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福田区平台就业职工状况调查

为了认真贯彻落实全国总工会关于“八大群体”入会工作的要求，不断扩大工会组织和工会工作有效覆盖，广东省深圳市福田区总工会针对深圳新经济互联网平台就业职工主要分布的行业进行深入调查，通过典型企业座谈、职工问卷调查和结构性访谈等方法，了解平台就业职工的基本特征、劳动关系现状和组织化特点，并以此掌握当前平台就业职工需求，探索工会在该领域入会建会路径，为实现福田区工会在“三新”领域和灵活就业群体组织突破奠定基础。

平台就业群体基本情况

调查显示，以快递派送、外卖配送、网约司机为代表的平台就业职工群体，表现出以男性为主的明显性别特征。调查样本中男性职工占比85.5%，女性仅占比12.9%，这与所调查行业从业人员的“男性气质”特点相符合。由于道路运输和物流配送等行业需要强体力和一定的技术支持，使得男性成为当前平台就业的主要从业人员。

新业态就业人群整体平均年龄为33.4岁，以30岁-34岁的中青年群体为主，且年龄分布体现出行业差异。首先，对于外卖和快递配送，由于其轻资产和低技术含量的行业特征，职工集中呈现年轻化状态。外卖派送群体平均年龄30.9岁，以95后新青年群体为主，年龄在25岁以下的占比30%；快递群体平均年龄31.3岁，以25岁-29岁的青年为主，占比33.8%。而对于网约客运和货运司机而言，由于涉及车辆驾驶、路线熟悉、安全维护等方面，需要就业人员的行业经验积累，因此职工年龄偏高。网约客运司机平均年龄36.4岁，以35岁-39岁的中青年群体为主，占比22.4%；而网约货运司机平均年龄35.7岁，以40岁-44岁的群体为主，占比22.2%。

从选择平台就业的职工户口情况来看，所调查的四类主要行业就业人员在户口方面的差异性并不大，仍然是以农村户口的外省来深务工者为主。农村户口占比79.7%，城镇户口仅有18.9%，而67.2%的就业职工来自外省，主要以湖南、江西、四川、河南为主，拥有深圳户口的仅有4.9%。

关于整体的受教育程度和政治面貌，在被调查的平台就业群体中，受教育程度为初中及以下的，占比29.6%；高中及中专教育的有40.3%；大专及以上17.5%。与不同的年龄差异相似，不同行业的受教育程度也出现了分化。快递和外卖行业一线员工的学历多集中在高中和中专程度，而对于网约客运和货运司机群体，学历则多集中分布在初中水平。同时，大部分的平台就业职工以群众身份为主，占比达88.6%，而党员身份仅占比4.9%。

平台劳动强度与权益保障

当前平台就业的一线职工劳动强度依然处于高位。首先，从工作时间角度，平台就业者总体呈现月休息时间较短，日均工作时间较长的状态。整体统计显示，近半年来平均每月处于无休息状态的平台就业职工比例达31.2%，仅能休息1天-2天的比例为39.7%。具体到日均工作时间，90.3%的网约货运司机工作时间超过8小时，其中主要以日均工作10小时-12小时为主，占比37.7%，34%的就业人员日均工作8小时-10小时。

从行业特征出发，快递派送一线人员的工作和休息时间相对平衡，因有轮岗、调休的工作时间制度，在休息天数上要多于其他三类从业人员，每月休息3天-4天的占比47.6%，工作时间上也集中在8小时-10小时的阶段，占比达37.5%；而网约客运司机的工作时间对比其他三类群体明显较长，月均无休息的比例高达48.8%，且工作时间10小时-12小时的占比50.4%；外卖配送和网约货运司机的工作和休息时间状态与总体类似。

其次，平台类企业采取多种灵活用工方式，对以传统劳动关系形态为基础的权益保障体系已经产生挑战。平台就业人员的劳动合同签订率极低，而职工与此相关的各类社会保障项目，也处于缺位状态。一方面，整体的劳动合同签订率仅有30%，与平台类企业签订合同的仅有24.3%，主要是与劳务派遣公司、加盟商/承包商等签订，占比62.5%。签订劳动合同的就业职工基本集中在快递派送行业，由于其发展较早，行业中不乏顺丰、京东等直营模式，劳动关系建立相对完善。另一方面，未签订劳动合同的比例为67.3%，不清楚自己劳动合同签订状态的占比2.7%，主要集中在外卖配送、网约车领域的就业人员中。

其三，与劳动合同签订率低相对应的是各类社会保障的缺失。总体来看，调查中有61%的从业者反映平台企业并没有为其提供养老、医疗等基本社会保障类项目，多数平台就业劳动者处于当前社保体系无法覆盖的状态，从对劳动者权益保障的角度看，平台就业群体中仍存在隐患。

平台劳动纠纷原因与职工维权方式

根据调查显示，由于平台就业的劳动者与企业间的关系同质化较强，与平台间矛盾的产生有较为集中的纠纷点，管理控制、工资计算和客户关系成为当前矛盾纠纷的三个主要诱因。

首先，有42.9%的就业者认为“流程管理严苛”是劳动者与企业间矛盾的诱因。由于手机智能端与大数据的不断发展，以及劳动过程分工的不断细化，快递派送、外卖配送和网约司机等群体的劳动过程随时处于数据监控状态，虽然没有工作场所的空间限制，但是配送速度、到达时间、单量控制等不同的流程数字化管理也依然较为严苛。

其次，36.8%的从业者选择“工资计算有误”，认为其导致了平台从业者与企业间的矛盾纠纷。与一线外卖配送人员的访谈中，其对当前的平台派单模式更改所造成收入下降的问题多有不满；而在与网约货运企业方访谈过程中也了解到，抢单外挂问题、实际里程数计算不准确、“一口价”的估价模式等涉及平台管理和运价计算的问题，都是当前货运平台的主要矛盾集中点。

企业为平台职工提供的保障项目

平台就业职工与企业产生矛盾纠纷的原因

其三，“出现客户投诉”在纠纷原因中有24.8%的选择占比。消费者是平台企业的重要连接端，快递派送、外卖配送、网约司机是直接面对消费客户的重要一环，因此，平台将客户评价作为衡量其服务水平的重要标准，甚至与未来接单量和就业人员的去留都息息相关。

与此同时，平台就业人员的维权意识普遍较高。面对矛盾纠纷的发生，仅有35.2%的从业者选择隐忍，大部分从业者都会选择以不同方式来维权。对于问题解决的方式，58.8%的从业者会选择“自己找公司协商”，24%的从业者会选择向基层管理人员反馈，15.2%的从业者选择“在网上曝光求助”。大多数的劳动者仍然采用个体方式处理矛盾和纠纷，而对法律途径和工会等相关组织的求助度较弱。由于平台类的劳动同质性强，一旦遇到问题和矛盾点较为集中的状态，企业与劳动者的个体纠纷很容易导致扩张效应，从而就某一矛盾和纠纷产生较大范围的群体性影响。然而，在对四类不同的平台就业人群对比分析后发现，快递行业中“向工会组织求助”的选择比例较高，为33.8%，而“自己找公司协商”的比例仅为32.7%，明显低于其他几类群体和整体的选择比例。在受调查的四类平台型行业中，顺丰工会是目前能够规范且有效运行的工会组织，其影响力使从业者对工会的认知和认可要明显高于其他群体，因而在面对矛盾纠纷时，求助工会成为劳动者处理问题的重要选择。

如何回应劳动权益保障和工资协商问题，如何建立有效的企业与职工诉求沟通对话、搭建学历和能力提升平台等，可以成为今后工会组织化在新业态就业人群建设的考虑方向。

平台职工需求与入会意愿

针对新业态就业人群的需求问题，调查中对其工作相关需求和个人需求两个层面进行了测量。首先，针对工作相关的需求中，排在前三位的是“依照法律规定，签订合同”“依照法律标准购买社会保险”“有渠道与公司协商工资等问题”。一方面，由于近年来平台经济发展迅猛，在增加就业机会的同时，也对传统劳动关系造成巨大冲击，涉及新业态就业群体的劳资纠纷案件与日俱增，其中劳动关系的判定、工资金额计算等问题所占比例较为突出，而这恰好与新业态就业人群对于工作相关的需求相吻合。课题组在访谈中了解到，平台企业并未直接与大多数的一线从业者签订劳动合同，当出现劳资纠纷时，由于劳动关系的确认存在巨大争议，从业人员难以利用法律维护自身合法权益。另一方面，平台对从业人员的工资计算具有绝对话语权，导致从业者完全丧失议价的权利，容易导致从业者采取较为极端的形式与平台进行工资谈判。

平台职工需求选择强度

其次，针对个人需求的调查，按照需求程度排在前三位的分别是“有组织可以代表员工向企业反映诉求和问题”“得到法律援助”“获得技能提升”。经分析，一方面，新业态就业群体的首要需求集中在个人权益的表达与维护上，这表明该群体在表达和维护权益的过程中存在组织性和法律性障碍，而这也与该人群缺少组织化以及法律知识薄弱的事实较为吻合。另一方面，在维权的形式方面，新业态就业人群更加倾向有组织的或依法进行维权的方式，如果有关部门能够为该群体提供表达诉求的渠道以及相应的法律支持，在一定程度上就可以避免较为激进的劳资维权事件。

而对该群体加入工会组织的意愿调查显示，有98.2%的人表示愿意加入工会，这证明新业态就业人群对于加入工会组织具有较强的倾向性。该群体对于“获得技能提升”也有较高程度的需求，一方面，该就业人群学历普遍偏低；另一方面，在访谈过程中大部分新业态就业人群对目前工作前景表示担忧，希望通过学习技能增加就业竞争力，给未来创造更多的就业可能性。因此，如何回应劳动权益保障和工资协商问题，如何建立有效的企业与职工诉求沟通对话、搭建学历和能力提升平台等，可以成为今后工会组织化在新业态就业人群建设的考虑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