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修辞视域下的青春电影与隐喻论析——以《过春天》为例

□章 慧 南昌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视觉修辞是“一种人为的以语言、图像以及音像等综合符号为媒介，以取得最佳的视觉和传播效果为目的的人类传播行为”。被称为“喻中之喻”“辞格之王”的隐喻是重要的视觉修辞理念。电影是对视觉修辞的综合运用，在视觉修辞视域下分析青春电影中的隐喻修辞，分析导演在追求艺术审美性的同时，是如何用个人化的表达触及青年人的另类青春的。本文通过对《过春天》的视觉修辞进行分析，来探究青春电影创作中的隐喻修辞。

一、暧昧情感的场景隐喻

电影是时间与空间的艺术。《过春天》在故事铺展的时间进程中展示了层层叠叠的空间构建，而空间构建中一大亮点是场景隐喻。在场景隐喻的营造中，导演对青春燥热的表达令人佩服不已。

佩佩和阿豪在暗室里互相绑手机的场景，是《过春天》中极为漂亮、富有魅力的一场近景戏，也是隐喻化的性爱戏、最具暧昧性的场景隐喻。以至于有人赞誉这场是“国产青春片中最高级的情欲戏”。佩佩与阿豪想要脱离组织，干一票大的。欲望进一步指引着佩佩和阿豪，进入红色灯光的狭窄仓库。在令人窒息的私密空间里，凝滞着高度浓缩的炙热欲望，二人湿漉的汗渍混合着胶带的黏腻感，默默无言地将手机缠绕在对方身体上。身处恋爱关系之外的佩佩，却与阿豪建立起情感上的坚实联系：她了解阿豪的真实生活处境；与他一起登山，了解他狂妄真实的欲望；不小心摔坏手机深陷险境时被阿豪搭救；与阿豪联手后，二人在Jo在场时秘密交易货物。

用相互绑手机这种极具诱惑性和猎奇性场景来隐喻着少女的蜕变、成长，乃是最为婉转，也是最为热烈的表达。《过春天》中的场景隐喻是浪漫与诗意的，用冷静克制的场景来展示最为炙热的情感，人生也许就是在不经意之间遇到成长，在刹那间走向成熟。

二、灵活动感的视听隐喻

在“守正”的基础上又有“革新”，导演精心运用视听手段，使该片有着精致的视听语言结构与大胆的风格转换，提高了这部电影作品的工业水准。

在深圳场景中，大多采用固定镜头，影像在大景别的景观镜头、长镜头中凝滞。运用视觉语言上的双重性，不仅彰显出佩佩内心的视觉感受，也隐喻出“深港”双城的异质化。影片的音乐也充满动感和活力，快节奏的电子音乐在拉进年轻观众心理距离的同时，也体现了佩佩的精神状态。通过镜头与音乐的组合来隐喻佩佩的主体性在寻找过程中的唤醒、生长和完成。阿豪同伙在海关被查，紧急之下把走私手机塞给佩佩。她惊诧地看向那人逃走的方向，也正是镜头和观众的位置，画面定格，短促的贝斯声重重响起，以浓烈的形式完成了对佩佩主体意识的“询唤”仪式：属于她的时间降临。

佩佩第一次主动以水客的身份成功走过海关，同样，画面定格并配以贝斯声。影片大约在第40 分钟，运用了一段加速流畅的蒙太奇镜头，观众的心理节奏也随之加快，佩佩策划并带领两名水客装扮成学生成功“过春天”，画面不再定格，而是用运动镜头拍摄他们在深圳天桥上肆意奔跑。音乐由紧张的小节换成欢快的乐段——至此，她的主体完成询唤。

三、受困鲨鱼的符号隐喻

青春电影是“一个面向现实和观众开放的符号系统和交际系统”。而近年来的青春电影，更有一套独特的表意符号和隐喻系统，通过书写符号之中的隐喻含义，表达出电影创作者对中国社会不同青年群体深层集体心理的体察和关切。

鲨鱼，是电影《过春天》里抽象浪漫而内蕴丰富的符号隐喻。电影中，佩佩初见鲨鱼，是Jo 带佩佩去她姑妈家玩儿，姑妈家有个水缸，水缸里养着一条小鲨鱼，佩佩盯着那个水缸看了很久，此时这个重要的隐喻符号缓缓地透射出来。佩佩站在鱼缸后面看着鲨鱼时，画面为蓝色基调，压抑沉闷。此刻看向鱼缸的佩佩，仿佛在照镜子，隐喻着她正在经历“拉康镜像”中的同化阶段。佩佩盯着鱼缸中的鲨鱼，说着“你真是够可怜的”，而这句台词也是佩佩对自我的嘲讽与怜悯。此时，凶猛的鲨鱼仿佛失去了激昂的生命力，留下的只有对生命的延续。正如伍迪·艾伦在《安妮·霍尔》里说的“鲨鱼必须一直游动，要么就会死亡”。

佩佩受困于家庭，而不停移动则是自己生存的方式。鲨鱼作为影片中一直行走的佩佩的代表符号，不仅隐喻着佩佩在压抑人生中对生活的挣扎和继续，也隐喻着青春期的孩子们，无论多么离经叛道，也依然在社会潮流中挣扎求生。

通过视觉修辞，导演营造了意蕴深厚的缤纷隐喻，以特立独行的方式书写了一段可供观众自我投射的青春旅途，观众也在电影梦境般呈现中获得了一种新的视角，并以此来审视自己的青春与成长。通过对其直接、真实且凌厉的展现，揭开了中国青年在成长中的伤痛、无奈与妥协、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