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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从凝视中离开,在凝视下回来

2020-11-25段晓晗

银幕内外 2020年3期
关键词:凝视男权女性主义

摘要:劳拉·穆尔维的“凝视”理论在女性主义研究占有重要席位。她认为银幕上的女性处于在男性的“窥视”之下,是作为“被看”的形象出现。女性没有自主性,活在男性的欲望之中。若以此来理解朱塞佩·托纳多雷的影片《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可以看到女性自身的力量与男性的“凝视”发生了极具戏剧性的冲突与矛盾。从影片开始到结束,女主角玛莲娜便活在男性的凝视之中(这种凝视也来自于男性同化的女性),但导演并并未让她单纯作为欲望载体出现,相反,托纳多雷在玛莲娜身上注入了女性的力量。这也就是说,在这部影片中,女性力量的显现基于男性“凝视”的基础上得以显现。

关键词:女性主义;男权;凝视

玛莲娜第一次走上街道便进入到小镇居民深深的凝视之中,事过境迁,当她不再美貌,目光低垂的她仍然能使得小鎮上的人以及观众目不转睛。

在《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之中,男主雷纳多·阿莫鲁索、小镇中的男性群体、小镇中的女性群体与玛莲娜构成了“看与被看”的关系。男主雷纳多·阿莫鲁索阿莫鲁索的“凝视”实际上是对玛莲娜的性幻想,它靠电影主观视角的限定而实现;而小镇中男性群体的窥视则带有明显物化女性的意味,将玛莲娜作为欲望载体。女性群体的“凝视”则代表男权社会被同化的性别而存在,她们仇恨着玛莲娜。这两者的凝视则通过导演的场面调度而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初次见到她时,我只有十二岁半。”电影伴随着男主的主观回忆视角展开。玛莲娜每一次出现,阿莫鲁索也必然在场。阿莫鲁索跟随着玛莲娜的脚步踏遍了每个地方,在海边,在街道上,在玛莲娜父亲的家中,在玛莲娜自己的家里。最带有“凝视”意味的主观镜头莫过于男主在窗外对玛莲娜的偷窥,他躲在窗外,透过墙壁上一个小小的洞来偷看玛莲娜。玛莲娜穿着性感的黑色吊带睡衣,在家中抱着与丈夫的合照轻轻起舞,暖黄色的逆光勾勒出玛莲娜朦胧的大腿曲线,这也意味着玛莲娜作为雷纳多·阿莫鲁索性启蒙的欲望对象进入到他的窥视之中。

透过一个十二岁少年的凝视视角,我们能感受到阿莫鲁索与电影之中其他人群形成的鲜明对比。他以一个纯净少年的旁观者身份,透过他的眼睛,观众看到了小镇上成年人丑陋的人性。而片中的他破坏说闲话男人的店铺,冲嚼舌根妇女的包里撒尿,对着下流粗俗的男同学吐口水,这些纯真地、充满孩童意味的行动是对丑陋成年群体的不满与反抗。

小镇上的男性及女性被导演朱塞佩·托纳多雷将处理成两种对立的性别状态,并由此产生两个性别群体对玛莲娜的凝视。性别对立的状态通过构图以及人物站位体现。如在法庭的听证席中,男性和女性两个群体分别占据一边。这种对立的状态在玛莲娜遭遇殴打的那场戏中更为明显,浑身伤痕的玛莲娜对着以前景存在背对着镜头的男性群体发出呼喊,她的背后则是使得她伤痕累累的女性群体。性别对立的状态同样表现在电影空间里。例如理发店与台球厅则是男性空间,而图书馆则是女性空间。

前文提到男性与女性群体对玛莲娜的“凝视”是场面调度来展现的。而小镇的街道作为则是作为片中展现“凝视”的重要场景而存在。玛莲娜前后七次走上街道,导演通过对摄影机与人物的调度将群体凝视的景观完全展现出来。玛莲娜前两次走上街道,全景镜头跟随着玛莲娜的脚步而移动,玛莲娜始终位于镜头的正中间位置,以镇上的男性(第二次人群转变为女性)作为背景或前景,辅以人群中零星的台词。富有动感的甩镜头在加上节奏性强的音乐使得小镇街景的呈现富于节奏感与空间的流动感。这样的场面调度也让我们走进了凝视主体的心理——各个性别群体对玛莲娜的态度。男性群体处于主体地位呈现出猥琐色情的凝视,他们永远是轻佻的态度,说着粗俗的言语,甚至士兵还会对着玛莲娜说着带有羞辱性的话语,玛莲娜的形象完全被物化。而女性群体呈现的是依附于男权并被男权同化的嫉妒的凝视,她们嫉妒仇恨着玛莲娜的美貌,只不过是因为她吸引了男性的目光,从某种程度来说,她们实际上羡慕着成为物欲载体的玛莲娜。导演通过不同性别的凝视展现了在男性主导的权威体系下,男性群体与女性群体带有差异性的人性之恶。

值得注意的是,小镇街道不仅仅作为展现凝视的电影空间,实际上每一次玛莲娜走上街头也正是叙事转折或影片高潮之处。第三次,玛莲娜失去丈夫,原本对她虎视眈眈的男性群体更是肆无忌惮,在夜晚出没于玛莲娜的家门,而玛莲娜因为勾引“有妇之夫”的名义被告上法庭,使得她的处境更为艰难;第四次则是玛莲娜为寻求辩护律师走上街头,但官司结束以后,全镇女人都不再卖给玛莲娜食物,这为她不得不成为妓女而埋下了导火索;第五次,则是玛莲娜作为“妓女”走上街头,从已婚妇女的形象到妓女的形象,玛莲娜完成了人物的转变;第六次,则是二战结束以后,镇上妇女对玛莲娜的围攻殴打,作为影片的最高潮,通过玛莲娜悲惨的命运而展现出人性的恶形成了巨大戏剧张力;第七次,同样也是影片的结尾段落,是玛莲娜和丈夫重回到小镇。本以为故事已经落幕,小镇的居民大概也以为可以算得上是“逆来顺受”的玛莲娜在遭遇了这么多以后会从此消失,而这个女人却紧紧拽住丈夫的手臂,两人又重回了小镇。在小镇的集体暴行下,玛莲娜的回归极具震撼性。

“我们透过男人的凝视、窥视玛莲娜从‘圣女到‘妓女的懦弱无力的堕落、以及玛莲娜愉悦男人的‘女性属性上,都可以感受到片中男性对女性强烈的压迫感。因为在某种层面上可以认为,影片是一部男权社会语境下,女性被完全剥夺话语权的女性主义文本。”[1]的确,《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无论从电影的主题,还是通过对该片的意义生产过程的考察,都可以将片中的群体放置入男性/女性、看/被看、叙事/景观的二元结构之中。但若完全将这部电影放置于女性主义批评的“凝视”理论之下,却无法完全阐述清楚电影传达的意蕴符合事实。

首先,整部电影都是以少年时期的男主为视角,从这个层面来说,剧作视角的选择从一开始便使得玛莲娜处于一种被凝视的状态之下。视角选择所带来的凝视与劳拉·莫尔维理论里的凝视,两者界限并不清晰,带有一定的模糊性。这种模糊性使得在进行影片分析时,容易将玛莲娜简单的归置为二元对立的女性客体位置。但玛莲娜却并非只是作为一种景观式性感女性形象而出现。

其次,在故事的结尾是玛莲娜重回了小镇,挽着她的丈夫,两人走在街道上。若说这是一部女性完全被剥夺话语权的电影,而玛莲娜也是个令人同情的角色,那么结尾的设置则可为之辩驳。玛莲娜在菜市场,周围女性仍然对她议论纷纷,曾经率先站出来说要暴打玛莲娜的女人对着玛莲娜充满挑衅的说:“早安,史寇弟夫人。”玛莲娜转过身,抬起头扫视了女人,目光如炬,“早安。”玛莲娜回到了镇上,这个行为不仅仅是代表着她有直面痛苦回忆的勇气,也同样代表着对迫害她的群体的拷问。在整部剧中,她是失语状态,总是默默承受着百般恶意。她遭受着男人对她的骚扰,遭遇了女人对她的毒打,但现在她的回归是对群体暴力最有力的反击。她的回归显示了她的勇气,映衬了小镇男女的卑劣与丑恶,同样从中也可以窥见对导演对群体人性的批判。

重回小镇的玛莲娜,她的眼睛又低垂了,剪去了长长的卷发,也不在是火红色的短发,她紧紧拽住丈夫的肩膀显得紧张,甚至还差点摔了一跤。周围的人依旧凝视着她。她从凝视中离开了,又在众目睽睽中回来了。

“她回来了,这需要足够的勇气才能做到。”路边的女人说到。

参考文献:

[1] 孙媛.解读《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中的女性主义[J].影视戏剧,2013(05).

作者简介:段晓晗,女,湖北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电影文学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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