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哲学视域下的“奋斗幸福观”
2020-12-12吴永华
吴永华
习近平就奋斗与幸福之间的关系做出了一系列重要论断,诸如“幸福不会从天而降”“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奋斗本身就是一种幸福”“新时代是奋斗者的时代,只有奋斗的人生才称得上幸福的人生”“奋斗者是精神最为富足的人,也是最懂得幸福、最享受幸福的人”“世界上没有坐享其成的好事,要幸福就要奋斗”,等等。这些重要论断凝结成了习近平的奋斗幸福观,并成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在马克思主义哲学视域下考察奋斗幸福观,既有助于揭示奋斗幸福观所蕴含的哲学思想,又有助于实现马克思主义哲学关照现实的理论旨趣。
一、以人民为中心的奋斗幸福观
马克思从来不是抽象地考察历史及其发展动力的问题。与黑格尔将社会历史看成是“绝对精神”的演进不同,马克思“始终站在现实历史的基础上,不是从观念出发来解释实践,而是从物质实践出发来解释各种观念形态”[1]172。马克思首先从一定的社会关系出发认识和把握人及其本质。所谓现实的人,“不是处在某种虚幻的离群索居和固定不变状态中的人,而是处在现实的、可以通过经验观察到的、在一定条件下进行的发展过程中的人”[1]153。所谓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139。 进而,马克思从社会历史的整体联系和具体过程中认识和把握历史的创造者及其活动,创立了群众史观。也就是说,在马克思看来,社会历史并不是个体历史的简单拼凑,就其整体而言,是人民群众的认识活动和实践活动及其产物的演进过程。以鲍威尔为首的青年黑格尔派并不理解这一点,反而认为,“历史中起决定作用的是英雄而非人民群众”。马克思恩格斯针锋相对地回应道,“历史活动是群众的事业”,决定历史发展的是“行动的群众”。要言之,人民群众才是历史的主体,才是历史的创造者。马克思主义群众史观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就在于“一切为了群众”。一切为了群众,就是为了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不断解决好人民群众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让人民群众过上更美好的幸福生活。可见,奋斗幸福观的主体即人民群众。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的群众观点,把实现人民群众的幸福生活放在首位,努力回应人民群众的呼声、满足人民群众的需求、把握人民群众的向往,不断在“十个更好”上(即“有更好的教育、更稳定的工作、更满意的收入、更可靠的社会保障、更高水平的医疗卫生服务、更舒适的居住条件、更优美的环境,期盼孩子们能成长得更好、工作得更好、生活得更好”)创造佳绩。[2]具体来说: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在教育上,“立足时代、面向未来,坚持把教育摆在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牢固树立新发展理念,坚持发展抓公平、改革抓体制、安全抓责任、整体抓质量、保证抓党建,加快推进教育现代化,13亿多人享有更好更公平的教育梦正逐步成为现实”[3]。在医疗上,“从维护全民健康和实现长远发展出发,在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不断取得新进展的基础上,提出了‘推进健康中国建设’的新目标、新方向”[4]。在劳动就业和社会保障上,“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高度重视保障和改善民生,把促进就业摆在经济社会发展的优先位置,把加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作为促进公平正义、实现共同富裕的重要途径,不断加大民生投入,深化制度改革创新,使广大人民群众更多更好地共享发展成果,获得感和幸福感不断增强”[5]。在生态文明建设上,“生态环境质量持续改善,美丽中国建设日新月异;污染治理力度空前,生态环境质量改善提速;制度体系不断完善,治理能力明显提升;以生态文明建设促进高质量发展”[6]。但是,与人民群众的期盼相比,我们在经济总量、发展速度、内生动力、发展环境等方面还存在着明显的差距与不足,诸如义务教育发展不均衡,优质教育资源总量不足;优质的医疗资源总量相对不足,分布不均衡;城乡社会保障发展不平衡,社会保障体系不完善;就业形势不容乐观;生态文明建设仍任重道远等问题还有待进一步解决。
习近平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战略安排即从现在到2020年,再到2035年,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到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再到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7]这一过程既是解决上述矛盾、破解上述难题的过程,同时也是从实现人民生活更加殷实的小康社会到人民生活更为宽裕、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再到我国人民将享有更加幸福安康的生活的过程。
二、以两种幸福相统一为内涵的奋斗幸福观
历史唯物主义认为,物质资料的生产及生产方式是人类得以存在和发展的前提和基础。正如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所说,“生产物质生活本身,也即生产满足吃喝住穿需要的资料,是人们为了维持生活每日每时从事的历史活动,这是一切历史的首要前提。”[1]158也就是说,人类要生存和发展,必须首先解决吃、喝、住、穿的问题,为此,必须进行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和再生产,然后才有可能从事其他社会活动。生产一旦停止,人类本身就会灭亡。因此,物质生活幸福是根本、是前提、是基础。
实现人民物质生活幸福是我们党一直以来的奋斗目标之一。在新的历史时期,“不断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着力解决好人民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让人民共享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等各方面的发展成果,是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对人民庄严承诺的重要实践。党的十八大以来,人民群众物质生活水平有了显著提高,“为中国人民谋幸福”这一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已然落地生根。
古语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因此,仅有物质层面的幸福还远远不够,幸福还包含着精神层面的幸福,也即幸福的内涵是物质幸福和精神幸福的统一。何谓精神幸福?为更好地回答这一问题,我们需要再次回到马克思。马克思认为,“动物和自己的生命活动是直接同一的。动物不把自己和自己的生命活动区别开来,它就是自己的生命活动。人则使自己的生命活动本身变成自己意志的和自己意识的对象。他具有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把人同动物的生命活动直接区别开来。”[8]162马克思的论述揭示了,动物是一种自然性存在,而人是一种超越性存在;动物的生命活动是生存,而人的生命活动是生活;动物以自然所赋予的本能去维系自身的生命活动,而人根据自己的意志和意识进行生命活动。在追求自己的目的的活动中,人类通过宗教的、艺术的、伦理的、科学的和哲学的方式把握世界进而创造了人的世界、人的文化的世界,从而在人的世界、人的文化的世界中寻求超越生存维度的生命的价值和生活的意义。精神幸福就是人们在对生命的价值和生活意义的寻求过程中所获得的满足感。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充分认识到,全面建成的小康社会,不仅是让人民群众过上殷实富足的物质生活的社会,也是要让人民群众享有健康丰富的文化生活的社会。因此,为提升人民群众的文化获得感和精神幸福感,在公共文化服务方面,着力构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2015年正式印发的《关于加快构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意见》、《国家基本公共文化服务指导标准》以及2016年正式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文化服务保障法》为构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提供了重要遵循。在这一顶层设计的指引下,“坚持政府主导、社会参与、重心下移、共建共享,完善覆盖城乡的六级公共文化设施网络,稳步推进公共文化机构法人治理结构改革、县级文化馆图书馆总分馆制建设等重大改革,基本公共文化服务标准化均等化取得新突破,公共文化服务效能得到新提升”[9]。总之,人民群众的基本文化权益得到了更好的保障。同时,在群众文艺工作方面,繁荣发展社会主义文艺。繁荣群众文艺,根本目的在于推动人民群众精神文化生活不断迈上新台阶。《中共中央关于繁荣发展社会主义文艺的意见》《“十三五”时期繁荣群众文艺发展规划》积极引导人民群众参与文艺工作,在参与中自我表现、自我教育、自我服务,既充分尊重了人民群众的主体地位和首创精神,激发了人民群众的文化创造活力,又丰富了人民群众的精神生活,提升了人民群众的精神境界,让人民群众生活得更有德性更有诗意更有精神幸福感。
三、以实践为路径的奋斗幸福观
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不仅从实践出发批判了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人与世界关系的一切旧唯物主义,以及从“抽象地发展了能动的方面”的唯心主义,从而扬弃了二者在本体论问题上的主客二元对立,而且视实践活动为与世界对立统一的根据,把“解释世界”的旧哲学变革为“改变世界”的新哲学。因此,实践的观点是马克思主义哲学首要的、基本的观点,实践性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本特征。“奋斗幸福观”中的奋斗指的就是实践,马克思主义实践观为“奋斗幸福观”提供了必要的理论依据。
首先,实践主体的超自然性决定了人要创造属人的幸福生活。“实践活动是人以自己的感性的自然(肉体组织),并通过感性的中介(物质工具),去改造感性的对象(物质世界)”[10]。也就是说,作为实践主体的人首先是自然的感性存在。正如马斯洛把需要依次由较低层次到较高层次排列,将生理的需要作为人类维持自身生存的最基本的需要一样。但是,如前所述,不同于动物的生存活动的存在,人是一种生活活动的存在。生活活动的存在指的就是实践主体的超自然性。“动物仅仅利用外部自然界,简单地通过自身的存在在自然界中引起变化;而人则通过他所做出的改变来使自然界为自己的目的服务,来支配自然界”[11]。人在改变自然界的过程中,创造了属人的世界和属人的生活,在属人的世界和属人的生活中获得幸福感。这是人与动物最本质的区别。
其次,实践的直接现实性决定了实践是实现幸福的途径。实践是人的有目的的自觉活动,是人把自己的目的和要求变成现实的活动。直接现实性是实践所特有的品格。正如列宁所说,“实践高于(理论的)认识,因为它不仅具有普遍性的品格,而且还具有直接现实性的品格。”在马克思之前,意识的内在性原则决定了思维和存在的同一性问题,只有“通过理性预先设定主体与客体、思维与存在、本质与现象、内容与形式等的分离与对立,然后运用理性以概念或逻辑推论出二者的统一这个途径来完成”[12]。马克思则认为,“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自己思维的此岸性。”[1]134也就是说,要使人的观念得到实现,就不能囿于意识自身之内,必须通过实践这一感性活动来实现。观念通过实践作用于外在对象,这是观念外化的过程。换言之,实践是主观见之于客观的活动,通过实践,观念才能变为客观现实。实践是实现幸福的路径,若离开了实践,幸福只能是幻像。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习近平在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大会上讲话时开宗明义地点明,改革开放40年来取得的成就,是全党全国各族人民勤劳、智慧、勇气的结果!改革开放的伟大实践是实现人民幸福的必由之路。
再次,实践的自觉能动性决定了关于幸福的设想指引着奋斗的方向。关于实践的自觉能动性,马克思曾引证最蹩脚的建筑师较蜘蛛与蜜蜂高明的例子。马克思认为,蜘蛛和蜜蜂的巢穴精美到令许多人类的建筑师都感到惭愧,但即便如此,这也是出于动物的生存本能。建筑师的高明之处则在于,他的整个实践活动一开始就是围绕“头脑中建成了的”蓝图而进行的。[13]这就是实践的自觉能动性,这一能动性既能对当下进行反映,又能对过去进行回溯,还能对未来进行憧憬。关于幸福的设想亦是如此。实践的自觉能动性决定了我们要为实现人民生活更加殷实,人民生活更为宽裕、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以及人民更加幸福安康的生活而奋斗。当然,我们更要以实现全人类的幸福为我们奋斗的最高理想和最终目标。马克思在对资本主义社会无产者的不幸进行激烈批判中,诉诸于共产主义社会的全人类的幸福。马克思认为,私有制将人的自由自觉的劳动贬低为手段,也即将人的生命活动变成维持人的肉体生存的手段。在被迫的强制劳动中,人们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只要这种强制一停止,人们就会像逃避瘟疫一样逃避劳动。因此,马克思指出,只有在对私有制积极扬弃的共产主义社会中,这种非人的状况才能得到根本改变,因为共产主义社会“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8]159,163,185。也就是说,无产阶级通过革命,以消灭私有制为己任,建立人对自己的本质的全面占有的“自由人联合体”,也即共产主义社会,从而实现全人类的幸福。实现共产主义社会以及全人类的幸福,是我们始终要努力奋斗的方向。
最后,实践的社会历史性决定了随着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幸福的诉求是不同的。实践还具有社会历史性的品格。所谓的社会历史性,也即社会制约性,指的是实践活动作为主体在一定社会关系中从事的活动,必然受着社会条件的制约,并随社会的变化发展而历史地变化发展。正如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里所说的那样,“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并不是在他们自己选定的条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承继下来的条件下创造。”[1]669因此,幸福的诉求是受到社会条件和历史条件制约的。改革开放40年来,从共同富裕到三个代表,再到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再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已经从“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人们对幸福的诉求也从物质层面转向精神层面。在实现了温饱甚至总体上实现了小康之后,人们不仅对物质文化生活提出了更高要求,而且对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环境等方面的要求随之增长,人们的美好生活需要日益广泛。总之,“中国幸福观不断丰富与发展,具体表现为邓小平‘共同富裕’的幸福观、江泽民‘三个代表’重要思想蕴含的幸福观、胡锦涛‘以人为本’的幸福观以及习近平的‘奋斗幸福观’”[14]。幸福的诉求是在改革开放的实践中不断得到发展和完善的。
总而言之,“奋斗幸福观”有着深厚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基础。一方面,马克思主义群众观、历史观与实践观为“奋斗幸福观”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另一方面,“奋斗幸福观”是对马克思主义幸福观的继承和发展。深刻理解习近平的奋斗幸福观,坚定信念、凝心聚力,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进而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进程中,在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征程中,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道路上,投身于以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全人类幸福的最高价值目标为己任,并不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