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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给侧改革驱动绿色发展的文献综述

2020-11-25王韶华副教授副教授何美璇

商业经济研究 2020年14期
关键词:结构性供给绿色

王韶华 副教授 张 伟 副教授 何美璇 刘 晔

(1、燕山大学经济管理学院;2、燕山大学区域经济发展研究中心;3、东北大学秦皇岛分校经济学院 河北秦皇岛 066004)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新时代下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为破解社会矛盾和发展难题,一方面我国把生态文明建设纳入“五位一体”的国家发展战略,强调“把生态文明建设放在突出地位,融入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的各方面和全过程”,推进美丽中国建设,实现人民对“生态美好”的向往。“绿色化”概念在《关于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意见》中被首次提出,利用五大发展理念之一的“绿色”引领发展是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的治本之策。另一方面在“三期叠加”的“经济新常态”下,供需不匹配的主要问题在于劳动力成本上升、资本边际效率下降、资源短缺、环境污染等供给侧约束加剧,因此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适应和引领经济新常态的必然要求,必须坚持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不动摇。绿色发展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统一的,共同构成了新常态下我国解决人与生态和谐发展、提高经济发展质量的完整体系。其中,绿色发展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方向,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绿色发展提供动力。

绿色发展作为新一轮工业革命中提升我国产业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必然选择,势必会对产业转型升级起到重要的助推作用。供给侧改革作为新常态下推进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必由之路,必然会对绿色发展起到积极的促进作用。因此,本文试图通过梳理供给侧改革、绿色发展及供给侧改革驱动绿色发展等相关研究成果,以期为同行研究者提供研究思路,有助于推动供给侧改革和绿色发展深度融合的相关研究,从而能够增强产业绿色竞争力,推动我国在新一轮工业革命中抢占领先地位。

供给侧改革

由于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中国政府的宏观经济调控主要集中于需求侧管理(郝宇等,2017),因此“供给侧改革”一词一经提出,学术界立刻围绕着“为什么和是什么”等问题展开热烈讨论。

(一)为什么需要供给侧改革

1.政策基础变化论。由供给和需求相互关系可知,经济发展政策以供给侧为重点还是以需求侧为重点,取决于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矛盾(洪银兴,2016;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系列选题研究中心,2016)。当前我国经济处于“三期叠加”的“经济新常态”阶段,有效需求不足只是经济下行的一个次要原因,主要矛盾在供给侧,龚刚(2016)更是指出,中国已由“需求决定型经济”转变为“供给决定型经济”。由于“三驾马车”无法完成从需求侧对接供给侧的结构性动力机制构建,因此不能成为经济增长的根本动力(贾康等,2016);而供给侧改革则从源头入手,通过实体性、长期性和结构性的对策措施推动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但也有学者对供给管理的短期调控效果持怀疑态度。与以上认识不同,文建东、宋斌(2016)认为中国经济政策的重心一直在供给方面,需求刺激只是从属于供给刺激。

2.需求侧政策难以维持论。需求侧管理并不理想,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是效率递减(李雪冬等,2018);二是副作用显现,需求侧政策追求短期均衡,短期效果显著,但在供给侧积累了大量问题(鞠蕾等,2016),而且有可能会延误经济结构调整的最佳时机(李佐军,2015)。

3.供需结构失衡论。持此观点的学者主要从供给和需求这对对立统一的两个方面入手。供给方面,无效和低端供给过多导致了行业性全面过剩态势,周密、刘秉镰(2017)指出,中国式产能过剩及其引发的“三难”选择困境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提出的主要动因;需求方面,高端产品需求旺盛,但得不到满足。洪银兴(2018)将问题归结为有效供给不足和无效供给过剩的结构性矛盾,胡鞍钢(2016)将其概括为“供给失灵”,黄群慧(2016)指出问题的本质在于供给结构不能适应需求结构变化的结构性矛盾。

(二)供给侧改革是什么

学术界和实际工作部门对供给侧改革内涵的理解主要基于政策解读和理论溯源。《人民日报》权威人士将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拆解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基于这种拆解,学术界和实际工作部门对供给侧改革的内涵进行了解读。黄群慧(2016)认为这种拆解正好对应了“问题-原因-对策”,即问题突出表现在供给侧,本质是结构性矛盾,对策是改革。《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研究的基本理论与政策框架》课题组(2017)认为“供给侧”意味着生产函数;“结构性”意味着问题所在;“改革”意味着制度供给。贾康(2018)认为新意表现在供给侧,着力点落在改革上,改革离不开制度供给,制度供给首先涉及结构性。

要理解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就必须找到供给侧改革的经济学理论来源,一部分学者坚持西方经济学的思维。贾康、苏京春(2014)指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理论基础是“五维一体化”的新供给经济学。冯志峰(2016)认为“供给侧改革”理论的背后是供给学派。但龚刚(2016),余斌、吴振宇(2017),《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研究的基本理论与政策框架》课题组(2017)等指出虽然我国的供给侧改革与西方供给学派有相似之处,但在实践背景、政策工具、任务和目标等方面存在着较大区别,绝不能从李根经济学中寻找答案。一部分学者坚持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分析方法。我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指导思想必须是马克思主义是由社会性质决定的,除此之外,王声啸(2016)指出我国的经济状况与《资本论》所做的分析越来越接近也是重要原因。基于这种认识,洪银兴(2016)基于马克思的劳动价值理论、金碚(2017)基于马克思经济学的价值论范式和供求论范式以及杨继国、朱东波(2018)基于马克思结构均衡理论分别从不同侧重点对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有关的理论问题进行了深入解析。

已有研究对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分析视角主要包括:第一,基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任务和目标。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任务是“三去一降一补”,洪银兴(2016)指出不能将这些任务归结为目标,建立有效供给的体制机制才是目标;胡鞍钢(2016)则认为长期任务是以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为目标。第二,基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体制机制。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需要从产业、要素、制度三个层面解决供给问题,重中之重是制度供给,必将体现为一系列的体制机制改革,王赫奕、王义保(2018)通过辨析政府与市场的博弈关系,提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最关键的是深化市场制度改革。第三,基于经济增长的动力结构。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机制包括劳动力、资本、土地、科技创新、制度五大要素(冯俏彬等,2017),罗良文、梁圣蓉(2016)认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主要通过对供给端要素的结构性调整化解经济难题,其中创新驱动是供给侧结构性动力机制的内核动力。第四,基于经济结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可从企业、产业和区域三个层面来分析,企业层面深化国企改革、降低成本,产业层面化解过剩产能,区域层面注重差异化(黄群慧,2016)。

绿色发展

(一)绿色发展内涵

目前,学术界关于绿色发展的定义还没有达成共识。一是有很多类似的概念存在,如绿色增长、绿色经济、低碳经济、循环经济等,有学者认为仅是概念表述不同,没有本质差别,但也有学者认为它们各有侧重,均是绿色化的具体实践,绿色发展的理念框架涵盖了绿色经济、低碳经济、循环经济。二是还没有一个权威定义,在国际学术界,并未明确提出“绿色发展”这一概念。1989年英国环境经济学家Pearce在其著作《绿色经济的蓝图》中首次提出“绿色经济”,主张建立一种“可承受经济”,但他没有给出明确释义。自此,绿色经济的概念变迁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生态系统目标导向的绿色经济,关注点集中于污染治理的经济手段,Meyer等(2012)将绿色增长看作一个环境政策战略。第二阶段是经济-生态系统目标导向的绿色经济,关注经济整体以及产业的绿色化,追求经济与环境的协调发展。刘思华(2001)认为绿色经济本质是以生态经济协调发展为核心的可持续发展经济形态;与经济形态说不同,李晓西、胡必亮(2012)认为绿色经济是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手段;与可持续经济继续说不同,胡鞍钢(2012)认为,绿色发展是根本性决裂与传统工业化模式的“第四次工业革命”。第三阶段是经济-生态-社会系统目标导向的绿色经济,将绿色经济的目标扩展至社会系统,提出了“包容性绿色增长”的概念,强调发展目标的多元化,包括经济高效、规模有度、社会包容等。诸大建(2012)认为分别基于这三个目标对绿色经济的理解是由浅绿到深绿的逐步深化,但也有学者认为,三种理解体现的条件和价值取向不同,没有程度优劣之分。

(二)绿色发展评价及地区差异

1.绿色国民经济核算,即扣除了经济活动中资源消耗和环境污染的最终成果,如联合国的“环境与经济综合核算体系”(SEEA)、欧盟的“环境经济信息收集体系”(SERIEE)等,但这些核算体系存在着普适性较差、数据收集困难、污染的滞后性等问题。

2.全要素生产率法。基于绿色GDP核算的思想,将能源消耗、环境污染等资源环境因素纳入全要素生产率(TFP)的测算框架,由此得到绿色全要素生产率(GTFP),核算思路主要有两种:一是将能源、环境等作为未被支付的投入要素引入生产函数,利用随机前沿分析(SFA)或数据包络分析(DEA)计算投入产出效率;但是,Chen(2012)指出数据包络分析存在污染排放的非单调性、效率情形错误分类和强处置性占优投影目标问题;而随机前沿分析则存在内生性问题、误差项分布选择主观性、多参数估计要求大样本和不满足单调性假设等问题。二是将环境污染物排放作为非期望产出,利用传统的方向距离函数(DDF)或非径向、非导向性基于松弛测度的方向距离函数(SBM-DDF)进行测算。虽然研究取得了很大进展,但无论是绿色GDP还是绿色全要素生产率仅是基于效率的理解,持有弱可持续性的看法。

3.随着绿色发展内涵和外延的不断扩展,学术界越来越倾向于利用绿色发展多指标测度体系和绿色发展综合指数对区域绿色发展状况做出判断,如Kim等(2014)基于经合组织的“绿色增长指标”进行了全球范围内绿色增长的国际比较;北京师范大学科学发展观与经济可持续发展研究基地等(2012)基于“绿色发展指数”,曾贤刚、毕瑞亨(2014)基于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的“绿色经济进展测度体系”,王勇、李海英、俞海(2018)基于四部委的《绿色发展指标体系》分别开展了国内绿色发展状况的省际比较。但武春友、郭玲玲、于惊涛(2017)认为国际权威机构的指标体系不适用于一国绿色发展的纵向评价,国内科研机构的指标体系指标繁多,可操作性较差。基于该认识,不少学者针对西部地区、资源型城市、长江经济带、京津冀、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等具体区域以及工业、重污染行业等具体行业构建了综合评价指标体系。

近年来,学者们开始关注绿色发展水平的区域差异,分三大区来看,东部地区高于中、西部地区,且东部地区的增速快于中、西部地区,区域差异逐年扩大,但钱争鸣、刘晓晨(2014)认为区域差异有所下降;分省份来看,绿色发展水平较高的省份主要分布在经济发达的东部沿海,且东、中部省份与西部省份的差距在不断扩大(王兵等,2014);从分城市群来看,中、西部部分城市群绿色发展效率要高于东部部分城市群。随着地区间空间依赖性不断增强,绿色发展的空间相关性问题引起学者的重视,班斓、袁晓玲(2016),王勇、李海英、俞海(2018)等通过研究发现,我国绿色发展存在着较显著的空间自相关性;马丽梅、史丹(2017)认为由于尚未完全摆脱旧有发展模式,京津冀的空间关联度并不高。

供给侧改革驱动绿色发展

由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概念逻辑与分析框架还不完善,因此已有研究关于供给侧改革与绿色发展互动机制的研究较少,没有建立起系统的理论体系,仅有的研究主要通过构建计量经济模型从要素层面探讨绿色发展与供给侧驱动力间的关系,归纳起来主要包括:

环境规制。环境规制可以显著促进绿色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但不同地区不同类型的环境规制对工业绿色转型的作用是有差异的,东部地区的环境分权有利于促进工业绿色转型,而中西部地区的环境分权反而不利(彭星等,2016)。

技术创新。技术水平可以显著促进绿色全要素生产率,创新是实现绿色增长最关键的驱动因素,研发投入、国内和国外技术引进可以不同程度地促进工业行业的绿色增长(于惊涛等,2016),但万伦来、朱琴(2013)认为研发投入虽有利于改善企业绿色技术效率,但抑制了绿色技术进步;国外技术进步虽有利于提升绿色技术进步,但抑制了绿色技术效率;国内技术转移的影响不显著。

资本。资本密集度的提高有利于工业绿色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孙瑾等,2014),但在重化工业阶段,资本深化加重了环境污染,对绿色全要素生产率增长产生了抑制作用(马丽梅等,2017)。

劳动力。劳动投入可以显著促进绿色增长(于惊涛等,2016),但赵领娣、张磊、李荣杰等(2013)认为人力资本对绿色经济绩效的改善仅起到微弱的促进作用。

能源。能源消耗对绿色增长会产生显著的抑制作用(于惊涛等,2016),节能减排可以实现环境和绿色经济的双赢,Jouvet 等人也指出,降低能源消耗是生产系统绿色转型最重要的动力之一。但赵领娣、张磊、李荣杰等(2013)认为能源禀赋对绿色经济绩效起微弱的抑制作用,而以煤为主的能源消费结构可以显著改善绿色经济绩效。

产业结构。产业结构轻型化可以显著促进绿色增长(于惊涛等,2016),第三产业发展对绿色增长有促进作用,而第二产业比重越高对绿色效率越不利。涂正革、王秋皓(2018)指出调整工业结构对重工业密集区绿色发展的作用最显著。

此外,FDI、城市化水平、教育投资等也会对绿色发展产生重要影响。

研究趋势

虽然国内外学者对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绿色发展等的研究已经获得了丰富的成果,为我们开展研究提供了理论基础和参考,但还存在一些不足: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前期成果多为规范性研究,缺乏实证研究;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前期成果多集中在企业和产业层面,缺乏区域层面差异性的研究;虽然已经构建了较权威的绿色发展指标体系,但缺乏对重大国家战略发展区域(如京津冀)和工业这一重要部门的针对性研究,且所得评价结果多为相对水平,缺乏对绝对水平的评价;虽然已经认识到区域绿色发展的空间相关性,但缺乏对绿色协同发展的进一步探讨;虽然已经分析了个别供给侧要素对绿色发展的影响,但缺乏对供给侧要素间内在关系及其与绿色发展间关系的系统研究。

因此,基于供给侧改革与绿色发展的互动机制,探讨供给侧改革驱动区域工业绿色发展的异质性,论证绿色协同发展的可能性和可行性,提炼能够实现区域优势互补、错位发展、协同共进的绿色发展路径,将是未来研究的热点问题,具体如下:

基于现实背景和理论动态的梳理,探讨重点区域的工业绿色发展问题。目前关于绿色发展评价的研究,大多基于权威部门的指标体系对国家、区域、省域等层面的单元开展实证分析,对细分行业的绿色发展缺乏深入细致的研究。有鉴于此,未来研究将基于已有成果,立足区域经济发展、工业绿色革命等现实背景,评价重点区域工业分行业绿色发展的相对水平和绝对水平。

基于供给侧改革分析框架的构建,揭示绿色发展的动力机制。目前关于绿色发展动力的研究,大多将各因子作为独立的变量比较分析其影响效应,对各因子间的内在关系缺乏全面系统的剖析。有鉴于此,未来研究将立足供给侧改革的主线地位,梳理绿色发展的供给侧驱动因子,并测算各因子对绿色发展的直接驱动效应以及通过其他因子产生的间接驱动效应,提炼各因子的驱动路径。

基于绿色发展异质性的分析,设计区域绿色协同发展的方案。目前关于区域绿色发展的研究,大多将其纳入区域协同发展的大框架进行粗线条勾勒,对深层次具体问题缺乏针对性探索。有鉴于此,未来研究将立足区域协同发展的战略定位,基于绿色发展的异质性,论证绿色协同发展的可能性和可行性,提炼绿色协同发展的重点行业、路径及其保障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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