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干预的界定、变量与路径分析*
2020-12-07
一、问题的提出
文化问题与意识形态紧密相连。马克思恩格斯在探索唯物史观的历程中,将社会生活总体作为意识形态考察的逻辑起点,继而从生产关系、政治形式推论社会意识形态,即“遵循着以社会经济结构、政治结构、文化结构为顺序的动因关系的历史逻辑,并从功能上揭示了意识形态对社会经济、政治生活驱动作用的自反应机制。”(1)胡潇:《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意识形态的多视角解释》,《中国社会科学》2010年第4期。这一机制实际上正如马克思所述:“现实生活过程中还可以描绘出这一生活过程在意识形态上的反射和反响的发展。”(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152页。此外,以卢卡奇和葛兰西为代表的早期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从“总体性”视域对意识形态进行重新审视,认为统治阶级持续统治不仅需要国家暴力机器的维护,而且需要意识形态领导权提供保障。这种包括政治、经济、法律、道德、精神等多方面的“总体性”领导权,高度强调其文化特色与特征。
对文化问题的研究一直是学界关注的热点。早期成果大都集中于对文化概念的探究,具有代表性的著述如许嘉璐先生从空间层面将文化分为三个层次:一是表层文化(物质文化);二是中层文化(制度文化或行为文化);三是顶层文化(哲学文化)。台湾学者余英时则由实及虚将文化分为四个层次:物质、制度、风俗习惯、思想与价值,这些观点在学界具有一定的影响。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地缘政治的加剧,学界对意识形态研究的视角开始向文化功能转向。以美国学者塞缪尔·亨廷顿、彼得·J·卡赞斯坦为例,其代表作《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国家安全的文化:世界政治中的规范与认同》等对文化的差异性、重要性,尤其文化是如何影响人类社会进步、与世界秩序的互动作用研究。国学大师钱穆先生其治学门径固守中国文化是一独特系统的价值观,在《钱宾四先生全集》中,有诸多有关中国文化价值观的主观性阐发。这些研究成果,无疑深化拓展了对文化功能的认识。
从国家治理的角度来看,统治阶级的思想文化必然发挥主导作用。当多元文化并存,相互激荡,必然需要主流的思想文化为引导,即统治阶级通过适度而又强制性的手段进行干预,以确保意识形态的稳固性,否则社会秩序将处于离心倾向。比如,在2019年初,虽然美国公民自由联盟强烈反对将《圣经》扫盲课纳入公立学校,但特朗普总统依法批准了该法案并予以实施。此举不仅是特朗普利用宗教分歧为自己的施政积分,其行为也充分体现了文化干预在国家治理、政权运行机制中的独特性。虽然社会实践发展如此,但理论研究却相对滞后,“文化干预”的命题尚未进入学界的视野,研究成果甚少,且缺乏系统性、学理性与操作性。因此,文化干预如何界定、如何运行,文化干预的基本考量为何,如何开展有效的文化干预等问题亟待解决,这也成为实现民族复兴凝神聚力的时代课题。
二、文化干预的界定
“干预”是指过问与其无关系的事情,而文化干预则是统治阶级对社会大众的思想文化建构所存在的问题进行相应改进的对策及其过程。可以肯定的是,在阶级社会形态里,只有干预者(统治阶级)的思想文化引导与干预对象(被统治阶级)的思想文化需求之间实现了完美的耦合,社会思想文化活力呈现、社会发展思想基础牢固,才是文化干预的使命和价值之所在。因此,文化干预即强调国家从社会公共利益或者整体利益角度出发,对社会文化生活进行强力介入,使国家的干预供给与人民群众的需求展开互动,体现着国家意志。笔者认为,文化干预的特点体现为以下三个方面。
(一)前瞻性
在宏观干预的前提下,统治阶级对干预对象施加一定的文化影响,追求干预效果的最大化,追求公共利益,必然需要干预行为的前瞻与科学,这是干预者应当考量的问题。只有当社会大众不满足信息资源的现状,对外界信息心怀期待,才会滋生信息填补的需求。诚然,这正是干预行为的美好愿景。因此,当社会进程中潜在某种文化危机或危害时,干预者往往通过组织系统,对这些问题或现象作出预警,从而对干预行为、干预需求进行适时合理的修正和调校,才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干预不当所带来的不足。尽管其最终效果或许是一种无效的干预,但究其基本的出发点和立足点,一定要有预设的印迹。只有通过探测预警、修正调试之后的干预才会达致最佳的干预效果。因此,干预者应当基于自身能力的边界,主动减少或排斥干预过程中的无效供给。在传统社会,信息流通渠道狭窄,处于金字塔顶端的统治阶级、精英阶层往往通过对文化资源信息的完全掌控实现对社会的控制,但由于其预警系统单向单一,文化干预的前瞻性往往低效甚至缺失。
(二)强制性
文化干预的强制性是指对干预对象施加非均衡性的影响。当然,这种强制性的干预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扼杀意识形态的活力。统治阶级的强大与干预对象的弱小可以导致统治阶级的干预行为不受某种束缚,尽管如此,干预对象也并非消极被动无条件地接受任何外在的干预,其同样拥有自身的需求和选择。即使在国家组织实施某种干预时,也应当充分考量干预的可能性。比如,自2019年年底,面对来势汹汹的新冠肺炎防疫阻击,在全国各地涌现的“硬核”宣传标语引发围观和热议。尽管这些文字强化了对新冠肺炎病毒危害的认识,但这种强制性的文化表达与温软的沁人心扉的人间大爱相冲突,必然会引发受众的抵触和反感。如果干预成本与被干预者之间形成某种间隙,则会导致被干预者对合理的、适度的、适当的干预行为产生怀疑。这种过度的干预,仅仅是满足干预行为本身,无疑会抹杀思想文化的渗透性。
(三)互动性
干预行为不以受众的意志为转移,但干预与被干预之间需要形成良性互动。如果把干预者设定为无所不能的理性组织,如果干预者和干预对象都有自我预设的某种偏好,而在实施干预时往往对此忽略不计,就很难达到真正的干预,或者导致干预失灵。因此,如何消除干预与被干预之间的冲突,进而形成对干预行为的信任和期待,则是我们努力的方向。干预者的自身行为应当具有一定的边界,如果干预者无所不能,造成干预的过度和失灵,则会导致干预效果的消解。干预过程中,倘若媒介受资本的拥趸,媒介把关人对文化信息的媒介需求进行剪裁和组接,通常将媒介价值取向换化为主流意见的表达,个案信息则会不间断地被推送,从而导致干预者错误地将这些例外事件放大为主流意见,导致干预行为不能真实反映客观存在的干预需求,进而形成需求行为的迷雾。
三、文化干预的运行机理
笔者认为,文化干预从价值维度、发展向度和内容限度三个方面展开,力图使干预者与被干预者之间实现有价值有意义的互动,为促进共同的思想基础提质增效。
(一)体现于文化引领的价值
人是万物的尺度,“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的真理性,这不是一个理论的问题,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134页。文化干预是否达到其合理效果,这不仅仅是一个理论问题,更是一个实践问题,需要在历史的实践活动中不断完善。人类社会与文明的每一次跃进,无不伴随着文化的历史性进步,而文化的历史性进步,必然以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为价值归依。
针对文艺的发展,毛泽东指出,旧的文艺形式“到了我们手里,给了改造,加进了新内容,也就变成革命的为人民服务的东西了”。(4)《毛泽东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855页。例如,根据晋察冀边区“白毛仙姑”的民间传说所改编的歌剧、电影、舞台剧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因此,文化干预应当围绕人民而展开。唯有从人民群众的整体利益出发,立足人民群众关切,回应人民群众对社会思潮、文化现象的关注,保障干预对象享受文化成果、参与文化活动、开展文化创造,才能充分解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求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进一步引导文化干预复归为人民群众本身的创造活动,从而真正达到文化浸润、以文化人、以文育人的目的。
(二)作用于先进文化的方向
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认为,思想文化领域的发展是由经济发展决定的,受到政治、法律等上层建筑制约。文化干预充分依附于经济社会发展提供的物质支持,而这种物质支持又离不开政治力量的支配,只有强大的政治力量才能提高资源使用的效率。因此,文化干预需要经济、政治的有力支撑,而经济、政治的发展方向本身又以文化干预为基本指向。均衡适度的文化干预必定密切关注社会现实,与政治、经济发展同向发力。唯有此,才能促进经济、政治的发展,增进人民福祉。反之,则会阻碍社会进步,导致文化发展的停滞甚至倒退,使文化发展领域的发展遭受重创。
考察近代以来文化发展的历史,无论是魏源“师夷长技以制夷”的经世思想、洋务派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还是鲁迅、沈雁冰、冯雪峰主张的“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学”等等,文化倾向总是与家国存亡相系。历史实践也充分证明,干预者时有进行有违历史发展规律的干预活动常常招致文化思想领域的重大挫折,某种程度正是干预失衡的体现。当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这是一个需要理论而且一定能够产生理论的时代,这是一个需要思想而且一定能够产生思想的时代。”(5)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6年5月19日。因此,坚持先进文化前进方向体现了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根本要求,它既扎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又具有鲜明的时代特点。
(三)反馈于文化干预的内容
文化干预是以思想文化为表征,促进社会健康有序运行的系统工程。因此,国家应当根据社会实际,适时对思想文化相关内容进行选择性调校。文化干预内容的调整应当建立于信息收集、分析基础之上,体现文化引领的根本价值。对执政党倡导的思想文化,必须研精阐微,使人民群众感知践行。同时,在思想文化的黑色、灰色等亚文化地带,应当做好适度区分,既需要干预对象选择性的自动屏蔽,更需要干预者在弘扬文化、塑造灵魂的过程中,赋予一定的交流探讨空间,给予思想文化领域一定的发展阈限,从而减少干预震荡。
十月革命胜利后,列宁逐步认识到文化工作的重要性,并且旗帜鲜明地提出文化工作的重心应当由斗争性文化转化为建设性文化。新中国成立70年来,我国文化建设也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阶段的迭变而不断发展,革命、建设和改革锻造出来的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润泽着一代代中华儿女。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历史虚无主义、社会民主主义、自由主义等思潮不断涌动,信息交流迅速且多元,思想文化领域多变且复杂,文化干预行为更应根据社会思想文化的实际运行状态因势而谋、因势而动、因势而为。
四、文化干预的变量
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广泛凝聚人民精神力量,形成共同的思想基础,需要以追求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为基本指向。笔者认为,文化干预的变量应当从传统历史文化、外来文化、文化输入输出这三方面来思考。
(一)传统文化的汲养
中华民族在数千年的演进中创造了灿若星河的古代文明,形成了关于国家制度和国家治理的丰富思想。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必须扎根中国大地、根植深厚的历史文化,那些从未间断、充满温情、令人敬仰的文化血脉和文化传统,是海内外中华儿女的文化基因和精神密码,深刻地影响着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守护文化深厚底蕴,赓续传承优秀传统文化,是推动文化自觉走向文化自强最终实现文化自信的必然选择。
俞吾金先生认为: “任何意识形态对传统都不会照单全收的,它们总是从传统中选择那些既能从根本上促进它们所代表的阶级的利益,又能掩盖这种利益的语言、观念、口号、名字来演出世界历史的新场面。复兴传统中的某一方面,并不是为了颂扬历史,而是为了今天生活的需要,这正是意识形态和传统的一般关系。”(6)俞吾金:《意识形态论》,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76页。因此,对中华传统文化中的“封建性糟粕”,如“华夷之辨”“封妻荫子”等与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的价值观相背离的思想观念,必须进行必要的干预,否则就难以将中华传统优秀文化改造、重塑为我们共同的价值系统。文化干预就是要将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担当之意,格物致知、诚意正心的修身之道,以和为贵、求同存异的处世之策,勤劳勇敢、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等优秀传统文化发扬光大,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重要的思想资源和精神营养,成为价值形塑的重要途径。因此,无论是发掘传统文化的时代价值,阐释其内在气蕴,滋养其当代精神,展现其精神标识和文化优势,还是以此对人民群众进行价值观念的形塑,都深刻体现其干预性。
(二)异域文化的摄取
我国历史上曾经创造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促进了与其他民族文化的融合与创新发展,也不同程度地影响着我们当今的意识形态观念。以西方文化为例,正是由于中国近代以来,民族衰落、文明衰亡的悲惨境遇使得我们对西方世界存在一种憧憬和忧虑并存的矛盾心态,以至于对西方文化中某些值得学习吸收的思想价值总有一种无形的心理障碍,客观上掣肘了对西方文化的科学研究。西方文化不等同于腐朽文化。改革开放所取得的成果,同样得益于借鉴吸收西方社会管理方面的成功经验。中西方文化都是人类社会创造的精神财富,对西方文化的研究不能停留于表面。因此,去伪存真、洋为中用应成为探寻异域文化的基本视角。我们既要坚持中国立场,彰显中国气派,同时更要包容发展,矫正对于异域文化的误读与偏见,合理吸收世界文明优秀成果。马克思之所以能在“千年思想家”评选中得票第一,正是因为“马克思主义这一革命无产阶级的思想体系赢得了世界历史性的意义,是因为它并没有抛弃资产阶级时代最宝贵的成就,相反却吸取和改造了两千多年来人类思想和文化发展中一切有价值的东西。”(7)张小平:《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立场》,《马克思主义文化研究》2018年第2期。同时,我们也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西方国家从思想文化抹黑党的领导和社会主义制度,实施西化、分化的战略企图是客观存在的,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这两种制度的斗争是长期的、复杂的,甚至是十分尖锐的。
(三)文化输入输出的比对
文化干预的外在表现形式即为文化输入与输出。这里特指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文化输出。只有当一定的文化信息产生某种定向或逆向的流动,向干预对象施加一定的外在影响,使干预对象呈现出某种状态,才达到了干预的目的。
一定历史阶段的思想文化,必定是统治阶级的思想文化。在阶级社会里,对文化的干预不可能始终保持文化信息量的恒定,它始终也必须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无主导性价值引导绝无可能。因此,对文化信息的输入与输出并不一定保持特定的均衡,而是有着明显倾向性。尽管不同的政治模式、不同的政治体制对文化干预的方式手段各不相同,但统治阶级始终保持对文化信息的话语操控不但必要,而且是必须的。唯有以占统治地位的思想文化为主导,才可能引领、整合社会离散的思想文化。
文化输入与输出和文化的影响力直接相关。2011年7月,国民幸福指数被联合国作为“人类发展指数”的重要指标,文化发展是其中重要组成指标。国民幸福指数最初由不丹王国在20世纪70年代提出,力求通过该指标的测量和调控,推动国民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保持平衡,使人民生活更加幸福。弹丸之地的不丹王国主导创设的这一世界性议题,凝练出叫得响、传得开的标识性文化概念深刻地启示我们,中国人文社会科学工作者应当有更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提升研究的主体性,彻底摆脱对西方话语的路径依赖,才能产出扎根本土的有世界影响力的文化成果。在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交流舞台上,文化是外观呈现,经济实力的强弱才是核心要素。文化干预的有效方式,有赖于必要的技术手段。在文化输入与输出的当量上,西方对我们的文化输入远远大于我们对西方的文化输出。尽管我国经济总量排行全球第二,但军事、文化、科技等排名均不在前列。以美国文化为例,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美国?美国历史学教授大卫·哈克特·费舍尔所著《阿尔比恩的种子》一书,对北美民俗进行了深入研究,即,在美国的文化艺术作品里边充溢着清教徒、帝国主义、绅士和牛仔,但谁才能代表真正的美国?尽管这些人物形象的内部充满矛盾,但是充斥着美国价值观的“芯片”“薯片”和“大片”却像病毒一样扩散而又无孔不入,浸入青年人的生活场域,这些文化状态和文化现象正是依赖强大的经济支撑、先进的传播手段所催生的文化逆差。
五、文化干预的路径
文化的兴衰成败,关系到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兴亡大业。习近平指出:“实现我们的发展目标,不仅要在物质上强大起来,而且要在精神上强大起来”。(8)《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外文出版社,2014年,第46页。物质强大的中国,必须是一个文化自信、文化自强的大国。因此,必须直面当前的问题与现状,提高党的文化执政能力,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夯实伟大复兴中国梦共同的思想基础。
(一)坚守文化前进的立场
“坚持以什么思想理论为指导,是文化建设的首要问题,关系到政党的性质、国家的方向,关系到民族的命脉,人心的凝聚。”(9)马克思主义是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旗帜和灵魂,“决定了我们党的性质和宗旨、目标和方向、政策和主张,也成为一代代共产党人的政治灵魂、精神支柱和最鲜明的身份标识。”(10)黄坤明:《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指导地位的根本制度》,《人民日报》2019年11月20日。正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革命、建设、改革中与具体实践相结合,才使古老大地焕发出勃勃生机。在站起来、富起来的光辉历程中,我们解决了“挨打”“挨饿”的问题,这无不是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作为我们立党立国的指导思想的成果,我们将要在强起来中解决“挨骂”的问题,同样需要坚守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因此,“在人类思想史上,还没有一种理论像马克思主义那样对人类文明进步产生了如此广泛而巨大的影响。”(11)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6年5月19日。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紧紧围绕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什么样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怎样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个重大时代课题,取得了一系列重大理论成果,并以全新的视野深化对三大规律的认识。应当说,这些思想理论开辟了马克思主义的新境界,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又一次新的飞跃。“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一个船到中流浪更急、人到半山路更陡的时候” ,(12)习近平:《在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8年12月19日。同时,面对“在有的领域中马克思主义被边缘化、空泛化、标签化,在一些学科中‘失语’、教材中‘失踪’、论坛上‘失声’” 的现象,(13)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6年5月19日。我们更应该坚守社会主义方向,立足中国社会实际,通过必要的手段和方式进行有效干预,将纷乱的思想意识整合为推动发展、实现民族复兴的强大精神力量,永葆社会主义的生机与活力。
(二)改进文化生成的方式
世俗生活是文化生成的母体,个人生活习惯与生活方式折射出不同的精神境界和层次。“任何一个时代的经典文艺作品,都是那个时代社会生活和精神的写照,都具有那个时代的烙印和特征。”(14)中共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编:《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下)》,中央文献出版社,2018年,第475页。每一个社会成员都是社会文化、文艺作品的书写者。尽管文艺作品可以虚构形象、放大美好、屏蔽丑陋,但社会生活是一切文艺创作的本源,社会文化的底色应当是积极的、健康的、向上的。因此,我们需要改进文化生成的方式,以切实的行动夯实全体人民共同的价值追求,并始终保持有效的延续,而不致中断与消失。其重点在于“强调保持一个国家基本价值观念的连续性,同时,又不否认价值观念与时俱进地发展变化的必然性和必要性”。(15)刘跃进:《解析国家文化安全的基本内容》,《北方论丛》2004年第5期。只有通过创新的方式开展核心价值观的教育和实践,不断强化价值观念植根的深度,才能积极倡导文明生活方式引领全民健康生活、发展先进文化,从而维护和实现广大人民根本利益。值得一提的是,随着中央《关于改进工作作风密切联系群众的规定》《关于新形势下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等规章相继出台实施,通过对领导干部的履职行为和个人行为作出明确界定,其养成的良好的消费观念、行为习惯等已经产生了良好的示范效应和社会效果。实践证明,只有我们持续将核心价值观落小落细落实,熔铸于国民衣食住行的每一个环节,通过新的生活方式的形塑,不断改进文化生成方式,才能不断优化文化生态。
(三)协调文化与制度的互信
美国制度经济学家道格拉斯·C·诺思认为,“制度乃是人类在其中发生相互交往的框架”,(16)[美]道格拉斯·C·诺思:《制度、制度变迁与经济绩效》,杭行译,格致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4页。是人类创设或者随历史演化而来,为了自身生存、社会发展的规范体系,其根植于人类文化传统之中,渗透于社会交往的传统习俗,在社会发展中深刻影响着文化结构的变动。正式制度是适应日益复杂的社会交往的产物,也是推动国家实现现代化的重要工具。“党的十九大对新时代推进全面依法治国提出了新任务, 明确到2035年, 法治国家、法治政府、法治社会要基本建成,”(17)《加强党对全面依法治国的领导》,《求是》2019年第4期。这三个法治建设的价值目标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体系和治理机制的体现,传承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文化理想,弥散于各民族的风俗习惯,浸润于德治主张、民本思想、正义要求,是民族共同情感和心理素质的表现和映射。因此,用现代国家制度运转的程式化的方式将各种重要的国家制度仪式化和习俗化,使刚性制度呈现出柔性的渗透性,内化为全体社会成员共同遵循的行为习惯。这些规范性的行为习惯显示出的价值观念,则进一步凝聚为制度运行的共识。
制度与文化的互动使非正式约束和正式约束在社会演化中促成个体行为向集体行为转化,优秀传统文化的浸润促进了超越民族差异稳定的社会规范的形成,国家法律制度则被赋予更加深厚的情感共鸣和价值认同。在推进现代化建设进程中通过发挥文化润泽作用,缓解制度变革带来的摩擦与阵痛,以此在社会交往中逐渐协同深化政治认同和文化认同。王正绪教授通过对东亚十一个国家和地区进行的《东亚公民对政治机构的信任:制度与文化的差异》研究表明,“在传统社会价值观影响下的亚洲公民容易表现出对政治机构更高水平的信任感”,(18)王正绪:《东亚公民对政治机构的信任:制度与文化的差异》,《开放时代》2016年第2期。这意味着其能更加顺畅地推动政治参与、制度建设与社会治理。因此,在完善制度建设过程中,应当进一步“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促进全体人民在思想上精神上紧紧团结在一起的显著优势”,(19)《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 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人民日报》2019年11月6日。深化制度建设理论挖掘,彰显制度中的优秀传统文化根基,形成具有民族特色的现代制度文化。
(四)推进文化对外传播
在大众麦克风时代,文化影响力需要传播技术和手段的支撑,尤其在国际舞台上,更应加强文化的对外传播,既要从意识形态安全高度重视国内本土化的文化战略和文化机制,又要构建面向世界的具有中国特色的文化品牌,让中国特色的“生活话语权”与“学术话语权”占有更大的世界份额。
撒切尔夫人曾说,中国难以成为超级大国,因为中国输出的是产品,而不是思想观念。这无不警醒着我们文化发展上的差距。经济不断崛起的大国,必定是要有文化影响力的大国。“我们不仅要让世界知道‘舌尖上的中国’,还要让世界知道‘学术中的中国’、‘ 理论中的中国’、 ‘哲学社会科学中的中国’,让世界知道‘发展中的中国’、 ‘开放中的中国’、 ‘为人类文明作贡献的中国’。”(20)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6年5月19日。因此,我们应当打造文化品牌,加强对外文化传播,提升国际话语权。通过推动优秀作品“译出去”“走出去”,为人类提供正确的精神指引。如《习近平谈治国理政》《习近平时代》《习大大说如何读经典》等著作在海外发行,就引起海外读者解读中国的热潮,逐步矫正了海外对真实中国的认识偏差。因此,应进一步感知国际探求中国的兴趣点,通过中国当代作品翻译工程、中国图书对外推广计划等重大项目,译介更多作品走出国门,发出中国声音,讲好中国故事,阐释中国道路,让国际社会读懂开放中国的真实现状,从而打破西方话语垄断。特别是在“一带一路”倡议背景下,通过搭建文化交流平台,促进跨国文化产业和其他产业的深度融合,转换文化传播表述方式。对于外来误读,要敢于以官方权威话语回应质疑和挑战,回应国际关切,阐释传统文化深厚机理,以解读促进交流,以交流培养情感,彰显中华文化独特魅力,重塑良好国家形象。
总之,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广泛凝聚人民精神力量,我们具有深厚的底蕴、比较的优势和实践的成果。从文化干预视域考察思想引领的变量和路径,寻求文化干预系统各要素之间的动态平衡,在不忘本来、吸收外来文化、传播民族文化中展开更加科学的推进策略,这是保障意识形态安全的必要之举,也是不断深入文化建设、强化思想引领实效的有益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