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书浅说
2020-11-28高军法
□ 高军法
我非专业书法创作员,属业余选手,习书是八小时之外的“闲情逸致”。荀子曰:“自古及今,未尝有两而能精者也。”当然,作为业余选手,想登堂入室必须比别人付出更多的辛苦,自不待言。先贤对得艺学技之刻苦用功、专心致志的要求是众所周知的。“自古贤者,勤乎学而立其名。”头悬梁,锥刺骨,几乎成为求学者的格言。董仲舒终身不问家事,景君明经年不出户庭,锐精其学,显昭其业,成为古之学人的榜样,如今这样的学者和成功人士更是不胜枚举。更何况书道堂奥之深是不亚于任何技艺和学术的,浅尝辄止,则会“任笔为体,聚墨成形;心昏拟效之方,手迷挥运之理”。这与书道的真谛相去甚远。这是我学书首先具备的态度。
书道之深首先体现在它是一种技术。对笔墨纸砚习性的了解和驾驭,是书道入门之必须。对毛笔使转的娴熟、提按顿挫的准确、高质量笔画的表现,更需要书家非得拿出磨杵的功夫去训练追求不可。结字的严谨、谋篇的和谐统一,也是书道基本的技术层面要求。为此“蔡尚书邕入鸿都观碣,十旬不返”。汉人学草,“十日一笔,月数丸墨。领袖如皂,唇齿常黑”。可见古之君子,夙夜强学,不宝尺璧,而重寸阴,墨池笔家可谓用功之深矣。张旭善草书,而不治他技,时称“三绝”之一。钟繇“精思学书三十年,若如人居,画地广数步,卧画被穿表”,可见古人用心之专也。勤奋和专心是任何成功的前提,也是书艺提高的重要条件。尽管我“知之、好之、乐之”,也只能走业余之路。但我深知此道之难,三十年临池不辍,集腋成裘。另外,在追名逐利之浮躁下,保持着谦虚清醒的头脑,不去分心“字外功夫”,当十分可贵。
书道之深更表现为它是一门艺术。它不需要具象,但要体现出生命意蕴,“纵横有可象者,方得谓之书”。这种“象”是一种“力象”,它在抽象的笔墨形态中追求“意”、追求“气”、追求“势”、追求“神”、追求“韵”。它用黑白分割的空间形式,给人以心灵的震撼,给人以美的享受。正因为它是一门如此玄妙的艺术,它才成为世界艺术之林的奇葩,呈现着多姿多彩、多种多样的风格。学习之路让我未敢追求时髦,而是扎扎实实按传统方法,从唐楷这一法度严谨的书体入手,打好基本功。然后上追“二王”,取其飘逸妍美之风,进而遍临诸家。苏轼、黄庭坚、米芾、蔡襄、赵孟頫、董其昌、于右任,都是我曾追摹的对象,我注重帖派,历史长河中的明星,是我前进的方向。
书道之深更表现为它是一门学问。中国书法是伴随着中国文化一起成长起来的,是中国文化哺育的鲜花,它吸纳了众多文化的滋养,呈现出厚重的风貌。了解掌握它,不对中国传统的哲学、文学、艺术、历史作深入透彻的理解,只能是隔靴搔痒。字里行间、腕底笔端无不反映着书家文化知识的深厚与否。正如黄庭坚所言:“学书,要须胸中有道义,又广之以圣哲之学,书乃可贵。”他认为:“若使胸中有书数千卷,不随世碌碌,则书不病韵。”书法作品中的书卷气虽不可量化,但却处处显现,触手可及。正因为书法具有这方面的特质,它则表现出了入门易、书家多、大家少的特点。我能认识到这点,当然就明确了努力方向。
书道之深更表现为它关乎人品。自古书学就有将人物品鉴纳入书评的传统,将人品作为书品重要甚至是首要的因素。柳诚悬“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之说,被书家常常引为做人学习的警铭。欧阳修言:“古之人皆能书,独其人之贤者传遂远。”苏东坡也认为:“观其书,有以得其人;则君子小人必见于书,是殆不然。”宋人沈作喆更尖锐地指出:“昔贤谓见佞人书迹,入眼便有睢盱侧媚之态,惟恐其污人,不可近。”因此,傅山振臂高呼:“作字先做人,人奇字自古。”对人品的要求,在中国传统的艺术品类中,书法是最为突出的,好像书法作品的面目可直接反映书家的形象和其为人,亲疏远近有不同态度,而不完全根据书风特点。
正因为如此,有的“人书俱老”的书法大家,依然谨慎谦恭,孜孜不倦。我学唐楷首取颜真卿,如朱长文所言:“颜鲁公之书如忠臣烈士、道德君子,其端严尊重,人初见畏之,然愈久愈可爱也。”我深信,面对其正义凛严的书风面貌,心摹手追的同时,人品的认同、精神的追求也定然会得到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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