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刻认识“一体化”战略内涵提升国防科技产业链水平

佟京昊 /文

10 月29 日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顺利闭幕，全会明确提出“加快发展现代产业体系，推动经济体系优化升级”“推进产业基础高级化、产业链现代化，提高经济质量效益和核心竞争力”“要提升产业链供应链现代化水平，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

国防科技工业作为武器装备与技术的供给行业，肩负着保障军事现代化建设核心使命，是国家科技和工业实力的体现。武器装备产品以汇集国家科技和工业最新进步成果为特色，科技涉及领域广泛，产业链供应链也较一般民用产品更为复杂。在当前大循环、双循环的发展格局下，确保国防及相关科技工业产业链先进性提升，不只对于武器装备能力的提升至关重要，对于习近平总书记屡次提出的“构建一体化的战略体系和能力”也很重要。

保证武器装备供应链安全的根本在于全面提升我国科技工业全产业链国际竞争力

武器装备不同于一般民用装备，对性价比关注的程度存在显著不同，武器装备对于先进性的要求要重要得多。因为武器装备最终要实现的目标不单是能用、可用，而是要克敌制胜，要在战场对决中击败对手。现代武器装备都是复杂集成产品，其先进性是靠多学科、多工业领域综合保障的，每个零部件从材料到工艺的每个环节都可能对武器装备的最终性能产生影响。

传统上的科技工业体系是由机械工业和电子工业组成的，我国国防科技工业体系也是据此组建的。但是现代科技发展日新月异，机械工业和电子工业已经很难涵盖现代科技工业的主要领域，特别是近几年人工智能和生物技术的突飞猛进，在改善人们生活的同时，给现代战争形式和战场环境也带来了颠覆性影响。其中诸如深度学习、集群智能、基因科技等传统武器装备供应链之外的先进技术，可能会成为决定下一代武器装备先进性的关键技术。而技术的更新发展永无止境，相应的颠覆传统作战模式的“跨界技术”也会不断涌现。如果固守传统的武器装备供应链，将这些技术排斥在供应链安全外，就如同以发展铁匠铺应对火枪的出现，以发展炸药应对核武器出现一样，是极不可取的，无疑会对我国未来武器装备发展造成极大的安全隐患。

时至今天，伴随科技的进步和我国民间科技工业力量的不断增强，实现资源共享发展新一代武器装备已成为大势所趋。而社会上的高科技企业大都经历多轮融资，有着复杂的股权结构。因此，实现我国武器装备发展必须放在更高的层面加以考虑和保障。

现代武器装备都是复杂的高科技装备，是多领域高新技术和工业能力集成的产物，装备先进性来源于多领域的技术、工业成果集成。因此，武器装备研制，缺什么零件就立项攻关什么零件，这种零敲碎打的方式是无法从根源上解决复杂的系统集成产品安全性、先进性问题的。因此，提升供应链安全应从提升我国科技工业产业链各环节的全球竞争力入手。

要认识到这一点，首先要对经济学概念上产业链与供应链的区别有所了解。供应链是从企业管理角度对产品生产的配套关系和市场供应提出的概念，而产业链是从产业经济角度对存在内在技术经济联系的各企业群落的发展关联性提出的一个概念，产业链的涵盖范围远大于供应链。所以供应链国产化只能是静态地保障单一产品的连续生产，而产业链竞争力保障的是一类产品的先进性和持续发展能力。如果产业链出现问题，某些产业环节上的企业难以为继，那么供应链必然会出问题。即使零部件实现了国产化，可是生产零部件的企业不能健康发展，这种国产化保障的供应链又能有多健康？所以，只有建设具备国际竞争力并充满活力的科技工业现代化产业链，实现各产业环节核心竞争力和经济效益的双提升，我国武器装备供应链的先进性和安全性才能得到根本保证。

我国科技工业发展历程与现代化产业链建设面对的问题

科技工业在国际上又称“知识和技术密集工业”，泛指以装备制造业和电子工业为代表的高科技工业领域，是国家科技体系和工业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两者结合的主要领域，是国家工业体系先进性和国家科技体系竞争力的主要体现。近几年，伴随人工智能、生物科技等高新技术异军突起，科技工业的组成也更加丰富。科技工业的发展水平直接决定国家国防及通信、交通和其他基础设施建设等战略关键领域能力的形成，完善和提升国家科技工业能力水平成为提升国家综合实力和战略竞争能力的主要手段。

由于我国特有的工业建设历史，我国科技工业一直采取军民分立、行业分割的发展模式。在计划经济时代，以机械工业为代表的科技工业体系由各机械工业部按行业分工主导发展。在改革开放后，除了民用机械工业走上市场化发展道路外，诸多涉及国防的机械工业部逐步演变成行业化军工集团，这些军工集团共同组成了我国特有的国防科技工业体系。随着人工智能、基因科技、能源科技、材料科技等技术的兴起，传统机械工业以外的技术进步正直接且深刻地改变着国防装备的发展需求、战争模式和科技工业体系组成，大量传统国防科技工业以外的科技新兴产业崛起，成为现代科技工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另外，由于历史原因，专业技术力量被分散在各个行业中，各细分专业领域普遍受困于小、散、乱的发展局面，即使面对中央“供给侧改革”要求，“三去一降一补”一套组合拳下来，落后产能去了不少，但是科技工业短板领域，却受限于专业化企业技术实力和企业规模，普遍难以在高价值工业领域与国际领先的大型企业展开竞争。汽车行业的发展就是个例证，我国汽配行业十余万家企业，却鲜有企业能在高端领域与国际同行竞争，致使我国汽车行业几十年来一直受困于国有品牌很难崛起的困局。

这种在我国科技工业领域各产业链普遍存在的因专业能力不足导致的竞争力低下问题，才是产生我国包括武器装备在内的科技装备配套和先进技术发展始终“受制于人”、遭遇“卡脖子”问题关键所在。同时，这一问题的解决也是我国应对国际竞争压力、补足发展短板、打通内循环为主体的大循环、减少关键生产环节的对外依赖度、培育新形势下我国参与国际合作和竞争新优势的关键所在。

深刻理解“一体化”的内涵，提升科技工业产业链水平

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指出，“深化国防科技工业改革，形成军民融合深度发展格局，构建一体化的国家战略体系和能力”。十九届五中全会公告中再次指出，“要提高国防和军队现代化质量效益，促进国防实力和经济实力同步提升，构建一体化国家战略体系和能力”。提升国防科技工业产业链水平，首先要深刻理解“一体化”内涵。

“一体化”的国防科技工业体系首先是军民一体化。因为先进工业技术的军民差距只是应用方向的差别，而非技术和工业化发展的天然属性。我国过去的科技工业军民双轨制，只是在工业欠发达情况下，优先保军的一种过渡性安排。在当前情况下，实现军民“一体化”发展就是将我国“集中力量办大事”的资源整合优势和“市场机制”的资源利用效率优势紧密结合，实现各军民两用技术专业融合发展。

“一体化”的国防科技工业体系既是跨行业的一体化，也是区域协同发展的一体化。我国地大物博，不同地区发展资源与禀赋大不相同，但目前各地在产业发展、园区建设上，同质化竞争严重。如果能因地制宜地做好产业发展，形成全国一盘棋的国防科技工业体系格局，不同地区政府根据本地产业基础和资源条件专心发展若干适合本地的科技工业领域，形成具备核心能力的专业化科技产业基础，就可以促进我国区域间专业分工形成。科技工业，只要有科技含量、有创新优势，即使是在配套领域，一样可以参与国际竞争，成为高附加值产业。而如果各地主动参与构建上述区域协同发展的一体化国防科技工业体系，就必然会形成分布于各地区的具备国际竞争力的“隐形冠军”专业化企业群，最终在国家层面会形成专业完善、各专业领域国际竞争力较强的“一体化”科技工业体系。

主动作为，构建高水平“一体化”国防科技工业产业链

虽然目前我国“双创”活跃，崛起了大批创新性高科技企业，甚至涌现出少数世界级的独角兽企业。但是科技工业由于其技术涉及领域宽，技术复杂、先进，很多领域又相互交叉、相互作用，仅靠这些新崛起的高科技企业零敲碎打式的发展，是无法迅速构建“一体化”的科技工业体系的。

隶属于我国国防科技工业的各国有军工企业，不但承接了武器装备开发研制的资源投入，也承接了国家为提升各领域科技工业能力进行的大量的技改技措的资源投入，历史上更是我国科技工业的发展主体，特别是在装备、电子等传统领域，掌握了各技术专业大量的核心资源，在“一体化”的国防科技工业体系中占据难以被替代的地位，可以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目前，《国企改革三年行动方案（2020—2022 年）》已经深改委审议通过。强弱项，补短板同样是国企改革的重要目标。

建国70 年来，我国国防科技工业建设取得了一系列令人瞩目的成就，这些成就的取得固然与历代军工人的无私奉献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也要认识到，我国国防科技工业的建设根本上是得益于我国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体制优势，得益于党和国家独立发展军事工业的决心和大量的资源投入。面对“十四五”期间改革和发展两大艰难任务，国防科技工业应主动作为，针对当前新形势、新要求，直面世界科技工业最新发展要求和跨行业市场竞争，放眼国际，主动推动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