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元文化领域的网络舆情治理方式——以《那年那兔那些事儿》为例

王 萌

20世纪末至今，互联网科技飞速发展，在世界范围内得到肯定的同时，也打破了现有的社会传播格局，带来了传播媒体和受众双方的巨大变革，网络虚拟社会形成，政府管理从现实社会延伸至网络社会遇到了种种挑战。十九大报告中指出，“我国意识形态领域斗争仍然复杂，国家安全面临新情况……要牢牢掌握意识形态工作领导权”①，《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三十讲》明确指出∶“意识形态工作是做人的工作，人在哪里，意识形态工作的重点就应该在哪里”②。

网络舆情工作的重点就是维护意识形态阵地即社会主义“精神阵地”，在危机和风险中把握方向，引导舆论。在当前媒介化社会充满危机和变数的情况下，为做好网络舆情工作，我国政府必须创新手段和方式，精准定位不同群体采用不同策略做好舆论引导和治理。本文重点关注对青少年和青年群体影响较深的二次元文化，从网络舆情工作角度提出治理的方向和策略。

1 二次元文化领域舆情事件及其特点

1.1 我国二次元文化相关负面舆情事件

作为二次元文化的主要载体，网络视听节目、Cosplay、漫展等一方面依靠受众的支持和爱好进行发展，另一方面又因为受到获利目的的影响，对内容的把关不足，出现了丧失正确价值观和伤害民族情感的现象，导致二次元文化受众中的部分人无视国家和民族的尊严，将错误当成正确，将惨痛的历史当做娱乐的对象。

2015年4月，成都CD15漫展有个别Cosplay 参演者装扮为侵华日军和甲午战争时期的日军形象③。

2017年初，人民海军的退役军舰上出现令人惊愕的一幕，国内圈内有名的“AC 爱丽丝伪娘团”装扮成游戏中参加过侵华的赤城、加贺两艘航母的形象，并发微博配图表示要展示所谓“一航战的荣耀”④。在被共青团中央公开发文批评后，该社团一名代表在微博上表示“服从共青团中央的态度”，但是希望“团团”能合理批评，同时表示不认为“二次元映射现实，娱乐的动漫不应带有强烈的政治倾向”。

同年5月，据上观新闻报道，某漫展上两名身着解放军迷彩服，头戴维和部队“UN”蓝盔，胳膊上缝着五星红旗的“军人”双膝跪地，向一名打扮日式的“少女”磕头⑤。

2018年，拥有较多粉丝的“暴走漫画”被曝侮辱革命先烈，该舆情事件持续时间长，影响较大，成为网络视听平台的一大重点舆情。

1.2 二次元文化相关负面舆情特点

一是二次元文化相关负面舆情当事人多为青年群体。根据上述二次元文化领域发生的舆情事件，事件当事人多为20岁左右的青年，这一年龄段的青年正处于自我意识较强，喜欢从各种圈子中寻求认同感的阶段，对二次元文化在现实生活中的衍生活动有较大的热情，对主流文化和主流意识形态关注度较低。

二是难以监控发现。Cosplay、漫展等活动大都由个人或小群体进行，在相关问题未被放大到网络时，基于网络的舆情监测难以迅速有效地在第一时间掌握，具有明显的隐蔽性和滞后性。

三是问题主要是错误的意识形态思想。二次元受众的行为装扮和举止在一般情况下不会受到公众的过度关注，但往往被重点关注时，都是触及了公众的道德底线，侵犯了中国人民的爱国情怀，此类舆情属于负面舆情中的重点敏感舆情，容易被国外敌对势力关注和利用，作为放大攻击我国的证据。

四是此类舆情事件从出现到爆发，酝酿期较短，通常已经在二次元受众群体内快速传播发酵，甚至被大量讨论传播，之后扩散到更广的网络空间，给主管部门的应急管控工作造成了较大阻碍。

五是二次元文化相关负面舆情中理性声音通常迅速占领主导地位，公众普遍对此类错误行为发出强烈谴责，社会主流意识仍然占据上峰。

2 舆情治理在二次元文化领域的可行性

关于青年亚文化的研究由来已久，哥伦比亚学派对青年亚文化的研究源于当时时代背景下的社会问题研究需要，涉及到移民、种族、犯罪等多重因素，该学派学者曾提出，“青年人是在成年人世界之外设立了一个有内部秩序的世界”。伯明翰学派从文化介入社会的角度进行研究，认为亚文化区别于主流文化，是反抗性和反叛性的体现。无论以上学派是从哪种角度对青年和亚文化进行研究，其研究的历史背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都是生产大革命，时代巨变导致的社会结构变动。网络时代则又是一次新兴的革命和发展，同样将社会、青年置于一种特殊、非稳定的状态。二次元文化长久以来被认为是一种亚文化，一种小众的、偏离于主流意识形态的、主要流行于青年群体中的文化，随着时代发展，历史背景和媒介特性的不同决定了当下的二次元亚文化内核不再是斗争，而是青年群体寻求和获得认同感、归属感的方式。这就给二次元文化提供了进行舆情治理的条件。

首先，青少年及青年群体仍然在构建属于自己的世界，二次元文化有别于现实世界，似乎将受众与现实世界一定程度上隔离开来，给予他们另一种想象和代入感。以前文所举的舆情事件为例，部分事件的发生根本在于当事人缺乏国家和民族的概念，精神沉浸在虚拟世界，与社会主流的意识形态和文化精神相背离甚至是脱节，因此二次元文化需要进行治理，以逐渐降低和防范舆情风险。

其次，抵制与收编的循环仍在继续。青年群体一方面表现出对政治的无关心，一方面又在网络社会中渴望获得发言权和参与感。二次元文化的受众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步形成人生价值观，在这一过程中他们又将从漠视政治和主流意识形态的群体逐渐成长为参与国家发展的中坚力量，成为掌握话语权的真正意义上的成年人。这是二次元文化受众成长的必然规律，符合舆情治理的过程。

最后，高度的个人化具有强烈的身份认同需要。现代化是目前世界各国普遍的发展模式，因此必然也会出现类似的社会效应，而这种社会效应主要反映在现代性上。社会学家通常把现代性分为两个发展阶段，第一现代和第二现代。德国社会学家贝克（Ulrich Beck）强调“第二现代是个风险普遍存在并不断深化的社会，这里的深化从广度上来说是全球化的蔓延，就深度而言是个人化的深化”。根据他的观点，“第二现代是个人化的时代，个体无法逃避自己做决定，并不停做决定的命运，高度的、道德的个人化反而会促成社会凝聚的可能”⑥。事实证明，青少年及青年群体有积极表达内心的意愿，渴望获得发言权和话语权，在愈加信息碎片化的当下，世界混杂各种信息流、经济流、科技流、意识流，个人化程度越高，自我认识越难，网络正是青年人宣泄内心和认识自己的重要渠道。因此他们隐藏于网络中，以不同的面貌参与各类话题，同时渴望通过自己的发言获得他人的关注和认同，进而塑造自己，获得自己对自己、他人对自己的认同感，如今流行的弹幕文化就是青年及青少年群体参与话题并获得认同感的最佳证明。正确的引导二次元文化受众正视主流文化的价值，帮助青少年和青年群体完善正确的价值观体系，是二次元文化开展网络舆情治理的内在要求。

3 以《那年那兔那些事儿》为例思考二次元文化领域的舆情治理方式

从这一角度出发，要通过二次元文化进行舆情治理，首先要注意是“治理”而非“管理”。与舆情管理明显不同的是，舆情治理的重点在于治理，是一个需要时间，需要耐心的完整的过程，不能急于一时，需要讲究策略和技巧。笔者通过观看近年来火爆网络的国产正能量动漫《那年那兔那些事儿》（以下简称《那兔》）总结了以下几点。

第一，现代要求更为民主和自由的氛围，尊重个人的选择和意愿，因此在二次元文化领域，主流意识形态的介入不能以强硬的方式进行，而应当选择柔性的方式，弱化政治含义。《那兔》以生活在“种花家”的兔子为形象来代表中国和中国共产党，兔子在人们印象中是一种弱势的动物，只有逼急了才有可能咬人，这给人一种中国绝不会主动攻击他人的先入为主的印象，使观众能够有更好的代入和共情。

第二，通过二次元文化引导受众要学会如何讲故事。《那兔》将历史故事化，用鹰、熊、鸡等动物化的方式代表世界各国，回顾了中华民族近现代的种种苦难和奋斗历程，其中蕴含的正能量及深刻的祖国情怀感动了观众，并进而发展出了一群核心受众。观众们甚至自发在弹幕中讲解故事情节所影射的历史故事和人物，无形中引导该动漫的受众自觉学习并分享知识。

第三，动漫作品讲故事要精炼语言，注意网络社会信息碎片化传播的特性。受网络信息碎片化的影响，网民对单个消息的阅读时长出现越来越短的倾向，对深度长篇的信息明显缺乏耐心。《那兔》动漫作品中一集的时长仅有7分多钟，作者将浩瀚的中国历史浓缩精炼，在极度有限的时间内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甚至包含了各种复杂的情感和矛盾冲突，不仅不会让观众产生剧情拖沓的感受，反而还会觉得剧集时间过短，意犹未尽，从而实现了较好的传播效果。

第四，弱化个人英雄主义，突出集体的力量。动漫《那兔》中，中国人民和军人均以同样的兔子形象代替，仅以装扮来略微加以区别，没有过分突出某一个个人，避免了观众将感情聚集在某一个角色身上，更好的体现了民族精神和集体主义优于个人主义的精神。该动漫的弹幕中，许多观众表示看到了祖国的艰辛和先烈、前辈们的努力，要通过好好学习和工作来进行回报。这部动漫的正面意义和影响力，正是舆情治理的正面典型。

第五，政府在开展二次元文化舆情治理工作时，应主动靠近青少年及青年群体，给予支持和认同，提高这一群体对主流意识形态的好感度。动漫《那兔》引发二次元受众关注后，更引起了共青团中央的注意，“团团”在微博中大量使用该动漫中的兔子形象，多次成功引导了社交平台的互动话题甚至产生热搜话题，受到了“那兔”迷们的欢迎，进而营造了一种“团团”也是“那兔”迷，团中央和“那兔”受众亲为一家的积极互动。

第六，二次元文化舆情治理研究现有问题和矛盾，应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目前网络中出现了一批以青少年及青年群体为主体的爱国网民，曾被贬称为“小粉红”，这一称呼不仅代表网络中爱国主义思想广泛传播的正面倾向，同时也说明在网络意识形态中，网民群体内部也出现了分化和敌对的现象。政府在进行舆情治理的过程中不能“一刀切”，要给予爱国青年鼓励和支持，要温和地引导立场不坚定、价值观存在错误偏差的年轻人走上正确的思想道路，同时要对打破道德底线、为了经济利益在二次元作品中传播色情暴力内容的动漫制作机构和传播单位给予严厉而毫不留情的打击和处理。

根据文化社会学的研究，受限于各学科出发点不同，文化其实始终没有特别明确清晰的定义，但是文化具有一定独立性，能够潜移默化影响社会的作用是公认的。随着互联网时代传播能力的愈发强大，二次元文化以无界限无国别的方式渗入到世界各国，将其视为小众文化的主流文化认知应该摒弃，由其而生的各种负面意识形态问题必须得到正视。无论是从意识形态工作还是从社会舆情治理角度出发，《那年那兔那些事儿》系列动漫的成功都不应该成为个例，通过对我国二次元文化领域的有意识地治理，引导青少年群体正确认识我国国情，加强对祖国的认同感和使命感必将是我国未来长期的意识形态工作重点。

注释

①《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

②《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三十讲》，北京：学习出版社，2018年。

③《成都漫展C D 15出现穿日本军装者 网传该活动将因此遭取缔》，https://www.guancha.cn/society/2015_04_06_314942.shtml。

④《“如何看待COSER穿维和部队军装下跪？”——“真丢人，你退圈吧！”》，http://m.sohu.com/a/145247151_166723

⑤《漫展COSER穿维和部队军装下跪？军媒：丢人现眼且涉嫌违法》，https://www.jfdaily.com/news/detail?id=55118。

⑥马杰伟、张潇潇主编：《媒体现代：传播学与社会学的对话》，复旦大学出版社，2011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