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时期党领导动员工作的经验启示

张 宁 韩树峰

内容提要：抗日战争的胜利是全民抗战的结果，离不开深入普遍、坚强有力的社会动员。回望抗日战争时期我党领导的动员工作，总结梳理其中的宝贵经验，对于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更加紧密地把全国各族人民团结在一起、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不懈奋斗，具有诸多启示意义：党的坚强领导是我们从胜利走向胜利的根本保证；强军兴军是我们党稳固政权的坚定支撑；爱国主义是凝聚社会意志的强大力量；人民战争仍然是我们克敌制胜的重要法宝。

抗日战争的胜利是全民抗战的结果，离不开深入普遍的社会动员。在民族危机空前严重的背景下，中国共产党人广泛发动群众、依靠群众、武装群众，努力维护人民利益，从而实现了充分有效的社会动员，极大地调动了人民参战积极性，为取得抗日战争的全面胜利奠定了坚实基础。回望抗日战争时期我党领导的动员工作，总结梳理其中的宝贵经验，对于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更加紧密地把全国各族人民团结在一起，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不懈奋斗，具有重要启示意义。

一、抗日战争时期党领导的动员工作的基本经验

（一）战略动员：党提出的全面抗战、持久抗战主张，使全民族结成了利益和命运共同体

抗战爆发后，中日民族矛盾取代了国内阶级矛盾，成为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当时，存在着共产党主张的全面抗战（依靠人民群众和全民族的力量共同抗战）和国民党主张的片面抗战（限制民众，单纯依靠国民政府和军队抗战）两条路线的分歧。抗战路线不同，决定着中国前途命运的不同。刚开始，蒋介石奉行“攘外必先安内”，采取不抵抗主义政策，致使东北沦陷、华北危急。西安事变后，迫于社会压力，蒋的抗日态度虽有所变化，但由于他畏惧民众抗日运动的发展壮大会危及自己的统治地位，因而其“攘外必先安内”的方针没有根本改变。他倚重正规军队，妄想通过几次大规模的战役造成国际影响，把抗战胜利的希望寄托在国际支持和援助上。这种指导思想不仅造成了抗战局面的混乱和抗战军民较大的伤亡，更重要的是，强行压抑民众的爱国与抗战热情，让社会最大多数阶层充当抗战的看客，必然使自己陷于战略孤立和被动。而我们党则看到了民众的抗日愿望，看到了民众之中蕴含着巨大力量，更看到了发动这种巨大力量对于打赢战争的重大作用。毛泽东一针见血地指出：“日本敢于欺负我们，主要的原因在于中国民众的无组织状态。”①《毛泽东选集》（第2卷），511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7。我们党以民族大义为重，把“停止内战、一致对外”作为处理国内矛盾的主导原则，坚持动员全国各族人民一起武装起来抗日。“九一八”事变第二天，中共中央即发表《中国共产党为日本帝国主义强暴占领东三省事件宣言》，号召全国工农劳苦民众一致动员起来，“给日本强盗和帝国主义以严重的回答”。为了更好地动员并组织人民群众抗战，中共中央于1937年8月召开洛川会议，通过了《中国共产党抗日救国十大纲领》《中共中央关于目前形势与党的任务的决定》，明确提出了全面抗战的军事战略方针。1938年5月，毛泽东作了《论持久战》的演讲，鲜明提出了“兵民是胜利之本”“战争的伟力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的著名论断。他强调：“动员了全国的老百姓，就造成了陷敌于灭顶之灾的汪洋大海，造成了弥补武器等缺陷的补救条件，造成了克服一切战争困难的前提。”②《毛泽东选集》（第5卷），53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7。这个时期，我们党准确把握时局，深刻认识到民众对于抗战的重要性，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实行“全国军队总动员”“全国人民总动员”，主导建立了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牢牢掌握了历史主动权，坚定地站在了斗争的最前线。在我们党全面抗战、持久抗战方针的正确指导下，全国各族人民命运与共、荣辱与共，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抗日洪流，形成了团结对外、同仇敌忾的抗战局面。

（二）政治动员：党通过深入而普遍的宣传发动，最为有效地调动了广大民众的爱国和抗日热情

战争是物质力量的比拼，更是精神力量的较量。毛泽东高度重视政治动员，曾经对政治动员问题进行过深刻、系统的论述，明确指出，这个政治上动员军民的问题，实在太重要了，我们之所以不惜反反复复地说到这一点，实在是没有这一点就没有胜利；强调政治动员必须经常，必须普遍，必须深入。为了达到宣传民众、发动民众的目的，我们党不放松一刻工夫一个机会去宣传群众、组织群众、武装群众。一是加强舆论引导。创办了《新华日报》《解放日报》《群众周刊》等多种报纸杂志，扩大了党的宣传工作的影响力，使党的抗日主张和路线、方针深入民心，一大批知识分子受到感召，聚集到我们党举起的抗日旗帜下。“七七”事变后，从西安到延安的几百里公路上，每天都有成群结队的男女知识青年奔向延安。1938年8月下旬至9月，《新华日报》同时刊登延安的抗日军政大学、陕北公学和国民党办的中央陆军军官学校、陆军通信兵学校招生广告，国民党军校学员入学后一切由学校供给，每月发津贴，共产党的学校除了负责入学后的吃穿外，没有津贴，且需“来时自备旅费及被服”，但报考者仍然络绎不绝。二是开展民众教育。主要是采取开办夜校、半日校、识字班、民众教育馆及开设各种文化补习班等形式，扫除文盲、进行社会教育，使民众的民族意识、道德观念、觉悟水平和革命热情得到了极大地提高。比如，陕甘宁边区政府针对日军的奴化教育，为少年儿童立下“五不誓约”：其一，不告诉敌人一句实话；其二，不报告干部和八路军；其三，不报告洞子和粮食；其四，不要敌人东西，不上敌人当；其五，不上敌人学，不参加敌人少年团。“五不誓约”对少年儿童起到了很好的教育和引导作用。三是进行文化宣传。在各抗日根据地，文学艺术创作十分活跃，为有效动员民众投身抗战发挥了不可估量的作用。1935年5月，电影《风云儿女》首映，观者如云，片曲《义勇军进行曲》成为当时最红、最流行的抗战歌曲，很多人为了学唱歌曲而一次次来看这部电影。被广泛传唱的另一首歌曲《松花江上》，在某种程度上对“西安事变”的发生起到了推动作用。1936年12月9日，西安爱国青年举行大规模游行，要求国民党政府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张学良奉命前去规劝。这时，游行队伍唱起了《松花江上》。听到这悲壮的歌声，一时间国仇家恨涌上张学良的心头，他哭了。这是他丢失东北后的第一次落泪。他沉痛地对游行学生说：“请大家相信我，我是抗日的……我在一周之内，用事实来答复你们。”三天后，张学良和杨虎城发动了“西安事变”。这个时期，我们党深入动员发动民众，使广大民众充分认识到个人命运与国家命运之间的血肉联系，激发了沉淀在中华文化传统中的“家国一体”情怀，取得了最为有效的政治动员效果。

（三）武装力量动员：党注重武装群众，完善人民武装组织领导体制，形成了“三结合”武装力量结构，陷敌于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人是战争的第一要素。毛泽东对武装力量动员有着更为深刻的理解，特别重视动员体制建设，强调指出，“民众没有组织，是不能表现出抗日力量的”。抗战时期，我们党领导制定了《边区战时各级动员委员会组织规程》《抗日自卫军组织条例》《抗日军人优待条例》《优待抗日工作人员家属暂行办法》等许多涉及动员工作的法规文件，推动建立了抗委会（抗日自卫队委员会）、动委会（战地动员委员会）或武委会（人民武装委员会）等武装组织，有力促进了武装力量动员工作的落实。抗战初期，军队补充兵员最重要的举措，就是依靠红军、八路军派出的工作团、工作队，号召和动员根据地人民踊跃参军、保家卫国，兵员征集工作带有很强的应急性，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各部队兵员不足的问题。后来，开始探索实行志愿义务兵役制。相关制度明确：凡边区之男子，年龄在18到35岁之间的，均有服兵役的义务；凡报名入伍者统称为预备兵，接受军事训练和政治教育；服役期满志愿退伍者统称为后备兵，为民兵中的中坚力量；志愿义务兵役制的服役期限为3年。由于志愿义务兵役制强调志愿与义务并重，将根据地人民高度的自觉性与政府法令的强制性有机结合，大大提高了民众参军的积极性，兵员不足问题得到有效缓解。到了抗战相持阶段后期，面对日军的“扫荡”“封锁”，我们党大力加强地方武装力量建设，把建立数量广大而质量较高的民兵，作为坚持敌后抗战的重大军事任务，广泛开展“民兵突击运动”，大力发展“能战斗的民兵”，形成了正规军、地方部队和民兵三结合的武装力量结构。这个时期，在各抗日根据地，以民兵为主的人民武装力量与主力部队并肩作战，逐渐形成了麻雀战、地雷战、地道战、交通战等游击战法，缓解了主力部队作战压力。同时，民兵队伍的壮大，也为八路军、新四军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补充兵员。从抗战全局看，敌后战场的蓬勃发展，抗击着约60%的侵华日军和95%的伪军，逐渐成为主战场。至抗战结束，全国各根据地的民兵发展到260万人、自卫军1200多万人。这种正规军与群众性武装相结合的体制，能在短时间内使蕴藏于人民之中的战争潜力迅速转化为现实的战争实力。

（四）经济动员：党把实现群众利益放在重要位置，致力发展经济，改善人民生活，为赢得战争胜利提供了坚实的物质保障

抗战时期，国家积贫积弱，物质资源极其贫乏落后，广大民众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党充分认识到对群众的动员不能只是为了动员而动员，而应该坚持一边战斗一边发展经济。这样一来，既能为群众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又能从根本上提高战时保障能力。一是推行“减租减息”政策。规定“二五减租，一分利息”，即佃农交的原租要减少25%，佃农欠地主债的年利率一律不能超过10%。减租减息在不改变土地所有制的情况下，减轻了农民所受地租和高利贷的剥削，有效缓和了农村中地主、富农、中农和贫雇农之间的利益冲突，成为抗战时期我党最富有创意的经济举措。二是开展大生产运动。针对日军扫荡、国民党军事包围和经济封锁、连年水旱虫灾造成严重经济困难的局面，毛泽东提出了“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经济工作和财政工作总方针，发出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号召。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亲自参加生产。陕甘宁边区的八路军第359旅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将荒无人烟的南泥湾改造成为“陕北的好江南”，至今仍是家喻户晓的佳话。三是领导工商业建设。我们党在发展农业生产的同时，也对根据地工商业建设作了初步尝试；推动商贸发展，恢复贸易局，发展生产合作社；创办纺织厂、造纸厂、被服厂、农具厂及八路军制药厂等公营企业；加大对工业的投资和贷款力度，为私营企业提供资金、订货等支持，保证他们有资金来源、原料来源，有产品销路，有利润可赚，使一些与人民群众生活相关的产业迅速兴起。这个时期，我们党把发展经济作为重要任务，以满足民众的利益尤其是农民的利益为首要前提，既改善人民的生活水平，又保障了战时经济自给自足，更赢得了民众对我们党的信任和支持。

（五）组织动员：党以加强党的建设为核心，创设新的基层社会组织，形成了严密而有效的社会动员体系

抗战时期，我们党从一开始就走上了正确而积极的组织动员之路，注重改造优化社会组织结构，将广大爱国民众纳入新的政治体系之中，形成了严密而有效的社会动员体系。一是大力发展和巩固党员队伍，使之成为发动团结群众的中坚力量和稳固支撑。抗战初期，我们党的力量比较薄弱。1938年3月，中共中央作出《关于大量发展党员的决议》后，各抗日根据地党组织获得了迅速发展。为巩固日益发展的党员队伍，使广大党员更好地团结带领人民群众坚持抗战，毛泽东针对当时党内教条主义盛行的现象，推动开展了延安整风运动。整风运动以“反对主观主义以整顿学风，反对宗派主义以整顿党风、反对党八股以整顿文风”为主要内容，历时近4年（从1941年5月开始，到1945年4月结束），纠正了党内一些人迷信共产国际的错误观念，确立了毛泽东思想的指导地位，对促进全党团结和思想统一产生了积极深远的影响。二是建立抗日民主政权，并付诸政权建设实践。当时，各民主政权普遍实行“三三制”原则：即在抗日根据地政权的人员分配上，共产党员占三分之一，非党的左派进步分子占三分之一，不左不右的中间派占三分之一。1940年4月，陕甘宁边区政府秘书长谢觉哉发表文章自豪地说：“为什么全国进步人士如潮水般地涌向边区？因为边区有民主。全世界进步人士为什么称赞边区，说到中国不到延安，等于没有到中国？因为边区有民主。抗战以来，边区的文化、经济、军事各方面的进步和动员，为什么全国所不及？因为边区有民主。”①《延安民主模式资料选编》，39页，西安，西北大学出版社，2004。他这段话非常简单明了地回答了相关疑问，也从另一个角度解开了我党在抗战中发展壮大之谜。正是因为实行了民主政治，我党的号召力才得到了极大提高。三是注重对社会底层组织结构进行深层改造，发动群众建立了不同类型的抗日团体。比如，组建了救国会、抗敌协会、青救会、工救会、农救会、妇救会、儿童团，还按照工作性质组织了救护队、担架队、宣传队、侦察队、战地服务团等，真正实现了各显其能、全民抗日。抗日根据地内往往有这样的情形：一个家庭中父亲是农救会员，大儿子是工救会员，媳妇是妇救会员，小儿子是青救会员，孙子是儿童团员，在各自岗位上分工合作，为抗日救亡努力。这个时期，我们党深入分析把握各阶级、阶层的特点，建设高度纪律化的政党组织，进行了最广泛、最深入的直接社会动员，最终取得了抗战胜利。

二、抗日战争时期党领导的动员工作的历史启示

（一）党的坚强领导是我们从胜利走向胜利的根本保证

抗日战争的历史再一次雄辩地证明，只有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中国人民才能从根本上改变自己的命运，中国革命才能不断从胜利走向胜利。进入新时代，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面对前所未有之大挑战，习主席号召我们发扬斗争精神，增强斗争本领，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而顽强奋斗。这就要求我们，必须始终坚持在党信党、爱党忧党、护党兴党，不断增强“四个意识”、坚定“四个自信”、做到“两个维护”，贯彻军委主席负责制，确保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能做到绝对忠诚、绝对纯洁、绝对可靠。

（二）强军兴军是我们党稳固政权的坚定支撑

强国必先强军，军强才能国安。抗日战争那段屈辱的历史是中华民族无法抹去的伤痛，绝不能也永不能再现。当前，我国面临着复杂多变的安全和发展环境，各种可以预见和难以预见的风险因素明显增多。国家安全的内涵外延、时空领域、内外因素都发生了深刻变化，军队维护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的任务十分艰巨。这就要求我们，必须牢固树立当兵打仗、带兵打仗、练兵打仗思想，自觉投身强军兴军伟大实践，以实际行动回答好习主席提出的“胜战之问”“价值叩问”“本领拷问”，努力为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和发展利益贡献力量，坚定履行好新时代革命军人的神圣使命。

（三）爱国主义是凝聚社会意志的强大力量

无论是战争年代还是和平时期，爱国主义始终是把中华民族坚强团结在一起的强大精神力量。近年来，由于承平日久，多元化思潮和文化的交融交织，以及西方敌对势力对我们的西化、分化、丑化，广大人民群众的爱国意识、忧患意识有所弱化。一些地区“当兵冷”“征兵难”的问题没有从根本上得到解决。这就要求我们，必须下大力抓好全民国防教育，增强全民国防观念。要以党的十九大和十九届二中、三中、四中全会精神为指导，深入学习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和习近平强军思想，认真贯彻《新时代爱国主义教育实施纲要》，传承红色基因、厚植家国情怀、弘扬爱国主义，努力汇聚起关心国防、热爱国防、建设国防、保卫国防的强大社会力量。

（四）人民战争仍然是我们克敌制胜的重要法宝

习主席指出：“我们有完备的国防动员系统，有人民战争这个重要法宝，可以迅速动员起来。”①《转型发展，展现国防动员建设新气象》，载《解放军报》，2017-10-16。从近几场信息化局部战争的实践看，国防动员工作呈现出动员数量扩大化、动员领域宽泛化、动员时效实时化、动员对象科技化、动员环境复杂化等新特点。这就要求我们，应对未来强敌、打赢未来战争，必须深入研究新时代国防动员工作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完善体制机制，创新方法手段，抓紧抓实国防动员各项动员准备，为充分发挥人民战争的整体威力夯实坚固基础、提供坚强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