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生活视阈下体育产业供给侧的改革与善化研究
2020-12-01黄文宾
黄文宾
体育产业作为政府重点扶持的朝阳、绿色产业,无论是现实定位,还是应然目标,都需要服务于新时代美好生活建设的大格局。为此,就必须处理好效益与公平、个体与集体之间的关系,既要借助政府、市场及社会的合力来推进自身的充分发展,也需要兼顾到发展成果由全民共享的社会主义本质。我国体育产业目前的发展,无疑距离上述目标和要求有一定的距离。这种距离,又尤其体现在供给侧一端:体育物品生产的量和质,都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体育市场交易及体育竞技过程中,尚存在一定的异化现象;体育资源的分配环节,存在相对的正义缺失。体育产业应该如何看待并解决这些问题,不仅关系到自身能否实现长久健康的发展,而且影响到能否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体育生活需要。
一、美好生活的源流及其在新时代的定位
美好生活作为人类社会的永恒追求,主要包含物质基础及社会正义两大内容。新时代中国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变,一方面表明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是今后政府治理和社会发展的根本目标;另一方面点出不平衡、不充分发展是达成目标的主要障碍,以及解决问题的着力点——供给侧的有效改革及分配正义的不断完善。
1.传统社会对“美好生活”的诠释
自人类诞生起,无论古今中外,都将美好生活作为人类社会的追求目标。古代中国对于美好生活的设定,往往以温饱的物质生产、良善的社会教化及融洽的君臣关系为标志。如春秋战国之际,孔子所预设的“庶—富—教”的为政之道,“吾与点也”的快意人生;孟子期待的仁政与王道:“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1](P204);魏晋时期,陶渊明融合儒道两家意境所描述的“桃花源”;明清之交,黄宗羲在《明夷待访录》中描述君臣、经济等领域的理想状态。
相较之下,西方传统对美好生活则主要借由正义理念来诠释。古希腊,柏拉图主张理性、勇敢和欲望各司其职,并始终保持理性的统摄地位,以塑造完全意义上的人及合乎正义的城邦;亚里士多德同样主张以正义来以塑造城邦和公民,实现治下民众“不但以德行对待自己,更要以德行对待他人”[2](P96-97)。待到启蒙运动,政治学家们则纷纷以社会契约模式来维系人类平等、建构社会公正,如罗尔斯认为“正义是社会制度的首要价值,正像真理是思想体系的首要价值一样”[3](P1-2),并在“无知之幕”的基础上,推论出“平等”及“差异”两大正义原则,以保障机会平等及对弱者的必要关怀。
纵观以往思想家对美好生活的阐释,从内容上分,主要包括物质生活的充实、社会秩序的正义两大层面;从主体上分,则涉及个人及城邦的“善”两大类别。受历史条件的影响,他们所诠释的美好生活虽然大多较为朴实:物质上主要追求温饱,秩序上主要祈求稳定,而非面向全体公民的平等。但这些思想资源依旧能为新时代中国人民追求美好生活提供启迪:一者,美好生活离不开物质层面的满足,也必然包含对精神文明的追求;二者,美好生活不仅预示个体生命的差异追求,也指向社会整体的正义秩序。
2.新时代“美好生活”的提出
马克思及其后继者所描绘的共产主义理想,无疑可以被视作美好生活所要求的物质丰盈与精神高尚、个体自由与社会和谐一体并在的高度浓缩和概括。当然,因为受现实制约,无论是马克思恩格斯所处时代、苏联建设时期,还是改革开放初期的中国,都尚不具备对此加以实践的条件。
经过改革开放四十多年的建设,我们国家的物质生产和人民生活水平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绩。有鉴于此,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开幕会上指出:“经过长期努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这是我国发展新的历史方位……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新时代我国民众的主要需求从物质文化需要转变为美好生活需要。这预示着美好生活“不仅对物质文化生活提出了更高要求,而且在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环境等方面的需求日益增长”。依照马斯洛的需求理论,人类需求对象是多层次,且按照由低到高的顺序不断延伸。如果说之前我国民众在生活需求上,整体目标在于解决“有没有”的问题,如今则真正到了解决“好不好”的阶段:不再只是追求经济的富足,而延伸到政治、社会、文化、生态层面的完善;不再满足于物质在量上的累积,而开始寻求产品在质上的提升;不再表现为追求整体化、单一性的需求对象,而开始呈现多样化、差异性的自由发展。概而言之,人民美好生活所内含的需求是在追求差异基础上的和谐,是兼顾数量和质量相统一,是涵盖“五位一体”的全方位发展。
3.实现“美好生活”面临的困境
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解决的着力点,从以往“落后的社会生产”转变为“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一方面,意味着人民美好生活需要在目前尚未获得足够的物质支持,我们必须继续坚持经济建设的核心地位,继续推动社会的长足进步,以解决“不充分发展”的问题。另一方面,也表明美好生活必然依赖于社会正义的有效推进,唯有“不平衡发展”问题得到有效解决,和谐社会才能真正落地。
解决“不充分发展”的问题,绝不只要推进发展速度、追求经济总量,更要注重效益和质量,增加物质文化产品的有效供给。我国经济的增速和总量在改革开放后取得傲人成绩,但主要是依靠资源、资本、劳动力等要素的投入来支撑,全要素生产率则相对较低。这导致中国经济存在着一定程度的大而不强、大而不优等问题。与此同时,金融危机之后世界各大经济体的回缩性发展战略,以致外向型出口遭遇困境;国内人均收入不断提升,旧有的低层次、排浪式消费,无法满足民众的消费需求;人口老龄化、环境污染等现象,导致生产成本日益增加;部分领域的极度扩张,则引发产能的绝对过剩。凡此种种,又意味着长期以来的粗放式经济扩张模式难以为继。因此,转变发展的动力、方式和结构,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成为今后中国发展的重中之重。
如果说“不充分发展”主要强调供给侧在量和质上有待提升,那么“不平衡发展”则反映了硬实力与软实力的不匹配、分配正义的相对缺失。经过改革开放长期建设,国家的硬实力取得巨大发展,但与之相配的文化影响力、社会核心价值及法治建设等软实力的发展却有所滞后。如何在稳步推进国家硬实力的前提下,有效发展文化、精神、制度等层面的软实力,实现物质与精神的共进、人与自然的和谐,已然成为满足美好生活多层次、多方面需要的题中之义。
此外,“不平衡发展”在当前尤其表现在分配正义的相对缺失上。第一,就各领域之间或者领域内部结构的发展现状而言,既有大量引领世界先进水平的生产力,也存在不少传统的甚至落后的生产力,部分领域则存在产能过剩与优质供给不足等现象。第二,就区域之间的资源分配来看,我国东中西以及城乡之间,无论是发展水平还是人均国民收入的差距仍然较大。2016 年,全国人均GDP 超过1万美元的省份共9 个,几乎全是东部省份,其中天津、北京和上海都超过17000 美元,青海和甘肃等西部省份却只有5000 美元左右[4]。2017 年,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6396 元,农村则才13432 元;城镇居民人均消费支出24445 元,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才10955 元[5]。第三,就人群之间的分配失衡来看。2003 至2016 年我国居民基尼系数一直维持在0.46—0.49 的高位运行[6],超出国际所认定的0.4 的贫富差距警戒线,与社会主义本质所要求的“共同富裕”相冲突。
习近平总书记曾说过,“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一个也不能少;共同富裕路上,一个也不能掉队”。这无疑表示,美好生活必须隶属于全体人民。但现今我国发展过程中存在的不平衡问题,预示着我们离实现这一目标尚有一些差距。完善各领域、各区域、各群体之间的分配正义,充实美好生活内在的正义、和谐属性,无疑是新时代新征程的必然诉求。
二、美好生活背景下体育产业的发展环境及供给侧问题
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一方面为体育产业发展提供了前所未有的便利与机遇;另一方面也给体育产业发展提出了更多、更高的要求。就体育产业现阶段的发展状况而言,直面并解决供给侧存在的问题,又成为促成其自身有效发展、助力体育强国建设的重中之重。
1.新时代体育产业发展的机遇与挑战
新时代背景下人民物质生活的充裕及对文化生活的向往,无疑在经济、时间及动力等方面为体育消费和体育参与提供了广泛的群众基础。国家对于社会主义建设的总体布局,则为体育产业发展提供了大量政策红利:2010 年,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加快发展体育产业的指导意见》,将体育产业发展提升到国家战略的高度;2011 年,国家体育总局印发《体育产业“十二五”规划》,明晰体育产业发展的目标及步骤;2014 年,国务院发布《关于加快发展体育产业促进体育消费的若干意见》,确立全民健身的国家战略,并把体育产业作为绿色和朝阳产业来重点扶持;2016 年,李克强总理在夏季达沃斯开幕式致辞中将体育与旅游、文化、健康、养老并列为“五大幸福产业”。伴随国家层面的引导和支持,各级地方政府也纷纷出台相关的促进和优惠政策,这无疑都给体育产业发展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体育产业在新时代的发展机遇,也与内在特性相关:体育作为发展性消费对象,正是民众更高层次生活需求对象之一;体育文化价值的有效建构,有助于解决“不平衡发展”中软实力不足问题;体育产业的绿色、休闲属性、强身健体的效能,以及在现代传媒科技下的广泛受众,则使它与健康、养老、旅游等幸福产业具有天然的亲密性。
基于上述缘由,我国体育产业发展也不断取得新突破:总规模从2014 年的13.6 万亿元,到2015 年的1.7 万亿元,再到2016 年的1.9 万亿元,年均增幅高达18.2%,超过2006 至2013 年16%的年均增长率;总产出占国内GDP 的比重节节攀升,从2014 年的0.64%,到2015 年的0.8%,再到2016 年的0.9%[7]。如果说前一阶段的体育产业迎来了自身发展的良机,那么随着新时代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进一步扩大和深入,体育产业将有机会实现再一轮的跨越。
当然,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在给体育产业发展带来机遇的同时,也对之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和更大的挑战。其一,体育产业如何将自身融入国家建设的整体布局,有效增进全民健身、健康中国、五位一体等战略的落实,推动社会整体的和谐。其二,体育产业如何深化发展机制,完善政府调控、激活市场动力、增添消费欲望,以进一步扩大自身规模,为新常态下经济稳定且高效的增长提供支持。其三,体育产业如何进一步提升发展质量,完善产业结构,提升产品的有效供给,使之满足人民多样化、多层次的体育需求。其四,体育产业中的竞技和健身行业,如何深化自身的文化属性,通过体育精神的塑造和传播,增进人生和社会的正能量。
将上述挑战加以归结,又集中体现为体育产业需要在新时代有效推进供给侧的深化改革。因为,通过供给侧结构性完善,才有机会实现体育产业的长足、健康发展;借助供给端产品与文化的高质量输出,才能扩大体育消费的受众,让体育精神真正融入参与者生命,进而为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供帮助;凭借多样化多方面的产品供给,才能满足不同群体的体育需要,保障群体间的体育产业资源分配正义;增进政府和市场对体育产业供给的适度调控,才能落实各领域、各区域之间体育资源的分配正义,保障弱势群体的体育权益。
2.体育产业供给侧现状及问题
2015 年底起,党中央通过对世界经济发展新趋向和国内经济发展新常态的研判,逐步提出并完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方案,以适应经济发展由高速度向高质量阶段的转型,维护供需平衡的新秩序。我国体育产业自改革开放以来,供给结构和规模都保持了较好的发展态势。但因为基础薄弱、发展时间短、市场机制不健全等的限制,在发展效益、产业结构等方面与发达国家尚有一定差距,在产业文化价值建设及资源分配方面也有值得改进的地方。从美好生活视角来看,供给侧总量和质量的提升,主要解决的是“不充分发展”问题;供给侧的文化精神与产品设施的匹配,以及资源分配正义的推进,则重在弥补“不平衡发展”问题。
(1)体育产业供给侧结构性问题
近年来我国体育产业整体规模虽然保持了良好的增长态势,但总产出依旧不足GDP 总量的1%,这与发达国家2%—3%的贡献率有一定差距。就产业内部结构来看,本应作为核心的体育服务业的占比虽较持续提升,但也仍然远低于体育用品和相关产品制造。体育物品的制造与营销作为产业发展的物质基础,自然应该具备一定的规模,但其长期以来的“一家独大”,则预示着体育产业供给侧结构有待进一步改革。
展开来讲,体育产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必要性还体现在具体行业发展质量不足的问题上。第一,体育用品及其相关产品制造方面,经由中国代加工的各类体育服装、鞋具、用具等虽然遍布全球,却仍旧缺乏具有相应国际影响力的品牌,以致国内产品无法满足民众对于高规格运动装备的需求。第二,体育设施建设、场馆服务方面,目前我国社区体育的设施配备相对不足且类型单一,建设模式基本以“一场两馆”为主,更多则只配备简单的健身器械[8];农村地区多是以篮球、乒乓球、简易健身器材等设施为主,与广大农民的生活经历及心理取向存在较大偏差[9];以学校为核心的教育机构持有运动场馆的大多数,但开放程度低,无法成为推动大众健身的有效平台。第三,体育竞赛表演方面,虽然我国的联赛体系自上世纪80 年代起便逐步形成,但无论在赛事类别、供给数量、受众培养、联赛质量上都无法与国际顶尖联赛媲美。不仅如此,因为转播权的官方优先性,使得国外众多优质竞赛资源难以借助市场力量进入,更使观众欣赏高水平竞技需求难以满足。第四,体育健身休闲方面,作为兴起市场,在项目的专业性、普及率及专业人才的输出方面都有较大欠缺。
(2)体育供给侧文化传承及价值塑造的相对不足
健全的体育产业功效必然包含对民族传统文化的有序继承及现代性转化;健康的体育产业发展必然有赖于良好伦理氛围的塑造,以实现体育精神与体育产品的双向共进。然而,目前我国体育产业在供给侧的文化传承、价值塑造等层面都存在一定欠缺。
一方面,随着国家富强、民族复兴,实现中华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成为了新时代的必然之选。在此背景下,体育产业建设自然也应有效改造和推广传统体育项目,借助其文化功能来传承文明、立德树人;发挥其娱乐属性以愉悦民众、团结乡里;挖掘其竞技功效,以强健体魄、激发斗志。然而,目前我国传统体育项目无论是在国际舞台的参与,还是在民间社会的传播,都存在极大的不足之处。正确对待传统体育,使之在保持自身特性基础上,有效对接现代体育的发展和传播规律,无疑是中国体育产业继续发展的重要使命。
另一方面,目前的体育市场、竞技及健身休闲活动,都还存在一定的道德缺失、伦理失范的现象。前两年席卷全国各大校园的“毒跑道”事件,各大假冒伪劣球鞋、球衣的泛滥等,预示着我国体育产品生产及交易活动依旧存在违背诚信、平等原则、一味逐利的恶习。重大体育赛事举办期间的大举建设、对百姓正常生活秩序的不当干预、大型体育场地开发过程中对自然的侵扰,则反映出我国体育产业发展理念的某种不和谐。我国的体育竞技活动经过数次的反黑打假风暴,有效遏制了黑哨、假球、兴奋剂等问题。但竞技场上有悖公平精神、团结友爱及规则意识的现象依旧不少:2016 年一度喧嚣尘上的CBA 球鞋风波;中超赛场上闷人、伤人事件的屡禁不止。此外,体育健身休闲活动往往只顾及美学需要来塑造身型,却忽视相应的人格培养。凡此种种,无不预示着我国体育产业的深度发展,需要进一步完善自身的价值理念及文化体系。
(3)体育供给侧分配正义的相对缺失
首先,项目发展上的不平衡。虽然在诸多国际大赛中,我国运动员所获的金牌和奖牌数名列前茅,但这却不能掩盖体育项目发展明显的强弱分化现象。如在夏奥会中,我们的获奖往往始终集中在乒乓球、跳水、举重等项目,其他方面则表现平平;冬奥会所取得的成绩,更是与夏奥会相差甚远。当国力相对薄弱时,重点发展优势竞技项目,借助奥运等国际平台扩大国家影响力,无疑是必要的。但随着综合国力的强大,群众体育需要日益的多样化,若再一味偏重为国争光项目的发展,忽视弱势项目的投入、群众体育的普及,自然不再适宜。
其次,群体体育权益享用的不平衡。奥运优势项目的强势推广,自然能满足相应爱好者的需求,但若不同时发展那些优势尚不明显、受众相对较少的项目,则不仅导致相应消费的外流,更引发群体之间体育权益享用的不平等。前文所述的社区体育“一场两馆”的标准化设置,即是此中典型。此外,城乡公共体育设施供给大都以养生性质为主,缺乏足够的竞技特性,则难免使得儿童及中青年的体育意愿难以被满足。
再次,区域产业资源的不平衡。根据第六次全国体育场地普查数据显示,截至2013 年12 月31日,城镇体育场地有96.27 万个,占58.61%,面积13.37 亿平方米,占68.61%;乡村体育场地67.97 万个,占41.39%,面积6.12 亿平方米,占31.39%。与之相对,2016 年底,我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为57.35%,户籍人口城镇化率为41.2%[10](P58)。将场地与人口两项数据结合起来看,城乡在体育资源分配上的不平衡无疑是显而易见的。全国体育场地若是按区域划分:东部有71.10 万个,占43.29%;中部40.39 万个,占24.59%;西部42.63 万个,占25.96%。东中西之间体育场地分布的不平衡,无疑将阻碍美好体育生活需求的全民性、全面性落实。
体育产业区域发展的不平衡,除了体现在场地等硬件设施方面,也反映在体育竞技、健身等核心行业的分布上。如CBA 共20 支球队,中部和西部都只各有两支队伍,其他则集中在东部沿海城市,其中广东、浙江各有三支队伍,北京、江苏、山东则各有两支球队。中超球队分布情况也大致相当,中部只有重庆、贵州、河南三支队伍,西部则没有,东部地区的广州、上海、北京却各有两支球队。此外,国内或者国际体育大赛的举办也大多集中在东部,如前9 届全运会由北京、上海、广东三地轮流包办,2001 年起废除这一模式后,依旧是由江苏、山东等东部地区来承办,直到陕西被选为2021 年第十四届举办地,才算打破这一局面。至于亚运会、奥运会等国际赛事的举办地,往往也是如此。
三、体育产业供给侧的改革理念与善化路径
满足民众多样化、多层次的美好体育生活需要,不仅是体育产业需要承担的使命,同时也是实现自身长久健康发展的必备条件。为此,我国体育产业发展就必须秉持效益与效率双管齐下、效益与正义相辅相成、传统与现代相互成就、个体与集体彼此兼顾等理念,以尽力避免发展过程中的短视及分化等问题。
1.体育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思路
国家提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战略部署,根本目的在于提高供给质量和能力;主攻方向则是减少无效供给,扩大有效供给;推进模式重在落实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杠、降成本、补短板五大任务;本质属性是深化改革,加快政府职能转变,完善市场与政府关系[11]。具体到体育产业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其逻辑也同样如此,即围绕提升产品和服务质量,增加市场有效输出的目标,从管理、服务、创新、人才等方面着手落实。
首先,在产业管理上,一方面,政府应该贯彻简政放权的原则,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政府过度的规划或管理,往往抑制社会资本的进入,无法激发市场活力,以致产业发展规模和质量受到限制。另一方面,政府要发挥好服务职能,通过适当的降税费、供场地等举措,为产业发展保驾护航。政府的简政放权并不代表毫不作为,而是要“干好自己该干的事”,即实现从微观到宏观,从管理到服务的定位转化。针对目前生产及服务成本上升,政府可以从税费、土地等方面为体育产业发展营造良好环境。如集中性规划体育产业发展基地,从厂房、水电及税收等层面对入住企业予以支持,这不仅有助于增加社会资本的融入,更可以借助规模效应,加强整个产业链的合作。
其次,在产业经营上,应该鼓励创新,树立专利和品牌意识,以推动产品结构的有效升级。我国体育产品和服务质量不高的根源在于,多数企业往往只注重“赚快钱”,把主要精力都放在营销而非生产本身上。对此,一方面,要严格监督市场产品和服务的质量,对于假冒伪劣和低端供给,不遗余力地进行清查、清除。另一方面,积极培养企业和员工的创新意识,以“匠人精神”来对待产品的制造和升级,并从法律层面对相应成果予以有效保护。再一方面,“需要运用创新手段,建好‘互联网+体育’平台,让体育服务企业不断创造新服务产品”[12]。
再次,在产业人才培养上。我国体育产业的管理及运营一直存在懂管理却不懂体育、了解体育却不知运营的错位。因此,培养体育产业综合性人才不仅必要,而且必须。为此,就应加强相关生产、运营主体与科研、教育机构的合作,推动“产、学、研、用”一体化建设,实现专业性人才与市场需求之间更及时、更高效的结合[13]。此外,人才培养需要放眼长远,落实人才的梯队化建设,真正做到“体育从娃娃抓起”。以NBA 为例,之所以能长期成为篮坛的标杆,就在于各级学校都成立相应培训机构,组织联赛,有效保障了篮球人才的持续输出。我国竞技人才及项目的培养,无疑也应以此为鉴。
2.体育产业供给侧文化价值的强化方式
任何民族及其文化的发展都离不开对于自身传统的吸纳与改造,否则将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我国体育产业的发展,同样需要学会借助传统体育的资源和力量,而不能以现代化甚至西方化的标准来定义一切。以近几年网络盛行的太极拳与格斗、拳击之间优劣争辩为例,太极拳注重养身,并非以攻击为第一要旨,加上在今天又缺乏必要的竞技平台、对战习惯,在对抗性上便更容易落于下风。当然,这并不是要让太极拳等传统项目改变其发展模式,而是说对它们的审视需要更全面客观,不必以现代竞技标准来进行衡量。就太极拳而言,若是能有效利用其习练的普及性、发挥其养身功效,无疑可以有助于推动全民健身战略的落地。此外,不少传统体育项目,如舞龙、舞狮等,因其娱乐性、集体性,可以成为凝聚人心、增进交流的重要载体;象棋、围棋一类,则因其益智性、简便性,有助于修养心智和品性。
对传统体育项目的有效发掘,不仅能够增进体育产业的层次感与丰富度,而且因为其所蕴含的民族特色及以“载道”“卫道”为核心的修习目标,对于塑造当代体育产业的文化内涵与价值体系,也有莫大的助益。当然,为了更好地将传统体育项目加以融入和推广,首先应该实现对项目的精准选择,其次需要结合现代所需来进行巧妙打磨,最后则可以通过举办赛事、借助现代传媒等方式来激活民众的参与热情、扩大项目的民众根基。
体育产业价值理念的强化,则重在治理体育市场中的无序竞争、不公平交易,以及体育竞技中有违公平、友爱等不当行为。这些行为的存在和发生,不仅影响体育产业发展的质量,致使消费者的权益受损,更会导致产业品牌、形象无法树立,无法实现长期效益。为此,需要坚持“依法治体”与“以德治体”相结合,通过完善相关法律、制度及其执行与监督体系,为体育市场及竞赛活动确立明确的行为依据,并对违反相关条目者,给予严格惩治;借助道德宣教或培训,强化市场主体、运动参与者的道德意识、规则意识,以契约精神来规范自己,以敬畏态度来面对他者。
3.体育供给侧分配正义的善化路径
我国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现状决定了分配正义必然无法完全落实,但这并不意味着就可以放任不管。因为,正义作为衡量社会制度的重要指标,决定了一个社会的稳定性及和谐程度,若其缺失超过一定限度,必将导致既有秩序和发展格局遭到冲击。而且,社会主义本质就在于消除两极分化,实现共同富裕。在改革开放之初,由于发展基础过于单薄,不得已要施行“一部分人和地区先富起来”的发展战略,但最终目标却依旧是实现共同富裕。新时代的中国,发展基础已大大优于之前,如何推进社会主义本质的进一步落实,保障不同群体及区域公平享用社会主义发展成果,不仅是可能的,更是必要的。
体育产业分配正义的推进,一方面有利于自身更为和谐、高效的发展,另一方面也是对“先富带后富,实现共同富裕”发展思路的切实执行,以防止资源分配的二次不公。对此,需要政府、市场及社会的合力来促成。
第一,政府要在资源的宏观调控方面把好关,对落后区域、弱势群体的体育权益,给予一定的倾斜性保障。具体而言,可以有如下举措:(1)将体育场地及设施资源纳入当前精准扶贫战略之中,以推进弱势群体在体育参与上的机会平等;(2)重新权衡竞技体育与群众体育之间的资源分配,在实现优势项目为国争光的同时,大力推动项目的多元化、日常化的发展格局;(3)对中西部及乡村地区的体育产业,在落实统一的政策红利基础上,提供更大力度的优惠与支持,使其能有机会后来居上;(4)推动并落实政府及事业单位体育场所的开放方案,以更大程度满足周遍民众的参与需求。
第二,市场则可以借助其创新成果,利用“互联网+体育”的平台,更及时、准确、高效地提供体育相关资源的利用讯息。这不仅有助于增进民众在体育参与上的条理性,更能够提高体育资源的利用率,实现对有限资源的最大化共享。
第三,社会需要培育相应的慈善精神,完善相关的体育公益机制。慈善精神的激活,对于捐赠者而言,是其生命价值扩大的体现;对于被资助者而言,则不仅可以感受到社会关怀,更能切实享用资源。如果说慈善更多体现的是个体人性张扬,那体育公益机制的完善,则代表社会制度的进步。体育公益组织的良性运营,不仅需要有同情弱者的态度、有效的资本运作来支撑,更要搭配相应的项目管理及财务监督等机制,如此才能做到有效且持续的资源输出,切实助力体育资源的全民共享。
四、结语
体育产业在新时代必将迎来更好的发展机遇,同时也必须提升自身的发展水平,以满足民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体育需求。我国体育产业目前存在的问题,主要体现在供给侧一端,它们包括产品和服务质量不高、文化价值塑造不强、资源分配不公等。这些问题的解决,需要诉诸于政府、市场、社会等参与主体在理念和行为上的不断善化。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需求一侧就可以置身事外,完善的管理机制、良好的市场秩序、健康的运动环境、正义的资源分配,必然需要供给和需求两端共同努力才能实现。换句话说,体育产业的不断优化,离不开每一个体育活动爱好者、参与者甚至是旁观者的加入和监督。唯有真正发动并借助社会全体的力量,体育市场、管理、竞技中的行为才能得到有效的监督与规范,体育价值、文化的塑造和落实才有机会深入人心,体育公益和权益的张扬才有切实的支撑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