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障青少年公正世界信念对利他行为的影响

郭芳芳 周婷 张晓成 闫洪丰 黄峥

听障残疾人是听力因先天或后天因素受损，难以通过言语进行正常沟通的残疾人。听障青少年因身体缺陷，更易感知不公正因素，易产生心理问题[1]。听障儿童大多有偏执、缺乏耐心与自控力等心理特质，面对挫折时承受力更弱[2]。听障青少年因自身的情绪理解发展缓慢，在生活中可能受到社会排斥，易引起个体的情绪波动，最终导致其利他行为降低[3]。

公正世界信念（belief in a just world，BJW）由Lerner提出，人们得其所应得，所得即应得[4]。利他行为（altruistic behavior）是指个体对他人无私不求回报的援助行为[5]。感戴（gratitude）是当个人受到他人帮助时，体验到认知上的愉悦感，能赋予个体美好愿望的一种道德情绪[6]。生活满意度（life satisfaction）是个体根据自己的主观标准，对其生活状态主观、全面的评价，是主观幸福感的重要测量指标。提升公正世界信念对听障青少年意义重大，它能在其心理上重建公平感，淡化不公平因素导致的心理伤害[7]，且对各种应激事件有正向解释[8]。公正世界信念作为一种积极的价值观，对个体的利他行为有积极促进作用。Zuekeman[9]和李薇等[10]以大学生为对象进行研究，表明大学生公正世界信念越高，利他行为越多。公正世界信念水平高的个体会产生对事物的感激之情，从而表现更高意愿的助人行为。Bartlett等[11]研究发现，相比在普通境况下，处于感戴情景中的个体施惠他人的几率更高。高感戴水平的个体对生活满意度更高[12]。在个体自身利益不受损失的境况下，生活满意度等积极情绪能促进个体助人行为[13]。

听障青少年公正世界信念可能通过其感戴水平和生活满意度体验，最终影响其利他行为的实施。个体的公正世界信念可否通过中间变量感戴和生活满意度的链式作用一起影响其利他行为的实施，这个中介机制还有待进一步探究，本研究探讨公正世界信念对利他行为的影响，检验感戴和生活满意度的链式中介效应。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采用整体随机抽样法，在北京、河北、河南、山西、福建、湖南等地特殊教育学校抽取中学生进行问卷调查，共发放600份，回收549份，剔除无效问卷后得到有效问卷511份，回收率91.5%，回收有效率93.1%。男生276人，女生235人；高中224人，初中287人；独生子女91人，非独生子女420；农村124人，城镇387人；轻度听力损失146人，中度125人，重度162人，极重度78人；先天致残239人，后天致残272人；配戴助听器242人，植入人工耳蜗57人，未干预212人。

1.2 研究工具

1.2.1 公正世界信念问卷 采用吴婷[14]编制的听障中学生公正世界信念问卷，该量表包含了内在公正、回报公正、终极公正、机遇公正4个维度。内在公正5个条目，回报公正、机遇公正各3个条目，终极公正4个条目，采用5点计分。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64。

1.2.2 利他行为问卷 采用Rushton[15]编制、宋琳婷2012年修订的利他行为自陈问卷，由18个题目组成，代表18种利他行为。该量表为单维度量表，采用5点计分，从来没有计1分，仅有一次计2分，多于一次计3分，经常性计4分，总是如此计5分。量表的分半信度为0.770，内部一致性信度为0.808。本研究总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12。

1.2.3 生活满意度测量 采用张兴贵[16]以Huebner的多维度学生生活满意度量表(multidimensional student's life satisfaction scale)为基础编制主观幸福感量表，该量表包含青少年满意度量表和快乐量表2个分量表。青少年生活满意度量表包括36个题目，7点计分，包含生活满意度、友谊满意度、家庭满意度、学校满意度、学业满意度、自由满意度、环境满意度7个维度。快乐量表共14个题目，7点计分，由积极情感和消极情感2个维度组成。本研究采用主观幸福感中的分量表青少年生活满意度进行调查。本研究青少年生活满意度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13。

1.2.4 感戴问卷 采用赵国祥等[17]编制的感戴问卷，该问卷包含了人物取向、事物取向和道义取向3个维度，共18个条目，人物取向有7个条目，事物取向5个条目，道义取向6个条目，采用5点计分，总分越高，表示感戴越高，该量表同质信度是0.868，分半信度是0.897，规范拟合指数（NFI）、相对拟合指数（RFI）、增量拟合指数（IFI）、非规范拟合指数（TLI）、比较拟合指数（CFI）值均大于0.90，模型拟合程度比较理想。在本研究总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05。

1.3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为了控制共同方法偏差，采用匿名填写、部分反向计分的方式。同时，Harman单因子检验（对所有变量的项目进行未旋转的主成分因素分析）显示，共有19个公因子特征根大于1，解释率最大为23.052%，比临界值40%低，表明本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问题。

1.4 统计分析

使用SPSS 23.0对各量表进行内部一致性检验。对听障青少年的公正世界信念、感戴、生活满意度和利他行为进行描述性统计和Pearson积差相关分析。

本研究使用Amos建构结构方程模型[18]，对感戴和生活满意度在听障青少年公正世界信念和利他行为的链式中介效应进行检验，使用Amos 21验证4个变量间的关系，以公正世界信念为自变量，利他行为为因变量，感戴及生活满意度为中介变量构建中介模型。研究共构建4个模型，除了假设模型之外，1个简单多重中介模型、1个完全链式中介模型、1个部分链式中介模型。采用偏差矫正百分位程序对该链式中介效应进行检验，利用重复随机抽样的方法在原始数据（n=511）里抽取5000个Bootstrap样本，生成1个近似抽样分布，在95%的置信区间进行检验。使用Amos 21进行模型拟合指数分析。

2 结果

2.1 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及相关分析

公正世界信念与利他行为呈极显著正相关（P＜0.01）（见表1），即听障青少年公正世界信念倾向越高，其利他行为越高。公正世界信念与感戴呈极显著正相关（P＜0.01），即听障青少年公正世界信念倾向越高，其感戴水平越高。公正世界信念与生活满意度呈极显著正相关（P＜0.01），即听障青少年公正世界信念越高，生活满意度越高。感戴与生活满意度呈极显著正相关（P＜0.01），即听障和健听青少年的感戴水平越高，其做出利他行为的几率也越高。

表1 公正世界信念、感戴、生活满意度、利他行为的均值、标准差及相关分析

2.2 听障青少年公正世界信念对利他行为的影响

表2结果显示，假设模型的各项拟合指数最佳,完全链式中介模型1与假设模型的拟合指数最接近，完全链式中介模型2和部分链式中介模型拟合指数也很好，简单多重中介模型的各项建模拟合指标的优化度都不高。

对假设的链式中介模型进行检验，结果显示：听障青少年公正世界信念对感戴预测作用极显著（r=0.759，t=13.250，P＜0.01），听障青少年感戴对生活满意度预测作用极显著（r=0.759，t=10.412，P＜0.01），听障青少年生活满意度对利他行为的预测作用极显著（r=0.269，t=3.369，P＜0.01），即听障青少年的公正世界信念水平越高，其感戴水平也越高，从而使听障青少年体验到的生活满意度越高，最终促进听障青少年实施更多的利他行为。

听障青少年感戴对利他行为的预测作用极显著（r=0.347，t=3.578，P＜0.01），即听障青少年的感戴水平也能促进其利他行为，听障青少年的公正世界信念通过影响其感戴水平，间接影响他们的利他行为。

听障青少年公正世界信念对生活满意度的预测作用不显著（r=0.072，t=1.078，P＞0.05）,听障青少年公正世界信念对利他行为不显著（r=0.064，t=0.924，P＞0.05），即在本链式中介模型中，听障青少年公正世界信念不能直接影响利他行为，也不能通过生活满意度影响其利他行为的实施。

表3结果显示，听障青少年感戴在公正世界信念与利他行为的中介效应95%的置信区间为[0.080,0.332],不包含0，中介效应值为0.204，说明中介效应极显著（P＜0.01），即听障青少年的公正世界信念可以通过感戴影响利他行为的实施，是公正世界信念和利他行为的中介变量。

听障青少年感戴和生活满意度在公正世界信念与利他行为的链式中介效应95%的置信区间为[0.338, 0.559],不包含0，中介效应值为0.667，说明该链式中介效应极显著（P＜0.01），即听障青少年感戴、生活满意度在公正世界信念对利他行为的影响中，链式中介作用成立。

表2 5 个中介模型的各项拟合度指标对比

表3 感戴和生活满意度对公正世界信念和利他行为的链式中介效应检验

听障青少年生活满意度在公正世界信念与利他行为的中介效应95%的置信区间为[0.000,0.000],包含0，中介效应值为0.000，说明中介效应不显著（P＞0.05），即听障青少年的公正世界信念不能通过生活满意度影响利他行为的实施，该间接路径不显著。

听障青少年公正世界信念对利他行为的直接效应95%的置信区间为[-0.715,0.196],效应值为0.064，区间包含了0，说明该直接路径不显著（P＞0.05），本研究的链式中介为完全链式中介，因此，听障青少年感戴、生活满意度在公正世界信念对利他行为的影响中起完全中介作用。

3 讨论

3.1 增强听障青少年利他行为意义重大

首先，利他行为能让个体在今后交往中获得更多帮助，从而提升其生活适应性。社会交换理论的利他行为主义认为，付出和回报一直存在于个体的人际交往中，无论收获外在物质资源还是内在精神资源，比起帮助他人的付出，收益总是最多的，该理论也能更好的解释为什么善行能激发个体做出更多善事[19]。其次，利他行为符合人类的发展趋势，促进社会发展。Comte认为个体拥有与生俱来的同情心，也同时拥有自私自利的本能，但是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个体内在同情心不断战胜自私自利的本能，促使更多利他行为[20]。第三，利他行为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是正确的价值取向，是中国几千年经久不衰的文化传统。在听障青少年价值观形成的关键期，培养利他行为的正确价值观取向尤为重要。

3.2 公正世界信念和利他行为关系分析

本研究表明，公正世界信念可正向预测利他行为，这与已有研究结论一致[9]。听障青少年作为特殊弱势群体，提高其公正世界信念，能促使利他行为的养成，有利于提高其社会适应能力。按照互惠利他理论观点，个体发生利他行为是由于期待日后也能得到他人的回报[21]，根据此原则，个体能否发生利他行为取决于个人主观的社会公正感，即公正世界信念[22]。公正世界信念能促使个体相信世界的公平性，有利于维护个体正义感和付出必定得到回报的安全感，从而鼓励产生更多利他行为。可见，公正世界信念在利他行为过程中起到了促进作用，高公正世界信念个体能更多实施利他行为。

3.3 感戴和生活满意度在公正世界信念和利他行为之间的链式中介效应分析

从链式中介效应的分析结果看，首先，听障青少年的公正世界信念通过感戴对利他行为产生间接影响。公正世界信念对感戴的影响有助于利他行为的发生[23]。根据感戴的道德情绪理论，感戴是积极的道德情感，能促使并引发道德行为，所以感戴对利他行为有潜在的动机作用。McCullough认为感戴有3种特殊的道德功能，①道德晴雨表：指受惠者因得到恩惠而幸福感提高；②道德动机功能：能激发有感戴倾向的个体对施惠者做出帮助社会的行为；③道德强化功能：使施惠者将来做出更多利他行为[24]。关于感戴、公正世界信念和利他行为关系，心理学家做了很多实证研究，Emmons等[25]实验发现感戴情境下的个体不适躯体症状较少，感戴体验越丰富的个体利他行为倾向越高。Kashdan[26]发现，因帮助他人而获得的感戴情绪会促进个体利他行为的发生。Jiang Feng等[28]研究表明公正世界信念对感戴有显著影响。毛金凤认为我国初中生公正世界信念对感戴有显著正向预测[28]。感戴作为优秀的心理品质，不仅受个体公正世界信念的影响，还对利他行为起着积极的促进作用。Lipkus[29]认为公正世界信念对自我情绪预测效果显著，高公正世界信念的个体，抑郁和压力体验更少，生活满意度更高。

其次，感戴通过生活满意度对利他行为产生间接影响。依据社会认知理论，个体不是被动面对事物，而是把自身的知觉和信念整理成有意义的内容，在历经事件后，进行自我认知归因与解释，积极归因会促使个体产生感戴之情[30]，积极的感恩态度，又会影响个体生活满意度的体验[31]，从而影响个体今后的利他行为。感戴归因能促使更多感恩情感产生，进而引导个体产生更多的感戴行为[32]。

最后，听障青少年感戴和生活满意度对公正世界信念和利他行为的关系起到了链式中介作用。公正世界信念影响个体的感戴水平，对经历事件的解释与归因影响着个体的生活满意度，生活满意度又与利他行为密切相关。以个体价值观作为出发点理解利他行为，价值观对个体的行为有动机导向作用，当利他行为被赋予高价值时就更容易被实施[33]。公正世界信念作为一种价值观，我国文化赋予了它独特的价值内涵，在中国因果报应和轮回思想影响下，中国人的公正世界信念重点体现“善恶报应”观念中。这种无形的价值观会为个体营造更为公平的内心世界，促使其以更多感恩心态面对一切，从而提升个体生活满意度体验，产生持续的利他行为。培养高水平的感戴心态，不仅能提升其生活满意度体验，还能促使个体发生更多利他行为，进而增强个体价值感和自我实现的内心需求。

3.4 启示

笔者通过建立链式中介模型，探讨了听障青少年公正世界信念对利他行为影响的中介机制，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启示。首先，对丰富公正世界信念影响利他行为的内在机制有非常重要的理论价值；其次，学校教育工作者可以为听障青少年提供更多的公正世界信念、感戴、生活满意度和利他行为的教育素材，老师除了培养青少年正确看待世界外，也要加强青少年感戴和生活满意度的培养，从而鼓励青少年做出更多利他行为，体验自我实现的精神愉悦。

3.5 不足与展望

本研究仅通过调查问卷的方式，从心理方面探讨了影响利他行为的中介变量，只做了横断面的研究，今后可以结合纵向跟踪研究和干预研究，通过对照组的方式，给一部分听障青少年做公正世界信念、感戴、生活满意度相关培训，然后对比结果的差异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