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阮的中西融合发展趋向
2020-12-07陈速影福建歌舞剧院
□陈速影 福建歌舞剧院
阮,又名“阮咸”,是历史久远的弹拨乐器。其发迹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秦汉时期。作为中国古时唯一一件以人名命名的乐器,它的得名与晋代“竹林七贤”之一的阮咸关系密切。魏晋时期,阮演奏技艺达到了相当的高度,名家辈出,成就显赫,唐宋时期更臻于鼎盛之峰巅。历经多个朝代的更迭之后,阮乐在清代逐渐走向衰落,音域收窄、作品短缺、人才流失。20 世纪以后,在民族音乐复兴的大潮中,阮乐作为民族乐队中不可或缺的声部得到重视,经过张子锐和王仲丙等一众老艺术家的改良,阮乐形成了高音阮、小阮、中阮、大阮等丰富的族群[1]。作为一种独奏乐器,阮乐有着巨大的开拓空间,尤其在当代全球化的文化环境中,中西合璧显然是阮乐寻求突破的一个重要方向。
一、阮乐与西洋器乐融合发展的原因
中国的阮乐在千年流转中形成了良好的艺术成果,其在音乐创作及形态制作方面也在不断突破。自清末以来,工业化的发展进程使阮乐逐渐淡出了民众视野,原本栖息在农村文化生态环境中的阮乐,由于自身发展的传承不济和各种外力因素的影响,出现了严重的发展断层现象。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具有民乐复兴责任感的老一辈艺术家卧薪尝胆,终使其在形态改良之后获得新生,也使其在创作和演奏领域得到更广阔的发展。当前,“全球化”和“民族化”的概念深入人心,一方面使传统民乐的发展面临机遇与挑战;另一方面也为中国民族乐器走出国门提供了良好的契机。除阮乐在协奏、重奏、独奏等领域的创作探索外,当代音乐发展不可避免地会产生兼容并济的发展思维,并以此使阮乐获得更大的传播空间。依据实际情况,阮乐与西洋器乐的结合可归结为以下两方面原因。
一方面,阮乐自身发展虽然复苏,但从作品创作数量、质量和社会接纳程度来看,仍未成熟,亟须改变现状。阮乐最近几十年的发展可谓风生水起,尤其21 世纪伊始高校音乐学科生源扩招以来,专业方向划分的细致化为阮乐培养了更多的演奏和创作人才。在当代艺术舞台上,阮乐凭借多变的音色和庄重典雅的音乐风格获得了观众的喜爱。其唯美的乐器造型像一种强有力的中国文化名片,在国际交流中令人印象深刻。但是,一种乐器的发展并非一蹴而就,需要有大量的演奏人才、编创人才、教育人才以及社会舆论的关注。从相邻乐器的发展情况来看,近年来,琵琶作为民族弹拨乐器中的翘楚,其新作数量不断激增,包括独奏曲和协奏曲在内的各种新创作品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而阮乐在独奏作品等创作领域的发展情况,则不尽如人意。曾几何时,老一辈阮乐艺术家吉良、宁勇、刘星等人也曾创作出多首脍炙人口的乐曲,使阮乐艺术重现光明。但是随着社会的向前发展,阮乐创作逐渐出现了后继无力的问题,只能依靠《云南回忆》《山韵》等一些几十年前的作品支撑。因此,阮乐自身内部的变革和创作能量爆发尤为重要。
另一方面,阮乐的发展不济,从某种层面来看也在于其与社会艺术审美观念的脱节,因此需要另辟蹊径,寻求开放的创作视野和全新的艺术活力。改革开放以来,中西方音乐的协同发展成为创作和表演领域的主流,且不论西方歌剧、舞剧和交响乐在中国舞台上司空见惯,古筝、扬琴、琵琶等纯粹的民族器乐发展领域也出现了大量中西方音乐兼容的现象[2]。民乐与西洋乐或流行音乐的兼容尝试中,出现了诸如“新民乐”和“中国风”的社会思潮,在促使中国传统文化为当代青少年观众群体接纳和喜爱的同时,也盘活了民族乐器的发展。为此,阮乐在创作和表演中要摆脱现有的保守和僵化,开阔视野,寻求新的发展路径。
二、阮与西方乐器合作的成功范例
作为一种土生土长的民族乐器,阮虽然在作曲层面与西方乐器之间存在音色、技法和演奏理念差异,但是两方之间的相互融合在有识之士的探索中得到了丰富和发展。在不断的经验累积中,演奏家对于阮的艺术表现力有了更为丰富的认知,这也为中西方音乐的融合发展指明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重奏曲《舞者的诉说》是阮乐器与西方乐器相互融合的一首代表作品,它创作于20 世纪90 年代,一直作为中国阮咸乐团的保留曲目。这首作品并非中国作曲家原创,而是根据音乐家皮亚佐拉创作的探戈系列作品改编而成。值得注意的是,这首乐曲不仅在配器层面实现了中西结合,其还将传统与现代融为一炉,令人拍手称绝。中国音乐学院副教授、扬琴演奏家熊俊杰先生根据中阮音色和演奏特征将原作进行重构,并保留了其中最具代表性的音乐主题元素。改编而成的作品旋律线条跌宕起伏,一气呵成,充满浪漫主义气息。同时,多声部织体结构的层次划分也使乐曲饱满充盈,令人耳目一新。
《自由探戈》是一首耳熟能详的著名探戈舞曲,将古典主义音乐风格的严谨与爵士乐自由潇洒的气息合二为一,给人以美的享受。因作品立足于现代舞曲风格的创作,使其迅速在流行音乐领域普及,并传至中国,在中国引发了多样化的改编热潮。其包括独奏、二重奏和室内乐等多种版本的演奏形式,大多以西洋器乐的演奏风格进行配乐。近几年来,互联网中出现了吉他与单簧管重奏的版本,并在此基础上派生出中阮与单簧管融合的全新演奏版本。这一全新演奏版本采用带有回旋变奏风格的单三部曲式,通过采用大指拨奏和拨子弹奏的双重方式提亮音色,进而使中阮从音量和节奏表现方面能够与单簧管之间形成协调配合,使声部更加顺畅自然。
另一首较为新颖的作品《tang suit n.2》展现了中阮和大提琴之间的相互融合。其同样是出自探戈音乐风格的作品,因梦幻飘逸的音乐风格为人们津津乐道。在作品创作的1983 年,这首原本由吉他二重奏形式演奏的作品曾经轰动乐坛,后经马友友的改编,通过大提琴的方式抒情表达。在中国年青一代作曲家的改编创作中,大多通过中阮来模仿原作中吉他声部的点状声音特性,并与大提琴的线性声部之间形成对比关系,强烈的音色差异既表现出乐曲忧郁的风格,又依靠中阮表现了典型的探戈舞曲节奏型,二者珠联璧合,熠熠生辉。
除此之外,中阮还与马巴林、颤音琴合奏完成了《Nightclub 1960》等优美且富于个性的乐曲。尤其是近年来,随着创作领域的逐步开放,中西方弹拨乐器在音色和技术技巧层面有了更多的结合方式,探寻出一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新路径。
三、基于阮与西方乐器合作的延伸思考
中西方乐器的构造以及技术技巧、音乐表达等方面有着与生俱来的隔阂。正是由于各美其美的特性,其相互之间形成了对弈和共同进步的关系[3]。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互联网的普及,音乐文化的融合与创作风格的贯通已经成为事实和潮流。阮与西方乐器合作,对于阮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首先,中国传统民乐的创作风格在历史积淀中已然形成了特定的风格。从创作逻辑层面来看,中国民乐讲究起承转合的工整对仗,讲求中正典雅,不急不躁。但这在创作层面显示出节奏节拍和艺术表现力的程式化,极少出现复杂的节奏与和声搭配,久而久之,也就造成与当代听众审美之间的脱节。阮乐器与西方器乐的结合,在乐曲移植和创作方面大量借鉴了吉他和其他弹拨乐器的演奏特性,无论在创作层面还是乐器的技术技巧层面,均体现出与传统民乐不尽相同的复杂性,为听众带来了听感上的新鲜。尤其演奏过程中对阮乐器声部重要性的提升,使其更多地承担了主旋律线条的刻画与表现,这也为阮乐再度回归到民族化视野创作时提供了良好的借鉴。
其次,多元化器乐风格的尝试,不仅作曲家思维得到了拓展,还为阮乐器承载更多的音乐职能提供了保障。一种乐器的发展不仅需要自身艺术表现力和风格特色的突出,还要在不同音乐的驾驭过程中为人们所熟识和喜爱。阮与吉他乐器的相互替代,说明了两种乐器结合的诸多可能性。也正因如此,阮才有可能跨界寻求与现代音乐之间的结合,并获得了良好的效果。当然,阮在融合发展过程中对于古典音乐和外国民歌等音乐形态的表现同样有巨大的施展空间,这也为民乐作品创作理念的更新提供了重要的范本。
最后,阮乐器所寻觅的这条开放性创作道路,无疑为中国民乐在当代文化环境中的突破提供了参照。受当代音乐文化的侵扰,中国民乐的发展步履维艰。如何与时俱进,使国乐文化焕然新生?阮乐与西方乐器的联袂合作提供了一条具有很大可行性的道路。
结语
阮乐与西方乐器的合作还处于初级阶段,无论作品数量、涉及领域还是社会知名度,还远远不足。但是,笔者相信,在中国作曲家和诸多热爱民乐文化的有识之士的共同努力下,阮乐的中西合璧之路会愈发顺畅,必将打造出更多符合时代风貌的经典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