农、服”之间的矛盾，“工”为糖企，“农”为蔗农，“服”指机收服务组织。

一、补贴政策支持体系

现阶段，要化解工农服之间的矛盾，一要充分发挥收获机械在作业效率和收获质量方面的优势，将机收“三不满意”转化为“三满意”；二要树立产业链整体思维，实现“工、农、服”利益一体化协同机制。由此可见，当前推进甘蔗机械化的主要矛盾，由增加收获机供给向产业链利益统筹方面转化，工作难度将会持续增加。下一步，应重点处理好四个关系。

1．政策完善方面，应处理好“一盘棋”与因地施策的关系。近年来，广西甘蔗机械化的政策体系逐步完善，甘蔗综合机械化率尤其是机耕率和机种率，较2013年基期有了很大提升。然而，在因地制宜、分类施策上还有不足。在今后政策制定与落实中，既要针对广西全区面上情况持续宏观指导，又要因地施策、增强政策的针对性，便于不同地区操作落地。

具体来说，作业补贴和深耕深松补贴政策，在执行中反映问题较多，如公布时间晚、执行进度慢、作业后不一定能拿到补贴；GPS 定位和实际作业的数据，有时出现偏差，存在对在线监测操作还不熟悉的问题。分析这些问题，既有政策落地过程中执行层面的问题，也有机手操作不规范的问题。对于前者，应抓紧研究完善作业补贴、深耕深松补贴程序，便于管理，让政策效果和效率充分发挥出来；对于后者，应尽快建立机手培训制度。

2．政策落实方面，要处理好全面推进与重点示范的关系。针对目前示范推广不得力和示范推广效应不明显的问题，需要创新方式、改进方法，并持续开展工作，允许各地按照相关政策并结合各自实际，处理好全面推进与重点示范结合的关系。

进一步说，重点示范既包括甘蔗示范县区建设，也包括各地推进机械化过程中结合各地特点涌现出的典型示范，做好全程机械化示范基地建设，通过他们的引领、重点示范，逐步发挥良好扩散效应，形成良性循环。只有重点示范做好了，就会起到带动作用，事半功倍，有助于全面推进。

3．政策执行方面，要处理好国家和自治区各级政府的投入问题。目前，国家和广西（区、市、县）各级政府都有投入，应分层次强化对政策效果的监督，在收获机制造企业、农户、机收服务组织之间，应加强农机农艺融合培训工作；对于收获机制造企业和机收服务组织来说，应加强机手规范操作培训，进一步控制含杂率，减少农户损失，提高糖厂对机收甘蔗的认同度。

4．推进过程中，处理好收获机保有数量和机手收益同步增加的关系。调研表明，广西甚至出现了一种不协调现象，即随着机具保有量的增加，而机收水平反而没有提升，这种现象的发生，与单机作业量不足和单机作业效率不高都有关系。据统计，广西经过五年发展，从2013/14 榨季到2018/19榨季，甘蔗联合收获机拥有量从不足20台增加到623台；从2015/16 榨季到2017/18 榨季，“双高”基地的机收率从11%提升到13.2%。

在收获机械保有量较大增长的情况下，单机作业量没有同步增长。在2018/19 榨季，623台机械单机作业量平均为1315吨，这个数据不能算高。因此，在推进甘蔗机械化进程中，一定要做到“有机子、有蔗收、稳收益”，不然一定会打击购机者的积极性。

二、完善产业链利益分配

1．树立全产业链思维，激发糖厂对机收的内生动力，以此作为推进机械化行动的着力点和突破口。

鉴于甘蔗机械化已由“收获设备短缺为主”转为“工、农、服利益统筹为主”阶段，当前主要矛盾聚焦到糖厂接受机收甘蔗的态度上。在未来推进行动中，应统筹农、工、服利益，树立强化全产业链思维，将糖厂接受机收甘蔗问题纳入全程机械化行动方案中统筹考虑，并且以激发糖厂内在动力为着力点。通过政策引领和典型企业示范，将目前糖厂对机收甘蔗不积极不主动的态度，逐步转化为不排斥、不限制。在推进甘蔗生产全程机械化中，进一步构建新型生产模式、新型生产关系技术体系，包括原料蔗生产、蔗糖加工、综合利用及产业链延伸等反面，形成工、农、服一体化的利益协同机制。

这种新型合作关系的建立有一个探索过程。首先，需要打消糖厂自身顾虑，通过典型示范引领，给予“机械化明星企业”适当激励。其次，国家或自治区层面，可考虑出台给予机械化明星企业以降税减费、奖补、技改、金融贴息等方面的政策支持，并与机收甘蔗数量或机收甘蔗比例挂钩。第三，对当前机械化收获相对积极的糖厂（比如东亚糖厂、香山糖厂、凤糖生化），优先给予政策激励，推动巩固机械化发展成果。

2．短期策略可进一步支持“糖厂除杂系统改造”，中长期策略可考虑“分开原糖、集中精炼”的办法，使制糖方法更适合采用机收甘蔗。

当前，机收甘蔗反映比较集中的问题是，糖厂扣杂率偏高，特别是雨天收获扣杂更容易引发争议，结合国际经验，短期策略可以引入“糖厂除杂系统改造”，中长期策略可以考虑“分开原糖、集中精炼”的办法。

进一步解释说明，“分开原糖、集中精炼”与“二步法”既有类似，也存在明显差异。“将原糖和精炼糖生产分开、集中精炼”的主要思路是，以现有制糖工艺为基础，进行简单调整后，在不具有区位优势的地点分散做原糖，在有一定区位优势的城市集中将原糖加工成精炼糖，原糖企业缩短时间集中到几个月内完成压榨，精炼糖企业保证较长加工时间。

这种方式的好处是，糖企经过调试后，可实现糖厂部分人员常年上班而非压榨期上班，充分发挥设备利用率，提高劳动生产率。这样对糖企来说，部分人员在位于区位好一点的城市上班，在原糖压榨时期可以到原糖企业协助几个月加工，既避免了人工成本集中在压榨时节、成本过高问题，也可以以区位优势长年工作留住人才，减少人才流失。同时，“分开原糖、集中精炼”也可一定程度上解决机收蔗扣杂争议过大问题，特别是可以使糖企更容易接受小雨天气条件下机收的原料蔗。

据了解，东亚糖业2018/19榨季在扶绥原糖与精炼糖分开加工实践，建议引导有积极性的企业试点“分开原糖、集中精炼”的做法，为未来制订政策提供“自然实验”。糖厂技术改造尤其是除杂系统的改造，属于基本不改变当前糖厂工艺的情况下，通过引入“除杂系统改造”，对机收蔗降低夹杂物的做法。

除杂系统改造，可以借鉴南糖香山糖厂现有经验。据走访调查，除杂系统可以降杂80%，但投入造价偏高，约为1200万元。如此高昂的投入，加上还有人工甘蔗可选择情况下，糖企自身缺乏足够积极性主动兴建。另外，近两年糖厂经营绩效不理想，既没有足够动力也没有足够效益投入用于除杂设备改造。此外，目前改造的糖厂除杂系统，多是糖企自行研发或不很专业的机构设计建造。由此可见，提高除杂系统的效能，已成为激活糖企积极性的一大问题，应由专业机构研制建造高效糖厂除杂系统。

3．进一步改善农机作业基础条件，加快“宜机化”改造提升。

一是存在机械化作业障碍的地块，加快蔗地宜机化改造提升。已基本建成的“双高”基地，国家和自治区应安排资金，重点开展清理石头、平整土地、适当降坡、填平低洼等宜机化升级改造，达到高效机收作业要求；对正在建设的“双高”基地和计划建设的非“双高”蔗地，原则上都应按适应机械化作业的标准进行建设，不打折扣。

二是改善农机作业基础条件，创新多种形式的适度规模。推动农田地块小并大、短并长、弯变直和互联互通，支持广西丘陵山区蔗田“宜机化”改造。创新合作社组织小农户机制，总结推广扶绥县“四联”托管规模化经营模式，鼓励兴宾区六塘镇黄冲村在全程机械化托管经营模式基础上进一步提升发展，支持小农户通过联户经营、联耕联种、组建合伙农场等方式联合开展生产，共同在不流转土地的前提下实现规模化经营的模式，逐步实现耕、种、管、收全程机械化。发挥龙头企业对小农户带动作用，支持龙头企业通过订单收购、保底分红、二次返利、股份合作、吸纳就业、村企对接等多种形式带动小农户共同发展。鼓励有持续盈利能力的中户和大户进行土地流转。

三、探索机械化新模式

1．推进农机农艺融合，创新多元化甘蔗生产机械化实现模式。

应探索甘蔗生产全程机械化可持续发展模式。制造企业和示范基地或者县区一起，应给出不同机型全程机械化整体解决方案，从耕种管收、道路设计、行长行距等农机农艺配合统筹谋划，给出最优运行模式。

一是因地制宜，有条件地区借鉴已有成功模式复制和扩散。对于“双高”基地来说，重点针对千亩以上有强烈机械收获意愿的种植大户或家庭农场，建设与农机服务结合模式，如扶绥东亚“现代农场”模式、宾阳“慧拓宜机化建设”模式、武鸣“宽行距甘蔗生产全程机械化”模式，通过农机农艺配套，提升机械化收获效果，增强种植大户、家庭农场周边辐射效应。

二是发挥中小型全程机械化模式示范引领作用。对于非“双高”基地来说，在实际中，大量200 亩—800 亩的农户对中小型适应性好的机械有强烈需求，但又存在诸多疑虑，可以借鉴目前通过辰汉、迪尔、松元、柳工等设备实现机械化收获的经验，现场展示打消顾虑。对于中小规模或适度规模农户来说，结合“四联”托管积累的经验，逐步实现中小农户规模化和机械化。

三是打造类型多样的示范基地以点带面加快机械化进程。鼓励各县因地制宜探索适应当地发展的发展模式，不急于求成，重在引领，示范一个带动一批，形成辐射周边的可持续发展模式。

2．培育农机社会化服务能力，加强全程机械化新模式探索。

一是引导社会力量组建农机社会化服务组织。鼓励农机服务主体与家庭农场、种植大户、农业企业等建立机具共享的生产联合体。

二是建立紧密的产业链利益联合体。鼓励农机合作社（农机服务组织）通过“制糖企业+农机服务组织+农机具制造企业”“农户+合作社（或农机服务组织）+制糖企业”加强全产业链联系，现阶段可借鉴武鸣区“制糖企业+农机合作社+生产厂家”模式，提升机械化整体效率水平。

三是加强甘蔗生产全程机械化培训工作。内容包括，深耕深松、机械化种植、中耕培土、机械植保、收割收获等机械化技术，尤其是机收环节的培训。针对农机农艺融合技术，为减少机收田间损失，避免对第二年宿根影响，机收服务组织（农机合作社）可选择适用性高的机型给农户机收，制造厂家制定操作指南完善上岗培训，就甘蔗联合收获机的操作、维保技术、收获过程中熟练操作重点培训，发展到一定程度可建立给机手分类评级制度，增强农户和糖厂对机收甘蔗的满意度，提高甘蔗机械化的社会认可度。

四是引导合作社建立机械化联管示范基地。通过基地示范，让农机服务组织以规模经营降低作业服务单价，蔗农通过作业费优惠直接获利，合作社通过提高作业效率和机具利用率获利，实现双赢。

3．早熟品种提前开榨，开展适应雨天作业收获机联合攻关。

关于培育良种的问题，根据糖分累积规律和机收需求，加快选育和推广应用早熟、高糖、强宿根、多抗性、宜机收甘蔗新品种，形成早中晚熟品种合理布局，提早避雨开榨。未来可望将榨季提前至10月下旬开榨，近几年争取将榨季提前10 天—15 天至11月中下旬集中开榨，实现蔗区避雨机收，提高机收作业量及收益，不失为培育机收市场及服务的重要技术措施。

关于开发适应雨天作业收获机的问题，应建立联合攻关加快进程。广西作为第一大食糖产区，收获季节雨天相对较多，2018/19 榨季收获季节至少有60 天受下雨天气影响，2017/18 榨季也有40 天有雨，适应雨天作业的甘蔗收获机与收获技术备受关注，应集中发挥全国政、产、学、研、用合力联合攻关。

4．国家和自治区应加大农机化投入，解决甘蔗机械化专项投入不足、示范推广不够得力问题。

一是加强补贴政策。国家和自治区各级政府应加大对甘蔗机械化补贴投入，在甘蔗机械化导入期和前增长期，争取在广西普惠甘蔗收获机购机补贴、作业补贴和贴息政策。另外，针对目前作业补贴和深耕深松补贴执行过程中问题较多，按照国务院［2018］42 号文件精神，借鉴已有购机补贴实施经验，进一步简化购机补贴、作业补贴和购机贴息贷款的制度流程。

二是补贴政策执行。将购机补贴、作业补贴金额和购机贴息贷款政策（两补一贴）以制度的形式确立下来，明确5年不变，形成收获机购买者的合理预期。此外，每年根据当年购机和作业情况，于当年12月31日前向财政申报，可获得上年补贴额度；超过时间申报的可在下年获得，给购机者吃上“定心丸”。

三是补贴政策责任。补贴政策确立后，明确区、市、县推进责任，建立分级投入机制。理顺机制，由广西区糖办、农业农村厅分工负责，共同推进。

5．明晰各级政府责任，将推进甘蔗生产机械化列入地方政府考核指标。

为落实国务院［2018］42 号文件精神，结合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政府《加快推进糖料蔗生产机械化发展实施方案（2018—2022年）》，现阶段应将推进甘蔗生产机械化明确列入地方政府考核指标，根据实际情况逐级分解。

优化《甘蔗全程机械化实施方案》。根据甘蔗生产全程机械化尤其是收获机械化的发展形势和实际问题，优化糖料蔗生产机械化发展实施方案。在实施方案优化基础上，制定细化考核指标，将实施方案所列指标作为各级政府、各有关部门绩效考评的重要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