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精神科隔离病房医护人员心理健康状况调查*
2020-12-08李东霞吴松杰魏海燕
李东霞 吴松杰 马 力 刘 恋 魏海燕
2019年12月,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rona 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简称新冠肺炎)首先在武汉市出现,并逐渐向全国蔓延。中国国家卫生健康委于2020年1月20日发布公告将新冠肺炎纳入法定乙类传染病并按甲类管理[1]。新冠肺炎传染性极强,人群普遍易感[2],给人民的健康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有研究表明2003年非典型肺炎流行期间,参与抗击疫情的一线医护人员存在着一定的心理健康问题[3]。在疫情最严重的武汉地区,直接参与一线抗疫的医护人员的工作和心理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尤其是治疗护理新冠肺炎合并精神障碍患者的医护人员,但目前对该医护群体的心理状况关注度尚不足。本研究旨在运用症状自评量表(Symptom Checklist-90,SCL-90)调查武汉市某定点收治新冠肺炎精神障碍重症患者的三甲精神专科医院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隔离病房的医护人员心理健康状况,为临床上提供具有针对性的、及时性的心理干预措施提供一些依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选取武汉市某三甲精神专科医院(市级新冠肺炎精神障碍重症患者定点救治医院)2020年2~3月在岗的隔离病房的医护人员,调查原则为自愿参加、不记名、知情同意。
1.2 方法
1.2.1 研究方法 利用问卷星的形式,通过微信平台将问卷发放至隔离病房的医护人员,调查包括个人基本资料及SCL-90等内容。
1.2.2 基本资料 包括隔离病房医护人员的性别、年龄、职业、文化程度、婚姻情况、生育情况、夫妻是否为一线双职工、家人是否有被照料等。
1.2.3 SCL-90评估 SCL-90 是由王征宇[4]编译,是当前运用最广泛的精神障碍和心理疾病检查量表[5],可评定个体在感觉、思维、情绪、行为、人际关系及生活习惯、饮食和睡眠等方面的心理健康状态。该量表包括躯体化、强迫、人际关系敏感、抑郁、焦虑、敌对、恐怖、偏执和精神病性9个症状因子一共90个条目,由受试者根据自己最近1周的体验来回答。每一项均采用1~5级评分,程度为没有、很轻、中等、偏重、严重,相对应的分值为1~5分,评分越高则表示症状越重。判定为阳性的标准为符合下列任一项即可:(1)总分>160分;(2)阳性条目数>43项;(3)某一基本症状因子得分≥2分。
2 结果
2.1 基本资料 共收集到90名精神科隔离病房医护人员的有效问卷,其中男36名(40.0%),女54名(60.0%);年龄20~59岁,平均(32.12±7.68)岁;文化程度大专24名,本科48名,硕士及以上18名;医生38名(42.2%),护士52名(57.8%);未婚26名,已婚64名;已生育50名,未生育40名;48名(53.3%)医护人员夫妻双方均工作在各医院的抗疫一线;47名(52.2%)医护人员的家属有得到照料。
2.2 精神专科隔离病房医护人员与全国常模[6]SCL-90得分比较 精神科隔离病房工作的医护人员SCL-90总均分及躯体化、抑郁、焦虑、恐怖因子分均高于全国常模(P<0.05)。见表1。
表1 精神专科隔离病房医护人员与全国常模SCL-90得分比较
2.3 不同人口学特征的精神科隔离病房医护人员SCL-90得分比较 SCL-90总均分及躯体化因子分女性要高于男性(P<0.05);强迫因子分三个年龄段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40~59岁年龄段的强迫程度要高于20~29岁和30~39岁年龄段;焦虑因子分性别、职业、婚姻、生育、是否为双一线职工、家人是否被照料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其中女性、护士、已婚、已生育、双一线职工及家人未得到照料高于其他特征的医护人员(P<0.05)。见表2。
3 讨论
自2020年2月开始,该三甲精神专科医院作为武汉市定点收治新冠肺炎精神障碍重症患者的医院肩负着重要的救治任务,医护人员除了工作量增加,还要面临着初期防护物资短缺、人员不足等压力。而他们的心理状态又必然会影响患者的治疗和康复过程,甚至产生医疗纠纷[7]。尽管目前全国多数疫情低风险地区已逐步恢复生产工作,但因为春天是精神疾病高发的季节[8],该精神专科医院的救治任务仍较重,所以及时关注他们的心理健康状况,采取相应的对策予以疏导,具有重要的意义。
本研究通过对新冠肺炎精神科隔离病房医护人员心理健康状况进行调查。结果显示,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精神专科隔离病房医护人员的总体心理健康水平要低于我国成人常模,其SCL-90总均分及躯体化、抑郁、焦虑、恐怖因子分均高于全国常模(P<0.05)。分析原因可能为:(1)该医院是精神专科医院,日常诊疗的都是精神障碍患者,医护人员几乎都是首次遇到这种乙类按甲类管理的传染病,缺乏这类严重传染病的诊治经验,在疫情初期对新冠肺炎的认知尚不足,医护人员的心理处于急性的应激状态[9];(2)精神科医护人员的工作性质较复杂,他们所面对的精神障碍患者是一个特殊群体,这些患者处于发病状态时易在精神症状的支配下出现冲动伤人、消极自伤、外跑等行为,容易给工作人员带来心理上的压力;(3)在疫情期间,患有新冠肺炎的严重精神障碍患者,其治疗更加复杂,要兼顾精神疾病的治疗和新冠肺炎的治疗,无疑给精神科医护人员的工作提出了更高的挑战[10]。
表2 不同人口学特征的精神专科隔离病房医护人员SCL-90得分比较
调查结果显示,SCL-90总均分及躯体化因子分女性要高于男性(P<0.05),而其他7个人口学特征如年龄、职业、文化程度、婚姻、生育情况、是否为一线双职工及家属是否有被照料方面得分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这与王竞等[9]的研究结果一致。分析性别间得分差异的原因可能是,女性一般在体力方面不如男性,穿着厚重且不透气的防护服进入隔离区长时间工作时容易出现头晕、乏力、心慌等不适,且女性一般内心体验较丰富,更易将工作的压力转化为躯体症状。结果还显示,SCL-90强迫因子分的差异体现在40~59岁年龄段的医护人员得分要高于20~29岁和30~39岁年龄段,而20~29岁和30~39岁年龄段得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产生这些差异的原因可能为40~59岁年龄段的医护人员上班年限相对较长,具有更丰富的临床治疗和护理经验,且这个年龄段的医护人员有部分已成为病房的管理人员,负责科室日常工作的协调,责任较重,会更加注重日常工作中的细节,对一些重要的工作内容会反复核对以防出现纰漏而影响患者的诊疗及工作人员的防护[11]。
另外,研究发现不同人口学特征的医护人员SCL-90焦虑因子分差异较大,医护人员为女性、护士、已婚、已生育、家人未得到照料组的焦虑程度高于其他对应的人口学特征,夫妻均在一线抗疫的医护人员焦虑因子分要高于非一线。在此次研究结果中女性工作人员比男性更易出现躯体化症状,而躯体的不适会带来焦虑体验。在抗疫工作中,由于护士需要对患者进行较多的护理操作,与新冠肺炎患者接触的时间较医生更长,因此护士的感染风险更高。另外,精神科的患者对自身疾病的自知力较差,治疗时的配合程度较低,护士除了做好日常较为琐碎的护理工作外,还要防止这些患者随时可能出现的冲动攻击、自伤等行为[12],且对于生活自理能力较差的患者,在疫情期间因为需隔离治疗,其家属不能陪护,这些患者的日常进食、大小便、洗漱等均需要护士协助,增加了护士的工作量,上述这些原因均会增加护士的焦虑情绪。已婚、已育、夫妻均在一线抗疫工作、家属未得到照料的医护人员的焦虑程度也较高,因为抗疫工作的需要,他们与家属分开的时间较长,而随着政府对新冠疫情防疫工作的推进,各社区逐步进行封闭管理,居民的物资采购均由社区工作人员代替完成,尤其当一些住户是孤寡或残疾人群时,其需要的帮助更多,这会让奋斗在一线的医护工作人员担心家中老人、孩子的健康,担心他们的生活物资是否充足,也会担心同样身处一线岗位的伴侣的安危,这些因素均会影响医护人员的情绪。另一方面,已婚、已育的工作人员其父母年龄相对偏大,而已有关于新冠肺炎确诊病例的研究显示,感染新型冠状病毒的70岁以上的老年患者病死率高于群体的总病死率[13],这也会给在一线工作子女的焦虑情绪带来一定程度的影响。
综上所述,新冠肺炎疫情使精神科隔离病房的一线医护人员的心理健康水平受到较大的影响,不同人口学特征的医护人员在部分因子分值上也具有一定的差异。他们面对的是精神障碍患者和新冠肺炎疫情的双重压力,在防疫工作中,需要政府、医疗机构等部门注重精神科隔离病房的一线医护人员的心理健康。国家卫生健康委已将心理危机干预纳入到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整体部署中,且针对不同人群予以分类干预[14],也出现了一些专业性的心理援助热线,及时为医护人员疏导和减轻他们的心理压力。另外有研究发现对精神科医护人员予以一些正念减压疗法,能帮助他们改善心理健康水平[15]。本研究中精神科新冠肺炎隔离病房的医护人员数量有限,故调查的样本量偏小,使用的调查量表较单一,故在后续的研究中会考虑扩大样本量和增加研究单位,使用更全面的心理测评量表来评估医护人员的心理健康状况,使其得到社会更多的关注,更好地保障新冠肺炎精神障碍重症患者的救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