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流域区域经济差异时空特征分析
2020-11-30张毅
张 毅
(新疆财经大学 经济学院,新疆 乌鲁木齐 830012)
区域经济差异一直是区域经济学的主要研究内容之一,也是各个国家和地区发展过程中普遍遇到的问题. 国外的研究可以追溯到缪尔达尔的循环累积因果理论,再到赫希曼的不平衡增长理论,威廉姆斯提出的区域经济差异的倒U型理论. 也有部分学者从研究方法出发,运用标准差、基尼系数、加权变异系数、锡尔系数和广义熵系数等指标对不同尺度的区域差异做了研究. 而一部分学者则从经济增长差异出发,研究区域经济差异的收敛与发散,提出了“条件收敛”“绝对收敛”和“俱乐部收敛”的概念[1-2].
国内研究主要集中在区域差异测度,产生和变化机理,以及减少差异的制度设计和公共政策3个方面[3]. 文献[4—9]对中国区域经济差异采用不同方法、划分不同区域进行了研究. 同时,一些学者对中国具体省区和各个区域的内部经济差异进行了研究. 比如唐常春等[10]对湖南省1990—2013年区域经济差异演变进行测度;何冬梅和杜宇玮[11]研究了长三角区域的经济格局演变、驱动因素及空间溢出效应;杨嵘等[12]对京津冀地区的区域经济差异演变做了研究. 而一些学者[13-14]则研究了人口流动、资本、人力资本、技术及制度要素的差异对区域经济差异的影响. 对于如何缓解区域经济差异,首先要正确认识到区域经济差异的现实,然后做好区域经济差异的预警[15];发展教育,提升人力资本,加强基础设施建设[16];从优化产业结构升级和提升城市化水平,推动区域一体化等方面,提出一系列措施和建议[17].
淮河流域跨越河南、安徽、江苏、山东和湖北5省40个地(市),约有2.2亿人口,人口密度位于我国七大流域之首,是我国重要的粮食生产基地、能源矿产基地和制造业基地,也是国家实施鼓励东部率先、促进中部崛起发展战略的重要区域[18],在我国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中占据十分重要的地位. 由于自然资源、历史基础、地区政策、产业结构和人力资本等因素的差异,流域内省市具有明显的区域经济差异,但是目前关于该流域区域经济差异方面的研究较少,且大多年份过久和研究范围不完整[19-20]. 近年来国家越来越重视淮河流域的高质量发展,如国务院在2013年批复了“淮河流域综合规划(2012—2030年)”,接着又在2018年10月18日,对关于淮河生态经济带的发展规划作出批复,要求淮河流域应该坚持新发展理念,推动经济的高质量发展[21]. 而此阶段淮河流域的区域经济差异现状如何?以及把哪些措施作为缩小区域经济差异的抓手,使淮河流域的经济能够达到高质量发展?鉴于此,本文在已有研究基础上,运用变异系数、崔王指数、泰尔指数和ESDA研究淮河流域区域经济差异的时空演变.
1 研究区域、研究方法及数据来源
1.1 研究区域
由于湖北省只有随州和孝感两市的边缘处于淮河流域,所以为方便数据统计和对比,本文的研究范围参考张文芝[22]的观点,包括淮河流域主体经过的河南、安徽、江苏和山东4省38个地(市),即河南省的开封、漯河、洛阳、南阳、平顶山、商丘、信阳、许昌、郑州、周口和驻马店;安徽省的安庆、蚌埠、亳州、滁州、阜阳、合肥、淮北、淮南、六安和宿州;江苏省的淮安、连云港、南京、南通、宿迁、泰州、盐城、徐州、扬州和镇江;山东省的菏泽、济宁、临沂、日照、泰安、枣庄和淄博.
1.2 研究方法
1.2.1 变异系数又称“标准差率”或离散系数,多用于比较两组量纲不同数据的离散程度,反映相对差异. 其公式为:
(1)
1.2.2 崔王指数又称Tsui-Wang指数或TW指数,是由崔启源和王有强(2000)在Wolfson指数的基础上提出的,可以来衡量地区间差异的极化水平. 公式为:
(2)
式中,N为河南、安徽、江苏和山东4省的总人口,m表示所有城市人均生产总值的中间值,πi,yi分别表示i城市的人口及其人均生产总值,k表示地级市的个数,即k=38,θ、r为正的常数且取值范围为[0,1],本文取θ=1,r=0.5.TW的取值范围也为[0,1],0表示无极化现象,1表示完全两极分化.
1.2.3 泰尔指数又称为Theil T指数或泰尔熵标准(简称“T指数”),用来衡量个人之间或者地区间收入差距(或者称不平等度). 本文利用其一阶分解为区间差距和区内差距,公式为:
(3)
式中,T代表总泰尔指数,Tw代表4省内部各地级市之间的泰尔指数,衡量区内差距;Tb代表4省之间的泰尔指数,衡量区间差距;N为省数(本文为4),M为i省中地级市数;Yi为i省的生产总值,Y为淮河流域总的生产总值,Yij为i省内j地级市的生产总值;Pi为i省的人口,P为淮河流域的总人口,Pij为i省内j地级市的人口.T值越大,则代表淮河流域的经济发展水平差异越大,反之则越小.Tb越大,表示4省之间的经济发展水平差异越大,Tw越大,代表4省内部各地级市的经济发展水平越大.
1.2.4 探索性空间分析(ESDA)主要分析全局空间自相关和局部空间自相关. 全局莫兰指数(Global Moran’s I)是测度全局空间自相关的主要指标,可以测度区域经济整体空间关联的大小,公式为:
(4)
(5)
局部莫兰指数常用莫兰散点图和LISA聚集图来反映,第一象限代表高高型(自身和周边地区的发展水平均高)、第二象限代表低高型(自身发展水平低而周边发展水平高)、第三象限代表低低型(自身和周边地区的发展水平均低)和第四象限代表高低型(自身发展水平高而周边发展水平低).
1.3 数据来源
考虑到数据的准确性和可获得性,本文选取指标为地区生产总值和常住人口,研究区间为2004—2018年,数据来源为《河南统计年鉴2005—2019》《安徽统计年鉴2005—2019》《江苏统计年鉴2005—2019》和《山东统计年鉴2005—2019》.
2 淮河流域区域经济差异分析
2.1 基于变异系数和崔王指数的联合演化
根据变异系数和崔王指数的计算公式,得到的结果如表1所示.
从整体时序上看,变异系数在15年间呈现递减—递增—递减的态势,即2004—2005年有所上升,2005—2011年相对差距缩小,2011—2016年扩大,之后又有所缩小,其中最大值为2005年的0.6260,最小值是2011年的0.5025,而2018年又达到了0.5292. 意味着淮河流域人均生产总值的相对差异在波动降低,其区域经济差异总体时序呈现出缩减趋势.
但崔王指数的变动趋势却与变异系数不同. 2004—2005年有所上升,2005—2008年的极化水平出现缓慢递减态势,接着上升一年后又在2010年下降至最小值0.3907,但2010—2017年却一直呈递增态势,并在2017年达到最大值0.5192,2018年又小幅度缩减. 从增长极角度来解释,淮河流域虽然是国家实施鼓励东部率先、促进中部崛起发展战略的重要区域,但其经济水平却与珠三角、长三角、京津冀以及环渤海地区存在很大差距,为了提升区域经济水平,国家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比如规划淮河生态经济带,将淮安、信阳和蚌埠作为三个核心城市;同时,安徽省规划将蚌埠打造成淮河流域和皖北地区中心城市. 一系列政策倾斜以及这些城市本身具有的区位优势带来的回流效应,促使淮河流域的极化水平在2010年后呈现递增态势.
表1 2004—2018年变异系数和崔王指数
2.2 基于泰尔指数格局演化及其分解
根据泰尔指数的一阶分解,得出2004—2018年淮河区域经济的总体差异T,河南、安徽、江苏和山东四省之间的区间差异Tw以及各省地级市之间的区内差异Tb(演变趋势见图1).
图1 淮河流域2004—2018年 泰尔指数的演变趋势
从总体时序看,淮河流域的区域经济总体差异呈现出波动缩小的趋势,但又在不同时期呈现出不同的差异变化幅度和趋势. 2004—2008年为递减阶段,在2009年有所上升,原因很大程度与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的爆发有关,我国为应对金融危机,出台了一系列重大投资计划,而各省市出台的政策也不同,促使总体差异有所上升;之后则继续递减,在2011年达到最低值0.0537,在2012年又上升到峰值0.0676,出现突增主要是由区间差异的突增引起的;随后呈下降趋势直到2018年.
不同空间尺度的经济差异呈现出不同的演变规律. 区间差异Tw指数首先呈现出先增后减的态势,在2008年最小,为0.0176,之后波动上升,并在2012年达到最大值0.0325,主要是由于河南省凭借良好的基础设施和便利的交通条件,地区生产总值在2012年出现突增现象,造成区间差异的拉大. 2012年之后指数虽然陡降,却继续保持缓慢上涨,说明淮河流域的四省在这十年的经济差距呈现出缓慢递增趋势. 同时也看到,区间差异Tw指数从2004年的0.0204到2018年的0.0242,总体增幅仅为0.038. 区内差异Tb指数则先减后缓慢增长,从2004年的0.0520下降到2016年的最小值0.0331,其中2009年下降幅度较大,2016—2018年则有所上升,说明各省内地级市的经济差异总体呈现出递减的态势.
将2004—2010年的泰尔指数进行一阶分解,并且将区间差异Tw指数和区内差异Tb指数对于总体差异T指数的贡献进行整理(见表2). 可以看出各省内部的区内差距显著大于各省之间,表明区内差异是淮河流域区域差异的主要原因,这也意味着缩小区内发展差异是促进淮河流域区域经济协调发展的主要任务. 但区间经济差异也不容忽视,其贡献率呈现出递增的趋势,从2004年占比28.24%到2017年的43.10%. 与此同时区内差异贡献率呈现出递减趋势,到2018年下降至58.56%. 其中,特殊年份出现在2012年,区间差异突增,从而使之与区内差异大约各占50%.
表2 淮河流域2004—2018年泰尔指数的分解及贡献率
2.3 基于ESDA淮河流域经济空间集聚格局研究
图2 淮河流域2004—2018年 全局莫兰指数的演变趋势
基于淮河流域2004—2018年各地级市的人均生产总值,应用Geo Da软件以Queen邻接为原则建立空间权重矩阵,进行全局空间关联性分析. 结果显示,全局莫兰指数和Z值都为正,并且通过5%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表明淮河流域地级市的经济发展呈现出正的自相关性,表现出空间集聚的特征.
图2为全局莫兰指数的演化趋势,从2004年开始下降2005年达到最小值0.391,之后开始上涨,到2008年又经历了一个低谷;2008—2017年则呈现持续上涨态势并达到峰值0.563,意味着这十年间淮河流域地级市间的经济空间集聚效应不断增强;但2017—2018年又有所下降,说明其经济空间集聚效应开始减弱,这与崔王指数所呈现的极化效应相引证,都呈现出先递增后递减的态势.
从全局莫兰指数演变趋势可知,2005年、2008年和2017年是整体趋势转变的转折点. 为了进一步考察局部区域的空间集聚特征,选取这3年作为局部趋势分析的时段端点,并利用Geo Da和ARC GIS10.6软件得到图3的局部莫兰散点图和图4的LISA聚集图.
从图3可以看出,这三年大多数地级市都集聚在第一象限和第三象限,且第三象限占据绝大多数,即其经济空间格局大多处在高高型和低低型中,表明淮河流域地级市呈现较为明显的两极分化. 具体而言,经济水平较低的地区多分布在安徽和河南,而经济水平高的则多分布在江苏和山东. 从分布点的离散程度来看,2005年整体分布非常密集,尤其是第三象限;2008年则变得比较分散;2017年又有所收拢,出现收敛态势. 说明淮河流域各地级市的经济发展差距经历着缩小—扩大—缩小的过程,尤其是低低型地区的变化尤为明显. 这些地区在2005年,由于经济发展水平普遍较低,经济差异表现比较小;之后由于受各地区的政策差异、产业结构以及自身优势不同等因素的影响,区域差距开始拉大;为缩小区域差异,促进经济可持续发展,国家出台各种帮扶政策的实施使得各地级市间的差异又有了一定程度的缩减.
(a)2005年 (b)2008年 (c)2017年
地图来源:国家基础地理信息中心网站.
从图4可以看出,在区域环境和格局的转变中,淮河流域聚集格局的总体变化不大. 对比2005年和2008年的LISA聚集图,主要区别在于南京市与泰安市的类型发生了互换,同时临沂市和宿迁市由不显著分别转变为低高型和低低型;由2017年的LISA聚集图发现,南京市和盐城市都由不显著转变为高高型,滁州市由不显著转变为低高型,泰安市、临沂市、宿州市和宿迁市都变为不显著,同时合肥市转变为高低型,主要是因为政府政策的支持和自身优势. 综上,淮河流域中发展水平高的城市多位于东南部并且数量较少,它们不仅具有历史因素和区位因素的优势,也有区域政策和开放水平等因素的优势. 同时,大多地级市仍为不显著型和低低型,这是制约淮河流域区域经济一体化的主要障碍,也是今后区域经济政策重点关注的对象.
3 结语
本文基于2004—2018年淮河流域的地区生产总值和常住人口数据,应用变异系数和泰尔指数两个指标分析淮河流域经济综合发展水平相对差异的时序特征,利用崔王指数和探索性空间数据分析方法分别分析了区域极化水平和经济综合发展水平的空间特征,综合分析区域经济发展的时空演变特征. 结果表明:淮河流域在十五年间的区域经济差异呈现下降—略微上涨—下降的态势,其中各省内部地级市之间的区内差距在总体差异中占据主要部分,但贡献率呈下降趋势;崔王指数则反映出流域内地级市的极化效应呈现出先波动递减后上升再略微缩减的态势,在2017年达到峰值后有所下降;全局莫兰指数也反映了流域内地级市的经济空间集聚效应呈现波动上升后又有所缩减的态势,且与崔王指数趋势图的转折时间点一致;从局部莫兰散点图中分布点的离散程度来看,淮河流域呈现出由密集到分散再到密集的趋势,说明各地级市的经济发展差距经历了较小—扩大—缩减的过程,与变异系数和泰尔指数分析相印证. 因此,为进一步缩小淮河流域的经济发展差异以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本文提出建议:
1)基于淮河生态经济带规划,把“淮河流域生态保护与高质量发展”纳入国家发展重大展战略. 把淮河流域生态文明建设放在首位,加大生态保护和环境治理力度,促进流域内绿色发展;同时加快实施创新驱动型发展战略,促进特色产业发展;构建新型城镇化体系,协调城乡发展,促进流域内各省市共享经济发展成果,共同推动淮河流域经济的高质量发展.
2)完善区域协调发展的制度条件. 各省制定区域发展政策时应充分考虑各地市的区位差异,充分利用各地优势,分类指导地制定发展政策,进一步缩小各省内部的区内差异;同时,把淮河流域作为一个整体,统筹四省的发展进度,借鉴江苏和山东的成功经验,带动安徽和河南发展,抑制四省区间差异的拉大.
3)加强豫东南、皖北和鲁西南不显著地区和低低型地区的资本投入. 一方面加大落后地区基础设施建设的投资力度,促进各地市发展空间均等化和经济快速增长,同时充分利用各种要素和资源,避免资源配错、劳动力配错等问题的加重. 另一方面注重人力资本的积累,加大教育资金的投入,完善落后地区的人才流动机制. 安徽和河南不仅要大力培养人才,还需要实施优惠政策尽可能留住,防止过度流出,造成区域间的人力资本差异拉大,并且吸引其他省份高技术人才的流入.
4)加大淮河区域的开放水平,促使其成为中东部合作发展的先行区,改善当前的各自为政、市场分割现象. 首先,鼓励淮河流域经济带的建立,强化区域间的合作,促进流域内各省市间要素和商品的流动自由化;其次,加强淮河流域与长江流域、黄河流域间的跨区域合作,有利于承接长江经济带的产业转移,促进淮河流域的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使各地市发展具有比较优势的产业.
5)培养较大城市成为淮河流域新的增长极. 首先,充分利用南京、扬州和合肥等发达城市的扩散效应,带动周边城市的发展;同时,发挥蚌埠和徐州等城市的交通便捷性和政策倾斜效应,使其成为新的中心城市,加速缩减各地级市间的区域差异,促进区域经济协调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