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传媒业的发展现状、特点及对我国的启示

摘要：法国是西方传媒强国，其颁布的《新闻自由法》也是西方第一部完整的新闻法典。法国传媒业发展历史悠久，行业监管制度完善，国际传播策略得当，占据西方主流公众舆论和主流媒体的话语权。了解法国传媒业现状，分析其形成特点和归因，有助于我们掌握西方主流媒体的运作机制和传播话语体系，为我国在国际公众舆论中开辟话语渠道，从而让世界了解真正的中国，塑造新的中国形象。

关键词：法国传媒业 国际传播策略 国家形象

法国身居欧洲政治经济大国地位，具有卓越的文化艺术造诣，这成就了法国传媒业能够拥有巨大的国际传播影响力和西方主流媒体的话语权。法国作为世界新闻传媒业强国，发展历史悠久、行业专业化程度高、监管制度完善。法国1881年颁布的《新闻自由法》是西方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的第一部完整的新闻法典，法国对新闻传媒业的政府干预、立法监管、财政补贴等方式，造就了法国新闻传媒业“重内容、轻经营”这一有别于其他西方国家新闻传媒业的特殊属性。坚持新闻自由、坚持多元文化、民主平等的新闻传媒主张，为法国新闻传媒业在西方世界赢得极高的信誉度。与此同时，法国利用新闻传媒业进行的对外国际传播策略也取得非常显著的效果。

了解法国的新闻传媒业发展现状，掌握行业特点及体制，有助于我国掌握西方主流媒体的传播规律和传播话语体系，改进对外传播策略，让世界了解真正的中国。

一、法国新闻传媒业的发展现状

法国是欧洲的新闻传媒大国，拥有巨大的国内传媒市场，也有覆盖全球法语地区的国际传播网络。法国的报刊、广播电视和图书出版是三大主要业态，它们各具特点，发展趋势各异。

1.日益式微的报刊业。法国的报刊种类繁多，覆盖的受众面较广。目前，法国报刊超过5000余种，其中日报就有100多种，发行量超过10万份的报纸不仅有地方性的大众报刊，也有以精英受众为主的严肃新闻报纸。但近年来，随着互联网媒体的兴起，传统报业遇到了巨大的冲击，报纸的发行量普遍下降。法国市场占有率较大的两份严肃报纸，一是发行量最大的日报《费加罗报》，这也是法国历史最悠久、影响力最大的报纸，主要是由政治右翼的戴高乐派、自由派和保守派编辑组成。二是《世界报》，它是法国国际影响力最大的报纸，代表左倾意识形态。《世界报》最引以为傲的是其独立的经济地位，编辑记者对报纸具有投票决定权，能决定编辑內容和经营管理。这两大报纸在法国乃至整个欧洲都极具分量，经常为了各自不同的政治理念而针锋相对。但在目前巨大的经济压力下，二者都面临传统经营模式的困境。

除了影响力最大的两份报纸，法国也有面对特定受众并且颇具影响力的大报。《回声报》是自由派主办的经济类精英日报；《舆论报》是自由派和欧盟支持派的代表报纸；《人道报》是法国共产党机关报。

法国还有一些重要的地区性日报，并且占据较高的市场份额。《法兰西西部报》是法国发行量第一的地区报纸，除此之外，阿基坦的《法兰西西南报》、法国北部的《北方之声》、布列塔尼的《日报》也是发行量超过20万份的外省报，其主要内容都是地域性新闻。

除了付费报纸，法国还有30多种免费报纸，比较有影响力的是《20分钟报》和《地铁报》，其中《地铁报》的发行量达到160万，是世界上发行量最大的免费日报之一。2003年，《地铁报》和《20分钟报》的营业额一度达到8000万欧元，比同年法国男性杂志和电影杂志营收的总和还要多。法国免费报纸的发行量不断上升对法国日报的冲击很大。据新闻媒体人物联盟的统计数据显示，在法国最大的5家报纸中，免费报纸占据两席：《地铁报》仅落后于《队报》和《巴黎人报》位居第三，而《20分钟报》则居于《世界报》之后名列第五。在2005—2006年期间，法国传统付费报刊读者人数下降了1.1%，而同期免费报刊的读者人数则增加了9.8%。2008—2018年期间，法国主要日报的发行量在逐年递减（见表）。

2.稳定增长的期刊。与日益衰退的日报相比，期刊却保持了稳定的增长态势。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法国公开出版的期刊接近3000多种，发行量几乎与报纸持平。其中一个原因是法国人的阅读习惯，但更重要的是法国期刊的专业化程度很高，对不同受众人群的内容划分十分细致，因此读者的忠诚度很高。法国有很多家全国性的新闻期刊，如《观点周刊》《新观察家》《快报》《政论周刊》《政体与政党》《现时价值》和以图片新闻为主的《巴黎竞赛周刊》、以翻译外媒文章为主的周刊《国际新闻》等。

此外，也有针对其他领域的专业期刊，如经济杂志《资本》《扩展》和《挑战报》；科学杂志类《科研报》《新发现》和《科技与未来》；女性杂志有全世界最著名的高档女性期刊《Elle》《费加罗夫人》和《嘉人》等。

法国还有专门面向儿童和青少年的期刊，这些期刊不但划分受众性别，还会细分不同年龄的读者。其中有8岁以下的儿童杂志《费里布纳》，8～13岁的儿童杂志《米盖杂志》《大鼻子加德热》《旦旦》等，14～20岁的青少年杂志内容多以连环画报和流行歌手为主，其中最有名的是《同伴》杂志。

3.公私并营的广播电视。随着新技术的发展，法国的广播电视业也日益朝向多元化、国家化发展。其他西方国家的广播电视以市场为主导，但法国的广电业主要是国家垄断，并在此背景下实现了良性的分工与竞争。

法国境内有几百个广播电台，全面报道法国国家、地区和当地的新闻。这些电台有公共的、有商业化，还有两者相互联合的。法国的广电业受国家监管比较多，主要的通用电台都是国家公共的，如法国新闻电台、国家通用无线电台、法国国家广播电台。此外还有一些私人电台，如欧洲第一电台、卢森堡电台、蒙特卡罗广播电台等。法国的广播电台在当地得到了广泛的发展，据法国Médiamétrie受众调查公司在2019年11月27日发布的“法国境内广播电台收听率”调查报告显示，“蓝色法国”电台是面向大众的通用电台中最受法国听众喜欢的电台。

法国有许多电视频道，通过TNT“地面数字电视网”、有线和卫星转播方式进行连续不间断的报道。法国的主要通用频道是法国电视一台（商营）和法国电视二台（公营）；地区性的电视频道主要是法国电视三台（公营）。

法国有4个国家新闻频道，分别是法国新闻台（公营）、经济台（商营）、新闻频道和信息台。这些频道都有网络播出平台。其广告市场投放向所有大众开放，而新闻节目制播则有直接或间接的国家补贴。为了确保播出的节目内容和质量，法国对公营广电机构的广告播出制定了严格的监管制度。

4.三足鼎立的图书出版。法国出版业在2004年大变革后，经历了大量出版集团的转手重组，目前形成了Hachette（阿歇特）、Editis（埃迪蒂）和Madrigall（马蒂埃）三大出版集团。法国出版业也处于数字化浪潮之中，但是大多数读者喜欢纸质图书，加之税收政策抬高了电子阅读设备和电子书的价格，因此，法国的纸质图书的整体出版势头良好。据法国文化部2019年发布的一项关于法国家庭文化消费支出的调查数据显示，法国家庭每年平均在文化消费方面支出600欧元左右，购书花费占比超过35%，买书的目的和用途大多是为了赠送圣诞礼物和生日礼物。这一调查结果充分说明，尽管有电子书的冲击，法国人对纸质书的重视程度依然不减。

二、法国新闻传媒业的特点分析

法国虽然是西方资本主义强国，但其政体制度却与英美不同，它的传媒业也同样具有独特而鲜明的特点。

1.国家干预下“重内容轻经营”的行业理念。法国的新闻传媒机构大多是重内容生产而轻市场经营。除了与法国新闻业历史传承的“新闻至上”理念有关，更重要的是政府每年都会对新闻传媒业提供大量补贴。法国政府为了确保新闻内容的真实性和客观性，对法国的新闻传媒业一直采取干预手段，政府补贴的目的就是防止资本财团对媒体的控制，从而能坚持和确保新闻的公正性、真实性，因此法国传媒业的商业化程度普遍不高，市场化竞争力不强，这与英美国家的自由主义市场竞争的传媒体制有很大不同。

2.极度重视对青少年媒介素养的行业观照。法国的新闻传媒业积极关注青少年群体。法国的传媒行业不仅有内容分级制度（电影电视），而且还设有专门的儿童报纸和儿童新闻电视频道。同时，法国也是世界上率先立法将媒介素养教育纳入到全国基础教育体系中去的国家，并制定了完整的媒介素养教育目标、教学内容及教学效果评估的方式方法。法国政府每年都会联合新闻传媒行业在全国中小学中开展各类推广青少年报刊、广播电视节目的活动周，以此来提高青少年的媒介素养。法国对青少年媒介能力非常重视，已经将之提升到公民素养培育的战略性层面。

3.对外国际传播的文化推广与行业责任。法国历来非常重视在国际社会推广和塑造法国国家形象。2013年，法国文化部发布了《新时代的文化部：文化与媒体2020》的工作报告，明确提出了新媒体传播时代的法国文化新战略，以此来加强法国媒体的对外传播力。法国新闻传媒业的战略任务之一就是充分利用新闻媒体来进行法国形象的自我重塑，强化法国的国家形象。通过推广法语教学节目、广播电视节目和法国电影，提升国家文化品牌提高法国国际地位，扩大法国的全球影响力。

法国政府为了加强法国本土文化的权重，对广播电视节目内容制定了严格的规定。法国的最高视听委员会规定，电视节目的内容至少要有40%的法语节目，广播至少要确保35%的青少年歌曲和60%的成人歌曲是法语内容，而且公营媒体至少有80%的内容是法语，以此来维护以法语为中心的文化传播策略。

4.严密完善的国家监管机制。法国传媒业健康有序的发展，得益于法国严密完善的传媒监管机制的建立。针对纸媒和电视频道的监管机构主要有记者身份证委员会、出版物和新闻机构联合委员会、新闻发行监管局、高等视听委员会、网络著作传播与权利保护高级公署等。这些监管部门各司其职，从各个角度针对可能出现的问题对传媒行业进行严密的监督和维护。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作为法国文化部长在2019年倡导的公营媒体改革的一部分，法国文化部计划将原有的网络著作传播与权利保护高级公署和高等视听委员会合并为法国数字电视频道监管局，这个机构是法国数字网络媒体的单一监管机构。

5.分工细致的行业权益保障组织。法国的行业组织架构划分十分详细，有许多与报刊、新闻、媒体和广告有关的专业组织协会和联盟。透过这些协会名称就能明显看出法国传媒行业的组织分工极其严密，对从业人员有很大的保障，这也从侧面反映出法国的传媒從业人员拥有的较高的社会地位和独立的社会保障。其中比较活跃的有法国新闻俱乐部、法国外文新闻协会、法国记者联盟、法国新闻日报联盟、法国杂志出版社联盟、网络独立报刊联盟、媒体受众和调查协会、 网络内容和服务出版商、法国无线电协会联盟、基督教电台法国联盟、法国电视广告联盟、法国国外广告联盟、独立电视制作人和创作者联盟。这些行业组织主要是为了保障法国新闻传媒从业人员的合法权利不受伤害，为他们提供行业培训和经济上的资助，同时也有针对从业人员违反职业道德行为的监督和管制作用。

三、法国新闻传媒业对我国的启示

法国的新闻传媒业沿革具有非常高的研究价值。由于历史原因，法国的新闻传媒业发展出了与英美等西方国家完全不同的传媒所有制与运营管理模式，尤其是法国政府对新闻传媒业的监管、扶植与干预，这些都为我国新闻传媒业的有序发展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借鉴。

1.加强政府监管力度。我国正处在全媒体背景下以“四全媒体”为特征的快速发展阶段。“四全媒体”形成了我国的新兴传播形态和新型传播架构。全媒体的不断发展导致舆论生态、媒体格局、传播方式的深刻变化。信息传播的速度方式和内容，都引发了社会群体信息关系的链接和交往方式的转变，信息传播的速度呈裂变式增长。在这种情况下，对信息的内容、传播的渠道和传播的方式监管与治理就尤为突出和重要。我们可以借鉴法国的政府立法及干预政策，对大众传播媒介，特别是网络媒介的信息内容、传播渠道的管理上升到立法层面，惩戒制造不实信息和进行不良传播的行为。

2.重视儿童青少年媒介素养教育。我国目前的新闻传播内容主要面对的是成人受众，话题和传播方式都以成人社会生活为主。在当下的全媒体时代，互联网信息量巨大，信息内容良莠不齐，有很多内容涉暴、涉黄，不利于儿童青少年成长。媒介技术的发展及智能终端的普及，使得儿童青少年能通过电脑、手机等多种方式和渠道获得信息。为了使儿童青少年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我国的新闻传媒业应增加对儿童青少年新闻节目的重视程度。推动相关新闻节目制播、推行节目分级制度，一线媒体从业机构要和学校合作，对儿童青少年开展媒介素养教育活动，增加儿童青少年分辨传媒信息的能力，提高使用传播媒介技能，增强对海量信息的判读和反思能力，从而对不良和不实信息进行抵御。

3.及时调整对外传播策略，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我国的国际对外传播策略有时倾向于顺应西方公众对中国文化的刻板印象，习惯于用京剧、剪纸、书法、中医等传统文化来进行海外推广和宣传。这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宣扬了我国悠久的历史文化传统，但却阻碍了西方民众对现代中国的了解和认识，使得很多西方公众对中国的认识还停留在古老、神秘、贫穷和不开化的原始状态。再加上西方的主流媒体大多选择展现偏远贫穷的地区来介绍中国，这便更加阻断了西方民众了解中国、认识中国的渠道。因此，我们应该调整对外传播策略，尤其是要重视利用互联网和自媒体，用李子柒这样的网络大V来展现现代中国新青年的奋斗精神，由此来展现我国的开放与文明。用崭新且蓬勃发展的中国形象来讲好中国故事，让西方民众真正了解中国。

四、结语

法国的新闻传媒业特点鲜明、历史悠久、专业化程度高。政府干预下的新闻传媒业的内容制定、传播渠道和行业监管维护了新闻传媒业的健康有序发展。法国制定的以新媒体为主要渠道的法国国家形象的对外传播策略也非常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这些都为我国讲好中国故事、树立中国新形象提供了战略性的指导建议。

作者系东北师范大学传媒科学学院副教授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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