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越南加强与俄罗斯合作的政策

刘 燕 朱陆民

随着中国实力快速增长以及在南海问题上日益积极的维权行动，越南对中国的担忧明显增强。①Dana Dillon，“Countering Beijing in the South China Sea”，Policy Review，Issue167，2011，pp.62-64.在部分学者看来，自冷战结束以来，越南在处理与中国的关系时，一直采用对冲战略，即在经济上与中国合作，获取最大的经济利益，在军事和安全领域则接近美、日、印等大国，形成对中国的制衡，降低中国崛起带来的风险。②Evelyn Goh，“Meeting the China challenge：The U.S.in Southeast Asian regional security strategies”，East-West Center Policy Studies Series，No.16，2005，pp.1-51，53-57，59-60.Le Hong Hiep，“Vietnam’s hedging strategy against China since normalization”，Contemporary Southeast Asia，Vol.35，No.3，2013，pp.333-368.Denny Roy，“Southeast Asia and China：Balancing or bandwagoning？”Contemporary Southeast Asia，Vol.27，No.2，2005，pp.305-322.David Shambaugh，“China Engages Asia-Reshaping the Regional Order”，International Security，Vol.29，No.3，2004/05，p.76.Alexander Vuving，“Power rivalry，party crisis，and patriotism”，In Kalyan Kemburi&Mingjiang Li，eds.，New dynamics in US-China relations：Contending for the Asia Pacific，London：Routledge，2015，pp.270-282。周方银：《中国崛起、东亚格局变迁与东亚秩序的发展方向》，载《当代亚太》2012年第5期，第4-32页。黄黎洪：《韩国对中美的对冲战略分析》，载《当代世界》2013年第1期，第69-70页。美国无疑是越南最重要的合作对象之一。奥巴马政府时期，越美关系获得了里程碑式的发展，两国建立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①Cheng-Chwee Kuik，“How Do Weaker States Hedge？ Unpacking ASEAN states'alignment behavior towards China”，Journal of Contemporary China，2016，p.12，http：//dx.doi.org/10.1080/10670564.2015.1132714但是，人们很容易忽略越南与其他大国联合制华的事实。②Denny Roy，“Southeast Asia and China：Balancing or bandwagoning？”Contemporary Southeast Asia，Vol.27，No.2，2005，pp.305-322.Evelyn Goh，“Meeting the China challenge：The U.S.in Southeast Asian regional security strategies”，East-West Center Policy Studies Series，No.16，2005，pp.1-60.Le Hong Hiep，“Vietnam's hedging strategy against China since normalization”，Contemporary Southeast Asia，Vol.35，No.3，2013，pp.333-368.Le Hong Hiep，“Vietnam's strategic trajectory：From internal development to external engagement”，Strategic Insights，No.59，2012，pp.1-20.Phuc Thi Tran，Alena Vysotskaya Vieira and Laura Ferreira-Pereira，“Vietnam's strategic hedging vis-a-vis China：the roles of the European Union and Ruddia”，Revista Brasileira de Política Internacional，Vol.56，No.1，2013，pp.163-182.ANDREW REYNOLDS，“Goldilocks and the South China Sea：Why Vietnam Is Hedging Against a Rising China”，January 27，2017，https：//osf.io/rdqg2/实际上，近年来，联合俄罗斯制衡中国，越来越成为越南对外政策的重要方面。俄罗斯已经成为越南制衡中国的“朋友圈”中的头号合作伙伴。③张明亮：《“依华”还是“抑华”：析越共十二大后的越南外交》，载《国际关系研究》2016年第2期，第116-118页。本文探讨的问题是：越南如何与俄罗斯展开合作来制衡中国？越南与俄罗斯的军事和经济合作进展如何？

一、制衡中国：越南加强与俄罗斯合作的动因

（一）越南视中国为安全与发展的最大威胁

中越两国比邻而居，中国对越南的安全和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随着改革开放带来中国经济的持续高速发展，包括越南在内的众多周边国家都从中国的发展中获得了巨大红利。然而同时，萨缪尔·亨廷顿（Samuel Huntington）也曾指出，越南是东南亚国家中最倾向于平衡和遏制中国的两大国家之一，而且“越南比其他任何一个东亚国家都更经常地有寻求伙伴以平衡中国的动机。”④塞缪尔·享廷顿著，周琪等译：《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新华出版社2010年版，第210-211页。根据斯蒂芬·沃尔特（Stephen Walt）关于国家威胁来源的观点，对于越南而言，中国强大的综合实力、日益增强的进攻实力和进攻意图、中越两国比邻而居的地缘毗邻性，都推动越南将中国视为最强大、最迫切的威胁。南海争端则进一步强化了中国威胁的叙事。

具体而言，越南视中国为威胁主要基于以下几方面的考量：一是中国日益强大的军事力量。（1）中国的军费数额庞大，且连年增加，越中两国军事开支差距日益拉大。据统计，近年来美国年度军费开支为7110亿美元，位居世界第一。中国年度军费开支为1430亿美元，位居第二。①“Facts on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and Security Trends Database”，In SIPRI Yearbook 2012：Armaments，Disarmament and International Security，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2.据斯德哥尔摩和平研究所统计，1990-2011年，中国的军费开支实际增长620%。②Iaxman Kumar Behera，“India's Defence Budget 2012-13”，Defence Review Asia，June 3，2012.从世界银行的统计数据来看，2013年中国的军费支出（1940.4亿美元）是越南国防预算的50倍左右，超过了日本、韩国、台湾和越南的军事开支总和。③Zachary Keck，“China's military spending VS Asia's military spending”，the Diplomat，February 6，2014，https：//thediplomat.com/2014/02/chinas-military-spending-vs-asias-military-spending/在越南看来，中国军费的庞大与持续增长以及越南军费与之相比的巨大差距奠定了中国威胁论的坚实基础。（2）中国在南海的军事能力显著增强。对越南等南海周边国家而言，中国军事威胁的直接体现在于其在南海军事能力的提升，尤其是中国海军的迅速现代化令越南尤为担忧，因为南海是中国现代化海军的部署重点。④Ronald O'Rourke，China Naval Modernization：Implications for US Navy Capabilities：Background and Issues for Congress，Washington，D.C：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2013；Felix Chang，”China's Naval Rise and the South China Sea：An Operational Assessment”，Orbis，Vol.56，No.1，2012；Bernard Cole，The Great Wall at Sea：China's Navy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2nd ed，Annapolis，MD.：Naval Institute Press，2010.本世纪初以来，作为军事现代化的一部分，中国开始在海南岛亚龙湾附近建造海军基地，能够容纳多达20艘潜艇，包括核导弹潜艇，以及中国未来的航母群。⑤“China's new naval base triggers US concerns”，Google，May 12，2008，http：//www.google.com/hostednews/afp/article/ALeqM5gRqO2xhQzglbp4Cums3qh3MO07Yw.毫无疑问，该基地有助于提升中国海军在南海的实力投射。⑥Carlyle Thayer，“The United States and Chinese Assertiveness in the South China Sea”，Security Challenges，Vol.6，No.2，2010，p.73.此外，据统计，中国海军的舰船总数量已达300余艘，⑦Office of the Secretary of Defense，Annual Report to Congress：Military and Security Developments Involving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2017，May 15，2017，p.24.大大超过西太平洋地区其他国家。总之，中国在南海的投射能力、防御和进攻能力都迈上了新台阶，这自然会令占领我国南海岛屿岛礁最多的越南感到惶恐不安。

二是日益进取的南海政策。近年来，随着中国国力的提升以及南海周边国家侵权行为的增加，中国被迫采取更为积极进取的维权行为。其一，在南海进行吹填工程和部署必要的防御设施。自2014年3月以来，以南沙为起点，中国正式开始在南海进行吹填工程——在外国人看来则是“将岩石和珊瑚礁转变为人工岛屿”①Nong Hong，“The post-reclamation scenario in the South China Sea：The role of China and the United States”，Asia Maritime Transparency Initiative，March 23，2015，https：//amti.csis.org/the-post-reclamation-scenario-in-the-south-china-sea-the-role-of-china-and-the-united-states/.。这些建设主要包括扩建岛屿面积、修建机场跑道、大型建筑物、机库、港池、油库、停机坪等。在南沙群岛，中国已先后完成了7个岛礁建设。同时，为了保护南海岛屿岛礁以及水域的安全，中国也在部分岛屿上部署了防御设施，包括雷达设施、大型轻重型武器等。需要强调的是，中国在南海的岛礁建设主要为满足当地民众生活生产所需，不仅是更好地履行我国在海洋科考科研、环保、航行自由和安全、海上救灾、渔业生产等领域的责任所需，也是满足我国必要的军事防卫所需。其三，部署“海洋石油981”平台，开始在南海地区进行油气勘探。长期以来，在周边国家疯狂开采南海地区油气的情况下，我国却少有在南海地区进行油气勘探。直至2012年5月，“海洋石油981”平台才首次在南海展开作业。随后，其在南海地区的作业不断增多。2014年5月，“海洋石油981”平台在西沙群岛附近作业，遭到越南的非法阻挠。2015年和2016年，该平台再次在南海地区展开作业。未来，我国在南海地区开展的油气作业将日益增多。其四，对南海进行行政管辖。2012年7月，中国将西沙、南沙、中沙三个县级行政单位合并为地级市—三沙市，完善了南海岛际行政管理体制。自此，三沙市共管理200个岛屿（约130000平方公里）及其周围海域（大约2×106平方公里）。②Hu Yongqi&Wu Wencong，“Upgrade to boost island chains”，China Daily，July 2，2012，http：//europe.chinadaily.com.cn/china/2012-07/02/content_15541213.htm.其五，设立并强化南海定期维权巡航制。2007年12月，中国建立包括东海、黄海、南海全海域的海监定期维权巡航执法制度，对我国所管辖的海域进行巡航监视。近年来，我国在南海定期维权巡航增多，对外方在我国南海区域的部分非法作业行为进行了有效制止。此外，除了定期在广阔的海域及其上空进行海空联合巡航，中国在南海岛礁上的巡逻和防卫也随之强化。如2013年8月，海南总队的三沙中队就进驻了永兴岛，负责该岛的武装巡逻等任务。越南对中国强化在南海的存在越来越担忧，越南学者就曾坦言，对于南海争端，中国自始至终不承诺放弃武力解决方式。随着中国实力进一步增强，越南十分担心中国效仿俄罗斯在克里米亚的行为争夺和占领越控岛屿岛礁。①赵卫华：《越南南海政策调整：演变与实质》，载《东南亚研究》2019年第1期，第19-22页。总之，由于中国日益积极的维权及中越南海争端的僵持或恶化“唤起并加剧了将中国视为扩张性和侵略性强权的传统观念”，②Le Hong Hiep，“Vietnam's Hedging Strategy against China since Normalization”，Contemporary Southeast Asia，Vol.35，No.3，2013，p.340.换言之，越南将中国的南海维权建构为国家安全利益的重要威胁。③International Crisis Group，Stirring up the South China Sea（Ⅱ）：Regional Responses，Crisis Group Asia Report No.229，July 24，2012，p.3.

三是越南对华贸易逆差巨大，对华经济依赖度高。一方面，随着中越两国贸易增长，越南对华贸易逆差也随之增大。2004年以来，中国持续成为越南的最大贸易伙伴，④Le Hong Hiep，“Vietnam's Hedging Strategy against China since Normalization”，Contemporary Southeast Asia，Vol.35，No.3，2013，p.345.两国贸易往来持续增加。两国的双边贸易额从2001年的30.23亿美元大幅增加到2008年的208.24亿美元。然而，与此“相得益彰”的同时，越南对华贸易逆差也日益增大，从2001年的1.89亿美元大幅增长到2008年的111.24亿美元，⑤“Vietnam Trade Summary（VNTS）”，World Integrated Trade Solution，2001，http：//wits.worldbank.org/CountryProfile/en/Country/VNM/Year/2001/Summary.“Vietnam TradeSummary（VNTS）”，World Integrated Trade Solution，2008，http：//wits.worldbank.org/CountryProfile/en/Country/VNM/Year/2008/Summary.其增速远远超过两国经贸往来的增速。2009-2013年，中越贸易继续增长，从2009的220.76亿美元增至2013年的500.64亿美元。越南对华贸易逆差则从2009年的100亿美元大幅增加到2013年的237亿美元。⑥“Vietnam Trade Summary（VNTS）”，World Integrated Trade Solution，2009，http：//wits.worldbank.org/CountryProfile/en/Country/VNM/Year/2009/Summary.“Vietnam Trade Summary（VNTS）”，World Integrated Trade Solution，2013，http：//wits.worldbank.org/CountryProfile/en/Country/VNM/Year/2013/Summary.2014年，中越双边贸易额达到585.76亿美元，⑦“Vietnam Trade Summary（VNTS）”，World Integrated Trade Solution，2014，http：//wits.worldbank.org/CountryProfile/en/Country/VNM/Year/2014/Summary.同比增长17%。这个数字在2015年又上升13%，达到660亿美元。⑧“Vietnam Trade Summary（VNTS）”，World Integrated Trade Solution，2015，http：//wits.worldbank.org/CountryProfile/en/Country/VNM/Year/2015/Summary.然而，越南对华贸易逆差也从2014年的287.12亿美元①“Vietnam Trade Summary（VNTS）”，World Integrated Trade Solution，2014，http：//wits.worldbank.org/CountryProfile/en/Country/VNM/Year/2014/Summary.增加到2015年的328.73亿美元。②“Vietnam Trade Summary（VNTS）”，World Integrated Trade Solution，2015，http：//wits.worldbank.org/CountryProfile/en/Country/VNM/Year/2015/Summary.越南认为巨额对华贸易逆差不仅意味着其对中国经济的巨大依赖，也意味着一旦越中贸易逆差继续扩大，那么越南在与中国争夺全球出口市场和外国直接投资方面将遭受损失。③Barry Eichengreen，Yeongseop Rhee，and Hui Tong，“China and the exports of other Asian countries”，Review of World Economics，Vol.143，No.2，2007，p.201-26.因此，不断增长的贸易逆差被越南学界解读为“大国（中国）抑制小国（越南）发展的结果”④［越］阮怀秋：《从边缘看大国：越南<中国研究>期刊对越中关系的认识》，国立台湾大学政治学系中国大陆暨两岸关系教学与研究中心，2009年，第57页。，成为越中双边关系中的新威胁来源。另一方面，中越经济关系严重不对称，越南对华经济依赖度高。中越贸易往来的迅速增长以及越南对华贸易逆差的不断扩大不仅显示了中国作为一个出口市场对越南的重要性，更突出中越双边贸易关系的不对称。换言之，从纯粹的经济角度来看，中国目前对越南的重要性大大超过了越南对中国的重要性。虽然中国自2004年以来一直是越南最大的贸易伙伴，但越南并不是中国的前十大贸易伙伴之一。⑤“China trade summary 2004 data”World Integrated Trade Solution，2004，http：//wits.worldbank.org/CountryProfile/en/Country/CHN/Year/2004/Summary.“China trade summary 2008 data”，World Integrated Trade Solution，2008，http：//wits.worldbank.org/CountryProfile/en/Country/CHN/Year/2008/Summary.越南市场在中国总体贸易中的相对权重仍然很小。又如在外资投资领域，截至2015年底，中国在越南的直接投资达到101.74亿美元，共有1296个项目。⑥“Investment”，General Statistics Office of Vietnam（GSOV），http：//www.gso.gov.vn.然而，中国却并非越南的主要投资目的地之一。

四是中越两国冲突的历史记忆。历史记忆是塑造主观威胁认知的来源之一。⑦兰德尔·施韦勒著，刘丰、刘永译：《没有应答的威胁：均势的政治制约》，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45页。“威胁评估作为一种选择和加工客观材料的认知建构过程，不可避免地受到历史包袱的影响。”⑧Dan Reiter，Crucible of Beliefs：Learning，Alliances，and World Wars，Ithaca and London：Cornell University Press，1996，p.3.中越比邻而居，两国往来历史悠久。在两国漫长的历史交往中，偶尔也会出现摩擦和冲突。相比而言，这种摩擦和冲突毕竟是少数。然而，越南却将摩擦和冲突视为中越两国历史交往的主流。越南有学者就将越南的历史解读为“是一部反抗北方侵略的历史。”①转引自李春霞：《南海问题中的越南民族主义》，载《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7期，第40页。越南前总理杜梅甚至声称“曾1000年同中国交战”，并将其视为“越南的悲情历史”。②李光耀：《经济腾飞路——李光耀回忆录：1965-2000》，外文出版社2001年版，第349页。此外，越南民族英雄英勇抵抗中国封建王朝侵略等内容也被载入越南的历史教科书。③古小松：《中越建交65周年回顾：经验与反思》，载《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15年第22期，第90页。由此可见，中越冲突的历史记忆在塑造越南对中国的威胁认知方面发挥着极其关键的作用，对越南对华关系产生了较大消极影响。2014年“981钻井平台”事件爆发后，越南国内反应异常强烈，越南国会主席张晋创甚至借《大越史记全书》中黎圣宗皇帝的话以宣扬其强硬态度：“我尺山寸河岂宜抛弃？汝敢以太祖尺地寸土镂贼，罪显诛夷”。④“National sovereignty sacred and inviolable：President Sang”，Vietnamplus，JUNE 20，2014，https：//en.vietnamplus.vn/national-sovereignty-sacred-and-inviolable-president-sang/62056.vnp2015年，越南前总理阮晋勇则呼吁将中越西沙海战、南沙海战等也写入教科书。⑤《越南纪念西沙海战“罕见高调”民间发起反华示威》，环球网，2014年1月20日，http：//world.huanqiu.com/exclusive/2014-01/4769393.html。综上，中越冲突的历史记忆塑造并强化了越南对中国的威胁认知。

总之，对于越南而言，中国既是经济发展中的机遇，也是其安全和发展的挑战，再加上中越冲突的历史记忆，“越南对中国的意图保持着深深的怀疑”，⑥Evelyn Goh，Meeting the China Challenge：The U.S.in Southeast Asian Regional Security Strategies，Washington East-West Center Report，2005，p.20.且这种怀疑日益加深。尤其是中国积极进取的南海政策改变了越南领导人对其外部安全环境的看法，导致“就连越南政府中最亲华的军官也不再怀疑北京对接管南海的决心”。⑦Alexander Vuving，“Vietnam in 2012：A Rent-seeking State on the Verge of a Crisis”，Southeast Asian Affairs，2013，p.337.由此可知，越南已完全视中国为威胁。因此，为了应对中国威胁，维护自身的安全与发展利益，越南试图通过联合其他大国来制衡中国。

（二）美国并非越南联合制华的最佳对象

在众多大国中，美国和俄罗斯成为越南的两大重点联合对象。然而美国最终并未成为越南的最佳联合对象，其原因如下：其一，美越间的长期对立冲突的历史记忆与意识形态、政治制度差异使越南难以信任美国。在20世纪，越美两国不仅因意识形态的差异而经历了冷战的长期对峙，而且还进行了残酷激烈的热战。1995年两国关系正常化后，美国又长期对越南进行禁运和制裁。直到2016年，美国对越南的武器禁运才全部取消，但对越武器交易仍需“逐笔审议”。这种欲迎还拒的行为生动地体现出美越关系的疏远和不信任。此外，也有学者认为由于美国对伊拉克的入侵，强化了越南对美国的不信任，导致越南不愿与美国建立密切关系。①Donald Weatherbee，International relations in Southeast Asia：The struggle for autonomy（3rd ed.），Lanham，MD：Rowman&Littlefield，2015.总之，越美两国冲突的历史记忆、迥异的意识形态和政治制度、价值观是两国关系深化的巨大障碍和阻力。其二，越南并非美国盟友，对美国能给予的安全保护信心不足。虽然美国领导下的同盟体系为亚太地区提供安全公共产品，但越南并非美国的盟友，其担心美国提供的地区安全公共产品并不足以保证越南的国家安全。有学者就认为越南之所以不敢激怒中国是因为两国地理上相邻，且对美国保护承诺的持久性存疑。②James Bellacqua，The China Factor in U.S.-Vietnam Relations，No.CNA-DRM-2012-U-000184，CENTER FOR NAVAL ANALYSES ALEXANDRIA VA，2012，p.31.此外，同中国一样，越南也有一句相同的俗语：“远水救不了近火”，③RobertKaplan，Asia's Cauldron：The South China Sea and the End of a Stable Pacific，New York：Random House，2014，p.63.也可用来形容越南对美国安全保护的不信任。其三，中国强烈反对美国插手南海事务，导致越南不敢与美国过于靠近。对于美国在南海的存在，中国表示强烈反对，并警告美国不要卷入这些地区争端。④Ben Blanchard，“China tells U.S.to stay out of South China Seas dispute”，the Reuters，July 15，2014，http：//www.reuters.com/article/us-china-usa-asean-idUSKBNOFKOCM20140715.越南如果过于接近美国，就会加剧南海的紧张局势，既引起中国的不满，又对越南的安全构成威胁，导致越南与中国的双边谈判更加困难。也就是说，越南与美国的亲密接触会被更易视为对华遏制，从而导致中国激烈反应，这反而对越南不利。这是越南所要避免的。如果说与美国更密切的合作将对中国形成直接遏制，那么与俄罗斯的合作则既保证了河内获得所需的能源及技术和先进的军事装备，同时也避免了在中美竞争中处于腹背受敌的困境。①Alexander Korolev，“Russia in the South China Sea：Balancing and Hedging”，the Academic，February 15，2018，p.17，https：//academic.oup.com/fpa/advance-article-abstract/doi/10.1093/fpa/orx015/4860420？redirectedFrom=fulltext综上，为追求在安全保障和经济利益之间的平衡，以达到安全威胁的最小化和经济利益的最大化，越南选择俄罗斯而非美国作为最佳联合对象来制衡中国。

（三）越南视俄罗斯为最佳联合制华对象

越南之所以将俄罗斯视为最佳联合制华对象，其具体原因如下：首先，越俄有长久而良好的合作历史，其中两国结盟对抗中国的经历尤为醒目。自冷战时起，越南长期实行向苏联“一边倒”的政策，越苏关系亲密无间。苏联在越南战争、中越边境战争中都给予越南大规模的援助和支持，这些援助对于战争进程产生了巨大影响。尤其是越南战争，可以说，正是苏联援助的大量武器及物资以及对越军事人员的培训、军事顾问的直接指导才保证了越南的胜利。②刘志坚：《苏联对越南的援助政策研究》，东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8年，第19～26页。进入21世纪后，越南与俄罗斯相继建立了战略伙伴关系和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越南前国家主席张晋创2012年访俄时表示，越南与俄罗斯传统友好关系的巩固以及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发展是越南外交政策的首要任务之一。③Yevgeny Kobelev，“Twenty Years of the Russia-ASEAN Partnership”，Far Eastern Affairs，No.6，2014，p.7.如果说两国的冲突历史记忆可以塑造和强化威胁认知，那反之，越苏/俄良好的合作历史记忆则为两国关系的继续深化奠定了坚实基础。在越南和俄罗斯建交70周年之际，俄罗斯外长谢尔盖·拉夫罗夫发文指出，“两国在越南人民在争取民族独立的艰难斗争和战后重建工作中携手并肩前行……俄罗斯外长对由先辈领袖们缔造的越俄传统团结互助关系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仍继续得到维持与发展而感到高兴。”④《越南与俄罗斯——超越时光的友谊》，越通社，2020年1月31日，https：//zh.vietnamplus.vn/%E8%B6%8A%E5%8D%97%E4%B8%8E%E4%BF%84%E7%BD%97%E6%96%AF%E8%B6%85%E8%B6%8A%E6%97%B6%E5%85%89%E7%9A%84%E5%8F%8B%E8%B0%8A/108161.vnp越南政府高层，越南国防部长吴春历也多次强调越南军民永远铭记前苏联和俄罗斯对越南民族解放斗争事业给予的巨大帮助。如2020年2月5日，越南国防部长吴春历带领高级军事代表团访俄，在与俄罗斯国防部长谢尔盖·绍伊古的会谈中，吴春历强调“越南人民和军队一直铭记和对前苏联人民和军队在昔日抗击外侵战争、民族解放斗争期间和目前建设与捍卫国家事业所提供的帮助。据此，加强与俄罗斯的全面战略合作和团结友谊是越南党、国家和人民军队对外政策中的首要优先，发展与俄罗斯的全面战略伙伴是越南头等优先，其中防务合作继续成为两国关系的支柱并正朝着互相信任、高效、务实和全面的方向发展。”①《防务合作成为越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支柱》，越南人民军队网，2020年2月6日，https：//cn.qdnd.vn/cid-6126/7185/nid-567760.html。此外，吴春历于2019年11月20日在接待俄罗斯联邦军事技术合作局副局长、越俄军事技术合作政府间联合委员会俄方分会主席弗拉基米尔·德罗若夫（Vladimir Mikolaevich Drozhzhov）时也强调“越南军民永远铭记前苏联和俄罗斯对越南民族解放斗争事业给予的无私的、巨大的、宝贵的和有效的帮助。吴春历相信两国全面战略伙伴关系、防务合作、军事技术合作将不断得到巩固与加强。”见《进一步促进越南与俄罗斯之间的军事技术合作》，越通社，2019年11月20日，https：//zh.vietnamplus.vn/%E8%BF%9B%E4%B8%80%E6%AD%A5%E4%BF%83%E8%BF%9B%E8%B6%8A%E5%8D%97%E4%B8%8E%E4%BF%84%E7%BD%97%E6%96%AF%E4%B9%8B%E9%97%B4%E7%9A%84%E5%86%9B%E4%BA%8B%E6%8A%80%E6%9C%AF%E5%90%88%E4%BD%9C/105061.vnp。吴春历在接见援越俄罗斯老战士时也强调了上述观点。见《吴春历部长会见援越俄罗斯老战士》，越南人民军队网，2020年2月10日，https：//cn.qdnd.vn/cid-6153/7224/nid-567846.html越南驻俄大使吴德孟在俄罗斯媒体上发文回顾越南人民军建军75周年时也强调“在越南进行民族独立斗争最激烈的使其和越南进行国家建设、革新与保卫事业中，越南始终获得前苏联和俄联邦提供的精神和物质方面的全力支持。”并指出防务合作是越俄两国全民战略伙伴关系的重要支柱。见《越南人民军队75周年光辉的历程》，越南人民军队网，2019年12月18日，https：//cn.qdnd.vn/cid-6126/7185/nid-566496.html。越南国际主席阮富仲在越俄建交70周年时再给俄总统普京的贺电中写道，“近一个世纪以来，两国人民从俄罗斯1941年冬季莫斯科保卫战到越南人民争取民族解放、国家统一斗争和国家保卫与发展事业中一向并肩同行。”普京总统强调：“70年来，两个民族谱写了友谊与同盟关系史的美丽篇章。我们已在越南人民争取独立和自由的斗争和国家重建事业中并肩协作。”见《越俄两国领导人就两国建交70周年互致贺电》，越南共产党电子报，2020年1月31日，http：//cn.dangcongsan.vn/news/%E8%B6%8A%E4%BF%84%E4%B8%A4%E5%9B%BD%E9%A2%86%E5%AF%BC%E4%BA%BA%E5%B0%B1%E4%B8%A4%E5%9B%BD%E5%BB%BA%E4%BA%A470%E5%91%A8%E5%B9%B4%E4%BA%92%E8%87%B4%E8%B4%BA%E7%94%B5-546205.html更为值得一提的是，在越苏良好的合作历史中，越苏在1979年中越边境战争期间以及随后持续10年的冲突期间建立了共同战线来对抗中国。这段鲜活而醒目的历史记忆长久地留存于越、俄、中三国人民心中，并将对现实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

其次，俄罗斯是越南军事能力提升的最重要的援助者和引导者。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大国长期对越南实行武器禁运和制裁，再加上越南在改革开放以前经济发展长期低迷，根本无力进行军事现代化，军事能力提升也无从谈起。进入21世纪后，越南改革开放经过近二十年的发展，经济已经取得一定成就，有余力着手进行军事现代化。从俄罗斯购买数量庞大、性能先进的武器设备，获得俄军事技术的指导及其部分武器的生产许可，甚至与俄罗斯合作研发武器，这些行为都对越南提升其军事能力大有裨益。换言之，与冷战时期依靠苏联的军事援助一样，越南在军事现代化进程中仍主要依赖于俄罗斯的武器和军事技术以及对越军事人员的培训。简言之，俄罗斯是越南军事现代化进程中最为重要的援助者和引导者。

再次，越俄经济合作有助于推动越南经济多元化发展，降低越南对中国经济的依赖。与中国日益增加的贸易逆差以及对中国市场的高度依赖使越南对其经济的安全与发展忧心忡忡。因此，实行经济发展伙伴多元化是越南的对策之选。俄罗斯成为越南经济发展伙伴多元化的重要一员。近年来，越俄经贸往来规模虽远比不上越中经贸，但其发展速度快、发展潜力大。如在能源领域，无论是在以油气为主要内容的传统能源领域，还是在以核能、电能为主要内容的新能源领域，越俄合作的深度和广度都远超过越南与其他大国的合作。在油气领域，俄罗斯不仅是越南上游油气开采的最大合作者，也是下游石化、炼油等项目的最重要合作者。①刘涛：《21世纪初俄罗斯亚太能源战略研究》，吉林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5年，第92-94页。早在20世纪80年代，越南就与苏联某石油公司达成协议，允许后者在位于我南沙群岛附近的南昆山盆地进行油气开采作业。②Ran Guo，”Sino-Vietnam Dispute over Hydrocarbon Resources Exploration in Nansha Waters after the South China Sea Arbitration”，Hong Kong Law Review，Vol.47，2017，p.952.近年来，越南拉拢俄罗斯在南海进行油气开采的行为日益增多。2019年，越俄油气公司联合寻求扩大在万安滩的油气开发范围。③赵卫华：《越南在南海新动向与中越关系走势》，载《边界与海洋研究》2020年第1期，第101页。在新能源领域，俄罗斯是越南核能技术的主要合作者。在电力领域，俄罗斯则深入参与到越南国家电力产业发展十年计划中。④Yevgeny Kobelev，“Twenty Years of the Russia-ASEAN Partnership”，Far Eastern Affairs，No.6，2014，p.8.可以说，俄罗斯能源企业在越南能源领域任一环节的影响力和竞争力都首屈一指。

（四）俄罗斯积极响应越南联合制华

实际上，对华制衡也是俄罗斯安全与发展的需求。因此，俄罗斯才会积极响应越南联合制华。其一，是削弱和制衡中国，以应对中国威胁的需要。在中俄关系中，两国漫长的边境线及历史上纷繁复杂的边境矛盾和冲突，中国快速发展对资源、能源的巨大需求，都使中国威胁论在俄罗斯有着持久生命力，“俄罗斯对日益强大的中国越来越感到不适应，甚至不安。”①Dmitri Trenin，“Challenges and Opportunities：Russia and the Rise of China and India”，in Ashley Tellis，Travis Tanner and Jessica Keough，eds.，Strategic Asia 2011-12：Asia Responds to Its Rising Powers-China and India，Seattle and Washington，D.C.：The National Bureau of Asian Research，2011，p.227，242.因而，俄国内部分学者和官员认为“这两个（指俄、中）有着巨大潜力与长远抱负的国家早晚将会因彼此之间长期积累的多重问题发生冲突”。②弗·拉林：《90年代上半期的中国和俄罗斯远东地区协作问题》，远东出版社1998年版。前莫斯科战略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安德鲁·皮昂科夫斯基（Andrei Piontkovsky）曾公开发文声称中国对俄领土有野心、指责中国强化美俄对抗以渔翁得利、批评中国在中亚牺牲俄方利益以强化自身地区影响，最终得出结论：中国才是俄罗斯的最大威胁。③“China's Strategic Threat to Russia”，The Korea Herald，August 27，2007.另一名俄国学者则认为中国的总体实力和进攻性力量以及中俄两国的地缘毗邻性使俄国视中国为挑战甚至威胁。④Alexei Voskressenski，“The Rise of China and Russo-Chinese Relations in the New Global Politics of Eastern Asia”，The Review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Vol.3，No.4，2004.俄国内关于中国威胁论的集大成者当属《俄罗斯2020年前社会经济发展计划》，这份由普京亲自组织、千余名专家学者主笔完成的文件结论之一就是认为“中国将成为俄罗斯未来最主要的威胁。”⑤方亮：《俄罗斯版“中国威胁论”是如何出炉的》，载《青年参考》2012年03月21日。另有部分观点虽未如此偏执，但也认为俄罗斯对华仍保持戒心。⑥Yu Bin，“In the Search of a Normal Relationship：China and Russia Into the 21st Century”，China and Eurasia Forum Ouarterly，Vol，5，No.4，2007，p.47-81.因此，响应越南联合削弱和制衡中国是俄罗斯应对中国威胁的战略选择。实际上，在俄罗斯看来，削弱和制衡中国正是俄罗斯成为亚太大国的标志，“俄罗斯成为亚太（尤其是东亚）大国的雄心，并不取决于它与中国迅速发展的伙伴关系，而是取决于它在东亚平衡中国的能力。”⑦Elizabeth Wishnick，“Russia：New Player in the South China Sea？”PONARS Eurasia，July，2013，http：//www.ponarseurasia.org/memo/russia-new-player-south-china-sea而越南是俄罗斯在东亚的一个重要伙伴，其可以积极与之联合抗衡中国，从而巩固俄在东亚的地缘政治和战略地位。简言之，推动俄罗斯与越南重修旧好的最重要因素是防范中国的崛起。①Tony Rinna，“The China Factor in Russia-Vietnam Security Ties”，Foreign Policy Journal，January 5，2016，https：//www.foreignpolicyjournal.com/2016/01/05/the-china-factor-in-russia-vietnam-security-ties/具体而言就是维持并培育与越南在武器装备和军事技术输出中的传统联系及其他军事合作，尤其是实现重返金兰湾的目标，平衡中国在亚太地区快速增长的军事实力。特别是近年来俄罗斯军队对越南金兰湾的访问有增无减。2014年6月，俄罗斯海军太平洋舰队的支队之一抵达越南金兰湾进行后勤补给。2015年7月，俄太平洋舰队对越南港市进行访问。2017年4月，俄太平洋舰队访问越南金兰湾和芽庄市。2019年12月，俄罗斯海军海上救援船对金兰湾进行访问，并与越军进行了实战演练。对此，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RIAC）主席伊万·尼古拉耶维奇·季莫菲耶夫（lvan Nikolaievich Timofeev）博士强调，俄罗斯海军军舰对越南的访问成为两国国防密切合作的象征。②《俄罗斯专家高度评价越南与俄罗斯在联合国的配合机制》，越南人民军队网，2020年3月16日，https：//cn.qdnd.vn/cid-6123/7183/nid-568762.html因此，与越南伙伴关系的恢复被视为俄罗斯遏制或平衡所谓中国威胁的手段。③Phuc Thi Tran，Alena Vysotskaya Vieira，and Laura Ferreira-Pereira，“Vietnam's Strategic Hedging vis-a-vis China：The Roles of the European Union and Russia”，Revista Brasileira De Política Internacional，2013，Vol.56，No.1，p.163-182.Tony Rinna，“The China Factor in Russia-Vietnam Security Ties”，Foreign Policy Journal，January 5，2016，http：//www.foreignpolicyiournal.com/2016/01/05/the-china-factor-in-russia-vietnam-security-ties/.可以说，俄罗斯帮助越南进行军事现代化，提升其军事能力不仅折射出“俄罗斯依旧固守冷战思维，对华缺乏战略信任”，而且是俄罗斯“在地缘战略上制衡中国”④薛理泰：《俄国才是中国在南中国海的大患》，联合早报网，2011年8月16日，http：//www.zaobao.com/forum/expert/xie-li-tai/story20110816-56351的举措。

其二，是俄罗斯提升在亚太地区影响力，避免对华过分依赖的需要。在中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不断升温，两国在全球范围内进行战略协调及合作以应对西方国家咄咄逼人的政治经济压力的同时，俄罗斯也面临着对华过于依赖的风险。“俄罗斯唯恐成为越发强大的中国的一个小伙伴，从而削弱其对全球事务的影响力。”⑤PK Baev，Stein TØnnesson，“Can Russia Keep Its Special Ties with Vietnam while Moving Closer and Closer to China？”International Area Studies Review，Vol.18，No.3，2016，p.311-312.而且，中国的地缘政治雄心和对俄罗斯的具体意图在后者看来仍是雾里看花，不甚明朗。⑥Александр Габуев.“Государство ушло из китаистики”.KoMMepcaHTb.20.10.2014.http：//kommersant.ru/doc/2589700.因此，普京决心避免对中国单方面的不对称依赖。其应对方法之一，就是俄罗斯发展与其他亚太国家如日本、朝鲜、印度、越南等国家的关系，实行亚太外交关系的多元化，以降低对中国的过分依赖。①Jeffrey Mankoff，“Russia's Asia Pivot：Confrontation or Cooperation？”CENTER FOR STRATEGIC INTERNATIONAL STUDIES，February 2，2015，https：//www.csis.org/analysis/russia%E2%80%99sasia-pivot-confrontation-or-cooperation.在核能和售武成为当前莫斯科在亚洲发挥影响的两个最为重要的资源的情况下，越南显然正成为俄罗斯在东南亚最为重要的合作伙伴。俄罗斯“亚欧构想”科研基金会专家理事会主席格利沃里（Grigory Trofimchuk）曾发文指出“与越南的关系是俄罗斯强化在亚洲存在的生动体现。借助越南的帮助，俄罗斯将保持在东南亚地区能源地图上的好地位。”②《俄罗斯专家高度评价对越合作关系的作用》，越通社，2019年8月13日，https：//zh.vietnamplus.vn/%E4%BF%84%E7%BD%97%E6%96%AF%E4%B8%93%E5%AE%B6%E9%AB%98%E5%BA%A6%E8%AF%84%E4%BB%B7%E5%AF%B9%E8%B6%8A%E5%90%88%E4%BD%9C%E5%85%B3%E7%B3%BB%E7%9A%84%E4%BD%9C%E7%94%A8/100786.vnp不仅如此，近年来俄越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蓬勃发展已可媲美俄中关系。

其三，俄罗斯在越南和南海地区有长久而巨大的军事存在和经济利益。在军事领域，自冷战时起，苏联和俄罗斯就长期是越南军事武器、技术的提供者和军事人员培训者，这不仅有利于提升越南的军事能力，而且有助于俄罗斯增加其武器销售和提升其在越南的影响力。在能源领域，一方面，俄罗斯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就一直存在于南海地区，远远早于美国。尤其是越俄石油公司给俄罗斯带来了较大利益。截至2012年初，越俄石油公司为俄罗斯贡献了近百亿美元的利润。③王四海：《俄越油气合作问题探析》，载《欧亚经济》2014年第4期，第111页。另一方面，近年来，俄越能源贸易发展迅猛。俄越双边石油贸易额从2009年的18.3亿美元④COMMUNIST PARTY OF VIETNAM ONLINE NEWSPAPER THE VOICE OF THE PARTY，STATE AND VIETNAMESE PEOPLE ON THE INTERNET，“Vietnam，Rusia deepen bilateral ties”，COMMUNIST PARTY OF VIETNAM ONLINE NEWSPAPER，November 1，2010，http：//en.dangcongsan.vn/activities-of-the-party-and-state/vietnam-russia-deepen-bilateral-ties-45884.html猛增至2012年7月的330亿美元。⑤“Vietnam and Russia's strong energy”，Vietnam Investment Review，July 23，2012.这在一定程度上能弥补俄罗斯在其他能源市场上的贸易颓势。而且，近年来，在越南联合俄罗斯共同开发的南海油气区块中，俄方所占股份一般都为49%，仅比越方少2%。如2012年，俄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与越南签约共同开发位于南海的越南大陆架上的两个天然气项目。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获得了该区块49%的股份，大致包括1.9万亿立方千米天然气和2500万吨凝析油。①Alexander Korolev ，“Systemic Balancing and Regional Hedging：China-Russia Relations”，The Chinese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Politics，Vol.9，Issue 4，Winter 2016，P.377.此外，越南还是俄罗斯拓展东南亚市场的桥梁。如在汽车工业领域，越俄联合进行汽车和卡车的工业组装。组成完成后，越南成为这种组装汽车的产地，以便其自由进入东盟市场。②Gleb Fedorov，“Russian automobiles to have free access to ASEAN via Vietnam-EAEU minister”，EURASIAN ECONOMIC COMMISSION ，September 8，2016，http：//www.eurasiancommission.org/en/nae/news/Pages/09-08-2016-2.aspx这有利于为俄罗斯-东盟自由贸易协定铺平道路。③Victor Sumsky，and Evgeny Kanaev，“Russia's Progress in Southeast Asia：Modest but Steady”，Russian Analytical Digest，No.145，March 31，2014，pp.2-5.总之，尽管俄罗斯在南海并无直接领土主张，俄罗斯官方也强调俄在南海争端中不存在直接厉害关系，仅仅将其自身视为区外行为体。然而在超脱的官方表态之外，俄罗斯在东南亚的实际行为完全是另一幅图景：强化太平洋舰队的资源和设备、拓展其行动范围，寻求重返金兰湾，向包括越南在内的东南亚国家销售大量先进武器，与越南联合开发南海油气资源等。也就是说，俄罗斯的战略目标、利益和行动直接关系到南海局势，④Alexander Korolev，”Russia in the South China Sea：Balancing and Hedging”，Foreign Policy Analysis，Vol.0，2018，pp.1-20.俄罗斯在越南和南海地区拥有长期的军事战略存在和经济利益。这种存在和利益不仅使越俄关系与越美关系在南海问题上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⑤Tran，Phuc Thi，Alena Vysotskaya G Vieira，and Laura Ferreirapereira，“Vietnam's Strategic Hedging Vis-a-vis China：The Roles of the European Union and Russia”，Revista Brasileira De Política Internacional，Vol.56，No.1，2013，pp.178.也使俄罗斯积极响应越南对华制衡对其的拉拢和联合。

综上，俄越两国不存在利益冲突与历史障碍，有良好的合作历史，两国都有通过合作制华以获得安全威胁最小化和经济利益最大化的需求，因此俄罗斯就成为越南发展对外关系，强化自身军事实力并平衡中美在亚太地区影响力的最佳选择。⑥Tran，Phuc Thi，Alena Vysotskaya G Vieira，and Laura Ferreirapereira，“Vietnam's Strategic Hedging Vis-a-vis China：The Roles of the European Union and Russia”，Revista Brasileira De Política Internacional，Vol.56，No.1，2013，pp.163-167.

二、越南加强与俄罗斯合作的努力

越南前副外长武宽曾将安全和发展确定为国家外交活动两大最为重要的目标，并将其视为越南外交观念更新的基础。①武宽：《为了和平、合作与发展，越南愿与所有的国家成为朋友》，载《有这么一个越南》，国家政治出版社1997年版，第352页。军事和经济是越南联俄制华的主要领域，并对此不遗余力以维护越南国家的安全利益和发展利益。具体而言，越南着重强化与俄罗斯的军事合作对华进行“硬制衡”，以抵消中国的权力增长和威胁，维护自身安全利益；加强与俄罗斯的经济合作对华进行“软制衡”，以防范中国，降低对中国的经济依赖，维护自身发展利益。

（一）强化与俄罗斯的军事合作

1.增加军事采购

越南大力采购俄罗斯的高科技军火，提升武器装备。武器装备的陈旧落后是影响一国军队实力的重要因素。由于国力所限，越南的武器装备直到上世纪90年代中期还维持着老旧状态，无力更新换代。②郭锐、王萧轲：《俄越防务合作的现状、动向与影响》，载《南洋问题研究》2011年第4期，第55页。2001年，越南军事现代化随着《新世纪武装部队现代化计划》的颁布而逐步拉开序幕，全面升级海陆空三军的武器装备是其首要内容。2009年，越南《国防白皮书》强调要进一步大量采购外国先进武器以装备军队。在这些政策的指导下，越南开始大量采购外国先进武器。据统计，越南从2006-2010年的世界第43大武器进口国跃升至2011-2015年的世界第8大武器进口国，武器采购数量前后增长幅度达7倍。③SIPRI Fact Sheet，”TRENDS IN INTERNATIONAL ARMS TRANSFERS，2015”，SIPRI，February 2016，p.6，https：//www.sipri.org/sites/default/files/SIPRIFS1602.pdf就2015年来说，当年越南武器进口数量占东盟所有国家的1/3还多。虽然越南武器采购数量巨大，但其采购来源十分集中，绝大部分都来自俄罗斯。俄制武器在越南武器装备系统中占据绝对主导地位。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俄罗斯重新恢复对越武器销售直到2010年，俄越武器销售额高达236.3亿美元，占越南武器进口总额的近9成，越南也成为俄罗斯第五大武器出口目的地。①SIPRI Arms Transfers Database，SIPRI，http：//armstrade.sipri.org/armstrade/html/exp ort_values.php.根据俄罗斯世界武器贸易分析中心的评估，2008-2011年，越南购自俄罗斯的武器数量占其武器进口总额的92.5%；②魏香镜：《俄罗斯借军售觊觎越南出海口》，载《南方日报》2013年3月18日。而2012～2015年越南的俄制武器进口额在前4年的基础上又增长14亿美元，越南一跃成为俄武器的第三大进口国。③杨晔：《越南狂买俄罗斯武器》，载《环球人物》2013年第2期，第43页。照此趋势，越南在俄武器出口榜单中的排名还将进一步上升。

值得强调的是，近年来，越南从俄罗斯的武器采购不仅数量庞大，而且其科技含量也不断提升。如“苏-30”战机、“基洛级”潜艇、“俱乐部”导弹、“堡垒-P”岸防导弹系统等，都是世界一流武器。2019年，越俄两国还签署了买卖雅克-130高级教练机的合同，后者将向前者出售12架最新式的雅克-130战机。此外，越南的舰队还部署了俄制战斗机，水面舰艇和潜艇。④“Vietnam Orders$350M Combat Training Jets From Russia-Vedomosti”，The Moscow Times，January 29，2020，https：//www.themoscowtimes.com/2020/01/29/vietnam-orders-350m-combat-trainingjets-from-russia-vedomosti-a69074

2.邀请俄罗斯参与越南的军备建设

越南试图拉拢俄罗斯全方位参与越南军事现代化进程。首先，越南获得了俄制武器在越南本土的生产许可证，提升武器生产技术。2004年，越南获得俄式“毒蜘蛛”级导弹快艇的生产许可证。此后，越南还获得了俄罗斯信号旗造船厂（Vympel Shipyard）的许可，可以生产6艘“闪电级”导弹艇，并可在2015年前再生产4艘。⑤“Vympel Shipyard to assist Vietnam in building Russian missile boats”，Russian Navy，October 28，2010，http：//rusnavy.com/news/navy/index.php？ ELEMENT_ID=10648&print=Y.这大大有助于越南提升自主建造导弹快艇的能力。

其次，越南邀俄罗斯在越南设立技术维修和服务中心。为解决越南从俄罗斯采购的苏霍伊战机的维修等问题，越俄两国自2005年开始就探讨在越设立该战机维修中心问题。目前，俄罗斯在越南已经设立了两个苏霍伊维修中心。此举不仅有助于越南苏霍伊战机维修能力的提升，而且有利于进一步将越南打造成东南亚的苏霍伊后勤维修中心。⑥《评论：俄对中越同售苏-27‘中国吃亏’不符事实》，凤凰新闻网，2011年11月7日，http：/news.ifeng.com/mil/4/detail_2011_11/07/10463195_0.shtml

再次，越南还邀请俄罗斯对越南军事人员进行培训。对越军事人员培训是越俄军事合作的重要内容。越南的苏式战机飞行员、潜艇队员等多种军事人员都曾在俄罗斯接受培训。2013年8月，俄越国防部长举行会晤，双方又签署了军官和专家培训的五年计划。近年来，俄罗斯国防部提供给越南军人的培训奖学金名额每年达到数百个。①《越南人民军队75周年光辉的历程》，越南人民军队网，2019年12月18日，https：//cn.qdnd.vn/cid-6126/7185/nid-566496.html

第四个方面是邀请俄罗斯帮助越南修建大型军事基地或设施。自2009年从俄罗斯订购6艘“基洛级”潜艇后，越南就宣布将建立潜艇基地。而在“基洛级”潜艇的订单协议中，就包括了俄罗斯对越援建潜艇基地的费用。同时，2011年8月，越南宣称将在6年内建立潜艇舰队。②Zhang Ming'ai，”Vietnam to build submarine fleet in 6 years”，China.org.cn，August 6，2011，http：//www.china.org.cn/world/2011-08/06/content_23153859.htm不管是修建潜艇基地还是建立潜艇舰队，俄罗斯都是越南最为倚重的参与者，其不仅要提供相关技术和设施，还需负责越南相关技术人员的培训服务。③李超、李导航：《越军大量采购俄制武器》，载《环球军事》2010年第16期，第42页。此外，越南表示将建立船坞厂，并热情邀请俄罗斯参与。

最后，越南还联合俄罗斯研制新武器装备。2012年2月，俄新社报道越南将与俄罗斯联合研制“天王星”反舰导弹。该项目将参照俄印联合研制“布拉莫斯”巡航导弹的模式运行。④Defense Industry Daily staff，”Vietnam's Restocking：Subs，Ships，Sukhois，and Now Perhaps F-16s and P-3s？”Defense Industry Daily，May 02，2017，https：//www.defenseindustrydaily.com/vietnamsrussian-restocking-subs-ships-sukhois-and-more-05396/此外，越南巴松造船厂还负责建造由俄罗斯设计的6艘导弹舰，其中四艘已于2014-15年间交付于越南人民海军，后两艘于2016年交付。⑤Prashanth Parameswaran，“Vietnam's navy adds 2 Russian-design missile ships”，the Diplomat，June 3，2015，http：//thediplomat.com/2015/06/vietnams-navy-adds-2-russian-design-missile-ships/.这些措施有效地提高了越南的自主国防能力。

3.邀请罗斯重返金兰湾

金兰湾地处越南中部，面向南海，深水避风，是地缘优势显著的天然良港，成为大国竞相争夺、显示地缘政治存在和影响力的必争基地。⑥Ian Storey，“Vietnam's Cam Ranh Bay：Geopolitical power in play”，The Straits Times，Apirl 16，2011.近百年来，金兰湾相继落入过法国、日本、美国、苏联等国家手中，成为它们的海外军事基地。苏联解体后，金兰湾成为了俄罗斯在东南亚的军事基地。2002年，俄罗斯最终从金兰湾撤出。随后几年，越南拟对金兰湾进行转型和升级。

2010年，越南宣布将通过聘请俄罗斯顾问并采购俄制设备的方式，对金兰湾进行改造升级。这为俄罗斯重返金兰湾提供了难得的机遇。尽管越南强调金兰湾会开放给所有国家，但实际上，越南对俄罗斯重返金兰湾抱有极大期望，并大开方便之门。越南前国家主席张晋创曾坦言越南将俄罗斯视为传统朋友和战略伙伴，并将“为俄进驻金兰湾提供包括军事合作在内的支持，甚至包括允许俄方设立船舶维修基地。”①Tran，Phuc Thi，Alena Vysotskaya Vieira，and Laura Ferreirapereira，“Vietnam's Strategic Hedging Vis-a-vis China：The Roles of the European Union and Russia”，Revista Brasileira De Política Internacional，Vol.56，No.1，2013，p.180-182.2013年，俄越就允许俄罗斯定期使用金兰湾展开谈判，②Stephen Blank，“Russia's Growing Ties with Vietnam”，the Diplomat，September 19，2013，http：/thediplomat.com/2013/09/russias-growing-ties-with-vietnam/2014年，双方进一步就俄使用金兰湾的简化程序展开谈判。③“Russia Helps Vietnam improve military capacity”，Nhǎn Dǎn Online，August 10，2013，http：//nhandan.org.vn/en/politics/external-relations/item/1923902-russia-helps-vietnam-improve-military-capacity.html简化协议的达成，极大地方便了俄罗斯舰船的活动，也是其重新进驻金兰湾的实质性步骤。此前，俄罗斯仅与叙利亚签署类似协议，越南则成为第二个与俄罗斯达成类似协议的国家。④Nguyen Phu Trong and Vladimir Putin ，“Russia，Vietnam agree on simplified Cam Ranh port entry for Russian warships”，Tass，November 27，2014，http：//tass.com/world/763988由此可知俄越关系的紧密绝非一般。

4.加强越俄两国军事人员交流和互访

近年来，俄越两国的防务合作保持良好发展势头。仅2019年，两国进行的防务合作活动就超过70项。防务是俄越两国全面战略伙伴关系中的支柱。近年来，俄越防务合作具体包括两国军队领导人以及军事代表团的互访、军事技术合作、军事人员培训、签署2019-2023年阶段防务合作关系共同愿景声明、外交国防与安全战略对话会等。⑤《越南人民军队75周年光辉的历程》，越南人民军队网，2019年12月18日，https：//cn.qdnd.vn/cid-6126/7185/nid-566496.html不仅如此，越南还开始积极参与俄方军事活动。越南指派高级军事代表团参加俄罗斯“军队-2019”国际军事技术论坛和俄国防部举办的其他活动。2019年，越南海军军舰实现了对俄罗斯的第一次访问，并在当地参加海军阅舰式。①《越南人民军队75周年光辉的历程》，越南人民军队网，2019年12月18日，https：//cn.qdnd.vn/cid-6126/7185/nid-566496.html这些防务合作大大强化了越俄两国的传统友谊，巩固了两国全面战略伙伴关系。

（二）深化越俄经济合作

越南也致力于加强与俄罗斯的经济合作关系，以期降低对中国的经济依赖，从经济上中国对中国进行“软制衡”。

1.联合俄罗斯开采南海油气资源

越南致力于邀请俄罗斯合作开采南海油气资源，从能源安全方面制衡中国。近年来，越南加快推进在南海地区的油气区块划分，联合俄罗斯油气企业大力推进对南海的油气勘探和开发。2008年10月，越南石油公司与俄罗斯天然气公司就越南在南海地区划定的129、130、131、132区块签订为期30年的联合勘探和开发协议。②“Gazprom and PetroVietnam point high level of long-term partnership”，Gazprom，August 25，2011，http：//www.gazprom.com/press/news/2011/august/article117982/2012年，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与越南石油公司签订联合开发南海地区05-2和05-3两大区块油气的协议。同年，俄境外石油公司与越石油公司签订联合勘探开采12/11区块的协议。2013年，俄越两国能源企业相继签署42号、05-3/11号区块的天然气开发协议。2019年7月底，越南联合俄罗斯石油公司在万安滩附近使用钻井平台进行油气作业。总体而言，近年来，俄罗斯能源企业获得越南划定的油气区块有如下：俄罗斯境外石油公司获得112、09-3、04-1、04-3、12/11、16-2和42区块的勘探开采权；俄罗斯天然气工业公司获得129、130、131、132、05-2和05-3区块的勘探开采权；俄罗斯石油公司获得06-1、05-3/11区块的勘探开采权。③“Vietnam-Gazprom Group's foothold in Southeast Asia”，Gazprom，http：//www.gazprom.com/projects/vietnam/目前，越南已在南海地区划定近200个油气区块，供越南和俄罗斯联合勘探开发，且这些区块的范围很多都延伸到了中国的西沙和南沙海域：05-3区块和128、129、130和131区块跨越九段线，且大部分都位于中国海域内；05-2、06-1、06-2、132和133区块则都位于中国九段线内侧，全部位于中国海域，①王四海：《俄越油气合作问题探析》，载《欧亚经济》2014年第4期，第118页。有些区块甚至靠近我国海南岛②覃丽芳：《越南海洋经济发展研究》，厦门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129页。。

在具体产能方面，2011年，越南在南海的石油日产量达30万桶，天然气产能为3000亿立方英尺。③“South China Sea”，U.S.Energy Information Administration（El），July 19，2016，http：//www.eia.gov/beta/in-ternational/regions-topics.cfm？RegionfTopiclD=SCS然而，囿于技术限制和政治考量，目前我国在南海的油气开采主要集中于南海北部的近海地带，在南沙海域还未有一口油井，更未产出任何油气。油气资源作为非可再生资源，开采出一滴就少一滴。因此，越南联俄对南海油气资源的大力开采，无异是对我国南海油气资源的掠夺，对我国在能源安全上形成巨大制衡。

2.强化与俄罗斯的经贸和投资合作

除了与俄罗斯加快在南海的油气资源开发，越南还企图强化与俄罗斯的经贸和投资合作，以降低对中国经济的依赖，削弱中国对越南的影响。尽管中国经济为越南提供了巨大的发展红利和机遇，但越南也担忧其对中国经济的过分依赖。因此，通过强化与俄罗斯的经济合作，越南逐渐寻求经济伙伴多元化，以此分散对中国经济的过度依赖。近年来，俄罗斯成为越南多元经济伙伴的重要一员，越俄经济合作迅速发展，越南也成为俄罗斯在东南亚最大的贸易伙伴。自2010年以来，越俄贸易额平均年增长20%。即使在2015年，由于西方的制裁，俄罗斯与包括中国在内的几乎所有国家的贸易都遭遇萎缩，但越俄的贸易从2014年的29.4亿美元增加到38.4亿美元，增幅达31%。④“Vietnamese-Russian Bilateral Trade in 2015”，Russian Exports，June 6，2016，http：/www.rusexporter.com/research/country/detail/4672/到2018年，越俄两国的双边贸易达到45亿美元。⑤《重视越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越南人民军队网，2019年5月22日，https：//cn.qdnd.vn/cid-6123/7184/nid-560295.html与经贸领域的快速发展相得益彰，越俄两国在投资领域也蓬勃发展。截至2008年，俄罗斯在越南共有59个投资项目，注册资本超过3.76亿美元，超过当年中国的直接投资（5300万美元）。2009年上半年，俄罗斯成为越南第5大外国投资者，再次超越中国。此后不久，凭借两个注册资本达3.3亿美元的新项目，俄罗斯最终成为当年越南最大的外国投资者。①“Enterprises suggest keys to boosting Vietnam-Russia trade”，Hanoi Times，August 05，2009，http：//www.hanoitimes.vn/news/viet-nam/2009/08/81e02d19/enterprises-suggest-keys-to-boosting-vietnam-russia-trade/截至2012年7月，俄罗斯在越南有80个投资项目，注册总资本9.2亿美元。②“Vietnam and Russia's strong energy”，Vietnam Investment Review，July 23，2012.投资主要集中在石油及其相关工业，也包括重工业和轻工业、运输、邮政、水产文化和渔业。③“Enterprises suggest keys to boosting Vietnam-Russia trade”，Hanoi Times，August 05，2009，http：//www.hanoitimes.vn/news/viet-nam/2009/08/81e02d19/enterprises-suggest-keys-to-boosting-vietnam-russia-trade/截至2019年2月，俄罗斯对越投资项目达到127个。④《重视越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越南人民军队网，2019年5月22日，https：//cn.qdnd.vn/cid-6123/7184/nid-560295.html

与此同时，越南在2015年5月成为首个与俄罗斯领导的欧亚经济联盟（EAEU）签署自由贸易协定的国家。越南-欧亚经济联盟自贸协定为越南企业带来了一个人口达1.83亿人口，GDP总额达2.2万亿美元的巨大市场，大大推进了越南与欧亚经济联盟的贸易往来。2017年，越南-欧亚经济联盟的双边贸易为39亿美元，比2016年增加了31%。越南的贸易顺差达到10亿美元。2018年1-4月，双边贸易额15.3亿美元，同比增长35%。在欧亚经济联盟中，俄罗斯仍然是越南主要贸易伙伴，俄越贸易占越南与欧亚经济联盟贸易总量的近90%。⑤Koushan Das，”Expanding Bilateral Trade between the EAEU and Vietnam”，Vietnam Briefing，June 27，2018，http：//www.vietnam-briefing.com/news/expanding-bilateral-trade-vietnam-eaeu.html/自越南与俄罗斯主导的欧亚经济联盟签署自贸协定以来，越俄两国贸易继续增长，2018年在上年的基础上增长30%，达到45亿美元。⑥《越南国会主席阮氏金银与俄罗斯联邦委员会主席举行会谈》，越通社，2019年12月11日，https：//zh.vietnamplus.vn/%E8%B6%8A%E5%8D%97%E5%9B%BD%E4%BC%9A%E4%B8%BB%E5%B8%AD%E9%98%AE%E6%B0%8F%E9%87%91%E9%93%B6%E4%B8%8E%E4%BF%84%E7%BD%97%E6%96%AF%E8%81%94%E9%82%A6%E5%A7%94%E5%91%98%E4%BC%9A%E4%B8%BB%E5%B8%AD%E4%B8%BE%E8%A1%8C%E4%BC%9A%E8%B0%88/106057.vnp

强化与俄罗斯的经贸和投资合作以及建立与欧亚联盟建立自贸区是越南拓展多元经济发展路径，一方面，其可弥补与中国的巨大贸易逆差，降低对中国经济依赖的战略选择，从而削弱中国对越南的影响力。另一方面，其也可以降低中国在南海争端中对越进行经济制裁的可能性。在越南看来，中国巨大的经济优势使其可能会在南海地区紧张局势的背景下对越南实施制裁。①PHUC THI TRAN，ALENA VYSOTSKAYA G.VIEIRA，LAURA C.FERREIRA-PEREIRA，”Vietnam's strategic hedging vis-a-vis China：the roles of the European Union and Russia”，Revistta Brasileira de Política Internacional，Vol.56，No.1，2013，171.而与俄罗斯及其领导的欧亚经济联盟的经贸合作减轻了越南对华经济依赖，使中国对越南的经济影响力降低，从而降低中国因南海争端对越采取经济制裁的可能性以及即使制裁也能将其消极影响降低。

三、越南与俄罗斯合作的效果和影响

作为亚太地区重要角色的俄罗斯和越南，两国联合制华必将对这三国本身以及地区安全带来重要影响。

（一）使越南的安全威胁最小化和发展利益最大化

通过联俄制华，越南成为最大赢家，既大幅提升了应对中国威胁的能力，又最大限度地维持了经济发展利益。

1.极大地提升了越南的军事能力，使其安全威胁最小化。一方面，越南军事实力大幅提升，同时借助俄方力量对华进行制衡，将中国的安全威胁降至最小化。一是通过长期从俄罗斯大量采购武器装备，越南武器装备系统的更新换代基本完成，其军事能力大幅提升。自2001年起，越南从俄罗斯购买的“苏-30”系列战机、“俱乐部”导弹、“基洛级”潜艇等世界一流的军事装备，是越南武器装备体系更新换代、“提升战斗力的关键之举。”②临河：《越南巨资扩充海军意在南海》，载《中国国防报》2009年5月5日。越南原来只拥有22架战机，近年来从俄罗斯先后订购20架“苏-30”战机，不仅实现了战机数量的翻番，且质量也得到大幅提升，使越南空军现代化迈出了重要一步。此外，越南还从俄罗斯购进各种导弹，如2005-2006年俄罗斯交付于越南的“轰鸣”地对空导弹系统，使越南的防空能力获得了显著改善。2007年购自俄罗斯的“堡垒-P”岸防导弹系统则使越南的海防水平达到世界先进水平。在海军方面，在6艘装载“俱乐部”导弹的“基洛级”潜艇的加持下，越南海军坐拥东南亚地区最先进的潜艇舰队。③Gady，Franz-Stefan，“Vietnam buys deadly new missiles capable of hitting China”，the Diplomat，April 30，2015，http：//thediplomat.com/2015/04/vietnam-buys-deadly-new-missiles-capable-of-hitting-china/.因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俄罗斯就是越南军事现代化的军火装备库。二是通过获得俄罗斯对越军事人员的培训以及越俄两国武器研发合作，越南军事人员的技术水平获得提升。越南的苏系战机驾驶者、潜艇队员等相关先进武器的操作人员几乎都获得过来自俄罗斯的培训。此外，近年来越南还拉拢俄罗斯联合开发武器，进一步提升了越南军事人员的专业技术水平。因而可以说，俄罗斯是越南军事现代化的导师。三是越南对南海的军事投射能力和对我国的军事反制能力和意图增强。通过俄罗斯的援助、支持和引导，越南的军事武器体系得以全部更新换代，军事人员的专业素质得以大幅提升，其综合军事能力由弱变强，作战能力从无到有，已具备军力投射能力和海上利益保卫能力。①Zachary Abuza and Nguyen Nhat Anh，“Vietnam's Military Modernization”，the Diplomat，October 28，2016，https：//thediplomat.com/2016/10/vietnams-military-modernization/越南军事实力的提升直接体现在其军事投射能力和反介入/区域拒止能力的增强，②Robert Farley，“If Vietnam and China Went to War：Five Weapons Beijing Should Fear”，the National Interest，July 12，2014，http：//nationalinterest.org/feature/if-vietnam-china-went-war-five-weapons-beijing-should-fear-10861.其投射范围已经可以延伸到我国南海疆域。如越南购自俄罗斯的“堡垒-P”岸防导弹系统，其300公里的火力覆盖范围已延伸至我国南海九段线以内，包括我国西沙和南沙的多段海上运输线，这将对我国在南海地区的经济和军事安全构成巨大威胁。同时，自2013年4月以来，越南已起用苏-30战机在南沙定期巡逻，进一步增强了其反介入/区域拒止能力。③Nguyen Dinh Quan，“SU-30 aircrafts patrol the Spratlys”，Tiênphong，April 28，2013，http：//www.tienphong.vn/xa-hoi/624786/Tiem-kich-SU-30-tuan-tra-tai-Truong-Sa-tpov.html.更为重要的是，越南对我国的军事反制能力和意图也随之增强。分析人士认为越南引进“基洛级”潜艇就体现了其在南海问题上与中国相抗衡的强烈意图。④Richard Weitz，“Global Insights：China's Military Buildup Stokes Regional Arms Race”，World Politics Review，March 16，2010，http：//www.worldpoliticsreview.com/articles/5283/global-insights-chinasmilitary-buildup-stokes-regional-arms-ra ce.因为6艘“基洛级”潜艇如果联合作战，则可对局部海域实行高效封锁。此外，对金兰湾的升级有利于越南将海军力量投射到南海有争议的地区，同时该基地还能起到围堵中国的作用，阻止中国进入该地区，从而削弱中国对越南及东南亚的广泛影响力。⑤Tran，Phuc Thi，Alena Vysotskaya Vieira，and Laura Ferreirapereira，“Vietnam's Strategic Hedging Vis-a-vis China：The Roles of the European Union and Russia”，Revista Brasileira De Política Internacional，Vol.56，No.1，2013，p.172.四是利用与俄罗斯的军事合作对中国形成威慑。根据摩根索关于平衡他国权力的方式，一国自身可以增加权力或可以联合其他国家的力量来对抗他国。①汉斯·摩根索著，徐昕、郝望、李保平译：《国家间政治——权力斗争与和平》（第七版），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216-217页。通过拉拢俄罗斯全面参与越南军事现代化进程以及力邀俄罗斯重返金兰湾则是越南联合俄罗斯的力量来制衡中国的直接体现。尤其是越南利用俄罗斯力量，对中国产生威慑的企图早已昭然若揭。早在冷战结束后，在俄罗斯军队是否继续驻扎越南的问题上，部分越南官员表示愿意容忍，并希望俄罗斯成为中国的威慑力量。②Ian Storey&Carlyle Thayer，“Cam Ranh Bay：Past Imperfect，Future Conditional”，Contemporary Southeast Asia，Vol.23，No.3，December 2001，p.458.而且，在回应美国陆军太平洋集团军司令文森特·布鲁克斯（Vincent Brooks）对2014年以来俄罗斯逐渐重返在越南的前苏联基地的抱怨时，越南给出的理由是越俄两国多年的合作以及本地区力量平衡的需要。③《俄媒评俄军重返金兰湾利弊得失：令地缘政治复杂》，参考消息网，2016年8月26日，http：//www.cankaoxiaoxi.com/mil/20160826/1281227.shtml由此可知越南具有利用俄罗斯来平衡中国的愿望。

另一方面，有利于越南经济的多元化发展，降低对中国经济的不对称依赖。虽然目前越俄的经贸往来不及越中，但前者发展速度较快，发展潜力大。目前，越南是俄罗斯在东南亚地区的最大贸易伙伴。越俄双边贸易2004年为8.87亿美元，2012年为37亿美元，2013年为40亿美元。④NGUYEN TAT GIAP ，“Vietnam-Russia relations：situation and prospects”，Political Theory，January 22，2016，http：//lyluanchinhtri.vn/home/en/index.php/international-issues/item/320-vietnam-russia-relations-situation-and-prospects.html而且两国共同决定将在2020年将双边贸易额提升至100亿美元。在双边投资领域，俄越双方都是对方的重要投资者。对越南而言，俄罗斯正成为越南吸引外资用于工业化战略的重要合作伙伴之一。俄罗斯投资集中于对越南社会经济发展至关重要的领域，如石油和天然气、能源、工程、化工、机械、农产品、林产品和海洋食品加工。截至2014年6月，俄罗斯在越南共有101个投资项目，总注册资本20亿美元，在70多个在越南投资的国家和地区中排名第18位。俄罗斯直接投资为越南的创新和经济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⑤NGUYEN TAT GIAP ，“Vietnam-Russia relations：situation and prospects”，Political Theory，January 22，2016，http：//lyluanchinhtri.vn/home/en/index.php/international-issues/item/320-vietnam-russia-relations-situation-and-prospects.html此外，与越中经贸往来给越南带来巨大的贸易逆差相比，近年来越俄经贸带给越南的则是贸易顺差。总之，越俄的经济往来对越南拓展经济多元化发展，减少贸易逆差，降低对中国的经济依赖大有好处。

（二）有助于维护俄罗斯的安全与发展

1.提升俄罗斯在亚太地区影响力，维护俄自身安全。一方面，面对美欧对其安全的长期包围和威胁，俄罗斯有意寻求突破。面对美国在东欧的反导计划，普京曾强调俄罗斯应恢复在古巴、越南和其他国家的地位”。①“Talk of Russia-Cuba ties seen as warning to U.S”，the Reuters，August 23，2008，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us-cuba-russia/talk-of-russia-cuba-ties-seen-as-warning-to-u-s-idUSN223923 7220080823俄罗斯国家杜马国际事务委员会副主席克利莫夫则声称，同为世界大国的俄罗斯应在世界各地拥有自己的“支点”，以应对美欧在俄国界附近布置的反导系统及北约东扩。②黄伟：《俄要在全球找五大军事“支点”》，载《中国国防报》2008年8月12日。而越南正是俄罗斯计划中的全球军事“支点”之一。③Zachary Keck，“Russia Says It's Building Naval Bases in Asia，Latin America”，the Diplomat，February 28，2014，https：//thediplomat.com/2014/02/russia-says-its-building-naval-bases-in-asia-latinamerica/而且，在2013版的《俄罗斯外交政策构想》中，俄罗斯计划于2020年前在海外兴建多个航母港口，金兰湾是最为满意的备选之地，其能为俄罗斯的新航母提供更为广阔的战略空间。换言之，与越南的合作打开了俄罗斯冲破美欧包围和威胁的机会之窗。另一方面，与越南的联合有助于俄罗斯减少中国对其的影响。作为大国的俄罗斯，虽地位远比不上前苏联，但其大国、强国的雄心从未消失。近年来，随着中国的日益强大，俄罗斯对中国的依赖日益增强，这使俄罗斯担心将长期处于中国的影响之下。越南作为重要的南海声索国，与中国在南海问题上矛盾最为激烈。俄罗斯选择武器销售等多种途径帮助提升越南的军事能力就是“向中国传递了一个微妙的信息：莫斯科有能力扮演特立独行的角色”。④Stephen Blank，“Russia's ever friendlier ties to Vietnam-Are they a signal to China？”Eurasia Daily Monitor，November 30，2012.再一方面，越南是俄罗斯参与东盟和东南亚事务的桥梁，与越南合作的深化有助于俄罗斯提升在东南亚地区的影响力。越南国防部副部长曾强调越南希望俄罗斯积极参加越南担任2020年东盟轮值主席国的各项活动。①《越俄防务合作取得诸多良好成果》，越南人民军队网，2020年1月21日，https：//cn.qdnd.vn/cid-6126/7185/%E8%B6%8A%E4%BF%84%E9%98%B2%E5%8A%A1%E5%90%88%E4%BD%9C%E5%8F%96%E5%BE%97%E8%AF%B8%E5%A4%9A%E8%89%AF%E5%A5%BD%E6%88%90%E6%9E%9C-567397越南国会主席阮氏金银在2019年底到访俄罗斯联邦委员会时强调“越南作为2020年动漫轮值主席国将进一步推动东盟与俄罗斯的关系发展，提高俄罗斯在本地区的话语权及地位。”②《越南国会主席阮氏金银出席俄罗斯联邦委员会全体会议》，越通社，2019年12月11日，https：//zh.vietnamplus.vn/%E8%B6%8A%E5%8D%97%E5%9B%BD%E4%BC%9A%E4%B8%BB%E5%B8%AD%E9%98%AE%E6%B0%8F%E9%87%91%E9%93%B6%E5%87%BA%E5%B8%AD%E4%BF%84%E7%BD%97%E6%96%AF%E8%81%94%E9%82%A6%E5%A7%94%E5%91%98%E4%BC%9A%E5%85%A8%E4%BD%93%E4%BC%9A%E8%AE%AE/106097.vnp越南副总理郑廷勇在2019年越俄企业对话会上强调“越南愿意成为俄罗斯加强与东盟关系的桥梁。”③《2019年越俄企业对话在河内举行》，越通社，2019年10月29日，https：//zh.vietnamplus.vn/2019%E5%B9%B4%E8%B6%8A%E4%BF%84%E4%BC%81%E4%B8%9A%E5%AF%B9%E8%AF%9D%E5%9C%A8%E6%B2%B3%E5%86%85%E4%B8%BE%E8%A1%8C/104058.vnp俄罗斯驻越南大使康斯坦丁·弗努科夫（Konstantin V.Vnukov）称：“非常重视越南作为东盟轮值主席国对俄罗斯带来的积极影响，并强调俄罗斯对越南在推动俄罗斯与东盟升级为战略伙伴关系以及促进东盟与欧亚经济联盟间的关系所作出的努力给予高度评价。”④《越俄建交70周年：传承与发扬越俄传统友谊精神》，越通社，2020年1月30日，https：//zh.vietnamplus.vn/%E8%B6%8A%E4%BF%84%E5%BB%BA%E4%BA%A470%E5%91%A8%E5%B9%B4%E4%BC%A0%E6%89%BF%E4%B8%8E%E5%8F%91%E6%89%AC%E8%B6%8A%E4%BF%84%E4%BC%A0%E7%BB%9F%E5%8F%8B%E8%B0%8A%E7%B2%BE%E7%A5%9E/108115.vnp总之，与越南的合作、借助越南的力量提升自身在越南乃至亚太地区的影响力，是俄罗斯应对美欧包围、降低中国影响的战略路径，以维护自身安全。

2.有助于俄罗斯经济的发展。其一，与越南大规模的军火贸易为俄罗斯经济增添新活力。俄罗斯经济主要依赖于油气资源的出口创汇。但近年来遭遇世界经济危机，俄罗斯油气出口遭遇困境，再加上油价下降，俄经济发展进入低迷状态。俄武器出口在其国民经济总额中所占比例虽然低于油气出口，但其作为技术密集型产品，具有国际竞争力，比较优势大。特别是在国际能源市场低迷之时，对外武器出口成为俄罗斯外汇收入的重要来源，其对俄国民经济的推动作用愈益凸显。普京也曾强调要扩大武器出口，作为恢复国民经济的重要手段。⑤陈君、王峰：《俄罗斯武器出口现状与趋势》，载《现代国际关系》2009年第2期，第58-62页。近年来，武器出口对俄罗斯国民经济的贡献从2008年的1.8%上升为2014年的3%。①“Russian Exports of Arms and Military Equipment”，Centre for Analysis of Strategies and Technologies，July，2016，http：//cast.ru/eng/projects/useful-figures.html尽管如此，俄罗斯传统武器出口市场却颇有起伏：中国市场份额不断缩小、印度市场已显颓势、阿尔及利亚市场已然饱和，各大市场或多或少呈现各种问题，增长乏力，有些甚至还有所缩小。然而与越南的武器贸易却在这一片颓势中一枝独秀，呈现上升趋势，俄罗斯对越南的武器出口额占俄武器出口总额的比例有较大提升，这为目前俄罗斯低迷的经济带来了新活力。换言之，军售成为俄越经济关系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②Ian Storey，&Carlyle Thayer，“Cam Ranh Bay：Past Imperfect，Future Conditional”，Contemporary Southeast Asia，Vol.23，No.3，December 2001，p.463.并有利于俄经济的恢复。2010-2016年，越南武器进口占俄罗斯武器出口总额的比例增加到了10%。③Angaindrankumar Gnanasagaran，“Arms trade fuels Russia's inroads into Southeast Asia”，the ASEAN Post，February 19，2018，https：//theaseanpost.com/article/arms-trade-fuels-russias-inroadssoutheast-asia而据斯德哥尔摩和平研究所的报告，自2011-2015年，越南武器进口占俄罗斯武器出口总额的11%，与中国持平，④SIPRI Fact Sheet，”TRENDS IN INTERNATIONAL ARMS TRANSFERS，2015”，SIPRI，February 2016，p.3，https：//www.sipri.org/sites/default/files/SIPRIFS1602.pdf而这以数字在2008-2011年间只有6.3%。⑤杨晔：《越南狂买俄罗斯武器》，载《环球人物》2013年第2期，第58页。以上统计数据虽稍有差异，但毫无疑问都证明了越南进口自俄罗斯的武器数量在俄武器出口总额中的比例上升。在其他市场或多或少都有减少的情况下，与越南的武器贸易无疑对恢复俄罗斯经济具有重要推动作用。

其二，俄越双边贸易和投资的迅速增长为俄经济发展提供了较大潜力。自越南与欧亚经济联盟签署自贸协定后，越南与俄罗斯的双边经贸活动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年均增长率达到30%。⑥《越俄两国企业共同促进贸易投资合作》，越通社，2019年11月14日，https：//zh.vietnamplus.vn/%E8%B6%8A%E4%BF%84%E4%B8%A4%E5%9B%BD%E4%BC%81%E4%B8%9A%E5%85%B1%E5%90%8C%E4%BF%83%E8%BF%9B%E8%B4%B8%E6%98%93%E6%8A%95%E8%B5%84%E5%90%88%E4%BD%9C/104780.vnp目前，越南是俄罗斯在东盟中的首要贸易伙伴，也是在亚太经合组织中的第六大贸易伙伴。在贸易领域，越俄两国大力推动贸易增长，决定在2020年使双边贸易额达到100亿美元。①“Russia Agrees to Over 20 Investment Programs With Vietnam Worth$10 BIn-Putin”，Sputnik，June 29，2017，https：//sputniknews.com/business/201706291055089261-russia-vietnam-investment-programs/在投资方面，越南企业在俄罗斯的投资超过了俄罗斯企业在越南的投资，因此，越南对俄罗斯的投资是俄重要的外资来源之一，为俄罗斯的经济增添了活力。2005年，越南在俄罗斯拥有11项投资项目，投资金额3800万美元，占越南海外投资的11%，截至2014年，越南在俄投资则达到25亿美元，占越南海外投资的比例也提升到20%。②NGUYEN TAT GIAP ，“Vietnam-Russia relations：situation and prospects”，Political Theory，January 22，2016，http：//lyluanchinhtri.vn/home/en/index.php/international-issues/item/320-vietnam-russia-relations-situation-and-prospects.html到2019年底，越南对俄投资项目达到22个，新增投资资金达到近30亿美元。③《越俄两国企业共同促进贸易投资合作》，越通社，2019年11月14日，https：//zh.vietnamplus.vn/%E8%B6%8A%E4%BF%84%E4%B8%A4%E5%9B%BD%E4%BC%81%E4%B8%9A%E5%85%B1%E5%90%8C%E4%BF%83%E8%BF%9B%E8%B4%B8%E6%98%93%E6%8A%95%E8%B5%84%E5%90%88%E4%BD%9C/104780.vnp目前在俄罗斯，大约有300家越南公司。他们的主要活动领域是油气工业、贸易、食品工业和建筑材料。其中91%的越南投资主要由俄罗斯和越南在油气行业的合作项目组成。④Dmitry Mosyakov，”Russian-Vietnamese Relations：Position and Prospects”，New Eastern Outlook，November 24，2014，https：//journal-neo.org/2014/11/24/rus-rossijsko-v-etnamskie-otnosheniya-sostoyanie-i-perspektivy/此外，越南企业对俄罗斯滨海边疆区造船工业、矿业、木材开采、乳制品加工、农业、通讯、加工等多领域进行了投资，是俄罗斯开发东部及其滨海地区重要的外资来源。而且，双方还对俄滨海边疆区与越南之间开通直达航线进行了研究和探讨。⑤《俄罗斯滨海边疆区与越南各地方之间合作关系呈现出强劲发展势头》，越通社，2019年7月27日，https：//zh.vietnamplus.vn/%E4%BF%84%E7%BD%97%E6%96%AF%E6%BB%A8%E6%B5%B7%E8%BE%B9%E7%96%86%E5%8C%BA%E4%B8%8E%E8%B6%8A%E5%8D%97%E5%90%84%E5%9C%B0%E6%96%B9%E4%B9%8B%E9%97%B4%E5%90%88%E4%BD%9C%E5%85%B3%E7%B3%BB%E5%91%88%E7%8E%B0%E5%87%BA%E5%BC%BA%E5%8A%B2%E5%8F%91%E5%B1%95%E5%8A%BF%E5%A4%B4/100091.vnp总之，正如俄罗斯联邦政府副总理马克西姆·阿基莫夫（Maxim Akimov）所强调的，“俄罗斯将越南视为亚洲无条件的优先合作伙伴。越南不仅是重要的贸易伙伴，而且还是俄罗斯的传统朋友。”⑥《越俄两国政府副总理举行会晤》，越通社，2019年10月29日，https：//zh.vietnamplus.vn/%E8%B6%8A%E4%BF%84%E4%B8%A4%E5%9B%BD%E6%94%BF%E5%BA%9C%E5%89%AF%E6%80%BB%E7%90%86%E4%B8%BE%E8%A1%8C%E4%BC%9A%E6%99%A4/104056.vnp

其三，俄越合作推动了俄罗斯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的发展。近年来，俄越两国在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的合作可圈可点。越俄石油公司自2009年开始正式开启了在俄境内的石油开采，且产量迅速提升，从最初的4000吨增长至2012年的209万吨，①王四海：《俄越油气合作问题探析》，载《欧亚经济》2014年第4期，第112页。且增长趋势将长期维持。这些石油大部分来自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2013年5月，越南总理阮晋勇访俄时与俄方签订《俄罗斯石油公司和越南油气公司合作备忘录》，两国承诺进一步加强在俄东部地区的油气项目合作。②“Rosneft to Strenghten Cooperation with PetroVietnam”，Rosneft，May 15，2013，https：//www.rosneft.com/press/releases/item/114389/同年11月，普京在访越时，俄越两国都表示要“研究在俄罗斯远东地区建设轻工业园区的合作与投资能力”。③“Vietnam-Russia：Together for new cooperation goals”，Vietnamnet，January 30，2014，https：//english.vietnamnet.vn/fms/government/94761/vietnam-russia--together-for-new-cooperation-goals.html2017年3月，越南黑白花牛原味奶业公司（TH True Milk）宣布将在俄罗斯远东地区投资17亿美元建立乳业公司。④“Vietnamese dairy TH True Milk to invest further$1.7bn in Russia”，FOODBEV MEDIA，March 16，2017，https：//www.foodbev.com/news/vietnamese-dairy-th-true-milk-to-invest-further-1-7bnin-russia/2017年前9个月，俄越油气联营公司（Rusvietpetro）在俄罗斯的涅涅茨自治区（Nenensk autonomous region）开采了200多万吨石油。⑤“Vietnam-Russia relations grow vibrantly in 2017：diplomat”，Nhân Dân Online，Dececmber 22，2017，http：//en.nhandan.org.vn/politics/external-relations/item/5730602-vietnam-russia-relations-growvibrantly-in-2017-diplomat.html这些合作对俄罗斯开发远东和西伯利亚地区无疑是巨大利好。

（三）对中国的安全和发展构成威胁

中国作为越南联俄的制衡对象，其安全与发展必然遭受越南联俄造成的巨大压力和威胁。第一，使中国在南海面临更大的安全威胁。一方面，近年来，越南拉拢俄罗斯，使自身军事能力获得了巨大提升，为其提供了在南海争端中进一步采取强硬姿态的坚实基础，对我国南海构成直接军事威胁。目前，越南2009年订购自俄罗斯的6艘“基洛级”潜艇已经全部交付完毕，越南将其部署至南海地区，将建立“潜艇伏击区”⑥James Holmes，“ Vietnam's Undersea Anti-Access Fleet”，the Diplomat，November 01，2012，https：//thediplomat.com/2012/11/vietnams-undersea-anti-access-fleet/，这种配备了“俱乐部”超音速导弹的潜艇不仅对我国海南岛的军事基地以及在南海的军事设施构成巨大威胁，①Franz-Stefan Gady，”"Black Holes'in the South China Sea：Vietnam Commissions 2New Attack Submarines”，the Diplomat，March 01，2017，https：//thediplomat.com/2017/03/black-holes-in-the-southchina-sea-vietnam-commissions-2-new-attack-submarines/也对我国南海航线及当地海域构成巨大威胁。另一方面，越南拉拢俄罗斯重返金兰湾，对中国造成战略威慑。根据摩根索关于平衡他国权力的方式，一国自身可以增加权力或可以联合其他国家的力量来对抗他国。②汉斯·摩根索著，徐昕、郝望、李保平译：《国家间政治——权力斗争与和平》（第七版），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216-217页。而通过拉拢俄罗斯全面参与越南军事现代化进程以及力邀俄罗斯重返金兰湾则是越南联合俄罗斯的力量来对抗中国的直接体现。尤其是越南利用俄罗斯力量，对中国产生威慑的企图早已昭然若揭。早在冷战结束后，在俄罗斯军队是否继续驻扎越南的问题上，部分越南官员表示愿意容忍，并希望俄罗斯成为中国的威慑力量。③Ian Storey&Carlyle Thayer，“Cam Ranh Bay：Past Imperfect，Future Conditional”，Contemporary Southeast Asia，Vol.23，No.3，December 2001，p.458.在回应美国陆军太平洋集团军司令文森特·布鲁克斯（Vincent Brooks）对2014年以来俄罗斯重返在越前苏联的基地时，越南给出的理由是越俄“多年的合作以及本地区力量平衡的需要。”④《俄媒评俄军重返金兰湾利弊得失：令地缘政治复杂》，参考消息网，2016年8月26日，http：//www.cankaoxiaoxi.com/mil/20160826/1281227.shtml由此可知越南拉拢俄罗斯以巩固制华朋友圈的强烈愿望。再一方面，使南海问题更为国际化和复杂化，恶化了南海局势。在南海问题上，中国始终秉持着当事国进行双边谈判的原则，反对其他国家参与。而越南拉拢俄罗斯重返金兰湾、在南海地区进行油气开发等行为无疑将俄罗斯卷入南海问题中，使其更为错综复杂。2018年9月，越共中央总书记阮富仲访问俄罗斯，越俄发表联合声明，其中就包括进一步在越南大陆架扩大石油勘探和开采范围等内容。对于领土和边界争端，两国强调在遵守《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基础上和平解决，两国支持全面有效落实2002年达成的《东海各方行为宣言》，并呼吁尽快达成“东海行为准则”。⑤《越俄发表联合声明》，越南人民报网，2018年9月7日，https：//cn.nhandan.org.vn/documentation/item/6396401-%E8%B6%8A%E4%BF%84%E5%8F%91%E8%A1%A8%E8%81%94%E5%90%88%E5%A3%B0%E6%98%8E.html越南国会主席阮氏金银在受邀出席俄罗斯联邦委员会全体会议时讲话指出，“越南高度评价俄罗斯对东海问题的立场……越南相信越苏石油联营公司在东海越南拥有主权、主权权利和管辖权的海域开展的符合国际法的石油勘探开采活动将继续进行。”①《越南国会主席阮氏金银出席俄罗斯联邦委员会全体会议》，2019年12月11日，越通社，https：//zh.vietnamplus.vn/%E8%B6%8A%E5%8D%97%E5%9B%BD%E4%BC%9A%E4%B8%BB%E5%B8%AD%E9%98%AE%E6%B0%8F%E9%87%91%E9%93%B6%E5%87%BA%E5%B8%AD%E4%BF%84%E7%BD%97%E6%96%AF%E8%81%94%E9%82%A6%E5%A7%94%E5%91%98%E4%BC%9A%E5%85%A8%E4%BD%93%E4%BC%9A%E8%AE%AE/106097.vnp最后，强化越南侵占我国岛屿岛礁的既成事实，危害我国领土主权完整，使我国维权更趋艰难。越南作为最活跃的南海主权声索国，也是侵占我国南海岛屿岛礁最多的国家。随着军事能力的提升，越南逐步具备了在所侵占的29个岛屿岛礁及其相关海域进行巡逻，在岛上修建、加固军事设施，甚至驻扎军队等多方面能力，千方百计使其侵占合法化，②刘文利著，韩裕家等译：《越南：陆地、海洋、天空》，军事谊文出版社1992年版，第148页。对我国领土主权完整持续造成巨大威胁。截至2016年，越南对占领自我国南沙群岛的10个岛、礁进行了面积达48公顷的非法填海造岛。③《美机构公布卫星图：越南推进在南海10个岛礁非法填海造岛》，环球网，2016年5月17日，http：//world.huanqiu.com/exclusive/2016-05/8941059.html而且，越南大力强化对所占岛、礁的防御工事。据报道，越南已将移动火箭发射器部署在南沙群岛的五个基地上，这些发射器能够对该地区的中国军事基地进行打击。④Oliver Holmes，“Vietnam sends rocket launchers to the South China Sea”，the Guardian，August 10，2016，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16/aug/10/vietnam-sends-rocket-launchers-to-thesouth-china-sea换言之，越南军事能力的提升及地理优势对我国的南海维权构成巨大威胁。⑤Carl Thayer，“Can Vietnam's Maritime Strategy Counter China？ ”September 29，2014，http：//thediplomat.com/2014/09/can-vietnams-maritime-strategy-counter-china/。

第二，对中国的贸易运输线构成威胁。我国绝大部分贸易运输都需经过南海和马六甲海峡。越南军事能力的提升对我国在南海和马六甲海峡的贸易运输线构成威胁。一是越南进口的武器装备使其军事投射范围覆盖我国南海贸易运输线，对我国的贸易安全构成重大威胁。二是越南利用装备有先进鱼雷和导弹系统的“基洛级”潜艇，部署建立“潜艇伏击区”，有能力对马六甲海峡进行局部封锁，⑥王蕾，成友才：《越南海军发展现状以及对周边海上安全的影响》，载《现代军事》2015年第4期，第80页。扼我国海洋贸易的咽喉。

第三，对中国的能源资源安全构成威胁。根据美国能源情报署（US Energy Information Administration，EIA） 2013年的估计，预计在南海有110亿桶石油和190万亿立方英尺天然气。中国方面对南海的油气含量预估远高于该数据。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CNOOC）估计，南海的石油储量为1250亿桶，天然气储量为500万亿立方英尺，相当于中国油气资源总量的三分之一。①Frank Umbach，The South China Sea Disputes：The Energy Dimensions，RSIS COMMENTARY，No.085，May 4，2017，p.1，https：//www.rsis.edu.sg/wp-content/uploads/2017/05/CO17085.pdf而且，万安盆地73%以上的油气资源分布于我国九段线内。②朱伟林、米立军等：《中国海域含油气盆地图集》，石油工业出版社2010年版，第167页。然而，目前我国在南海的石油产量仅2000万吨，仅占我国石油总产量的10%，总消费量的不到5%。在天然气方面，2007年我国在南海的天然气的产量仅占当年天然气总产量的不到9%。③马鑫：《南海：通道安全是重中之重》，载《第一财经日报》2015年6月23日。然而，越南却凭借在南海地区的油气开采，一跃成为东南亚地区的油气大国。据悉，越南日产石油已达30万桶，在东南亚国家中仅次于马来西亚，位居第二；天然气产量达到3000亿立方英尺，在东南亚国家中排名第三。俄罗斯境外石油公司（Zarubezhneft）就是越南与之合作的最主要的外国公司之一。而且，这些油气主要产自九龙盆地（Cuu Long Basin，越南称湄公盆地）、万安盆地（Nam Con Son Basin，越南称南昆山盆地）。④“South China Sea Estimated Oil and Gas Production”，SouthChinaSea，2011，http：//www.southchinasea.org/files/2013/02/South-China-Sea-Estimated-Oil-and-Gas-Production-2011.docx其中，越南在万安盆地开发的26个油气田有25个全部位于我国九段线内，另有一个则是部分位于九段线内。⑤朱伟林、米立军等：《中国海域含油气盆地地图集》，石油工业出版社2010年版，第167页。越南在万安滩附近划定的油气区块为其提供了总能源需求的10%。⑥SOUTH CHINA SEA EXPERT WORKING GROUP，ASIA MARITIME TRANSPARENCY INITIATIVE，“A BLUEPRINT FOR COOPERATION ON OIL AND GAS PRODUCTION IN THE SOUTH CHINA SEA”，ASIA MARITIME TRANSPARENCY INITIATIVE，JULY 25，2018，https：//amti.csis.org/a-blueprint-for-cooperation-on-oil-and-gas-production-in-the-south-china-sea/此外，越南与俄罗斯能源合作最为瞩目的是成立于1981年的越俄石油公司（苏联解体前名为越苏石油公司）。该公司已成为越南石油工业和经济的主要力量。越俄石油公司的总原油产出价值已达770亿美元，其中为越南财政贡献了480亿美元。截至2017年底，越俄石油公司已累计生产了超过2280万吨的原油和325亿立方米的伴生气和液化石油气，⑦数据来源：“Introduction”，http：//www.vietsov.com.vn/Eng/Pages/Introduction.aspx提供了越南80%的油气，这些油气绝大部分都采自南海与中国有争议地区的白虎、青龙、大熊等油田。这对我国南海地区的油气资源造成了巨大损失。

第四，对中俄互信关系造成冲击，特别是坐实了俄罗斯存在的中国威胁论。一方面，如今的俄罗斯急于从后苏联空间恢复其影响。越南是后苏联空间的代表之一，中国在越南影响力的快速提升使俄罗斯如鲠在喉，使其将中国视为传统势力范围的威胁和“后苏联空间的地缘政治竞争者”。①赵华胜：《中国崛起对俄罗斯是威胁吗？》，载《国际问题研究》2013年第2期，第24页。俄罗斯响应越南联合制华，积极提升在越南的影响力是俄将中国构建为其势力范围威胁和地缘政治竞争者的现实体现。另一方面，中俄有着漫长的陆地边界线，而且两国历史上就边界和领土问题爆发过战争，因此，俄罗斯有观点认为中国在强大以后将收归以前的领土。而俄罗斯响应越南联合制华，在中国南面构成威胁，不仅能够使中国将注意力集中于南方，而且使其努力发展海空军而非陆军，这对俄罗斯而言将缓解与中国的边界和领土压力。因此，俄罗斯响应越南联合制华从侧面彰显其将中国视为边界和领土威胁的事实。

（四）对东南亚地区的军备竞赛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越南大肆采购武器和提升其军事能力，不仅提高了对中国的威慑，而且打破了东南亚地区各国之间的军事平衡，给地区安全增加了复杂性，使该地区陷入军事竞赛的可能性大幅提升。近年来东南亚地区成为全球逆裁军地区之一。虽然莫斯科否认对任何地区军备竞赛负责，但实际上有证据表明东南亚地区的军备竞赛是一种区域行动-反应模式。②Paradorn Rangismaporn，“Russia’s Search For Influence in Southeast Asia”，Asian Survey，Vol.49，No.5，2009，pp.801-802.有学者早在越南采购6艘俄制“基洛级”潜艇时就指出，“越南潜艇的发展将使地区安全局势复杂化。”③Jack McCaffrie，“Submarines for South-east Asia：A Major Step？”in Geoffrey Till and Jane Chan，eds.，Nawal Modernization in South-east Asia：Nature，Cause and Consequences，（Routledge：Taylor and Francis Group），2014，pp.29-52.近年来，就武器采购总量而言，与2003-2007年相比，2008-2012年东南亚国家武器采购量增长了169%。④“TRENDS IN INTERNATIONAL ARMS TRANSFERS，2012”，SIPRI，March 2013，p.7，https：//www.sipri.org/sites/default/files/files/FS/SIPRIFS1303.pdf在武器的具体采购方面，具有海上作战能力或海上和陆上双重作战能力的武器深受东南亚国家的喜爱。越南从俄罗斯引进了“堡垒”岸防导弹和“基洛级”潜艇，印尼从韩国订购了3艘209型潜艇，同时也表达了对印俄联合生产的“布拉莫斯”导弹的采购意向，马来西亚也正在考虑为其新引进的“苏-30”配备该导弹。新加坡从德国买进4艘“218SG型AIP”潜艇。新加坡和马来西亚还证实计划购买更多潜艇，泰国和菲律宾证实计划成为潜艇运营商。①“TRENDS IN INTERNATIONAL ARMS TRANSFERS，2012”，SIPRI，March 2013，p.7，https：//www.sipri.org/sites/default/files/files/FS/SIPRIFS1303.pdf总之，东南亚的军备竞赛有愈演愈烈之势，越俄快速增长的军火贸易难辞其咎。

四、结论

在越南看来，近期中国仍将保持快速稳定发展，军事能力持续上升，南海政策保持积极进取态势，中国仍是越南第一大贸易伙伴和最大贸易逆差来源国，因此，越南视中国为安全与发展威胁的态势仍将继续。而对俄罗斯而言，西方的围堵和对中国崛起的恐惧是近期仍需面对的挑战，越南将保持其作为俄罗斯东南亚地区最重要伙伴的地位。综上，越南联俄制华仍将持续。据俄罗斯塔斯社的最新报道，越南与俄罗斯2018年9月达成了最新一笔逾10亿美元的武器和军事服务协议。且两国都强调要继续发展两军关系。②“Vietnam places orders for Russian weapons worth US$1 billion”，ASEAN BREAKING NEWS，September 8，2018，https：//www.aseanbreakingnews.com/tag/tass-vietnam/这无疑是越南新一轮联俄制华的最佳标志。

对中国而言，越南联俄制华具有隐蔽性，这就更要求我们提高对越南联俄制华的重视和警惕。同时也要针对不同的目标对象采取具体应对措施。对越南，首先，要在调整经贸结构的基础上继续发展对越贸易，降低越南对华贸易逆差及其对中国的经济依赖。其次，在军事上要保持对越南的绝对军事优势。对俄罗斯，一是要夯实和巩固两国共同利益的基础，确保两国友好关系的持续。二是要与之建立针对第三方的磋商协调机制。这里的第三方就是指南海问题和越南。中国既要尊重俄罗斯在南海和越南的既有利益，又要在与俄罗斯的磋商协调中明确中国在南海问题上的底线，并就该问题保持随时畅通联系，以免中俄因第三方出现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