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霸凌中学校民事责任之承担

何白珣

湖北警官学院，湖北 武汉 430034

校园霸凌，也称校园欺凌，对此我国并没有专门的法律进行调整，主要依据的是国务院各部门下发的《通知》、《指导意见》等，这些文件界定了“校园霸凌”的定义，对学校也提出了要求：学校要保护被霸凌者的身心安全，对实施霸凌者要依照法律规定采用恰当的措施进行教育惩戒，但对学校的责任问题没有提及，以至于在校园霸凌发生后，家长和学校就责任问题争论不休，因此，对校园霸凌中学校承担民事责任的相关问题进行探讨是非常必要的。

一、校园霸凌学校民事责任承担的基础

校园霸凌是指同校或不同校的学生之间，故意通过语言、肢体及网络攻击等方式对受害者实施伤害，并使其在身体、精神或财产上遭受损失的行为。显然学校不是校园霸凌的直接实施者，但学校有其特定的职责，发生校园霸凌时，学校应承担民事责任。学校与学生的教育管理关系是其承担民事责任的基础。

关于学校与学生之间的关系有几种观点：第一，合同关系。此观点认为，家长把小孩送到学校学习，就等于是与学校签定了教育服务合同，学校在对孩子传授知识的同时，也负有保障其安全的义务，如违反此种义务，就是违反合同，应承担合同责任。但合同遵循平等、自愿的原则，而根据我国法律规定，接受九年义务教育是所有适龄的未成年人的义务，因此，不能简单地认为学校与学生之间是一种合同关系。第二，监护关系。此观点认为，家长把小孩送到学校后，家长的监护权就转移给了学校，学校与学生之间产生监护关系，学校负有监护职责。基于监护的职能，如果校园霸凌发生在本校学生之间，学校既要对实施霸凌行为的侵害者承担替代责任，又要对受到侵害的人承担因监护不力的严格责任，结果就是所有责任都由学校负责，这会影响到学校正常工作的顺利开展。［1］相关规定①对此观点也是否定的。第三，教育管理关系。这也是本文的观点。根据相关法律②的规定，学校对学生负有进行思想品德、文化知识教育，保护其不受非法行为侵犯的义务。这种关系，与一般民事法律关系不同，学校既依法享有自主管理、组织实施教学活动、管理学生的权利，同时也负有让学生接受教育，促进其全面发展的义务。［2］

二、校园霸凌学校民事责任的认定

（一）校园霸凌学校民事责任的成立要件

1.有违法行为

这里的违法行为并不是说学校直接实施了霸凌行为，而是指学校没有尽到安全保障职责，使被霸凌者的人身、财产权利遭受了损害。学校及教师依法负有教育管理学生、保护学生合法权益的义务。作为管理者，学校管理的对象包括侵害者，也包括受害者。其不尽责表现在：一方面没有采取有效措施，预防霸凌行为的产生，导致受害者的合法权益被侵害；另一方面，也没有对侵害者采取必要的措施予以惩处，从而阻止霸凌行为的产生。

2.有损害事实

损害事实是指由于霸凌行为，造成受害者精神、身体和财产上的伤害。如因霸凌行为，被霸凌者产生恐惧、意志消沉等，或者对被霸凌者的身体权、健康权、生命权等方面造成损害。河北黄骅某中学一名初三女生，因时常遭到两名同班同学的霸凌，被她们用圆规扎胳膊，用板凳殴打。从2019年11月份起，精神上、身体上就出现异常，经常做恶梦。2020年5月，学校刚复课，就在家中自杀了。③

3.有因果联系

学校的违法行为与损害后果有无因果联系，主要是看学校的行为是否造成了损害结果的发生，如果没有，则无因果联系。受害者因霸凌行为受到伤害正是因为学校的不作为行为所造成的，如果学校尽到了自己的注意义务，履行了安全保障职责，就不会有霸凌行为的发生，当然也就不会造成被霸凌者的人身、财产的损失，因此，学校的不作为行为与损害结果的发生是有因果联系的。

4.有主观过错

过错是行为人主观心理的表现。在过错的认定上，通常采“客观标准说”，即以一个理性人在当时所处环境下所作的反应作为注意标准。［3］校园霸凌事件中，学校是否有主观上的过错，就是看学校及教师对学生是否有进行法制教育、思想品德教育，对霸凌行为的产生是否有防患于未然的措施，霸凌行为发生后是否进行处置、处置是否恰当，如果结论是否定的，则学校是有过错的。

（二）校园霸凌学校承担责任的归责原则

归责原则是行为人据以承担民事责任的依据。《侵权责任法》规定，学校未尽到教育管理职责，使学生在校内受到霸凌的，学校应承担侵权责任。根据受害者民事行为能力的不同，学校在承担民事责任时适用的归责原则和举证责任是不同的。

当受害者为限制行为能力人时，采用的是过错责任。这种责任要求学校在主观上有过错，即学校没有尽到教育管理义务，造成受害者的合法权益遭受损害，如果没有过错，则不承担责任，学校有没有过错由学生负责举证。如果受害者为无行为能力人，在其合法权益遭受损害时，采用过错推定责任。此时采取的是举证责任倒置，受害者只需提供受害的事实即可，学校则需提供证据，证明学校尽到了教育管理的义务，否则推定学校有过错，应承担民事责任。

三、校园霸凌学校承担民事责任的类型

（一）学校未尽教育管理职责，承担按份责任

对校内学生，学校未尽到教育管理职责，发生校园霸凌的，学校应承担民事责任。此时会出现监护人的责任和学校责任的竞合。对于这种竞合责任的承担，有学者认为，承担按份责任［4］，有学者认为，承担连带责任，也有学者认为，承担不真正的连带责任。［5］

本文认为，监护人和学校应承担按份责任。首先，监护人和学校不是不真正的连带责任。不真正连带责任的责任人最终只有一个，内部之间是没有份额之分的，承担的是全部责任，一方在承担责任后可以根据过错的有无向另一方追偿。校园霸凌的责任中，监护人和学校并不是只有一方需承担责任，而是二者都需承担责任，只是责任的大小不同。如果采用不真正的连带责任，就有可能出现家长推脱责任，学校承担全部责任的局面，对学校来讲也是不公平的。其次，监护人和学校之间不承担连带责任。承担连带责任无意思联络的数人侵权，必须是每一侵权人的行为，单独来看都能够引起损害后果的全部产生，校园霸凌后果的产生，虽然离不开霸凌者的积极行为和学校未尽管理职责的不作为，但如仅有一方的行为是不能发生霸凌后果的，只有二者作用在一起才会产生霸凌的后果，所以，监护人和学校不承担连带责任，应承担按份责任。

（二）学校未尽管理职责的，承担补充责任

对于校外人员在本校内实施霸凌行为，学校没有教育的职责，但有管理的职责。如果学校未尽管理职责，使本校学生遭到校外人员霸凌的，学校应承担相应的补充责任。“相应的补充责任”与一般的“补充责任”不同，一般补充责任是在直接责任人不能承担赔偿责任时，剩下的部分全部由承担补充责任的人赔偿，不考虑过错的大小。而“相应”的含义是责任的范围应该和其过错相适应，学校只在其没有尽到管理职责的范围内承担责任，［6］对超出的部分不承担责任。当校外人员在本校内对本校学生实施霸凌行为，造成被霸凌者损害的，首先应由直接实施霸凌行为的人或监护人承担赔偿责任，找不到直接责任人或直接责任人不能赔偿全部损失时，学校才承担与其过错相适应的的补充责任，这种责任是与其过错相适应的有限的补充责任。［7］

注释：

①《学生伤害事故处理办法》第7条第2款规定.

②《未成年人保护法》第6条、《教师法》第8条.

③河北初三女生自杀身亡：家人称曾遭校园霸凌，警方已介入［EB/OL］.http：//www.yangtse.com/zncontent/509524.html，2020-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