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赏·山哈”，情动畲乡——线上“三月三”畲族风情节人类学观察

吴潘婧，郭克俭

(浙江师范大学 音乐学院，浙江 金华 321004)

畲族是我国56个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员，有着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三月三”是具有特定民俗活动的民族节日，作为畲族重大的传统节日，能最大程度上唤醒民族想象和承载族群集体记忆。2020年初，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影响了现场活动的举办，地方政府将传统的畲族文化与现代大众媒体相结合，通过云上直播的方式，多会场、多角度展现了畲族的生态景观与人文底蕴。笔者拟对2020“云赏·山哈”网络直播风情节的内容形式、观众互动、与往届的异同进行考察，探讨新冠疫情背景下传承畲族文化、重组文化结构、唤醒族群认同、转文化为经济等方面的意义。

一、畲族“三月三”风情节概览

关于畲族的来源，学术界迄无定论。根据史书记载分析，早在7世纪初的隋唐之际，畲族先民“就已在闽、粤、赣一带生息、繁衍、劳动。汉文史书通常把唐宋时期在这一带活动的少数民族泛称为‘蛮僚’‘峒蛮’‘峒僚’等等”。[1]自古畲族便是山地游耕民族，经历数百年向汉族地区大量地迁徙，形成了当下“大分散、小聚居”的分布格局。如今的畲族现主要分布于福建、浙江、江西、贵州、广东、安徽、湖南等7省份的80多个县区市的局部山区，约90%以上的畲民居住在闽、浙、赣三省的山区之中，故自称“山哈”，意为山中的客人。

畲族人勤劳善良、心灵手巧，在长期迁徙、拓荒植土的过程中，创造了特色浓郁、丰富多彩的民族文化艺术。因为只有民族语言而没有文字，因此口耳相传的山歌成为畲族历史记忆、文化表达和艺术传承的主要形式。在日常生活交流中，歌唱成为畲族表达的重要方式，流传下来的山歌有1000多篇，四五万行之多。其中最著名的畲歌史诗《高皇歌》(1)又称《盘古歌》《龙皇歌》《盘瓠王歌》。长达三四百句的七言诗篇，它以神话故事的内容，诗意地叙说畲族始祖立功创族，生生不息地繁衍孕育盘、蓝、雷、钟四姓子孙后代的传说。此外，畲族的彩带、竹编的编织工艺也十分精巧细致，“三月三”节日、畲族武术、舞蹈祭祀、畲家十大碗、畲族服饰、婚嫁丧葬仪式均是畲族绚丽的文化瑰宝。

作为畲族传统节日的“三月三”，其来历亦众说纷纭。约略说来，大致有“乌饭节”“三月三歌节”“上巳节”三种说法。“乌饭节”即出于驱害避虫、缅怀祖先、祈告丰收、对敌战术、悼念英雄等目的，于每年的农历三月初三以家庭为单位共同食用以乌捻汁染黑的糯米做成的乌米饭。“三月三歌节”源于浙江东西岩的一个爱情传说：清朝康熙年间，雷日新与蓝月华在三月初三因对歌相恋，为通过女方父母的考验，雷日新连续四年的三月初三到东岩山顶以歌传情。此后，畲民将每年的三月初三作为山歌节来纪念这份真挚的爱情。学者覃桂清、翁敏华、王秀文认为“三月三的习俗最早可追溯到华夏的上巳节，在汉族地区已不流行，而在我国的兄弟民族中仍是一个广为流传的美妙节日”[2]。祭祀、令会男女、踏青郊游是上巳节的主要习俗内容，而由于各民族的社会文化发展不平衡，在汉族地区已淡化的“三月三”习俗仍能在少数民族的生活中捕捉到遗俗存留。“三月三”是畲族人民的传统节日，早期的风俗习惯为吃乌饭、对歌以及扫墓祭祖，其主要社会功能为祭祀酬神、男女婚恋、加强血缘与族缘联系。19世纪后，政府对畲族文化品牌的建设以及畲族旅游经济的发展，促使“三月三”的节日活动日渐丰富。婚嫁表演、茶艺展示、彩带编织、传统体育节、畲服设计大赛等畲族非遗活动内容，将畲民的日常生活以及畲族传统文化加工作为“三月三”的庆典活动呈现。除此之外，今天的“三月三”增加了更多色彩与可能性，“两岸同心树”植树活动、畲乡风情摄影展等外来文化事项的补充，经济成分与游乐成分增加的同时也加速了畲族文化传统成分与民俗成分的流失。

纵观历届畲族风情节活动，畲乡美食、情歌盘唱、畲族银器、畲服展演可谓异彩纷呈。本届“云赏·山哈”网络风情节，使畲族传统文化在互联网的广阔平台获得更大的生存空间并发掘出其潜在的文化价值。

2020“三月三”畲族风情节的网络直播活动,浙江省共有七个区域及协会参与，有景宁畲族自治县的“云享中国畲乡三月三”风情节活动、泰顺县司前畲族镇的“凤祥畲乡·云遇山哈”风情节活动、杭州同心少数民族服务中心的“云上歌会”风情节活动、金华兰溪市水亭乡的“讲究水亭·云游畲乡”风情节活动，以及桐庐县莪山畲族乡的线上云旅游、富阳新登镇双江村的“踏歌起舞三月三”、安吉县报福镇中张民族村畲族祖孙抗疫顺口溜“线上短节目”及第六届畲族风情文化旅游节线上直播等。福建省宁德市则开展“情暖畲乡·2020”——宁德市“三月三”畲族文化周微作品比赛征集活动，以新创意、新形式在网络平台打造别样的“三月三”。与此同时，顺昌县双溪街道下沙村为防控疫情，也采用网络直播形式传承畲族文化，共庆畲乡“三月三”。

二、云直播“三月三”节目特点

网络直播的表演者与观众虽在一屏之间，但却相距很远，甚至万千里之遥。随着乡音乡谣乡味等传统文化艺术的不断呈现，通过频繁的线上交流互动却会于无形中拉近相互的距离。综观本次浙江七个网络云直播“三月三”风情节活动，则凸显出节目内容丰富、呈现方式多样、观众互动频繁等特点。

(一)节目内容丰富

此次云上直播节目内容较为丰富，涵盖了具有畲族特色的畲家美食、畲茶文化、畲族民歌、竹竿舞蹈。

云上直播中的畲家美食和畲茶文化是直播内容中着墨较多的亮点。在景宁云直播会场，直播内容为近距离拍摄并讲解畲家十大碗，以及录制十大碗的制作过程。畲家十大碗是畲族的十大名菜，包括畲药鹅汗、贡品畲菇、千峡鱼头、工头大肉、酒糟畲参、畲娘熬笋、豆腐娘、黄金凤鸟、金针富足、畲家干菜等。

畲族在漫长的栽茶、采茶、制茶、品茶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与积淀了独具特色的畲茶文化，并有“畲乡无园不种茶，园里无茶不成屋，山上无茶不成村”的传统。在泰顺“云赏·山哈”直播间，畲茶文化是直播间中用时最长的环节(图1)，在主会场主持人介绍畲茶的文化底蕴之后，转接彭溪会场的玉塔畲族村，通过直播玉塔茶业加工厂的直播手工制茶环节，从而让观众直观了解机械制茶与手工制茶的区别。后转到茶山会场直播泡茶、品茶环节，介绍了泰顺畲茶三杯香、玉塔黄汤、香菇寮白毫这三种畲茶。

图1 泰顺茶艺网络直播

能歌善舞是畲族人流淌在血脉中的天性，在“三月三”云上直播中自然少不了畲族民歌和竹竿舞(图2)。浙江省杭州、温州、丽水三市八县的省政协委员会客厅与畲族促进会、畲族馆等单位，通过一个主会场、六个分会场联动的形式，共同举办了“天下畲族一家亲，云上歌会三月三”的主题“云上歌会”活动。景宁县政协委员蓝延兰的《彩带山歌传家宝》，苍南畲族歌舞团的《畲汉一家亲》，泰顺县政协委员蓝永潇的《歌唱畲族三月三》，遂昌非遗传承人蓝均华、雷晓梅的《抗疫之歌》，丽水莲都区畲研会现场九人对歌，杭州同心少数民族服务中心政协委员蓝兰的《彩带献北京》，通过独唱、对唱、小组唱、多人对歌等歌唱方式，共同展现了浙江不同区域的畲歌风格。

图2 兰溪竹竿舞网络直播

竹竿舞是女子身着畲族服饰，跟随音乐的节拍律动跃过不停变换宽窄间距的竹竿的一种舞蹈。兰溪在畲乡风情园对竹竿舞进行了云上直播，竹竿舞的节目演示较为完整。竹竿舞的表演人数为12人，其中6人主竿，6名舞者，舞者根据音乐进行提高舞蹈难度和增大动作幅度。此外，兰溪云上直播还展示了“断头龙”这一传统技艺，由龙头、龙尾、七节龙身组成，并由断头龙非遗传承人指导，首次组成畲家女子舞龙队。

(二)呈现方式多样

“三月三”风情节在呈现方式上也并不拘泥网络直播一种形式，街道模拟、VR赏景、抗疫歌曲及顺口溜、文化参与均为不同形式的风情呈现。

网络直播是最为常见的方式，景宁畲族自治县的“云享中国畲乡三月三”、泰顺司前的“凤祥畲乡，云遇山哈”、杭州同心少数民族服务中心的“云上歌会”、金华兰溪的“讲究水亭，云游畲乡”这四个“三月三”风情活动便是采用网络直播的形式。网络直播使用主会场与分会场结合的形式，多角度展示了更为全面的畲族文化内容，呈现畲族人民日新月异的时代风范，共赏畲族的生态景观与人文底蕴。

街道模拟是景宁畲族自治县的“云享中国畲乡三月三”活动采用的形式之一(图3)。通过微信公众号的链接可直接进入以畲乡老街为原型的手绘街道，体验古老风情，乐享诗画畲乡。手绘图纸由美食街、美景街、特产街、文化街、畲乡三月三、点击抽奖六项内容构成。前四项为介绍畲族的美食、景观、特产及文化，并提供在线购买和配送服务，“畲乡三月三”选项则为历届“三月三”畲族风情节活动的回顾以及畲族特色的全面介绍。

图3 诗画畲乡的街道模拟图

VR赏景是桐庐莪山推出的线上云旅游项目，也是VR技术与传统节日的创新结合。莪山将VR技术与手绘地图相结合，网友可通过公众号的链接进入线上云旅程，VR技术下游客可通过定制的旅游路线，以720度全景视角悦赏畲家美景(图4)，还可参与线上“莪山常识问答”答题环节，可在娱乐之际获得丰厚礼品。

图4 桐庐莪山VR技术下的720度全景图

抗疫歌曲、顺口溜是安吉县第六届畲族风情文化旅游节的特色，活动在报福镇中张村启动，邀请抗疫一线的医护人员程靖、沈青青作为报福青年代表演唱歌曲《逆行之光》，以此致敬战疫中的逆行者们。与此同时，安吉县非遗畲歌传承人蓝义华和孙子蓝家继，以自编自导抗疫顺口溜的方式对答演绎：“肺炎疫情不可怕，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有什么可惊慌？爹刚强，娘刚强，畲村儿女更刚强！”蓝义华演唱了畲族盘歌《探亲》，孙子蓝家继演唱了畲族歌曲《歌唱畲族三月三》。通俗质朴的言语下是畲族儿女共抗疫情的决心，安吉县畲族风情文化旅游节通过线上直播、小视频推广与线下活动同步的呈现方式，带领大众走进畲村领略民族风情，致敬抗疫英雄，增进民族团结。

除此之外，还有众多文化参与形式，如微作品比赛、踏歌起舞等。福建宁德开展“情暖畲乡·2020”——宁德市“三月三”畲族文化周微作品比赛征集活动，以秀畲服、赏畲乡、晒畲俗为主题，“云端”打造别样的“三月三”。杭州富阳新登镇双江村采用对唱山歌、共跳畲舞、制乌米饭、编织彩带等活动庆贺“三月三”民族文化节。

(三)观众互动频繁

由于直播平台的不同，在此次云直播中分为实时弹幕与平台评论两种类型。

弹幕原意指用火炮提供密集炮击，现常应用于观看影视或直播过程中发表实时评论。在此次“云赏三月三”中，实时弹幕在泰顺“云赏·山哈”直播中出现较为频繁。弹幕包括观众自发、主持互动、问答抽奖三种类型。观众自发型弹幕内容大多为表情、祝词、夸赞。直播过程中表情出现了飞机、法拉利，这衍生于现代网络直播文化中打赏现象，此外出现的鼓掌、微笑、爱心等则为直播过程中对内容的赞赏。祝词、夸赞则是在观看过程中，观众对美食、盛景、丽人、华服、香茶、佳酿的祝愿与欣赏。主持的简要互动的范例是：让观众选择蓝色与紫色玩偶哪个为身着畲族服饰的玩偶，互动方式为在屏幕上方发送“1”或者“2”，这一互动使得观众的参与度大大增加。问答抽奖环节设置了“红粬酒的功效是什么”等问题，由于奖品的激励使得问答抽奖环节的互动最为频繁，也最能达到产品营销的效果。

平台评论相较于实时弹幕相比，其互动数量减少、实时性减弱，互动功能也大致仅分为加油期待、形势评论、直播效果反映。加油期待类型的评论占总数的八成，大多为直播参与者为自己鼓劲和亲友、工作单位、母校对直播者的期待。形势评论则更多是针对今年疫情的特殊情况，认为用创新的方式传承畲族文化十分新颖别致。直播效果反映则为观众对直播过程的反馈。

三、云直播与现场活动之比较

畲族“三月三”风情节活动由来已久，2001年浙江省景宁畲族自治县就已将“三月三”风情节活动作为“展现风采，展示文化”的城市品牌。近十余年来，浙江、福建、江西等地的“三月三”现场活动频频开展，在实践中不断探求传承与创新共进之路。云直播是传承民族文化的变革，相较于往年的现场活动，可节约观演成本，扩充观赏群体，但平台直播的形式同样具有局限性，即缺乏观演现场中演员与观众的多维互动。疫情导致的线下活动锐减，促使地方政府探索新型畲乡文化传播模式。

(一)节约观演成本，扩充观赏群体

“三月三”云上直播体现了畲族传统节日与时俱进的特点，很大程度上降低了观演“三月三”的观赏成本。自2013年以来，景宁畲族自治县“三月三”当日的游客量已破万，游客分别为温州、金华等周边县市的旅游团队及自驾游散客。云上直播的方式，使得游客大大节约了观赏成本，仅通过打开手机直播间便可遍览各地的畲乡“三月三”云直播。如表1所示，“三月三”畲族风情节云直播的浏览量总计3422万人次，数据量是每年现场活动人流量远不可及的。通过对比数据可得知云直播大大降低了观众的观赏成本，提高了观众数量，扩大了观赏群体范围。

表1 2020“三月三”畲族风情节云直播浏览量统计

云直播同时也使演员演出更加便利，节约了晚会演出的时间、交通、场地等成本的支出。景宁历届“三月三”风情节晚会由于“明星效应”的“粉丝”需求，曾邀请周华健、高胜美、屠洪刚、乌兰图雅、郑智化等众多明星，并在晚会的准备环节、排演环节、演出环节都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的投入，而云直播相较之下缩减了观演成本。

(二)受限直播平台，缺乏多维互动

直播平台在新冠疫情后迅速渗透到了日常生活中，网络直播为网友提供了交流分享的互动平台，也为此次“三月三”云上直播提供了契机。

“三月三”云上直播中演员与观众的距离看似拉近，但却缺少了面对面的现场交互，单方面的“发送弹幕”与平台评论远远比不上观演现场的多维度互动。此次“三月三”云上直播过程中，茶艺、断头龙、竹竿舞等节目的演员在演出时无法得到观众的现场及时反馈，直播平台的特殊方式切断了演员与观众之间的互动体验。畲乡婚嫁的角色扮演、非遗传承的现场展示、千人押加的竞技氛围、畲家美食的味觉盛宴也是直播屏幕面前的观众无法直观体验到的。生硬的直播镜头切断的不仅是演员的舞台成就感，也降低了观众的节日参与感。

(三)削减线下活动，探索新型变革

纵观历届畲族风情节活动，活动内容大体为现场体验、文化推广、体育盛会、两岸联谊等。现场体验的参与感最强，例如观赏婚嫁表演、漫步大均古街、体验畲乡绿道、参观凤凰古镇、品尝畲乡长街宴等风情活动，能直观体验到畲乡文化韵味；文化推广则更多倾向畲乡的文化输出，如情歌盘唱、微博大赛、斗茶大会、畲服设计展演、畲族民间绘画作品展(图5)等风情活动，涉及畲歌、畲服、畲茶、畲画等的文化产品的推广与展示；体育盛会是畲族的特色，民族运动会与千人押加赛(2)押加是畲族人最为推崇的体育运动，又名“大象拔河”。是用赛绳系在脖颈处，两人相背并把赛绳经胸腹部从胯下穿过，哨响后先将红布标志拉过河界者胜出。(图6)都是现场气氛最为热烈的风情活动；两岸联谊是景宁畲族自治县每年“三月三”的一项重要内容，海峡两岸民族乡镇促进会、“两岸同心树”植树活动、海峡两岸青少年联谊等风情活动，在传承畲族文化的同时加深了海峡两岸的深切联系。

图5 畲族民间绘画作品展

图6 千人押加赛

2020“三月三”云上直播由于线上平台的限制，现场体验、体育盛会、两岸联谊的风情活动都未能展开，线下活动的削减使得旅游业等产业出现了停滞的局面，也限制了地方除畲族文化之外的非遗文化的输出。虽然风情活动内容受限，但莪山的VR技术地图、景宁的百万流量网红、线上云游等方式，无不体现了各地政府均在尝试用不同的方法将畲乡文化与现代大众媒体结合，从而推陈出新，探索新型畲乡文化传播模式。

四、“云赏·山哈”活动的文化意义

“云赏·山哈”利用大众媒体的影响力，在直播中实现了商品的对外输出与对畲族的地理景观和人文情怀的宣传，成功将畲族的文化资源转换为经济优势。特定节日的岁频强化有利于传承畲族文化和不同区域畲民“泛畲族认同”的形成，有助于重组畲族的文化结构和唤醒畲民的族群认同。

(一)转化文化资源，扩大经济优势

畲族“三月三”是将文化资源转化为经济优势的范例，在转化过程中分为产品植入的硬性推广以及潜移默化的软性推广。

云上直播与线下晚会最为明显的区别为互动性增加。泰顺云上直播分为一个主会场与三个分会场，主会场除了负责各个分会场的串联与文化介绍之外，还兼云上直播特有的抽奖环节(图7)与产品推广(图8)，涉及红粬酒、三杯香、月蓝色民宿等酒业、茶业、民宿业。此外，景宁畲乡“三月三”的特色则是“云享畲乡三月三”，其中的购物商城可直接购买英川粉皮、畲乡乌米饭等125种畲乡美食，黑木耳、云顶飞鸡、惠明茶等21种畲乡特产，并提供县内配送服务与县外货物邮送。

图7 抽奖环节与产品推广

图8 畲服与美食推广

相较于有具体产品的硬性推广，关于畲服、茶山景观、畲乡旅游业的软性推广则更多体现在网友的互动上。网友的弹幕由“服饰美美哒”到“服装好想来一套”体现了观众由欣赏到渴求的心态转变，从“风景好漂亮”到“以后去这里玩”也是将旅游景观的资源优势转化为经济优势的体现。

(二)承继畲族传统，共品文化魅力

泰顺云上直播的三个分会场分别为共品茶香、赏竹竿舞、畲语魅力。共品茶香环节中的采茶畲歌、茶艺表演、制茶工艺都是独具特色畲族茶文化的体现；竹竿舞则为身着畲族服饰，跟随音乐律动跃过“舞动的竹竿”，为畲族传统习俗之一；畲语魅力让观众领略畲语的手势表达，省级畲歌传承人蓝玉聪的《迎客歌》唱响畲族民歌的传统回声，“畲歌王子”蓝永潇也通过原创歌曲《歌唱畲族三月三》展现畲歌的独有韵味。

景宁云上直播将传统文化与新媒体数据流量结合，邀请了拥有千万粉丝的“网红”YUKI和Christine做网络直播(图9)，编彩带(图10)、尝美食、游茶山、品香茶、听茶歌等环节将畲族的民俗狂欢盛大“云”享。截至2020年3月29日晚8点整，“中国畲乡”平台直播两场，直播浏览量为4.8万；“抖音”平台直播1.6小时，观众总数达到3.2万；“微博”直播三场，直播观看人数分别为750万、738万、1516.2万，直播总计回放3012.1万。浏览量相较于临近县市，泰顺司前36.1万浏览量的“凤祥畲乡·云遇山哈”风情节活动、金华兰溪372.5万浏览量的“讲究水亭·云游畲乡”风情节活动，千万粉丝的网红直播拉动量使得畲乡“三月三”风情节云赏浏览量显而易见地大幅提升。此外，省级畲族彩带非遗传承人蓝延兰通过现场编织彩带，展示了畲族手工艺的独特魅力，并简要介绍了彩带符号的意义，如“王”代表畲族对自然的崇敬之心。

图9 “网红”直播畲家十大碗

(三)重组文化结构，唤醒族群认同

罗康隆提出，“文化重构是族际文化制衡中，本文化受到异文化的持续作用后，将其有用的内容有机置入固有文化之中，导致该文化的结构重组和运作功能的革新”[3]。云享三月三中的畲家十大碗、茶艺展示、彩带编织、畲族竹竿舞，将畲民的日常生活列入“三月三”的文化庆典之中，无不体现了“三月三”对畲族文化的重组型重构。网友留言“远在他乡的旅人路过”，体现了泛畲族认同的特色，缩小了畲族之间的区域差异，突破了空间限制，使得未在家乡的畲民也可与亲友共度佳节。通过观看直播和与家乡的亲友互动，体现云享“三月三”是未归人思乡之情的寄托。

经济发展迅速使畲汉交流愈加密切，大部分畲族人民走上了外出求学务工之路。无论是主持人蓝晓菁对麻糍的印象是儿时最爱的小零食，还是网友留言乌米饭的制作过程让其想起童年烧火的情景，都体现了云上直播使得故乡景观、生活习惯、童年饮食为文化符号的传统生活方式重现，与现代化的生活方式产生对比从而映射出童趣之乐。

五、小结

“云赏·山哈”三月三畲族风情节将文化资源转化为经济优势，传承传播畲族传统文化，以大众媒体的形式突破了空间限制，使得畲族文化符号得以强化。在网络直播中取得较好实践意义，节约观演成本，扩展观赏群体的年龄层次并增加观众浏览量，疫情原因造成的线下活动削减反而促进了“三月三”探索新的发展变革。云直播在重组文化结构、唤醒族群认同、完成社会整合这三个方面具有积极的社会影响。此外，云赏风情节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即直播平台的限制缺乏多维互动，文化重构上也应警惕过多的替代性重构和创生性重构，以原生性重构与重组性重构为主，部分地区宣传力度的缺乏也使得其直播受众数量较少。

在对非遗传承愈加重视的当下，畲族在秉持传统习俗的同时，也在不断地挖掘其文化底蕴及民族内涵。“畲族三月三”的风情节活动，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是不仅限于畲族人民共度的佳节，是畲族展现民族风情的机遇与商机，也是大众共品畲族文化的窗口与契机，更是畲族强化文化符号的时机。

诚然，一个节日是一个民族流淌在血液中的历史定格和人文凝聚，一个仪式、一首山歌伴随着岁月的积淀，便形成一份传统，留下一种记忆，把这些人文传统和集体记忆融合在一起，便成为饱含这个民族历史温度的、独具特色的文化风姿和乡愁意蕴。云赏“三月三”风情节活动突破了空间与时间的限制，看得见山、闻得见水、听得到歌，唤起一段记忆，留下一片乡愁。在信息化的新时代，给畲族文化的传承与发展增添了更加宽广的空间和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