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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关一中情愫

2020-12-07

大理文化 2020年12期
关键词:同学老师学生

2015年8月8日,在相隔30年之后,我们重新相聚于母校——下关一中。100多颗颤动的心从四面八方汇入校园,随着同一个节拍跳动起来,演绎同学情、师生情的主旋律,交织悲欢离合、酸甜苦乐,心潮澎湃又云起雪飞的交响曲!

大门上方黑底金色的“下关一中”几个字苍劲有力、气势不凡,左边的校徽,颜色象征中学生蓬勃的青春活力,“中”为下关一中,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一本敞开的书籍,代表学习,在展翅翱翔;下方“热烈欢迎参加毕业三十周年聚会的八五届学子回母校!”的电子屏标,让人暖心,电量满格;老同学久别重逢,道不尽的感慨,抒不完的情怀,尽管岁月的风霜已经爬上额头,满头的青丝也早被白发侵蚀,但感觉依然那么熟悉、自然与亲切;恰逢母校68年华诞,遥忆往昔,时光如水在依旧芳华中波澜起伏。

并肩走进校园,当年的小树苗已成参天大树,眼中满是菁菁绿色,芳草萋萋,旁边的花草砖墙,充满生机勃勃,展现出旺盛的生命力和矢志不渝的品质。这里有历史的积淀,蕴含着深厚的文化底蕴,校园里“开拓、奉献”的校训,“团结、进取、勤奋、求实”的校风,《托起明天的太阳》的校歌,在一片清幽的墨香里低吟浅唱;绿树红花、粉墙高楼、碧草翠竹相映成趣,环境幽静而不偏僻,身处闹市却不烦嚣。

弹指30年,20世纪80年代的校园风格,朴素的设施、装扮,两栋年代久远的“风水楼”;没有更多装饰的教室,带些许坑凹的黑漆厚重木桌椅,用水泥抹平着色的黑板,老师身上的粉笔灰和简陋的教学仪器设备;坑洼不平的足球场,水泥地的篮球场、排球场;还有老旧的宿舍楼、图书室、运动场、食堂、礼堂等,现大都更新换代了,已由回忆变成故事,凝成永逝。而今,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26300平方米的教学办公楼、7200平方米的教学实验楼、11000平方米的绿荫、4600平方米的室内体育馆、多媒体教室,还有校园网和藏书量丰富的学校图书馆。另外,400米塑胶跑道的田径运动场的提升改造,以及全面校园塑胶篮、排球场、新教学实验楼、全寄宿制学生宿舍,还有“关中足迹”、校园文化长廊的建设等。下关一中,已旧貌换新颜,以其特殊的内涵与魅力展现,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大理新时代美丽、奋进、怡人的多姿画卷里。

老师走上讲台,声音朗朗,熟悉的话音打开记忆的闸门,音容笑貌让模糊逐渐清晰,同学孜孜不倦、寒窗苦读的情景重新定格。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用心感受,聆听老师的谆谆教诲,思潮重现往日的时光,朝气弥漫致青春的味道,回到那“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的中学时代。

下关一中,全名云南省下关第一中学,是云南省首批重点中学之一,1947年创立,1978年成为云南省重点中学。当年,学校设有初中部和高中部,中间相隔一条马路,系龙溪路和文化路的结合处,一边是高中校区,一边是初中校区。

当年,我们怀着同一个梦想,从下关、大理及周边汇集一起,走进下关一中,戴上白底红字的校徽,初中三年、高中三年,理想从这里启航,展学业之宏图。

那时候,没有手机、网络,也没有王者荣耀和电脑游戏,教室里只有简陋的桌椅、衣着朴素的学生。每天早自习、早上4节课、下午3节课,高中加晚自习,每节课45分钟,语文、数学、英语课数最多,政治、历史、地理、生物、物理、化学次之,思想品德、生理卫生、体育、音乐、美术、班课较少,且大多安排在下午。上午大课间,惯例响起第六套广播体操的前奏曲,学生们鱼贯从教室里出来,到操场上集中,和老师一起做广播体操。下午大课间,学生们双手杵在课桌上做眼保健操。其余课间,有的安静地坐在座位上闭目休息一会,有的男生、女生扎堆聊天,有的迅速溜到教室外,上个厕所解决问题。午间、课后,在门边墙角、校园旮旯,有倾心相谈的,有个别私语的,有无所事事纯粹站一站的,友谊的初始,未来的茫然,未觉而将醒。

当时,中国改革开放起步,新生事物不断涌现,思想和生活的自由逐渐开启,各种新思想在校园中交错碰撞,学生们有了更大的思考空间。他们在求知欲旺盛的年纪,碰上了改革开放,当新鲜的事物撞上年轻的心灵,“所有的毛孔、触角都张开了。”充沛的活力便融进青春的思维,在读书中品悟,激发更深层次的思考!富有经验的老师会引领学生,进入他们构建多年的学习平台,分享知识,佐以思考和经验,循序渐进,由易至难;而年轻的老师则用他们的新思想,浸入学生中生根发芽,寻找适合教学的新方式,或授予认知观念,或引发热烈的讨论,最终达到教学和发展的共同目标。

那时候,没有统一的校服,除集体活动时白衬衣、蓝裤子(蓝裙子)、白球鞋的标配外,其余均着私服,但学校对学生的穿着打扮要求很严格,主张艰苦朴素,牛仔衣裤、紧身衣、喇叭裤是严禁的,颜色鲜艳、花哨或者式样奇特怪异可能引起骚动、影响学习的服装,也都被放在排斥之列。早上,有值勤的老师和学生在校门口检查学生的着装以及是否配戴校徽;有时,学校的教务主任会突然走进某个教室,威严的眼睛环顾四周,除了巡视老师的讲课水平、学生的课堂纪律外,还会检查学生的着装标准。犀利的眼睛扫遍教室,很是威慑。有时,有同学会被叫出教室加以训斥,还有的男生裤脚明显又长又宽的,会被剪去“多余”的部分,并罚站以示警戒。那些年还没有时尚潮牌的说法,但蓓蕾初绽的时装表演,以及模特身上所呈现的缤纷色彩,已唤醒人们对美的追求,因此总有些爱美的同学会想着法子“打擦边球”。有的男生会把裤脚的尺寸尽量靠近警示线,甚至略有超越,在校园时将裤脚往里收一点以躲避检查,有的女生会在腰间弄点折子,领口加点卷边,胸口绣点小花,还有的女生把花裙子塞进肥大的裤子,偷偷穿进学校。

放学了,“叮铃铃——”,铃声一响,大伙儿像憋久了的雀儿一样飞出教室,欢声笑语间一群快乐的小燕子在操场上飞来飞去,朵朵花儿绽放在绿茵草地上。男同学也不着急回家,打篮球的、踢足球的纷纷上场,只想吸引女同学的目光,看见喜欢的她过来更是卖力得很,手舞足蹈的,眼睛也跟随那蝴蝶般的身影瞟来瞟去,嗓门动作也会刻意调整,内心还会升起一股浓浓的笑意。操场的一角,女生们喜欢跳皮筋、打沙包、踢毽子,或者玩“打死救活”之类的游戏,欢蹦乱跳间,操场被吵得翻了天。另一角,有根足有两层楼高的竹竿,矗立在地上,一群男生围着,一个一个准备好爬竿,号令一出,胳膊使劲上拽,腿夹住了竿子往上蹿,能摸到顶端算赢了,一出溜的下来。旁边还有单杆、双杆和沙坑,也聚集着不少的同学,兼顾锻炼身体,玩得是不亦乐乎。教室里有同学还想做做作业、再学习一会的,教室外有同学忙着写黑板报、搞宣传的;一些同学窝在相对清静之处,有热爱朦胧校园文艺的,憧憬“窗外”或酝酿“酸”诗的;有钟情于尼采、萨特,崇尚严肃文学的,有惺惺相惜心比眼净的友情,还有青涩情感藏于青春细枝的男女。等到放学清校园的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散落在校园的学生才收了心,往校门口汇拢,走路或骑自行车回家。

少年的欢乐,青春的烦恼;对知识的渴求,对人生的思考。这一切,亲近得如在眼前,又生疏得仿佛相隔万里之遥。

我与下关一中的情愫,起于1979年10月。当年,父亲因工作需要从大河江水电驻地返回水电勘测设计院设在下关的工作基地,我们举家前往。

早晨,空气凉凉的,窗外微微泛黄的桉树叶在沙沙作响,下关风肆意地撩拨着行人的脸和发丝。戴着琥珀色边框眼镜、身形清瘦着一身灰蓝色工装的父亲,后面跟着梳马尾、戴红领巾、着衬衣蓝裤的我,急匆匆地从茶厂旁边的水电家属宿舍小楼走出,出门右拐,上了大路,不远处是金星河,河上是1号桥,穿过桥,又沿建设路走到文化路,走进下关一中的校园。

在一浪高过一浪的琅琅读书声中,我们找到了学校的副校长兼教导(务)主任钟耀明老师,毛遂自荐联系就读事宜。钟副校长脊背挺直端坐于桌前,炯炯有神的黑眸,透出刚毅的神情。听着父亲的介绍,他和善的语气先是拒绝了,说初一的学生已经满额,让我们到其他学校联系就学。父亲没有气馁,拿出我优秀学生、三好学生的证书、奖状,坚持再做介绍,成功敲开了钟副校长的心门。他接过去一一查看,又问了问我小学毕业考、地区统考、中学入学成绩和几个学习上的问题,突然起身,说了一句:“我问问看吧!”便出了门。

时间静静地流淌,父亲和我不知未来如何,相看无言,在办公室里安静地等待,只听得见桌上的小钟滴嗒、滴嗒地走着,走得很慢。等到钟副校长返回时,后面多了一位面容慈祥、身材精瘦、齐耳夹些许银发的女老师。她一进门,一边观察我,一边又问了我一些学习的情况,然后,对钟副校长点了个头,又对父亲说道:“你回去吧。”便带着我,走出房门,穿过操场,走进教室。

初一年级有6个班,从179班到185班,我进入182班。11岁的我,因为营养不良,身体瘦弱,还没有开始正常的发育,是全班最矮最瘦最小的学生,被老师安排坐在了第一排的正中间,和当时班上最矮的男生宏成为同桌。从山里到了城里,一开始是不适应的,因为自卑,我把自己封闭起来,成绩也直线下滑。宏虽然不与我说话,但从来没有在桌上划过“三八线”,有时,我的擦头、笔之类不小心落地时,他也会敏捷地捡拾起来放在我这边的桌上。酷爱读书成绩优异的源,颇有文艺气质的晔,是我初中最要好的朋友,她俩帮我适应新的学校环境,克服学习上的困难,融化内心的冰。我们一起学习进步,后来又一起考上下关一中高中部,再续同学缘,友情延续至今。

班主任是教政治的杨丽珠老师,她是原昆明师范学院毕业的,“文化大革命”期间经历比较坎坷,和爱人一起在新疆石河子工作多年,高考恢复以后,两人来到下关一中任教,她爱人赵武荣老师也是教政治的。有时威严有时和蔼的杨老师,每次上课铃一响,就准时出现在讲台上,拿教棍敲着桌沿,犀利的眼神绕教室巡视一周,同学们立刻安静下来,调皮的学生也会乖乖闭起嘴巴,开始听课;下课以后,她像换了个人似的,脸上时常挂着慈祥的微笑,给人一种祥和的感觉,待我们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亲切、和善,是182班温暖大家庭的主管者。

让我感动至今难忘的是,转学不久参加农场劳动。农场设在离学校几里外的山里,山坡上有几块地,各班学生轮流去劳动,刨土、撒种、薅秧、施肥,直至收割。那天,记得是收黄豆子,突然间,一阵狂风吹过,雨帘从山后漫了过来,顷刻就把天地间变成白茫茫的一片。身旁的同学们立刻散开,奔跑着去找地方避雨,而我刚刚转学,周围是那么陌生,只感觉眼前朦朦胧胧的,大滴大滴闪亮的雨珠子从天空中密密麻麻地洒下来,遮掩了我的视线,模模糊糊中只看见被雨滴打起的尘土所掀起的阵阵烟雾。我在凉凉的雨里,像一粒找不到位置的棋,呆立着。

正在彷徨无助时,杨老师找了过来,见我冷得瑟瑟发抖,便迅速背起我往避雨处赶,那一刻,像极了母亲。工作以后,我回学校看望杨老师,她和老伴住在学校新建的教工宿舍楼,炯炯的眼神依然闪耀着智慧的光芒。

如今,杨老师已90高龄,虽然耳朵听力下降了,记忆力却惊人的好,思维也很清晰,眼睛还能看报。我得到她的电话号码,联系她时,当电话接通后我报上名字时,她竟清楚地记得我当年上中学的情况,我就读的大学、专业和单位、10多年前的工作部门。一时间,那个细心呵护我,帮助我学习成长,并在高中以后仍继续关心我,用她的故事激励我进步,在操场边微笑和我谈理想,毕业时帮我参谋高考志愿的慈祥面容又浮现在我的面前,让我很是感动,祝愿恩师健康长寿。遗憾的是,92岁的赵老师在今年的7月份离开了人世,相依相伴60多年夫妻感情一直很好的杨老师陷入悲痛之中,后来在孝顺儿子的抚慰下,逐渐从悲伤中走出来,坚强面对人生。

教语文的洪立泉老师,个子不高,皮肤黝黑,脸上有微微胡茬,担任181班的班主任,有丰富的教育教学经验,是一位内心温暖充实的老师。初二时,学校对181班、182班进行试点教学,两个班互换学生上课,我进入181班,和性情耿直、做事率真的东成为同桌。曾记得,洪老师到家里家访,了解到我父亲经常出差,母亲没有正式工作,两个妹妹年纪尚小,很是同情,在生活上、学习上也给予了我诸多的帮助和鼓励。有缘的是,我升上高中以后,他又成了我二妹的班主任,如今,二妹回忆起洪老师上课认真讲解课文和垫着脚尖一板一拍在黑板上写着漂亮板书的样子,还有洪老师关爱学生,尽力为学生解忧的情景,还仿若昨日,历历在目。

3年后,我们告别初中的稚嫩与懵懂,开始拥抱高中的进步与成长。高一共有4个班,我进入88班。高三分科时,85-87班为理科班,88班为文科班。

教语文的金殿逵老师,担任88班班主任一年多,身材高大微胖,爱穿四个兜的中山装,因为年龄和身体的缘故,他常常面色红润,有时还淌着汗、略微喘气地给同学们上课。课堂上,他一边捧着书用慢条斯理的普通话讲解着,一边注意观察上课的同学有没有分心并及时提醒,讲到得意之处还摇头晃脑、拖腔拖调的,仿若一位传授传统国学的老先生。同学们至今都还记得他在课堂上眯着眼睛、声音细绵地吟哦“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呈现一位伤感妇人倾诉爱情失落人生的画面。贺德金老师,眼睛瞪圆,声音铿锵,对“杨柳岸晓风残月”的讲解与吟诵,似鼓舞在路上寻觅人生价值的男人不要沉湎爱情,更不要灰心丧志。他俩针对课文加上内容,生动诠释,令人回味无穷。一位作为班主任,虽比较威严,但对班上的同学都很关心爱护,有几个调皮捣蛋的男生,他也总是想着法子调教;一位后来已是校长,仍时时亲历亲为,关心我们的学习,帮助我们成长。他亲自给成绩优秀的学生发成绩单,以资鼓励;大一的时候,他还借出差的机会来学校看望我们,勉励我们要把握青春,好好学习,争取学有所成。

可惜的是,金老师、贺老师已经过世,“仙人已过蓬莱阁,德范犹香启后人。”

范昭老师的几何教得特别棒,直接被学生冠以了“范几何”的美称。皮肤黝黑头发微卷的他,戴着一副圆形边框酒瓶底的老式眼镜,讲课极其生动且富有激情,他站在黑板前,一边用板尺画着图形一边深入浅出的讲解,分析例题时条理清晰,厚厚的镜片里透出期冀的目光,激发思考。初中教我们生理卫生、高中教我们生物的马敦老师,总是笑眯眯的,喜欢用“谈心”的方式上课,亲切充满活力。政治杨老师分析透彻、详略得当。化学廖老师生动的试验课。其他各科老师也都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传授我们知识,启迪我们智慧。

几位八二届刚毕业的老师,带来一股年轻有朝气的风。秦丽萍老师,精要、干练,讲历史课重点突出,通俗易懂、记忆方便;我们高二时,她挑起了88班班主任的重担,用心中的爱,以东风化雨之情,春泥护花之意,精心培育我们。未语先笑的赵老师,用青春的色彩,努力绘制灿烂的春天。两位物理老师,一位姓杨,白净肤色,有点偏瘦,青春的脸上,带着知识分子常有的神情——腼腆、敦厚;一位姓罗,温文与儒雅的气质,总是面带微笑,说话可亲又风趣。体育郭老师,健美帅哥型,一脸“阳光灿烂”,让我们感触感染运动的热诚。英语张老师,上课很有个性、富有激情,会用粉笔头提醒走神的学生,一双严厉而期待的眼睛和“别以为进了一中,你们就进了保险箱”的口头禅时时给学生敲打着“边鼓”。他们都有自己独特的教学方法,总是主动给学生补充知识点,希望尽力教书育人,让学生成人、成才,有操守、有底线。

高二下学期,从初中部转来教我们语文的李曙光老师,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他睿智儒雅,才情横溢,讲课抑扬顿挫,思想、话语,充溢着诗意,蕴含着哲理,善于启发式教育、调动式授课,在学生的脑海里,激起过多少美妙的涟漪!

还有,李校长的包容与厚道,陶副校长的严谨与慈祥,桂康老师的严谨细腻、认真与细致,廖老师的严厉与较真,赵老师的细心与周到,元甲老师的精干与帅气,周老师的慢条斯理,王老师漂亮的板书,谢老师不标准的云南方言……感谢老师,为花的盛开、果的成熟忙碌着,默默地垂着叶的绿荫,让我们改变思维方式,从幼稚走向成熟,启迪梦想,塑造了下关一中八五届学生的整个精神基调。

禹是我小学的班长和同桌,从小就很优秀的他,也考进了下关一中高中部,和我又成了同学,后来被大家推选为班长;他能说会道,组织能力强,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是我学习的榜样。丽华,学习基础好,反应特别快,思维能跟上老师的进度,因而上课总是很积极地抢答、发言。潮萍,一口润人的大理腔,如泉水涓涓,如黄莺吟鸣,银铃般悦耳,还有那回眸一笑的嫣然劲,“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言谈举止带来妙不可言的温柔气息,让人沉浸在明媚的春光之中。

开朗的红与温柔的梅子,是我高中要好的朋友,一个常常课间的时候拉着我闲聊,一个常常晚自习的时候与我作伴。一个炒面加点白糖或腌萝卜条就是攻克饥肠辘辘的伙伴,一个与我分享茶叶共抗瞌睡,互相勉励努力学习的姐妹,我们的友谊至今弥坚。

当年,设在大合江西洱河对岸的水电职工子弟学校初中部,八二届有10多位学生中考成绩优异,考入下关一中高中部,对于教育条件比较差的水电驻地而言,是十分欢欣鼓舞的,考上的同学也很自豪,觉得他们不仅为学校、水电系统和父母争光,也离心中的理想越来越接近了。多年以后,禹回想起,那一晚,父亲从柜子里翻出他参加工作时爷爷打包的绿色帆布,将准备好的新被子、新褥子置于其中,捆绑打包时,那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一堆十四五岁的少年,带着父母的希望,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梦想,在激动、期待与不安中,登上一辆解放牌大卡车的货箱,迎着风,沿着岸坡陡峭的西洱河畔,向下关一中前行。其中,我的几位小学同学禹、勇、涛、仙,再次成为我的高中同学,共与下关一中结缘。

水电系统来的同学被分在了86-88班,他们因水电相识,又因学习走在了一起,离开了父母,开始了住校的集体生活。学校对他们也很照顾,将他们集中安排住宿,方便他们的生活起居。

下关一中的老学生宿舍楼,设在高中部校区。沿校门进去,左边是操场,右边一前一后有两幢三层砖瓦结构的旧式楼房,前面的是女生楼,后面的是男生楼。每层大概有十来间宿舍,每间宿舍住8个学生。宿舍的条件不好,门窗也不严实,走风露气的,夏天还好些,冬天就比较受罪。但是那时候的人,不娇气,年轻,吃得苦,能抗住逆境与磨练,经得起风雨考验!

集体寝室中,睡觉前必开卧谈会,谈谈未来、说说人生,还不忘八卦男女同学。说到谁和谁恋爱啦,谁对谁有意思啦,大家都分外激动。周末返校回来必开食品分享会,分享每家腌菜的不同咸味。

80年代,已走过了“吃糠咽菜”的饥荒年代,人们刚刚解决了温饱问题。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好动,费饭费菜的,而食堂的油水少,不经饿。往往酱油拌冷饭,酸腌菜、萝卜节或者炒面加点白糖就是美味的宵夜,实在没有啥吃的,喝碗酱汤水,也能支撑一晚,也能做个好梦!

激情点燃希望之火,青春汗水浇灌成功之花。勤奋学习,奋力拼搏,是中学生活不变的主题。有多少个课堂,我们像一群群鱼儿在茫茫的知识海洋里遨游;有多少个夜晚,我们的手指在课本间滑动,灯光映着窗前苦读不倦的身姿。有时含颗酸梅子或者干嚼几片茶叶,只为了让那酸楚、苦涩的滋味,突破瞌睡的羁绊,撑开快要关闭的眼帘;有时在题海里拼搏,以求知为目的,含着泪咬着牙地努力,当答案拨开云雾展现眼前的那一刻,也是一种美的享受。

1982年12月23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让我们从未见过雪的人异常兴奋。那场雪是我人生中遇到的第一场雪,也是我记忆最深刻的一场雪,持续时间最久,积雪融化时间最为漫长。雪是从夜里开始下的,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下来了,等到我们早上起来准备上学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白茫茫一片,收音机里传来了停工停课的通知。

等不及吃早饭,我便冲出房门。旁边是一条通往茶厂大门的水泥路,那上面已经盖了一条长长的白地毯,两旁的树上、墙上,也挂满了雪的踪影。很快,周围便聚集了好些人,赏雪、踏雪、玩雪、吃雪、堆雪人,两个妹妹也跟着父亲出来。父亲前几日刚从工地回来,拍资料的相机里还剩一张胶片,便给我们姊妹仨在雪人旁留下了珍贵的影像。

第二天,雪依然没有化,路上的雪已被清理出来,学校恢复上课。一间教室里正在上课,突然,有只小鸟从课桌间钻了出来,在教室里乱飞乱撞,引起一阵骚动。老师只得停下讲课,几名男同学自告奋勇,围追堵截,终于将受惊的小鸟逮住,带出教室放飞。之后,不管老师怎么叱问,同学们都没有供出始作俑者,其实他们都知道是班上的一位女同学,在上学路上救下一只被冻在雪地里快要僵死的小鸟,拿围巾包了带进教室的。

课后,我们在校园和老师一起合影,一张张照片定格住了雪景前的师生,让洁白的雪成为那个冬天的一份美好回忆!

上世纪80年代的中学生,一方面,是求知青年,注重读书,对书籍上的知识如饥似渴,学习之心不随烟散播、不和光同尘;另一方面,是文艺青年,那浓浓的特属于80年代的气息,弥漫着青春的味道和满眼沁脾的芬芳,如深沉优美的旋律,跳动不息。一幅幅生动活泼的篇章,成为青春无悔永恒的记忆。

那时候,女同学多热衷于看琼瑶具有独特的唯美和唯情风格的《窗外》《一帘幽梦》《在水一方》……浪漫的爱情、曲折的故事、沉浮的情节、诗意的文字、凄美的画面,不知赚取了多少多愁善感的眼泪和心底发出的眷恋。还有席慕蓉、三毛、亦舒、张爱玲的作品,总是吸引住多少豆蔻深邃明澈的眼神,也激发了多少文青潜藏的写作才华;男同学多痴迷于遍地开花的武侠小说,梁羽生的《七剑下天山》,金庸的《射雕英雄传》,古龙的《楚留香传奇》,又不知激起多少同学内心的侠客梦,或仗剑江湖,惩奸除恶,或冷月一弯,快意恩仇。

《上海滩》以民国年间的上海为背景,描述了上海帮会内的人物情仇以及许文强与冯程程之间的爱情故事。《血疑》中纯情善良的大岛幸子,由山口百惠演饰,那一袭学生装,浅浅的笑容,可爱的小虎牙,不知迷倒了多少同学,有同学上晚自习的时候就偷偷地溜到隔壁教工宿舍,蹭看电视,平同学还拿家里的相机翻拍电视里大岛幸子的美照,冲洗出来送给好友。那几年,中国女排连连夺冠,全国都在学习女排精神,同期《排球女将》的热播,“流星赶月、晴空霹雳、旋转日月、幻影旋风……”等剧中经典招数,更是掀起同学练习排球的浓郁兴致,放学后,排球场上总有一些同学跟着几个年轻的老师学习发球、垫球,甚至扣球,禹和我也在其中。而武术一代宗师《霍元甲》,“欲使国强,非得人人习武”,激起很多同学早早上学,跟在体育老师的屁股后面,认真学习一招一式。学校认为这些有锻炼身体之益,是很支持的。

邓丽君的歌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带着真挚,有些淡然纯爱情怀,清丽婉转又空灵柔美,如同一个个诗情画意的音符,或柔或忧的低吟浅唱令人如痴如醉。罗大佑的《光阴的故事》《童年》,程琳的《熊猫咪咪》《小螺号》,张明敏的《我的中国心》,朱晓琳的《妈妈的吻》,在校园里掀起一股又一股的热浪。经常,于休息间,听到有同学唇齿间蹦出一两句,会的同学立马接上,歌声在校园里随风飘荡,散发无穷的魅力。

教室里,记得有后排调皮男生戏弄前排女生长发的,有捣蛋男生捉些虫子放在女生文具盒里偷着乐的;有戴上防毒面具,晚自习时从窗户下伸出头来吓唬女生的;有晚上不做作业,早上上课前埋头补做的;有聚在一起探讨习题怎么做的;还有走出去又笑得甜甜走回来喊同桌出去晒太阳的。

春游、秋游活动中,我们坐在学校租来的大货车上,大声地唱着所有会唱的歌曲。各班间或还各自组织去将军洞、爬清碧溪、游团山公园,同学们在大自然中聚在一起野餐,吃着自带的凉米线或已经凉透了的鸡蛋炒饭,更胜似人间所有美味佳肴。周末,三五同学相约一起到情人湖旁,和着海风包饺子、骑自行车游大理,一起说笑一起唱。

一般,每个星期六下午会有一次大扫除,全班同学全体出动。一边劳动一边大声地说话,拿扫帚的来回挥舞,拿抹布的上下抹擦,有踮起脚尖擦黑板的,有站在课桌上够着身子擦玻璃的,都非常开心,因为劳动之后意味着一周的课也结束了,不用上课,可以休息,也就有时间去玩了。

高中生活里,男生的篮球比赛好像已经成为一种定格的激情的象征。场上的男生你争我夺,打得汗流浃背,场外吵吵闹闹的女生,一边嚷着,一边眼睛盯着场上来回飞动的篮球,心率随着篮球的动态而跳动。不管哪边进球得分,总有一拨的心是沸腾的。

每年一度的学校运动会,在学校附近的体育场举行,是弘扬体育精神,增强学生集体荣誉感、凝聚力和魅力的最佳时节。100米、400米、800米、接力赛、跳高、跳远、铅球、单杠、双杠,到处是学生们参与赛事的矫健身影。风一样的少男少女用汗水挥洒青春,积极为班集体争夺荣誉,没有参赛的同学扯着嗓子,可劲地为赛场上的同学加油助威,嘶声呐喊,奋力摇旗,尽情洋溢着激情与活力……

元旦的迎新晚会,“五四”的青春飞扬,国庆的歌唱祖国,在师生们展露才华的舞台,绽放梦想。大合唱比赛,每个班全体学生参与,在旋律中挺直脊梁,激情澎湃地演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歌唱祖国》《我的祖国》;还有《校园的早晨》《让我们荡起双桨》《金梭和银梭》《年轻的朋友来相会》等,用明快爽朗的音乐,劝勉人们珍惜时光,倾诉对未来的无限向往与憧憬,展现新青年奋发图强的精神面貌。独唱、合唱、舞蹈、朗诵,手风琴、口琴、二胡,或深情倾吐的朗诵,或热情奔放的舞蹈,音乐与学识同成长,品味与修养共提高!

还记得,当时流行跳集体舞,当优美的青年友谊圆舞曲响起的时候,一群懵懂的少男少女,腼腆地伸出手,在老师的带领下翩翩起舞。《青春舞曲》《迪斯科舞曲》,快三、慢四,青春的动感随青春的心一起跳动,充满激情,犹如夏日的天空,高远又明丽。

高三时,在班主任秦丽萍老师的关心下,我由走读生变为住校生。我们的宿舍位于二楼楼梯口左边的第一间,是个局促却温馨的“大杂院”。有4张木制的上下铺,4张课桌,共住着高三学生1人、高二学生4人、高一学生2人、初二学生1人。老大:鲁,心胸豁达,做事干练,会想办法,以智胜勇;老二:燕,温柔沉静,宛若清扬,说话会泛起柔柔的涟漪;老三:舍长,静,稳重端庄、善解人意,坚强的自信,处事不惊;老四:芬,一肌妙肤,弱骨纤形,喜欢做事干脆利落;老五:娇,纯朴善良,乐观开朗,勤快的双手忙碌不停;老六:丹,文质兼备,内敛含蓄,内心深处总是有风景;老七:丽,活泼可爱,性格爽朗,任何困难都别想压倒她;老八:玲,小鸟依人,惹人怜惜,于呵护中学习成长进步;邻友:宁,文静娴雅,一语千金,但心里却很清澈透亮。另外,还有活泼开朗、待人热情的琴和男儿气概、性格直爽的华,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相处都很融洽。

宿舍里的人日子过得虽然清苦,但心态都很乐观,宿舍楼总能听到有歌声笑声一起飘荡,我们宿舍的小伙伴关系更是好得很,常常相约打上不同的菜回宿舍“打伙吃”,还吸引隔壁的宁过来“拼团”。每次打饭回到宿舍,很自然地打开桌子上一溜儿排着的玻璃瓶里各家自己做的咸辣酸菜、榨菜、萝卜干、豆瓣酱之类的,开吃,甚至瞧着在吃的哪个钵头的菜香,直接挖一勺过来,硬是香得很!等到吃完饭,又一起约着洗碗,一般吃得都比较干净,加之油水也少,好洗,涮涮几下就完事。

隔一段时间,舍长会组织大家打上一次牙祭,拌“凉米线”“凉粉”“凉菜”,佐料,宿舍里有一些,有的是专门回家带来的,加上哪家特别贡献的油鸡,好吃得不得了。还有包饺子,小伙伴的动手能力都很强,和面、擀饺皮、拌馅、包饺子,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包好的饺子用酒精炉煮好放在钵头里,你一个我一个地抢着吃。

还记得,宿舍迎接新年的那个夜晚。我们参加完各自班上的联欢会后,个个立马飞奔回来,在已经收拾干净的宿舍里,紧接着开始第二波的联欢活动。一个挨着一个地表演节目,互相交换礼物。大家还是不尽兴,胆大的芬和丽就串到操场附近,借着夜色的掩护,扯下一大根松枝,在衣服的呵护下,回到宿舍。那一刻,松枝的清香和烛光的熠熠映射着一群少女激情飞扬的心。尽管学习都很紧张,但舍友们还是会想着法子地寻点轻松,比如,吃完晚饭后,会结伴到学校周围绕上一圈,或者,去打几下排球,有的时候,我也会被静、娇、燕儿“架”着吆下楼,打上一小下排球。然后再去上晚自习。还有舍友集体出游的时候,可以说是“一呼百应”,大家都会认真讨论、精心组织、踊跃参与、开心玩耍!

我们宿舍的学习氛围还是比较浓的。一来胆子都小,二来有个责任心很强的舍长,总会及时地把大家吆喝起来去上课,因此上课一般不会迟到,也没有听说过哪个故意要翘课的。宿舍里的条件差,灯光昏暗得很,我们学习做作业什么的,一般都是去教室里完成,在宿舍的时候主要是讨论、取经、作总结性发言。静、鲁、燕、芬、宁是一个班的,有时候在教室里没有解决的问题,执坳的几小个熄灯后打着电筒找资料就想弄个明白,我也会加入进去,企盼能从书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更多的时候,在大家已进入甜甜梦乡以后,睡在上铺的我还会打着电筒,多看上一小会书。丽和玲,岁数较小,相对贪玩些,常常“临时抱佛脚”。

还记得,当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全宿舍的小伙伴都聚到我家,一人做上一个拿手菜,酸辣鱼、小炒肉、洋芋“螃蟹”、“风琴”黄瓜、拌“凉粉”、鱼香茄子……忙得是不亦乐乎!那天晚上,我们吃吃、喝喝、聊天、玩扑克,熬了一个通宵,分手的时候,我们紧紧相拥,难分难舍,又左手相扣,右手指天:“不管今后在哪里,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后来,我们毕业了,走出下关一中,去到外面的世界。我们越走越远,走出了老师的视野。但我们走得再远,也走不出对母校的殷殷思念。

老师中,范昭老师、秦丽萍老师等大部分老师,均在母校扎根,于三尺讲台勤奋耕耘,致桃李满天下,像蜡烛一样,燃烧自己,给予学生前途无限的光明。李曙光老师,从教师、教务副主任、教务主任,成长为学校的教学副校长,在下关一中辛勤耕耘了36年,对下关一中的人和岁月怀着深深的感恩之情;马敦老师,走出校门,先后任市教育局党委书记,市委常委、市委办公室主任、市委副书记,后来任州体委主任,直到退休;罗老师、张老师调到昆明工作,在其他岗位上发光发热。如今,绝大多数老师都已退休,他们继续追寻人生的意义,有的陪伴儿孙享天伦之乐,有的著书立说传承文化,有的发挥余热重返校园,继续传道授业,献策助推母校发展,“老牛自知夕阳晚,不须扬鞭自奋蹄”。

同学中,有大学生、硕士生、博士生,有走向社会创业或回家务农的;有教师、研究员、公务员、医生,也有企业经营者、个体工商户、自由职业者;有在大理、昆明、北上广、省内省外的,也有移民海外的,分布东西南北中辛勤耕耘、开花结果。弹指30年,我们在滚滚红尘中体味人生百味,经历了人生的风风雨雨和生活的磨练。上学时的孩子气、孩子样,如今早已历练得坚强、成熟,在各自的岗位上无私奉献,辛勤耕耘,成为社会各个领域的中坚力量,或淬炼成钢或事业有成或发家致富,或默默无闻平静生活的。

岁月沧桑,洗去了我们的青春浪漫,洗不去30年的下关一中情愫,她更像陈年老酒,历久弥香。忆往昔,我们无怨无悔,有付出,就有回报,都在描绘不同的人生,流水不因石而阻,友谊不因远而疏,依然怀着对母校的一片深情,仍然还在相互思念和牵挂。

下关一中的情愫,如珍藏30年的沱茶,那氤氲的茶香,持续发酵贮蓄着暖意,放在心里愈久愈醇香,亦愈久愈绵长!

编辑手记:

上世纪80年代,我们国家刚刚改革开放,政治、经济、文化开始复苏,展现勃勃生机,社会文化思潮呈现出多元化、开放化的态势,新旧观念在不断冲突中交锋,当时的在校青年学生迎来了学习的大好时机,除了如饥似渴地汲取知识的营养成分外,还紧跟时代步伐,是新思潮、新事物的最早接受者和推动者。严玛丹的《下关一中情愫》讲述的就是多年前在下关一中读书的青春记忆,文章中写到的人和事很多,展现了当时的学习、生活情景和精神面貌,洋溢着单纯坚定的母校情、师生情、同学情。最出彩的是在作者的叙述中,时代的色彩和烙印是贯穿始末的,她笔下是一群人激情四射的沸腾年代,是他们充满阳光的青春年华,更是一个时代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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