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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新时代乡村振兴战略中乡土文学的价值和意义

2020-12-09管新福

关键词:乡土作家文学

管新福

(贵州师范大学文学院 贵州 贵阳550001)

新世纪以来,随着工业化进程的加快,基础建设的铺开和提速,我国的城镇化率不断攀升,乡村的空间结构不断失去传统的样貌,农村的空心化、村民家庭的空巢化成为广大乡村的普遍状况。乡村既失去了传统的样貌,又难以融入城市发展的节奏,演变成既不像乡村,也不是城市的城乡结合部。“田园牧歌式的乡村已渐渐面目全非,乡村的废墟上耸立起来的是一座座现代化小城,物质的世界变得如此美好、丰富,而人的灵魂世界却变得飘飘忽忽、无处着落。”[1]传统的乡村特色正日渐消失,变得陌生。中国文化是建立在数千年农耕文明的基础上的,乡村是很多优秀民间文化的载体,是中国文化的原生性土壤,有广大的农村和农民,承载着历史和文明的演进。因此,保护乡村的原生样态、振兴乡村的优秀传统已刻不容缓。面对当下社会日新月异的发展,如何在保持乡村传统特色的基础上,又能共享现代科技突飞猛进带来的便捷,是乡村振兴战略中需要给予严肃考量的问题。乡村振兴是一个事关全局的系统工程,需要全方位思考拓进。我们从乡土文学的角度思考乡村振兴,可能会是别样的思路。在中国文学现代转型的过程中,文学对乡村的表述是长期性主流。这一方面与中国作家很多出身于农村、或有过农村生活经历有关,另一方面也与中国人对土地、乡村的依附性有关。在现代文学史上,因鲁迅先生等人的大力倡扬,使得乡土文学成为百年来文学表现的重镇,作家和文学也因此积累了丰富的乡村描写经验,是文学出彩的地方。因此,在当前乡村振兴的宏大战略中,乡土文学有着不可忽视的价值,它可为乡村振兴提供精神文明支持,为乡村振兴给予文化引领,为乡村基层治理形塑典型案例。

一、乡土文学可为乡村振兴提供精神文明支持

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是我国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强有力的两个抓手,党和政府也一直强调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在新的时代语境中,乡村振兴不仅要盘活乡村的经济,更要拓展乡土文化更新发展的可能面向;既需要国家顶层设计、物质硬件、经济条件等硬实力的外在保障,又需要思想文化、文学艺术等软实力的内生性推动。乡村具有与城市不同的发展传统,有自己相对独立的核心文化精神。“文化精神是具有相对稳定性的东西,可视为文化的深层结构,是民族文化的灵魂和精髓”。[2](P1-2)它们是千百年来保持乡村稳定的内核,有些在今天也不过时,值得大力倡导。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的开篇就指出:“从基层上看去,中国社会是乡土性的。”[3](P6)中国人对乡土的感情是潜在的,也是最为深刻真挚的;人们对乡土的经营也最为尽心尽力的。农民对土地的重视和经营是中国文化继承和开拓的母体。譬如中国最具代表性的非遗大多数是农耕文化的留存物,就是乡土性的遗产,因为这些遗产历经时代的变迁,是文明进步历史的活化石,它让我们随时回望过往,记得住乡愁。

(一)乡土文学有着厚重的积淀,可为乡村振兴提供传统经验 那么,乡土文学和乡村振兴是如何联系到一起呢?其实,我们回顾百年中国文学史,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就是一部乡土文学史。中国现代文学由鲁迅先生的《呐喊》《彷徨》开始奠定文学的乡土性,再到茅盾、巴金、赵树理、沈从文等人,一直延续下来,不管是守望乡土的纯美,还是批判乡村的陋习,乡土题材都具有显赫名声;建国后如周立波《山乡巨变》、赵树理《三里湾》、梁斌《红旗谱》、柳青《创业史》、浩然《艳阳天》和《金光大道》等聚焦时代和人性的变迁,成为这一特殊时期描写乡土中国的力作;改革开放以来,李凖的《黄河东流去》、周克芹的《许茂和他的女儿们》、高晓声的《陈奂生上城》、古华的《芙蓉镇》、史铁生的《我的遥远的清平湾》、王安忆的《小鲍庄》、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莫言的《红高粱》、陈忠实的《白鹿原》、余华的《活着》、李佩甫的《羊的门》等成为乡土文学的典型,描写的生活面更加广泛多元,文化掘进更为自觉;新世纪以来,林白的《妇女闲聊录》和《万物花开》、贾平凹的《秦腔》和《古炉》、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范小青的《赤脚医生万泉和》和《我的名字叫王村》、葛水平的《裸地》、刘庆邦的《黄泥地》、孙惠芬的《后上塘书》等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又融进文学的时代新变,成为不可多得的乡土佳构。从上述历时性的文本沿革来看,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颇为知名的作品,都和乡土题材紧密相连。可以说,百年来中国文学之所以乡土题材成为主流,“一方面与中国社会在本质上是‘乡土中国’有关,20 世纪以来的中国作家几乎全部来自乡村,或有过乡村生活经验。乡村记忆是中国作家最重要的文化记忆;一方面,中国革命的胜利,主要依靠的力量是农民,新政权的获得如果没有广大农民的参与是不能想象的。”[4]也就是说,中国文学离开乡土、乡村、乡民这一广袤题材,其丰富性和多样性就会大打折扣。而百年来这些优秀的乡土文学作品,是中国文化的优秀传承载体,不但为当下乡村文化的振兴和提升奠定了厚实的人文基础,也为我们去认识乡村、深入乡村、思考乡村提供了多样性的文化视角。

(二)乡土文学根植乡土中国,可为乡村振兴提供智力支持 在乡村振兴的大背景下,如何展示乡土性,利用好乡土性是基层治理的抓手,也是激活乡土特色、重建乡土文化的关键。而乡土文学又是以描述乡土性为其强项,以展现乡村特色为重要出发点,且能含蓄伸张乡村精神,展现乡村的多样性与独特性。“以农村生活为创作题材的文学作品,不仅仅和一个国家的经济兴衰、政体沿革、伦理流变、社会发展密切相关;也常常和一个民族的人民的文化生态、文化心态有关,和一个民族的精神的飞升、心灵的丰盈、情感的和谐、人格的完善有关。可以说,在农村题材的文学作品中常常蕴含着一个民族最潜在深沉、最充实雄浑的东西”。[5](P1)在乡土作家的笔下,乡民们睦邻友善的淳朴交往、孝亲敬老的宗族文化、乡村自治的人文风范、自然和谐的人居环境、空灵美丽的自然景观等,都是乡村独有的特色和名片,也是我们当下建设美丽中国的深度文化支撑。而这些正是作家们常写常新的文学素材,也是读者喜闻乐见的书写。尤其需要指出的是,和其他艺术形式相比,文学有自己的独特之处,也即自由灵活多样,可写实,也可虚构;可追溯历史,也可展望未来。作家可将乡村特色进行文学的铺陈修饰、归并提炼、审美建构,一方面既能活现乡村的现实景观,另一方面又可将乡村特色进行修饰和提升,使得乡村文化出现新的生机和繁荣。而且,文学对乡村精神的提升和艺术再现,有自己天然的优势:作家既可对乡村精神给予文学表达,对乡村习俗进行审美描绘,以凸显乡村文化的生命力和影响力,扩大乡村的知名度;亦能将乡村的个性进行共性展示,将乡村的共性给予个性呈现。在文学对乡土题材的描写中,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如赵树理对山西乡土习俗的文学性还原、陈忠实对陕西关中乡土文化的倾情呈现、莫言对山东高密东北乡的别样书写、阎连科对中原农村文化生态的虚构性钩沉、阿来对川西少数民族地区乡土样态的描摹等,都是现当代文学发展中乡土文学的优秀代表。读者能通过文学作品的阅读,加深对乡村特色的印象和认知,使乡村能以一种超越自身现实的方式进入人们的记忆中。在某种程度上,乡村振兴的核心就是振兴乡村文化精神,使日渐破败的乡村重新焕发生机,重塑乡民们的活力和精气神;使灵魂无处安放漂泊在外的乡民重回乡土,提升乡村的文化人气;将乡村精神全方位盘活,重建村落新秩序;将美丽乡村的原生性文化重新激发出来,使乡村重新成为人们精神皈依的家园。

乡村振兴,务必振兴乡村文化,而乡村精神的重塑不可缺少乡土文学,因为乡土文学可为乡村振兴提供智力支持和价值引领。尤其在当下,同步小康、精准扶贫等关节点都聚焦于乡村,作家应思考乡村振兴中文学的可能作为,这也是作家履行社会责任感的必然要求。作家应该大力累积乡土素材,宏观提炼乡村主题,敏锐描述乡土母题,精准表述乡村振兴中的前沿问题,呼应乡村振兴的文化需要,满足乡民的精神念想和审美追求。作家要在新时代创作出优秀的文学作品,一方面要提升理论修养,要厘清中国乡土文学发展的历史脉络,从优秀的乡土文学中去寻找养分,又能给予提升和超越,探索乡土文学在新时代的可能向度。在四季如歌的田园风光、善良淳朴、勤劳可亲的乡人品格、粗犷阳刚的乡人形象都是乡土文学常写常新的母题,如何将这些传统母题进行现代性转换是作家需要思考的大问题。另一方面是,作家在新的时代氛围里,应以更加开阔的视野,更为国际化的眼光来审视乡村的变迁,熟悉乡间生活,关注乡村历史的演进,描摹乡村振兴的可能进程,尽力展示新时代乡村文化及其精神面貌,将鲜活的乡村风景、乡村品格、乡村历史和乡村新人艺术化地呈现出来,将乡村精神的内涵外化为具体可观的文学形式,为当下国家乡村振兴提供正能量的精神文明支持。人们通过文学呈现的乡土,可以熟识乡村特质,认知乡村精神,同时亦能获得艺术和审美的享受,反过来推动乡村振兴落到实处。

二、乡土文学为乡村振兴进行文化引领

前面说过,中国传统文化是在农耕文明的基础上繁衍起来的,乡土中国才是中国文化的根之所在。历史上,乡村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集散地,尤其是古代经济文化发达地区有大量古村落,或以宗族聚居,或以地缘群落聚合,规模十分庞大,并形成了有良好自治性和规约性的乡村文化。这些文化习俗数千年来维系着中国底层社会的超稳定性,也使得中华民族形成了安土重迁的民族性格和固守家园的本土意识。可以说,乡村文化既是我国优秀文化的母体,也是广大乡民的精神家园。

(一)乡土文学的文化引领,可为乡村振兴打造文化高地 一直以来,乡村都是中国社会改革和发展的第一推动场所。中国有些乡村拥有上千年的历史,村民世代聚居于此,即便有人在朝为官,年迈后都以告老还乡为归宿,耕读传家。渔舟唱晚是很多人习惯的生活方式。人们祖祖辈辈生活的民间、乡村,承载着支撑封建王朝的第一力量,乡绅、族长、乡贤等民间箭头人物,为乡村自治贡献良多,皆受世人尊敬,为人正直者更具威望。传统乡村中产生的一般纠纷,民间皆可自行调解,无须依托官府裁决,减少王朝下沉基层的官吏,极大节约行政成本。这种长期以来形成的处世原则,是从事基层治理和维系乡村稳定的核心力量,也是众多乡土文学着力刻画的形象系列。正是这些乡村的权威们,承担着乡村历史的讲述者、乡村文化的建构者和守护者的角色。所以,在工业文明勃兴之前,乡村才是中国人的家园,是中国文化精华的核心所在。

在某种程度上,中国乡土社会的广袤性、乡村历史的久远性、乡村构成的复杂性,导致了乡村文化的多元性。故我们当下振兴乡村的思路和实践,不仅仅是修筑大量以假乱真的乡土楼阁,打造毫无内涵的民族风情街那么简单;更为关键的是要回归乡村固有的文化内质,重建乡村在整个国家发展中的历史价值和战略意义,重新恢复乡村的一些结构性功能,重新焕发乡村的勃勃生机,让乡村成为人们灵魂依附的地方,再次成为孕育中国优秀文化发展的沃土。具体而言,我们要在乡土根源上凸显乡村基于城市的比对价值,将传统城乡二元对立的分割状态进行有效调和,以形成良性的互动和互补,更能凸显城乡各自的特色。在这一点上,乡土文学和乡村振兴之间存在着内在的共通性。乡土文学可以通过重溯历史的形式,将乡村历史艺术化、精炼化、审美化。这样可以避免大而化之的历史宏大叙事,不至于将乡村文化写成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而是将历史化于文学的叙述世界里,将乡村历史文化文学化,创作出一批具有文化深度的优质的乡土小说,这对于提升乡村的知名度和关注度,都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正如韩少功所言:“文学之‘根’应深植于民族传统文化的土壤里。”[6]因此,作家应挖掘乡村振兴中的典型故事,在文学创作中打造一批承载乡村文化的代表性村落,譬如韩少功的“马桥村”、路遥的“双水村”、史铁生的“清平湾”、贾平凹的“商州”等,归并、凝练、提升传统乡村文化核心和文化精神,由此形成有深度、有温度、有精度的上乘之作,丰富文学创作的维度,打造乡土文学和文化的精神高地,以深度切合乡村振兴的文化需求,为人们提供精神食粮。

(二)乡土文学能以文化视角展示乡村振兴的多面性 众所周知,文学是大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之一。文学源于现实又高于现实。因此乡村振兴的文学呈现,不能是简单的照相式的还原和模仿,更不能写成记流水账式的即时报道。作家要站在历史发展和时代需求的高度,去审视乡村人事、提炼乡村主题、回溯乡村传统;作家的书写要有哲学层面的高度,能引发深沉严肃的思考;要有文化层面的广度,能使文学创作可作借鉴之用;更要有时代变化的新度,使得文本具有切入现实社会的功能。换句话说,乡村振兴背景下的乡土文学创作,不但要写出新时代乡村的共性,更要写出与传统乡土文学迥然有别的个性;既要写出现代新农村与历史上的乡村所具有的差异性,也要写出现代农民、现代农村的时代新变和转型,并思考乡村在新时代发生变化的特殊性。作家要能通过表象的演变挖掘出背后的深层内涵,并追问新变的价值和意义;同时,还要通过文学来呈现合理的乡俗民规,批驳留存的、甚至变相复活的封建陋习,努力弘扬美德文化,树立乡民正面典型,厚植乡村人文精神,匡扶道德规范,培育正能量的乡风、家风、民风,最大限度提升村落文明的程度。而这些历来是中外文学经典描写乡村最为成功、最为普遍的模式。“文学在人类文化史上长存不衰,正因为它发挥着巨大精神生态作用”。[7](P287)不管时代如何嬗变,作家都要相信文学的意义,要相信文学对社会引领的力量和价值。“中国当代社会在转型过程中所展开的当代生活,随着时间的推移还会产生更多新的内容,这些新的历史内容自然会带来更多的文学的新的因素,但不管怎么变化,文学不会失去它所拥有的美的尊严和精神的力量”。[8]实践证明,优秀的文学作品不仅要有历史的厚度,还需有哲学的高度,更要有时代的新度。只有这样的作品才能打动读者,才能获得长久的艺术生命,才能成为具有超越时代、民族、阶级、意识形态等因素影响的优秀作品,才能引起任何时代读者的共鸣。这样的作品正是当下乡村振兴所急需的文化养料。

三、乡土文学为乡村振兴形塑文学典型

前面提及,即便在今天城镇化如火如荼的进程中,中国仍有广袤的农村,有数额庞大的农民,这就需要为乡村振兴提供一些可行的共性举措。根据发达国家的经验,当城镇化率到达一定比例后,人们就会回流乡土,寻找乡村记忆,重建精神家园。乡土文学在这个维度上正可发挥自身的优势,助力乡村振兴,作家可通过优秀乡土典型形象的塑造,“使乡村社会成为农民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让村庄共同体成为农民实现其人生价值的场所”。[9](P248)

(一)塑造乡村振兴的典型,描写乡村振兴案例

城乡二元对立虽是一个历时性概念,但在当下城乡的差别并没有被弥合。当“风景画、风俗画和风情画被残酷的水泥森林所覆盖,人们在哀叹之余,油然升起的是对生态文明理念的倡扬”。[10]乡村的安详和城市的喧嚣、乡村的自然和谐与城市的对立紧张、乡村的自由与城市的限制,都会形成明显的二元对立。文学的特点在于叙事和刻画艺术典型。在优秀的文学作品,特别是长篇叙事文学作品中,讲好故事是作家最为重要的素养。这也是文学能否吸引读者的重要元素之一。在传统的乡土文学人物画廊中,长者、农村知识分子等乡贤形象,对乡村的民间秩序的维护和基层治理具有权威性,可优化补充国家、政府层面的法制形式,历来备受作家关注,这是乡土文学可以大展宏图的领域。乡村是很多城里人的精神家园,城市是其奋斗的处所,乡村才是安放其灵魂的地方,回不去的乡村成为当前诸多城市奋斗青年的哀愁之言。“农耕文化的确进入了尾声,然而乡村的广袤地域仍然存在,农民仍然是社会成员之中最大的一个群体,乡村保存的古老文化仍然隐含着许多富有潜力的命题。”[11]从这个角度看,文学有很多进入乡土、叙述乡土的视角,在对乡村进行的文学呈现中,只要深入乡村,挖掘乡村的典型性,包括典型的乡村地域、习俗等,才能讲好乡村故事。乡村的民俗民风、伦理道德、历史传承、生存环境、人际关系等相对封闭,千百年来保持着基本不变的模式。从这些大面上来挖掘典型,写活乡村,既有普遍性,又有地域性和独特性。20 世纪90 年代以来,几本比较有特色的乡土文学作品,都是以历史为主线,还原乡土文化核心的力作,如陈忠实的《白鹿原》、阎连科的《受活》、贾平凹的《秦腔》、阿来《尘埃落定》等都是如此。他们在创作技巧、表述的灵活性上都比之前的文学作品更多元化,向着更为复杂的文学向度敞开,实现了乡土文学的新变和转型,成为新乡土文学的典型代表。

(二)回顾乡村优秀传统,描述时代的新变和转型

从文学接受的群体来看,乡土文学都有不少拥趸者,他们与乡村有着内在的精神联系,和乡土有着割不断的情感。即便年轻一代和乡村产生了一定的心理隔阂,但从长辈传承的乡村叙事里,仍然会使他们对乡村产生间接的情感归属,有一天也许会重回乡土。读者也会关注乡村的诸多问题,引起他们思考村落秩序的重建,原乡精神的还原。这对乡村重回大众视野非常重要。我们知道,文学是现实的抽象和审美提炼,创作题材源于现实,经过作家的审美提炼和艺术处理,可树立乡村典型,展现不同乡土的特色和民风。作家只有立足乡土,根植乡村,有着真切的乡村体验,才能充分挖掘乡土资源,讲好乡村故事,表述乡村历史。从目前来看,作家在挖掘乡土题材、叙述乡村特点时,一方面可以从塑造乡贤形象、理顺乡村治理、化解宗族矛盾、倡扬家族精神、革除乡村陋习等宏大题材入手,以现实主义的视角甚至非虚构性地呈现乡土,在弘扬主旋律的同时又保持文学的现实性和批判性;另一方面可从环保主题出发,从书写绿水青山、建设美丽乡村、体现共同富裕等入手,将国家民族热点和乡村特色结合起来,充分挖掘具有代表性和典型性的形象系列,将乡村写活,将人物写活,将大时代、大背景写进读者的阅读审美里。只有这样的乡土文学,才符合新时代特色,也是当下乡村振兴所需要的。

文学对乡土的书写,还可从表达现代科技对农村的改变等入手,描写互联网普及、电商进村改变传统农村商贸模式、农民工返乡创业、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成果、时代对农民命运的改变等,强调技术的价值,重申勤劳的意义,将新时代的乡村精神渗透进村民的世界观中,延伸审美观念,将新的时代元素融入文学书写之中,塑造新型“农民”形象。

“从鲁迅开始,‘乡土文学’就有一个虽然不是基本的但也非常重要的规定,即反映变化中的现在时农村生活。”[12]换句话说,书写乡土的文学要与时俱进,不但要体现出文学植入现实的努力,也要体现出乡村题材的多元化。在具体写作中,作家要坚守人文底线,崇尚善良和美德,体现正能量;还要深入田间地头,走进农户,这样才能真正写好乡村环境,写活农民典型,重塑乡贤形象,构建乡村精神,凸显乡村的现代意义,实现文学的入世价值和艺术审美价值。乡村振兴要破除乡村的固有陋习,构建文明开放的乡风;更要扶持乡村的弱势群体,让其对生活和生命有所依托和期许,这些都是一个有深度的作家必须关注和书写的范畴。“对社会出路和人性发展进行思索,对人的美德进行颂扬,同时也对人性的阴暗面进行揭示,这个神圣的使命需要一个作家严肃地对待”[。13]作家还要去细察乡村苦难,去关注乡村底层农民生活的艰辛、精神的无靠,譬如农村孤独老人的精神状况、留守儿童的物质生活、留守妇女的内心世界等,这也是文学助力精准扶贫的责任和担当所在。一直以来,在文学的描写中,叙述苦难的故事比幸福的故事更深沉,也更难书写。在乡村振兴过程中,作家必须要讲好乡村故事,这是作家责任和义务的体现,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作品深度的保证。

结语

综上所述,在新时代乡村振兴的战略背景下,乡土文学对乡村振兴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乡土中国仍然是作家创作取材的源头活水,中国历时久远的农耕文化仍是文学作品常写常新的主题。“农业文明仍然是文学的强大资源。文学意识到,人们的感觉和无意识很大程度上是农业文明的产物。悠久的农业社会逐步设定了身体和感官的密码,农业文明不可能如此迅速地彻底撤离。更为重要的是,农业文明的许多观念重新产生了重大的启示——尤其是在工业社会的后期,在愈来愈多的人开始总结现代社会的时候。如果说,经济学或者社会学的乡村是一个苦恼的难题,那么,文学的乡村隐含了另一些出人意料的丰富内容”。[14]为助力乡村的时代战略,如何提炼乡村特色、守护乡村历史、讲好乡村故事,是当下作家最应该的着力之处,这不反是文学在新时代的增长点,更是作家的责任所在,也是文学的意义所在。虽然眼下中国很多乡村因城镇化扩张而正逐渐失去自身的特色,但乡土中国丰富多彩的文化传统、纯美多姿的村落景观、善良朴实的乡村男女等,一旦经作家艺术提炼后形成优秀的乡土文学,定能唤起人们对乡村的美好记忆,使人们记得住乡愁、回得去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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