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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础研究与技术创新能力提升

2020-12-13

关键词:基础科技研究

樊 增 强

(山西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西 临汾 041004)

近年来,中国对科技创新工作的重视提升到新的高度,从改革开放初期的“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到 “创新型国家建设”战略部署,再到“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提出,充分表明中国把创新作为推动经济发展的核心因素。

从实践看,创新是中国有效转换经济发展新动能,进而能够有效地保持经济持续发展和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所在。党的十八大报告明确提出了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特别强调了“科技创新是提高社会生产力和综合国力的战略支撑,必须摆在国家发展全局的核心位置”[1]。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了“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并将创新置于新发展理念的首位。2017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了“以创新引领实体经济转型升级”“深入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推动实体经济优化结构”,首次将创新驱动与实体经济链接起来,更为明晰化了创新在推动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中的关键作用[2]。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是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战略支撑。要瞄准世界科技前沿,强化基础研究,实现前瞻性基础研究、引领性原创成果重大突破[3]。

整体上看,中国企业技术创新效率不断提升,但中高端技术行业研发投入强度与发达国家相比差距较大,特别是基础研究的支撑力明显不足,影响技术创新水平。

一、基础研究的特点及其战略地位

(一)基础研究的内涵与特点

1.基础研究的内涵。2006年2月颁布的《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2006—2020)》对基础研究给出了明晰定位,即是“以深刻认识自然现象、揭示自然规律,获得新知识、新原理、新方法和培养高素质创新人才等为基本使命,是高新技术发展的重要源泉,是培育创新人才的摇篮,是建设先进文化的基础,是未来科学和技术发展的内在动力”[4]。并对基础研究工作进行了战略规划和统筹部署。国际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把基础研究界定为:为了获得新的关于现象和可观察事实的基本原理的新知识而进行的实验性或理论性研究,它不以任何专门或特定的应用或使用为目的[5]。并认为基础研究包括纯基础研究和导向型基础研究。

1945年,美国科学技术办公室主任万尼瓦尼·布什(Vannevar Bush)在给美国总统罗斯福提供的《科学:无尽的前沿(Science,the Endless Frontier)》的报告中,将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对立二分,提出基础研究是技术进步的先驱,因此,基础研究经过应用研究到技术创新这一单一的线性模式就成为美国政府支持的基石,美国的科学发展进入黄金期,并成长为科技超级强国[6]。1997年,美国普林斯顿学者唐纳德·司托克(Donald Stokes)认为,技术愈来愈依赖于科学,而科学也愈来愈从实践中的问题和社会需求出发。他把基础研究划分为纯基础研究和应用基础研究两类。

由上可知,基础研究是指认识自然现象、揭示自然规律,获取新知识、新原理、新方法的研究活动,基础研究包括纯基础研究和应用基础研究,可以是个人自由探索,也可以是科技创新团队集体攻关研究。

2.基础研究的特点:(1)基础研究向社会提供新知识、新原理、新方法,催生新的重大科学思想和理论,会产生颠覆性的技术,带动新兴产业崛起;(2)基础研究主要探索自然规律和科学方法,不以特定的应用方向为目标,投入能否得到回报并不确定,具有探索性和高风险性;(3)基础研究通过理论、知识基础和分析工具,能够检测应用对策研究的科学性和合理性;(4)基础研究具有公益性和共享性;(5)基础研究孕育科学精神;(6)基础研究的成果一般包括论文和数据等。

(二)基础研究的战略地位

1.从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技术开发的视角看基础研究的前瞻性和战略性。原始创新源自于基础研究,没有基础研究的有效突破,就不可能产生关键核心技术,产业发展也就变为无源之水。重大的战略性基础研究成果是“非卖品”,必须依靠自身进行攻关和突破。每一次基础研究取得的重大突破,都会引领和推动技术创新,开辟新的经济增长点,有效促进经济社会健康发展。人类历史上的三次技术革命都强烈地依赖于科学理论、基础研究的突破。

基础研究是应用研究与技术开发的新信息源和理论基础。在基础研究(包括应用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和开发研究三者关系中,基础研究是科学技术发展的基础和前提,没有雄厚的基础研究实力做后盾,就不能有高水平的技术开发。尽管不同国家的定位不同,但整体上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的演进顺序为“基础理论研究—科学产生—技术发明—生产应用—产品开发—占有市场”的过程。由此可见,基础研究的基础性和战略性地位。

2.国际视野看:发达国家正反实践案例佐证了基础研究的基础性和重要性。基础研究的突破能够真正改变人类的命运,把大力支持基础研究作为提升国家科技创新能力的战略性举措,是所有世界科技强国长期以来的通行做法;发达国家都是通过基础研究的重大突破所产生的技术变革和产业发展,成长为世界科技强国和经济强国。

当前全球范围内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加速推进,科学领域的一些基础性问题也孕育着重大突破,基础研究产业化的周期大大缩短,国际竞争已经呈现出从科技竞争向基础研究竞争前移的态势。2015年,美国发布新版《美国创新战略》,主要聚焦九大领域,继续加大研发。欧盟提出“地平线2020”战略,更加强调基础研究,基础研究的预算达到了约246亿欧元,主要用于至此后最有才华和创新能力的个人和团队开展高质量的前沿研究。全球跨国企业也将研发链条前移,更多地关注和投资基础研究,以继续保持其竞争优势[7]。

英国曾经是基础研究实力强大的国家,但后来轻视了基础研究而导致了工业技术创新能力的下降,迫使撒切尔夫人不得不在英国皇家学会328周年宴会上特别强调基础研究对英国未来发展的强大指引作用。二战后,日本由于过度强调应用研究而忽视基础研究,导致日本的技术创新能力提升受到很大制约,日本政府转变理念,开始重视基础研究。1988年日本科技白皮书强调要“争取建立富于创造性的研究环境”,必须大力发展基础研究,贯彻科技立国的基本国策[8]。

3.中国视野看:只有基础研究取得重大原创性突破,才能产生颠覆性核心技术,推动中国产业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迈进。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基础研究是整个科学体系的源头,是所有技术问题的总开关,只有重视基础研究,才能永远保持自主创新能力[9]。要按照需求导向、问题导向、目标导向,从国家发展需要出发,提升技术创新能力,加强基础研究,努力取得重大原创性突破[10]。李克强总理在中科院视察时指出:一个国家基础研究的深度和广度,决定着这个国家原始创新的动力和活力[11]。

基础研究作为提升国家源头性创新能力最重要的载体,是高新技术的源泉,是科技创新的上游。中国当代技术创新成果的90%左右源于基础研究,如卫星、通信、超导、核能、航空航天等技术的突破都与基础研究直接相关。对于中国来说,只有在基础研究方面打下坚实基础和取得重大建树,才能够在核心技术和颠覆性技术方面获得突破,在全球经济分工中取得优势地位,在全球创新竞争中赢得优势、抢占先机,推动中国向全球价值链的中高端迈进。

进入新时代,基础研究的源头作用愈加凸显。要想建立现代化经济体系,就必须依赖更高层次的创新——源头式创新,即从基础研究衍生出来的、拥有完全知识产权的科学突破。全面加强基础研究必须面向世界科技前沿和社会经济高质量发展对科技的需求,全面部署和加强前瞻性基础研究和应用基础研究的规划、投入、领军人物引进培养、核心团队建设、基础设施和制度环境建设,全面支撑科技强国和其他领域的强国战略的有效实施,最终把我国建设成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

二、中国基础研究取得突破性进展

相关研究表明,中国的基础研究近年来取得了突飞猛进的成就,不仅基础研究的规模得到了跨越式发展,而且学术影响力的扩展速度也大大超越于同类国家,这为中国科技的全面提升奠定了雄厚基础。

(一)基础研究科技人员素养不断提升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而基础研究是科技发展最重要的基石,是科技创新的源泉。基础研究的每一次重大突破都能够催生一批新技术、新专利、新发明,都能够带动新兴产业的迅速崛起,这又会有效促进经济社会向高层面发展和新阶段迈进。党的十八大提出了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其核心技术就是以科技创新为核心的全面创新,这对提升原始创新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十二五”以来,中国在财政性投入结构上持续优化,用于基础研究经费保持增加态势。2011年中国的基础研究经费为411.8亿元,2015年上升到716.1亿元,年均增长幅度达到了14.8%。从经费投入的主体看,中央财政仍然占据主导地位,中央本级财政投入于基础研究的经费达到了500.45亿元,占中央本级财政科技经费支出的比重为20%[12]。中国的基础研究正加速赶超引领,其发展已经进入新的阶段,中国从事基础研究的人力资本投入也持续增加。数据显示,中国从事基础研究的全时人员总量逐年增加,2011年中国从事基础研究的全时人员总量为19.3万人年,2015年中国从事基础研究的全时人员总量为25.3万人年,增长了31.0%;留学归国人员保持增长;中国学者发表的国际科技论文数量排名全球第二(仅次于美国),论文总被引次数已经连续3年位居全球第四,2016年中国“高被引学者”数量达到了197人,占全球总数的6%,“高被引学者”数量排名全球第三[13]。基于从事基础研究的科技人员规模看,完全能够与美国相比较,特别是中国的基础研究的主力军正由中青年科学家承担,科技研发人才后备队伍不断壮大,高水平的创新团队正在形成和崛起。

(二)基础研究取得突破性成果

近年来,中国的基础研究呈现加速赶超引领态势,在诸多领域基础研究已经开始并跑或者领跑。

中国的学术影响力持续提升。由于近年来中国持续加大对基础研究的投入,并不断深化基础研究方面的改革,由此推动了中国的基础研究在某些领域获得了令全球关注的成就,因而中国的学术影响力也相应地不断提升和扩展。中国的高水平科学研究成果不断涌现,最新的数据显示,中国在国际上最具有影响力的学术期刊发表的论文数量已经连续6年仅次于美国,排名全球第二。最近五年来,中国学者在国际上发表的高影响力的学术论文数量占全球总数的18.1%;具有国际影响力的科学家的人数占全球总量的比例由三年前的4%上升到6%[12]。

中国学者获得的国际大奖水平不断提升。随着中国学者在基础研究领域取得突破性成果和学术界影响力的提升,中国学者在国际上获得的学术大奖不断增加,如中国科学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王贻芳研究团队获得了2016年“基础物理学突破奖”,这也是中国科学家第一次获得该奖项;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潘建伟院士团队也数次获得美国物理学会和欧洲物理学会评选的十大年度突破。同时,中国学者在国际学术组织任职的人数不断上升,担任国际知名科技期刊主要负责人的数量不断增加。中国科学家的国际视野持续提升,积极走出去参与国际相关的科学研究计划,不断提升基础研究能力和水平,如中国科学家已经参与了大型强子对撞机(LHC)、国际热核聚变实验堆(ITER)等国际大型科学研究计划项目。

中国学者取得的诸多成果处于全球领先水平。中国在某些基础研究领域已经取得卓越成就,使得中国的研究水平和成就已经从过去的跟跑转向并跑甚至在国际上处于领跑的位置。如中国学者取得的“量子反常霍尔效应”、外尔费米子、拓扑半金属等领域的原创性成就处于国际领先水平和位置;由中国科学家最早发现的铁基超导材料已经占到全球总量的半壁江山,并且长期保持着世界最高超导转变温度;中国在国际上首次发射了量子通信卫星,并且已经完成了试验任务,达到了预期实验目标;中国科学家首次在蛋白质研究领域科学解析了RNA剪接体的结构和机理,研究成果得到了国际社会的持续关注和好评。这些成果在一定程度上凸显了中国基础研究的国际影响力。

中国的重大科研项目凸显了科研实力。如全球首颗量子通信卫星、世界最快的超级计算机、史上最大单口射电望远镜等,雄踞世界第一。从实践看,重大的科研项目要取得突破性成果必须建立在整体科研实力持续提升的基础上。根据英国《自然》杂志于2016年7月28日发布的“自然指数2016新星榜”(Nature Index 2016 Rising Stars)显示,近年来中国的科研实力迅速上升,中国的科研机构正在引领世界高质量的科研产出,在《自然》杂志统计的“自然指数”排名前十位科研机构中,中国占据9位;在全球前100位科研产出最快的科研机构中,中国占据41位(含中国香港1家)[14]。

(三)科技创新基地和基础设施建设不断完善

中国持续创建和培育各类科研基地,在国家政策的扶持和各级科研管理部门及科研工作者的努力下,科研基地的创新能力得到迅速提升,同时各类科技资源的共享服务机制也取得显著成效。数据显示,中国目前已经在数理、信息、化学等相关的8个领域共建成了255个学科类国家重点实验室,依托企业和行业转制的科研院所建立的企业国家重点实验室有177个,省部共建的国家重点实验室为22个,军民共建的国家重点实验室为17个,还有国家重点实验室港澳伙伴实验室18个[12]。上述实验室已经成为国家科技创新基地的重要部分。实践表明,中国从事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的主要阵地也在国家重点实验室,数据统计的历年颁发的国家自然科学奖和前沿性科技成果主要诞生于此。

中国持续加大科研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已经完成建设了一大批大科学装置(包括大型先进光源、强磁场、散列中子源等装置),这些大科学装置建设的目的就是为科学研究提供更为先进的技术手段,以能够更好地服务于科学家对重大科学问题的深入探索和解析,如对物质基本结构、宇宙起源与演进等前沿性问题的科学探索。中国首次在全球建成500米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FAST),远远领先于其他国家;高质量完成了上海超强短激光实验装备、大亚湾中微子实验室、合肥稳态强磁场装置等能够真正体现国家科技实力的“国之重器”科研设施建设,一定程度上大大提升了中国科研基地的创新能力。中国的诸多大科学装置陆续建设完成,促使中国的重大科学成果不断产出。

从国家层面看,一直在持续推进中国科技基础资源的开放与共享。为了激励科研单位对科研设施和仪器面向社会进行有序开放与共享,采取了改革实施补助机制、创新券政策等支持措施。目前,国家级的科研设施与仪器网络管理平台已经正式上线运行,这个平台包括了3 100家单位的58个重大科研基础设施和4.7万台(套)大型科研仪器。数据显示,开放科研设施与仪器的比率为71.2%,在线服务平台服务的用户总量超越6.2万个,服务总次数超过130万次[12]。与此同时,科技部和财政部要求,由公共财政支持的科学数据、实验材料等公共科技资源要加速向社会开放,目前已经完成的国家科技资源共享服务平台建设共28个,有效带动了全国800家高等院校、科研院所以及企业共同参与科技资源开放共享,已经为大型飞机、载人航天工程等国家重大项目提供科技资源服务。

三、中国基础研究发展对技术创新能力的影响

国内外已有的研究表明,基础研究作为研发活动的一部分能够通过提高知识积累和人力资本积累促进技术进步和创新能力提升。基础研究的发展已经成为技术吸收的前提和基础,然而在研发投入结构失衡时,基础研究对技术创新可能会产生“挤出效应”。

(一)基础研究促进企业创新能力不断增强

从实践看,2012年中国企业的研发支出占全社会研发支出的比重超过74%,成为研发和创新的主力军。2014年中国企业研发经费支出占比达到76%以上;2014年中国企业从事研发活动的人员不断增加,其占比为77%;2014年由企业参与的国家科技进步奖获奖项目占获奖总量的76.3%,由企业作为第一完成单位的占比为40%,首次超越高等院校,排名全国第一;企业拥有的有效发明专利数量超过国内有效发明专利总量的55%,企业技术创新效率稳步提升[15]。2016年中国企业研发经费支出占比为77.5%[16]。

2004年中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专利申请量为6.46万件,到2014年时专利申请量增加到了63.09万件,增长了9倍多。其中,发明专利申请量由2004年的2万件增加到了2014年的24万件左右,增长了11倍。如果以当年的价格换算,2004年每投入10亿元研发经费所产生的专利申请量为58件,而到2014年每10亿元研发经费产生的专利申请量提升到68件左右;其中,发明专利申请量由2004年的18件上升到2014年的26件[17]。

从现实看,中国的华为、中兴、腾讯、百度、阿里巴巴等创新型企业的迅速成长与崛起,也说明了中国的企业创新发展进入到了一个新阶段。中国的制造业正从价值链的中低端向中高端迈进,产业技术正由跟踪模仿向自主创新转变,部分企业在前沿技术领域与跨国公司进行竞争。在信息技术、电子商务和互联网金融等领域,中国取得了一些原始性创新和颠覆性创新成果。工程机械、交通设备、通讯设备等重大装备制造业领域的集成创新能力不断提升,部分进入全球中高端市场或全球领先行业。在生物技术和新能源等领域,技术创新和商业模式创新不断涌现。

(二)基础研究支撑国家综合创新能力持续提升

1.国际机构评估与判断

2016年8月15日,由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美国康奈尔大学和英士国际商学院共同完成的《2016年全球创新指数报告》在日内瓦发布,该指数的内容就是全球经济体的创新能力和结果排名,具体由82项评估指标构成。中国在2016年全球经济体创新指数排行榜中位居第25位,成为第一个跻身全球创新指数(GII指数)的中等收入经济体,这也标志着中国作为中等收入经济体第一次进入了全球高度发达经济体的行列。2016年在全球创新质量(主要评价指标是大学水平、科学出版物数量与质量、国际专利申请量等顶级指数的加权评价)中的排名上升到第17位,大大缩小了与高收入经济体的差距,是唯一创新质量紧跟领先者的中等收入国家[18]。在82项具体评估指标中,中国在高科技出口比例、知识型员工、15岁青少年能力(阅读、数学与科学)评估、公司培训等10项指标位居全球首位[19]。

英国品牌评估机构Brand Finance发布的“2016科技品牌百强榜”显示,美国苹果公司以1 459.18亿美元位列榜首。除韩国三星公司外,其他全球九大科技品牌公司全是美国品牌。中国共有19个科技品牌入围百强,其中大陆15家、台湾4家。中国排名最前列的科技品牌是华为公司,位列全球第11位[20]。中国已经由此前的“零上榜”,上升到现在的五分天下有其一,中国公司正在全球科技行业中不断刷新着他们的存在感。

2.国内的成果支撑

从国内看,《两化深度融合创新推进2016专项行动实施方案》《关于引导企业创新管理提质增效的指导意见》《加强信息共享促进产融合作行动方案》《工业绿色发展规划(2016—2020)》等一系列激发企业创业创新活力、发展潜力和转型动力的产业政策出台并实施,有力地推动了信息领域的技术创新。

在战略高技术领域,中国也取得诸多巨大成就:中国北斗卫星导航系统全球组网模式基本确立;中国第一个专用的微重力实验卫星“实践十号”成功发射并返回;中国纯国产超级计算机“神威·太湖之光”摘得世界超算冠军;世界首颗量子科学实验卫星“墨子号”成功发射;“中国天眼”FAST落成使用,让人类认识宇宙有了新的利器;“天宫二号”与“神舟十一号”对接并开展科学实验;中国首颗碳卫星发射;等等。中国科技重大工程硕果累累,基础科研屡创佳绩,经济民生受益良多。中国正以赶超世界强国的气魄阔步前行。实践表明,中国基础研究的重大突破支撑了中国科技创新能力的不断提升。

(三)基础研究的短板形成了中国与发达国家间的技术创新能力差距

基于全球视角,中国制造业整体技术创新水平与发达国家相比较,仍然存在较大差距。2014年中国制造业研发经费投入强度为0.91%,2016年中国制造业研发经费投入强度平均为1.01%[21],而日本2009年就达到了3.96%,美国2008年为3.35%,德国2008年为2.41%,韩国2009年为1.81%。随着技术密集度的提升,也就是从低技术、中低技术到中高技术再到高技术产业的演进,中国与发达国家的差距呈现扩大趋势。由此可知,中高技术产业和高技术产业研发投入强度偏低已经严重制约了中国产业向中高端迈进的步伐。

中国的工业整体水平不断提升,但仍然缺乏关键核心技术,原始创新有待加强,领军人才和高技能人才匮乏,创新型企业家群体尚需壮大,激励创新的市场环境和社会氛围更需培育与完善。从中国经济发展的实践看,诸多产业表现出虽大而不强的特点,在全球价值链层级中处于中低端位置,大大制约了中国经济的高质量发展和向产业的中高端迈进。

在中国的“十三五”规划中,已经把还没有取得重大突破的一些尖端技术列入攻坚的清单里,主要包括攻克高档数控机床、石墨烯纳米技术、生物合成材料、航空发动机、量子计算机的核心技术等。而要取得重大技术突破,首先需要的是基础研究和原始创新能力的突破,因为这是工业技术突破的核心源头所在。如果我们不能持之以恒地弥补中国基础研究的短板,形不成基础研究的厚积薄发态势,那我们就不可能产生真正的关键核心技术,产业竞争力的提升就是空中楼阁。

伴随全球经济竞争的日趋激烈和产业发展新动能日益加速转换,必将对基础研究提出更高的要求,也必将推动着基础研究和原始创新有效突破。国际经济发展的实践也证明了,一旦某些重大的基础科学问题取得重大突破,就会产生突破性技术和颠覆性技术,这又会进一步推动世界经济格局与产业分工发生巨大变革与调整。我们必须紧紧抓住中国面临的重大战略转型机遇期,立足于中国基础研究的高端突破,以坚定的毅力和行动应对挑战,最大可能地掌握新技术的主导权与话语权,引领中国的产业发展迈向全球产业链的中高端,切实提升中国产业的国际竞争力。

四、中国基础研究的短板与弥补措施

(一)国际比较中的中国基础研究短板

1.基础研究整体水平较低

中国基础研究起步晚,始终处于较为薄弱的环节,很多领域尚处于跟踪模仿阶段。从建设科技强国的目标看,基础研究仍然是中国面临的短板。

与发达国家相比较,中国基础研究的整体水平依然较为落后,表现为缺少推动科学发展的重大科学发现;严重缺乏关键核心科学知识的积累与积淀;大师级基础研究人才和高端领军人才严重匮乏,基于全球顶尖科学家分布看,美国占比为52.9%,英国与德国占比接近15%左右,中国占比仅为4.7%;人才流动和激励机制方面仍有缺陷。虽然中国的科技人员总量占居世界第一,但是就业人口中的研发人员比重大大低于发达国家,特别是人才结构与欧美等创新强国差距较大。真正能够引领产业变革的原创性原理性的突破凤毛麟角;凝练和解决科学问题能力不足、战略基础力量不足、社会整体创新氛围不浓厚,等等。

中国的基础研究投入总量不足和结构不合理,中央政府投入占比达到90%以上,地方政府和企业投入于基础研究的经费严重不足。中国企业对基础研究的投入更为薄弱、积累严重不足,致使企业的原创能力极为薄弱,汤森路透发布的2016全球百强创新企业中大陆仅有华为一家入选[22]。整体科学研究中的目标导向类基础研究比例偏低,不能很好地适应重大战略任务的基础研究的资金需求,也不能对依托国家重点实验室和大科学装置等的基础研究形成有效的支撑作用。发达国家以大科学装置为核心载体的基础研究组织方式在中国发展严重滞后,而以竞争性项目进行基础研究缺乏持续稳定的支持机制,导致重大原创成果难以产生。上述基础研究领域的种种短板已经对产业创新能力提升形成很大制约。

2015年11月10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的《科学报告:面向2030》报告指出:中国科学家还没有获得尖端性突破,研究成果能够有效转化为创新和竞争产品的甚少;中国存在着100亿美元的知识产权收支赤字(2009年),企业的许多关键核心技术仍然依赖于国外。

2.基础研究投入结构不合理

高等院校研发主体占比下降。在中国的研发活动中,高等院校(从事基础研究的主体)在全部研发主体中的占比呈现下降趋势,大大低于发达国家水平。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4年企业、政府属研究机构、高等学校经费支出所占比重分别为77.3%、14.8%和6.9%[23]。2016年企业、政府属研究机构、高等学校经费支出所占比重分别为77.5%、14.4%和6.8%[24]。而德国、韩国、日本和美国(2013年)高等院校的占比分别为17.68%、12.58%、9.05%、14.15%,远高于中国。

基础研究经费在GDP中的占比较低。2000年至2014年,中国基础研究的经费支出占GDP的比重从0.05%提升到0.1%,而日本(2014年)、韩国(2014年)和美国(2013年)的基础研究经费支出占GDP分别为0.44%、0.76%、0.48%。在法国、俄罗斯,基础研究经费在总研发经费中占比都超过20%。在欧美发达国家,这一比重一般都在10%以上[24]。数据显示,中国政府在基础科学上的投入资金也已从2005年的19亿美元上升到2015年的101亿美元[25],但总体不足。

基础研究投入在总研发中的比例过低。从国家层面看,1997年至1999年,中国的基础研究投入在总研发投入中占比为5%—5.7%;2004年曾经达到6%,但随后却是不断下滑,2007年至2012年间占比徘徊于4.6%—4.8%之间。2015年中国的基础研究投入在总研发中的占比为5.1%,2016年基础研究占比为5.2%[16]。而反观美欧日等全球所谓的创新型国家,其基础研究投入占比为15%—30%之间[26]。

基础研究经费占中央财政科技总支出比重低。2012年中国基础研究经费占中央财政科技总支出的比例为15%左右,但美国的占比在2000年至2009年期间就已经达到36.5%,其他OECD成员国占比也在30%—50%之间[27]。2012年在地方财政科技支出中基础研究占比仅为1.5%,大大低于OECD成员国的投入占比。从企业层面看,发达国家企业用于基础研究的投入占全国的基础研究投入比重一般为20%多,有的国家更高,如韩国达到了50%左右;但中国企业投入基础研究的比重不到2%[28]。

中国长期以来对基础研究投入的严重不足,应该说也与改革开放初期我们采取的“跟踪—模仿—再创新”的跟踪创新模式有直接关联。在中国工业化初期阶段,经济基础很薄弱,能够有效模仿出发达国家的技术就是我们的技术进步与成绩,也确实有效推动了中国经济发展。然而,我们应该真正深入认识到,基础研究是科技创新的源泉和产业变革的先导,它对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会产生根本性和长远性的影响。因此,对中国来说,未来要实现产业迈向中高端,必须创造条件加快提升中高技术和高技术产业创新水平,这必须依靠基础研究的坚实发展。

(二)中国提升基础研究水平的有效措施

1.提升基础研究的目的

中国要建设世界科技强国,基础研究承担的责任任重而道远。2018年1月13日,国务院印发了《关于全面加强基础科学研究的若干意见》,该文件提出,要瞄准世界科技前沿,强化基础研究,深化科技体制改革,促进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融通创新发展,着力实现前瞻性基础研究、引领原创性成果重大突破,全面提升创新能力,全面推进创新型国家和世界科技强国建设[29]。

经济发展与科技演进的实践表明,科技创新需要持续积累,特别是基础研究。对于中国来说,国家层面要立足于未来和长远,强化基础研究的前瞻性布局,要持续支持组织实施有关经济社会发展和技术创新的重大基础科学研究项目,不断夯实基础前沿研究的基石;不断完善针对基础研究和科技创新的顶层设计,强化总体科技创新战略部署,切实优化学术环境和创新环境;要切实统筹各种创新要素和资源,以形成基础研究的合力效应,勇于面对和主动挑战世界科学难题。

要强化国民的创新文化教育,在基础研究和科技创新领域真正做到宽容失败,为科技工作者创造良好的创新环境和氛围,鼓励科学工作者大胆探索、挑战未知,有效推动中国的基础研究从量变向质变高质量迈进,真正的目的在于为把中国建设成为世界科技强国提供坚实的科研基础。

2.国家层面:不断释放基础研究活力

针对中国基础研究的现存问题,国家层面必须加大力度持续释放基础研究的活力。要持续加大基础研究投入,继续发挥中央财政在基础研究中的主体和引导作用,拓宽基础研究的投入渠道。李克强总理在2017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完善对基础研究和原创性研究的长期稳定支持机制。针对中国的基础研究发展影响技术创新效率的现实,从国家层面不断深化改革。中国必须以更长期和更宽广的国际视野,培育研发及其应用的基础科学根基[30],必须把基础研究的质量提升作为创新活动的重点。

改革国家科技计划管理体制。将过去分散于各个部委和单位的科技计划项目整合为5大类,对整合后的科技计划项目更加强调和凸显基础研究的分量和地位。如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定位于自由探索的基础研究,更为凸显学科间的均衡发展,主要是服务于人才培养和团队建设;重大科技专项定位于服务和支撑国家重大战略目标,国家层面上开始实施一批“科技创新2030—重大项目”,已经开展的项目有“量子通信与量子计算”等科学目标导向明晰的基础研究类重大项目;国家重点研发计划定位于战略性、基础性、前瞻性重大科学问题,对基础研究进行整体性部署,已经开展的项目有纳米科技、干细胞及转化研究等。

加快国家科技创新基地体系建设。推动基础研究上台阶和上水平的一个有效途径就是加快重点研究基地建设,通过重点研究基地凝聚的科学研究资源释放科技创新活力。在推动重点研究基地建设方面,科技部等部门已经形成了比较完善的国家科技创新基地优化整合方案和框架,立足于国际战略需求和科研基地功能地位,其核心任务就是将国家科技创新基地整合为三类:(1)科学与工程研究,(2)技术创新与成果转化,(3)基础支撑与条件保障[31]。

要有效释放基础研究的活力和动力。要大力营造宽松的基础研究环境,国家层面要不断完善对高等院校、科研机构与科学家的长期稳定的支持机制;实实在在落实法人单位和科研人员的经费使用自主权,把“人”真正放在核心位置,让经费服务于人的创造性活动;基于基础研究的本质特征完善科学的评价机制,对不同的科学研究机构要分类评价,引入“小同行评议”,主要以创新质量和贡献作为科学评价的核心;对于自由探索类基础研究应该采取长周期评价机制,评价的核心在于研究成果的原创性和学术贡献。要弘扬科学精神,涤荡学术风气,强化科研诚信机制建设,从源头上坚决遏制学术不端行为。同时,建立鼓励创新和宽容失败的容错机制,使得科学家真正愿意坐冷板凳,沉浸于基础研究,进行自由探索和自主创新。

近年来中央政府发布了《关于实行以增加知识价值为导向分配政策的若干意见》《关于优化学术环境的指导意见》《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总体方案》等文件,其真正的目的就是在于能够有效为基础研究持续发展注入新动能,以激励科学工作者从事基础研究、专心于基础研究、奉献于基础研究,不断提高中国的基础研究水平,以取得原创性的科学成果,推动技术创新能力和应用性技术突破,引领中国制造向中高端迈进。

3.企业层面:提升企业基础研究生力军的地位和作用

基础研究的最大特点就是“基础性”和“长期性”,这些特质就决定了并非所有的基础研究都能够直接面向市场和产业。但现实的经济发展中也确实存在着基础研究偏离经济发展需求的现状,这不仅影响经济发展与技术提升,也造成大量的科技资源浪费和低效甚至无效配置。能够有效解决这一问题的措施就是,让企业更多地参与到基础研究过程中去,成为基础研究的生力军。企业投入于基础研究既是发达国家的经验,亦是后发追赶型国家的经验。在2018年1月国务院发布的《关于全面加强基础科学研究的若干意见》(简称《意见》)中特别强调,构建基础研究的多元化投入机制,引导鼓励地方、企业和社会力量增加基础研究的投入。

其一,要使得企业转变对基础研究的传统认知理念。传统理念上,企业往往认为基础研究就是公共产品,具有很强的公益性产品烙印,应该由高等院校与科研机构来承担。但我们面对的现实环境和市场环境瞬息万变,科技进步日新月异,作为高等院校与科研机构来说未必能够完全把握企业需求和市场信息,这就可能会导致其所进行的基础研究工作不能完全满足企业的需求,致使基础研究与经济社会发展相偏离。因此,中国的企业必须深刻认识到基础研究(特别是应用基础研究)对技术创新能产生明显的经济效益,也有利于企业切实降低技术学习成本,并能够有效提升企业对外部技术的“吸收能力”等。

而企业对市场的变化与信息反应敏捷与及时,站在市场的最前沿,最了解产业发展的技术需求,能够发现并找准与产业发展需求相对接的基础研究方向。在现实中,我们也发现那些进行基础研究并获得了研究突破的企业,能够较为快速地占据产业核心技术的制高点,并有力地推动了新产品的开发,创造了新的产业技术的实践应用,使得企业在行业领域内保持竞争优势。如:1928年,美国的杜邦公司实施了“开创杜邦技术”的基础研究计划,研究计划的负责人卡罗瑟斯兢兢业业地进行企业的基础研究,最终做出了震惊世界的合成橡胶和合成纤维,并迅速进行了工业化;后来又完成了对尼龙66的研究,也垄断了美国的尼龙生产,给企业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效益。美国通用电气公司也重视基础研究,其代表性的研究人物朗缪尔沉浸于表面化学的基础研究工作,并在1932年成为美国第一位获得诺贝尔奖的工业科学家。华为公司长期以来,一直重视基础研究,要求企业投入的研发经费中的15%应用于基础研究。任正非认为,人类社会的发展都是走在基础科学进步的大道上;华为要进行基础研究的投入,否则不可能有持续的产品开发,不可能有持续的发明创造[32]。

其二,引导和推动企业从事应用性较强的能够驱动产业高质量发展的基础研究。从基础研究的特质看,有诸多基础研究难以直接和迅速地应用于产业发展,如果仅仅至此,企业也就没有足够的积极性从事基础研究。所以,对于企业来说,其加大投入基础研究的方向在于面对现实的问题导向和需求导向,选择那些具有明确的技术问题导向、与企业的应用需求直接关联的基础研究;通过企业国家重点实验室建设,引导企业面向行业共性技术进行应用基础研究;通过企业与高校、科研机构等共建研发机构等形式,强化基础研究的产学研协同创新。这样就能够较好地解决产业发展中的技术瓶颈,也能够有效地在推动产业技术发展与突破的过程中,不断扩展基础研究中的科学知识边界。当然,企业要转变观念,自愿积极投入于基础研究是一个长期过程,需要高等院校和科研机构帮助企业加快基础研究成果转化,使得企业看到实实在在的效益,以促使企业大力投资于应用基础研究,不断提升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

其三,不断加大对企业从事基础研究的支持力度。从事基础研究需要大量的经费投入和人力资本投入,需要很长的时间投入,但是结果难以控制和把握,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短期难有回报或回报甚微。统计数据显示,中国企业研发支出占全社会研发支出的比例超过78%,但企业的研发支出主要用于试验发展,投入于基础研究的凤毛麟角。绝大部分企业的基础研究资源缺乏,单单依靠自身难以进行基础研究。目前,发达国家企业用于基础研究的经费在其R&D中的占比为5%~10%;而中国企业的基础研究经费在其R&D经费中的占比仅为0.1%[33]。

为了有效激励企业从事基础研究,必须多种举措引导企业加强基础研究,必须加大科技经费对企业基础研究的投入力度,持续推进在企业建立国家重点实验室等各类实验室,吸引各类基础研究人才进入企业从事研究工作。同时,可以对企业进行税收补贴,采取对企业进行基础研究的投入加倍税收减免的方式与办法,给予企业有效的激励,以提升企业投入于基础研究的积极性。华为公司从2008年到2017年的十年间,已经累计投入研发经费达到3 940亿元人民币,其中15%的研发经费投入到基础研究。并且华为公司要求要把用于基础研究的经费占比提升到研发经费的20%、25%,甚至更多。正是由于华为大幅度投资于基础研究,大大提升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截至2017年底,华为累计获得专利授权74 307件,累计申请中国专利64 091件,累计申请外国专利48 758件,其中 90%以上专利为发明专利。2017年华为的总收入达到了1 022亿美元[32]。华为的成功实践证明了,企业注重并投资于基础研究,能够推动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迅速提升,能够给企业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和品牌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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