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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华烟云》看林语堂的悲剧意识

2020-12-08李森

青年文学家 2020年32期
关键词:悲剧意识京华烟云林语堂

摘  要:林语堂的代表作包含《京華烟云》、《风声鹤唳》、《唐人街》等等,长期以来,学术界普遍认为林语堂与深刻厚实无缘,认为其作品带着市侩气息,没有格局,更有学者在研究当中指出,“林语堂缺乏悲剧意识”识。然而,从林语堂的个人经历与作品的思想内核来看,林语堂对于生命的悲剧性有着非常深的个人理解和独到的表达。论文结合《京华烟云》以及林语堂的个人经历,探讨作品当中蕴含的悲剧意识。

关键词:《京华烟云》;林语堂;悲剧意识

作者简介:李森(1988-),男,河南周口人,硕士,现任教于郑州财税金融职业学院,主要从事汉语言文学、文字学和大学语文教学等方向的研究。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32-0-02

引言:

20世纪是中国文学史上大师辈出的年代,林语堂对20世纪中国文学与文化的发展贡献独到而深刻。其多部代表作品《京华烟云》、《风声鹤唳》、《老子的智慧》、《辉煌的北京》等等,不仅是宝贵的文化遗产,也是对外介绍中国文化的一个窗口。其作品风格诙谐幽默,背后又蕴含着深切的思考,是中西方文化碰撞之下的一种独特文学风格,但细细读之,却有一股悲凉之气隐含其中,让人们感受到生命的悲剧底色。

一、《京华烟云》所体现的悲剧意识内涵

(一)信仰与现实冲突的悲剧

1938年43岁的林语堂开始创作《京华烟云》,受到中国传统教育,林语堂秉持着儒家文化的信仰,但是却遭遇了现实的冲突,而使得整个《京华烟云》出现了一种信仰与现实的悲剧性。例如,角色曾文普就是通过科举制度走上仕途的一名官员,他遵守忠孝礼智信的传统儒家思想,恪守儒家政治知识分子的操守,可以说是一个正人君子。但是随着清朝的覆灭,曾文普内心的儒家文化也产生了动摇,这给人一种“独木难支”的深切悲哀。同时,角色的家庭伦理观念也遭到了严重的颠覆,不仅君臣的顺从制度被打破,家庭的权利结构也发生着变化,曾文普坚守着儒家的种种道德观念,“男尊女卑,三从四德”在他的价值观当中牢固不可动摇。但是大媳妇儿曼娘、三媳妇儿木兰的行为,都让曾文普的家庭伦理观念出现幻灭。他始终固守落后的文化,但是在新文化的冲击之下,也形成了一种自我否定的观念,增加了他精神上面的负担。林语堂从曾文普人生经历的角度去塑造这个封建遗老的形象,并没有直接进行鞭挞、否定或者是批判,而只是展现曾文普这个真实的人,在时代的大环境之下所遭受的一系列悲剧性的问题。

(二)亲爱的短暂与无望

《京华烟云》对于情爱的描述是写实的,打破了“情爱是自由的”这种浪漫主义的幻想,为人们展现了一种残酷的现实。在《京华烟云》当中,有众多的角色相知、相望却不能相守,他们固守着自己的爱情与婚姻观念,在时代的冲击之下,被裹挟,被伤害,却终究是无缘结合。例如《京华烟云》当中由林语堂塑造的完美女性姚木兰,与孔立夫心心相知,心灵相通。但是却受到命运的捉弄,无法在一起,“立夫走了,快乐也随之走了”,木兰的心思无法实现。随着立夫的被捕以及木兰的家庭选择,这种爱情的悲剧是一种必然,即使像木兰这样完美的、温婉贤淑、理智豁达的女性,也不可避免的无法实现情爱的人生理想。除此之外,《京华烟云》当中还饱含着相爱却生死离别的情景,例如曼娘与平亚。即使他们心心相印,没有分歧,但是平压却在风华正茂之年,由一场伤寒带走了性命。这种故事的走向以及结局的安排,源自于林语堂对于人生的悲剧性意识。除此之外,《京华烟云》当中姚太太的婚姻生活,也展现了一种悲剧性的婚姻。相对于姚木兰与立夫,平亚与曼娘,他们的婚姻生活更为平顺,相守一生,但是却从未相知。不论是素云还是姚太太,本质上都是旧时代婚姻的受害者。林语堂虽未采取褒贬的描写手法,但是这种婚姻当中蕴含的悲剧性却能够显而易见的感知。

(三)亲情的矛盾与分离

林语堂在《京华烟云》当中曾说,“没有任何事如同回到母亲身旁这样快乐”,但其中描写的母子情感之间的种种冲突也展现了林语堂的悲剧意识。小说当中塑造了一个又一个的慈母形象,这些母亲为了孩子,可以忍受一切,可以放弃一切,可以毫无畏惧,可以伟大坚强。例如小说中的角色陈妈妈,又例如完美女性姚木兰,都要面临着保护子女的悲怆选择。同时,《京华烟云》当中也深刻地描绘了慈母与腻子之间的矛盾纠葛。即使母亲花费了自己的一生去保护子女,但是由于母亲深受封建婚姻观念的影响,在行为选择上,不得不与孩子发生了根深蒂固的冲突。母亲选择以极端的手法与儿子站在对立的立场,固执地认为这种做法是对子女好,但实际上却只能加剧与子女之间的矛盾冲突。林语堂并没有采取褒贬的手法,对母亲或者是儿子进行批判。但是实际上,这种冲突对立的关系本身就具有明显的悲剧性。读者除了感叹还是感叹,无法言说是非,只能慨叹矛盾的悲剧性。

(四)生命的无常与空乏

文学作品经常对人生的短暂进行感慨,尤其是将短暂的生命与无限的自然相对比,更引申出生命的悲哀。《京华烟云》通过故事时间的设定,也深深渗透了林语堂对于生命悲剧的深刻体悟。故事当中塑造的人物,如姚体仁、冯红玉、阿满、平压,往往都是壮年去世,不得善终,他们大多数是夭亡或未婚而终,如同即将绽放或正在胜放的花朵,还没有结出果实,就已经早早凋零。即使年长者如姚太太、孙曼娘等等,他们的死亡也远算不上寿终正寝,只是在50上下,大多数《京华烟云》当中的亡者都是短命的。这种人物的生命走向设计本身就体现了林语堂对生命无常与短处的感知。风一吹,生命便烟消云散。这种对生命脆弱性的描写体现了林语堂观念当中,深刻的悲剧意识,通过人物的死亡时间,反衬了生命的廉价与空乏。而且这些死亡的人物,不论是为了爱情追求自由、为了自尊或者死于天意,大多数都带有滑稽性和意外性。林语堂在人物的死亡原因上并没有设计崇高的情景,也没有揭示深刻的原因,往往是轻轻接过,偶然随意,生活当中小小的一份意外、一场疾病、一个误会、一份冲动,都有可能宣告一个生命的终结。在《京华烟云》当中,林语堂将人生的起承变换比作自然的四季,春夏秋冬,代表人生的不同意蕴,如同循环往复的周期性变化,有新生命降生自然就有生命消亡。这种揭示死亡必然性的创作手法,体现了林语堂深刻的悲剧性意识,并揭示了宿命论的哲学,使得生命变得尤为珍贵,并带有浓重的哀伤。

二、从《京华烟云》看林语堂悲剧意识的表现形态

(一)欢乐与忧伤共在

林语堂在《京华烟云》当中,通过复沓的写法,循环往复的强调了生命的忧伤本质。即使情节、语言、对话等等具有欢乐的形式,但是忧伤的本质却随处可见。虽然在小说当中语言明朗乐观,但是这种语言的表现形式却正是林语堂悲剧意识的独到展现。自信与坚定的人物塑造、故事的描写手法,渗透着林语堂个人的豪迈主义与悲壮主义。同样是展现生命和时代的悲剧性,相对于鲁迅、巴金、郁达夫、沈从文等人,林语堂更习惯用完整的、饱满的、愉悦的、健康的思想去展现这种人生的悲剧性。他认为,“纵使这城市是一个黑暗的地牢,但我们总得尽力使生活圆满”。换言之,林语堂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看待自己的人生,看待他人的人生,这样的人生态度本身就蕴含着悲剧性意识。

(二)欢乐与忧伤相合

林语堂作品当中,欢乐与忧伤是密不可分的,相互渗透,在感伤当中洋溢着达观,在快乐当中蕴含着忧愁。这种意识形态的表现集中于《京华烟云》的主人公完美女性姚木兰身上。她才貌双全,出生高贵,却一生坎坷。作为妻子,要承受丈夫出轨的痛苦,作为母亲,却无力保护自己的子女,将儿子推向了战场。杨木兰面临的苦痛并不是排山倒海般袭来,而是随着人生进程的发展缓缓袭来,即使他有适应婚姻的智慧,有过人的才气,有出众的外貌,可以在大家庭当中游刃有余的生活,是难得的贤惠之妻,但是却仍然不得不面临苦难,在醒悟之后又坚强不屈。林语堂借助姚木兰这个形象,揭示了人生的真相,并将他的悲剧意识蕴藏在角色的塑造当中。

(三)忧伤淡雅而曲折

曲折的渲染方式是表达忧伤最为常用的手法,但是林语堂在曲折渲染的同时,也表留了徐徐缓缓的优雅。林语堂作品的哀伤并不是扑面而来的,而是以抒情的方式缓缓而至,并没有带给人任何的窒息感,但是却让人能够浓厚地感受到作品当中的忏悔和伤感之情。这种表达形式并不浓烈,并不明快,但是却具备独特的优雅审美效果,感情同样饱满而真挚。读者可以在语言营造的韵致和细腻的品味当中,感受到生命的短暂和时代的裹挟,将忧伤的情感用水绵绵密密的渗透给读者。透过甜美与欢乐,细细品读悲剧性的孤独而又苦涩的心。

三、林语堂悲剧意识的来源分析

从现象心理学理论可以窥见林语堂悲剧意识的来源。童年家庭的濡染、父母的影响、人生早期的经历,都对林语堂的悲剧意识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一方面,家乡山水给予林语堂生命的体悟。闽南漳州平和县坂仔村拥有美丽的溪水,远山近水,秀丽的风光给予了林语堂快乐的童年。在群山峻岭当中,可以俯瞰生命的卑微和渺小,感受方寸之地生命的挣扎和腾挪,这也是林语堂悲剧意识与人生哲学的起源。另一方面,至亲的不幸遭遇,与心爱之人一生的分离,都给予了林语堂如影随形的悲伤。并且,蕴含在了林语堂的表达特色当中,如同《京华烟云》当中的姚木兰一样,虽然在心底始终留存着孔立夫的位置,但是却不为人知,只有通过细腻的体位才能感受到这种悲怆。除此之外,不被人理解的估计以及飘零异乡的孤独感也如影随形。雖然林语堂享誉海内外,并在1940年远赴美国定居。但是,国内和台湾却掀起了对林语堂声势浩大的批判,这造成林语堂孤立无缘,在文坛虽踌躇满志,却无法施展自己的才华。

四、结论

总的来说,林语堂的悲剧意识是中西方文化共同影响的结果,他背靠传统,感受到了中国传统文化当中的悲剧意识,并应用中国文化来体会哲学,进行思考,关怀人生,探索生命的永恒与空乏。同时,林语堂早年的求学与读书写作经历,还让其感受到了西方文化当中的宗教悲剧意识。早期的作品受到莎士比亚、哈代、萨特等人明显的影响,蕴含了丰富的悲剧底蕴,即使通过幽默的形式来表达,但是幽默本身就蕴含着悲剧的内核,也是表达悲剧最为精当的一种方式。现实的人生感受、历史文化的积淀、西方文化的共同作用之下,林语堂的悲剧意识深大而宏远。

参考文献:

[1]陈婷婷.赛珍珠和林语堂小说中的女性形象书写——阿兰与姚木兰之比较[J].牡丹江大学学报,2020,29(06):36-40.

[2]赵焕亭.施建伟《林语堂传》的童年叙事与林语堂的文学选择[J].中国当代文学研究,2020(01):30-38.

[3]潘水萍.林语堂跨文化视境中的中国文化概念与镜像[J].宁夏社会科学,2020(01):205-212.

[4]阮慧玲.道家文化对林语堂创作思想的影响[J].湖州师范学院学报,2020,42(01):73-78.

[5]管恩森.互文性视域下的“红楼”文学记忆与世界性书写——以林语堂《京华烟云》为例[J].曹雪芹研究,2019(04):70-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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