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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欲
——柏拉图《文艺对话集·斐德若篇》

2020-12-01金烨江苏师范大学

侨园 2020年11期
关键词:爱欲欲念柏拉图

金烨(江苏师范大学)

在《斐德若》中,柏拉图将对爱欲(爱的欲望)的讨论作为问题的焦点,颠覆了人们对哲学家习惯性的认识。

然而,在柏拉图的另一名篇《理想国》中,讨论焦点似与《斐德若》完全不同。那里,哲学被看作解救现世罪恶拯救灵魂的一方药剂,节制成为被赞颂的正义德性。一个人灵魂的正义在于一种节制的状态,即灵魂中的理性、理智驾驭激情和欲望,使灵魂各部分各安其位,各司其职,顺从理性的引导。这种节制在于使灵魂慑服不正义的激情,使欲望的肆虐达到清醒和理智的状态,它关乎灵魂的整全。

伯纳德特在《苏格拉底与柏拉图:爱欲的辩证法》中解释:之所以节制获得了至高德性的地位,是因为《理想国》所传达的是关乎城邦政治事务的正义,因而人的灵魂被作了政治化的解释。而与《理想国》不同的是,在《斐德若》中,柏拉图可以回避对现实政治的关怀,抛开政治哲人的视角,不面对政治化的灵魂,而以哲学家的迷狂来探讨非政治的爱欲,阐发爱欲的本质。

于是就有一个问题,既然哲学家是具有理智清醒的头脑,具有判断力的第一等级的人,他又为什么具有对爱欲的迷狂呢?这是否是一个悖论?如果不是又是怎样在哲学家身上统一起来的呢?

在《斐德若》中,柏拉图积极寻求与斐德若对话,实际目的是主动寻求与修辞术师莱西阿斯对话有关爱欲的问题。修辞术师善于捕捉大众的意见,能够对大众的意见加以提炼,反过来以非真理的文辞迷惑大众,目的是获取大众的心,因为他们存在的价值就在于得到大众的认可。莱西阿斯是修辞术师,作为大众意见的代言人,尽管写得一手华美的文辞,但其观点中处处体现出对大众意见的关照,而对真理的探求则处于次要地位。出于对大众经验的总结和关照,莱西阿斯认为“有爱情的人在神智上不如没有爱情的人清醒”,被爱者“应该接受的倒是没有爱情的人,而不是有爱情的人”。也就是说,清醒而理智的爱应该是被爱者接受对其没有爱欲的人的追求。因为有爱欲的爱者处于迷狂状态,接受他的追求不会带来利益和好处,反而会招致损害甚至是悲惨的结局。

然而,被动地接受没有爱欲的爱就是真实理智的爱吗?苏格拉底不同意此观点,他以莱西阿斯的逻辑做了一篇文章,阐述哲学与爱欲的关系。他将爱情视为沉浸于肉体的欢愉,而哲学则是克制了迷狂的节制和理智。在行为逻辑上,人们受两种指导原则的控制,“一个是天生的求快感的欲念,另一个是习得的求至善的希冀 ”。求快感的欲念违背理性,叫做 “纵欲”,而求至善地希冀借理性的援助,叫做“节制 ”。随后,苏格拉底对爱情下了一个“定义”, 即“有一种欲念,失掉了理性,压倒了求至善的希冀,浸淫于美所生的快感,尤其受到同类欲念的火上加油,浸淫于肉体美所生的快感,那就叫做爱情”。在前面苏格拉底提到每个人都有两种指导原则,随时受他们控制,一个是天生的求快感的欲念,另一个是习得的求至善的希冀。若是求至善的希冀借助理性的援助,引导我们趋向至善,那就叫做节制。否则就是纵欲。由此我们可以看出苏格拉底在这里认为爱情是沉浸于肉欲的快感,而压倒了求至善的理性欲求,因而是不理智的、不节制的。这里,苏格拉底将哲学与爱欲对立起来,哲学意味着节制和理智,是非爱欲和非迷狂的。

苏格拉底就此打住,引入了神灵,于是有了第二篇文章,表达他对亵渎神灵(爱神)的忏悔。在这篇文章里,他表达了对爱欲迷狂的赞颂。他认为迷狂不一定都是坏的(可能是由于人的疾病导致),有些迷狂是因为神灵的凭附而是好的,这包括四种形式的迷狂:预言、教仪的、诗歌和爱情的,每种都有天生的主宰。而这四种迷狂中,爱情的迷狂最高。由于有神灵的凭附,迷狂的东西可能无害。在这四种迷狂中,对爱欲的迷狂最高,因为它追求的东西源自于上界的美。 “有这种迷狂的人见到尘世的美,就回忆起上界里真正的美,因而恢复羽翼,而且新生羽翼急于高飞远举”,能够“把下界一切置之度外,因此被人指为迷狂”,其实这种迷狂是由于他有神灵的凭附。当灵魂因失去羽翼而下界后,变成了九种人,由于受到尘世的腐蚀,大多数灵魂忘掉了上界的美,而少数则依旧保持回忆上界美的能力,拥有回忆能力的灵魂变成的人就是哲学家。这样,灵魂和爱欲就有了高下之分。哲学家的灵魂能够保持对上界美的回忆能力,这样的灵魂可以“恢复羽翼”,能够追求至善,并“常专注在这样光辉景象的回忆中 ”。

因此,对哲学的迷狂就是哲学家的爱欲。哲学就是爱欲,爱欲就是爱美,是哲人私人的记忆,是灵魂被对真、善、美之实体的爱欲牵引不断向高处上升、接近神性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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