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间学校体育开展的伦理价值、问题及未来进路

汪全先

(1.武汉体育学院 体育教育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2.武汉体育学院 体育社会科学研究中心，湖北 武汉 430079)

疫情期间本着青少年身心健康发展及教育不延误的初心，举国上下开展了“停课不停学”的线上教育活动。以线上体育课为主要载体的学校体育亦在其中。学校体育开展从学校移至家庭，作为特殊时期的“临时办法”，学生居家参与线上体育课程，体育教师居家开展教学活动，为中国学校体育史添上了特色而浓重的一笔。从各地开学伊始的前期准备，到教育部、工信部发布指导性意见，再到线上体育课的实施，这种起于无奈之举的特色学校体育开展，在非常时期起到了督促学生加强体育锻炼、学习体育文化知识的作用，但到目前来讲，也出现了大量现实问题及與论诘问，引发人们的伦理反思。

1 疫情期间开展线上学校体育的伦理价值审视

1.1 促进学校体育伦理责任与使命的实现

新形势下树立健康第一的教育理念，帮助学生在体育锻炼中享受乐趣、增强体质、健全人格、锤炼意志，仍是学校体育开展的重心。无论是学校体育的形式还是其本身，都需要为学生身心健康发展和未来的福祉担负一定的伦理责任[1]。疫情期间通过向学生传授理论知识，既可以传承体育文化，引导学生承担应该的体育学习义务，也可以为学生提供科学的锻炼方法，帮助学生形成健康的锻炼方式；而通过线上督促学生运动打卡，促进学生加强身体锻炼，锤炼意志，则可以增强免疫力，对抗疫情，体现对人的伦理关怀。面对学生体育参与意识不足、社会民众对体育重视欠缺的现实，体育教师更要主动承担应该的道德责任，坚守线上岗位，彰显学校体育存在的伦理价值。显然，疫情时期开展线上体育不仅有利于青少年学生的健康成长，也有利于学校体育伦理责任与使命的实现。

1.2 增强对体育学科公正的认知

在疫情期间，线上体育课程开设步履维艰，大多人认为身体活动范围受到一定限制的线上教学，难以实现学校体育的目的。这种把体育等同于运动的认识，反映出我国学校体育开展过程中欠缺系统体育知识的传授以及体育认同的促进。疫情期间体育教师坚守线上课堂既能向广大青少年学生传授体育理论知识，让其懂得健身原理及其益处，促进学生对学校体育的价值认同，也能促进学生体育德性情感的生成，进一步深化对体育学科的公证认知。此外，体育教师通过居家线上体育教学展现体育存在的价值，不仅有利于发挥学校体育健身抗疫的重要作用，而且可以借此影响更多学生家长的体育价值观，一定程度上改变人们对体育的偏见，进而提升人们对体育学科的公正认知。

1.3 促进体育教师专业伦理素质的提升

疫情期间，线上开展体育课虽是被动之举，但对广大体育教师而言也是一次提升自身专业伦理素质的契机。体育教师专业伦理素质是体育教师履行教育教学职责必须遵守的、有利于促进学生身心健康发展的、有利于促进社会和谐发展的伦理关系总和，它既体现在体育教师的专业价值观、事业心、责任感和敬业精神组成的专业伦理精神，也体现在体育教师与学校体育事业、教育管理者、其他教师、家长等发生联系时的专业规范[2]。疫情环境下，“停课不停学”的举措促使大量体育教师不断接受新事物，做课件、录视频、线上打卡、线上互动、线上布置与批改体育作业等系列线上体育教学活动，不仅大范围改变了传统体育课堂模式，也更大范围改变了广大体育教师的专业价值观。尽管许多体育教师反映线上体育教学比线下体育教学工作量更大、备课要求更高，但这次大规模线上体育教学的展开，无疑是对广大体育教师事业心、责任感和敬业精神的一次重塑，必将有力地促进体育教师专业伦理素质的进一步提升。此外，通过线上体育教学，体育教师与教育管理者、其他教师、家长、学生等发生新的互动，也必将扩大体育教育专业规范的范畴，进而促进体育教师专业伦理素质的提升。

1.4 促进学生学习伦理素养的提升

学生体育学习伦理素养包含学生的体育学习价值观、参与体育学习的进取心、应诺体育学习义务的责任感等伦理精神。传统线下体育教学模式中，学生与体育教师近距离接触，通过主观的方式学习体育课程，在既定的体育场域完成体育教学活动，并受体育教师及学习同伴的约束，学生参与体育活动往往处在“非主动”状态，许多学生被迫应诺体育学习义务。在疫情期间，教育部在工作部署中指出“不得强行要求学生每天上网‘打卡’、上传学习视频等，防止增加学生不必要的负担”，这一特殊时期的指向，意味着疫情期间线上体育课具有非强制性特征，更倾向于对广大青少年学生的健身引导及理论传授，这意味着体育教师需要以更严谨的教学组织、更新颖的教学方法去吸引学生，更意味着学生需要拥有主动参与的学习伦理素养去应诺体育学习义务。疫情期间开展线上学校体育，体育教师坚守线上体育课堂，对学生积极引导，必将进一步塑造学生的体育学习价值观，激发学生体育学习的进取心，内化学生应诺体育学习义务的责任感，进而促进学生综合体育学习伦理素养的提升。

2 疫情期间学校体育居家开展中出现的伦理问题探究

2.1 师生资源平等获取上出现新问题

尽管教育资源公正分配问题是党和国家一直关注的议题，但直至今天，教育资源配置问题仍然是困扰我国教育发展的“老问题”。正如金生鈜所述“我国公共教育资源的投入不平等一直是不争的事实，国家的教育投入原则或机制总体上是城市多于农村，重点学校多于非重点学校，优势群体多于弱势群体”[3]。在学校体育领域尤其突出，一些学校无视体育发展规律，对学校体育场地设施建设、师资配置、经费预算等方面进行挤占、挤压，导致体育学科资源获取的不平等[4]。老问题尚未完全解决，疫情期间资源获取不平等的新问题接踵而至。从网络、报道、访谈中发现，停课不停学以来，由于家庭电脑配备、人均手机拥有量，甚至手机流量等资源存在的现实差距，直接造成了一些学生事实上的网络资源获取不平等，此外，城乡经济差异及移动网络布局也影响着学生体育信息资源的平等获取，值得关注的是，家庭核心成员的体育价值观及学生个体在家庭的地位等隐性问题成为影响体育资源平等获取的重要因素。疫情期间也出现了体育教师由于家庭网络资源、课程资源的获取差异，形成线上体育输出的差异，进而造成学生资源获取上的不平等。

2.2 道德责任方面受到新的考验

道德责任是学校体育发展的基石与保障，责任应诺则是学校体育发展的关键。学校承担着学校体育良性运行的责任，体育教师肩负着传承体育文化、提升学生体育品格、促进学生终身体育习惯养成的责任。线上体育不仅考验着体育教师的职业道德责任，也考验着家长对孩子的体育监督责任问题，同时反映着学生居家进行体育学习、完成体育作业的道德自律。一些体育教师在线上体育教学中，具有畏难情绪，丧失职业伦理精神，逃避应该的教学责任；一些学生在有条件参与线上体育教学的情况下，抱着“法不责众”的心态不积极参与教学活动，对线上教学、体育作业敷衍了事；一些家长也由于对体育认知的缺乏，不能承担起作为监护人的应有道德责任。政府教育部门在疫情期间更是承担着居家学校体育开展的主导责任。目前为止，从教育部到地方各级政府的指导性意见来看，都是在不增加广大学生负担的情况下，进行可行的教育，对体育课程的开展，也体现出充满人性的伦理关怀。但疫情期间居家学校体育的开展最终还是需要学校、家长、体育教师、学生协同承担起各自的责任，只有如此，广大青少年学生才能从线上体育中受益，并长远影响学生的体育参与意识及习惯。

2.3 诚信伦理方面出现新的失信行为

诚信是一个古老的道德命题，也是道德的根本与基础所在，更是人之所以为人最重要的品德规范之一。疫情期间学校体育课程的开展形式发生变化，多以学生居家体育学习、锻炼打卡、体育作业等完成为主。由于对体育课重视不足的惯性使然，学生以各种借口线上“逃课”的失信行为出现颇多，也出现了同步线上体育课，学生实质是“躺课”的现象。此外，一些学生在线上体育作业完成方面也出现了大量失信行为。而一些体育教师也由于对线上体育的认识存在误区，常缺席线上体育课堂，形成事实上的失信。教育过程离不开诚信道德的约束，我们对现存的及潜在的学校体育诚信问题必须高度重视，尽早防患这些可能持续存在的诚信问题，逐渐减少学校体育开展中的失信行为。

2.4 体育学科公正问题仍然存在

体育学科公正缺失是我国长期以来持续存在的事实，由此导致的体育教师污名化问题、体育课挤压问题、体育教师薪酬问题等反映着体育学科的“弱势”。不管各级各类文件有多重视学校体育，在疫情期间开展适度体育活动又是多么必要，从各类新闻报道、网络传播及访谈调查来看，居家体育课业仍是不受重视甚至被轻视的学业。尽管这与居家开展体育活动的诸多困难因素有关，但更多的是社会仍未形成普遍的体育事实认可。体育学科如若不能受到公正对待，就很难保证学校体育工作者以超然的态度去开展工作，他们要么怠倦，要么对所从事的职业产生沮丧情绪，广大学生也难免受到“蝴蝶效应”影响，致使其体育权益受到实质损害，进而形成一种恶性循环。

3 疫情之后学校体育开展的伦理进路

3.1 充分认识到体育资源不平等的暂时性及可能的长久性，审慎对待资源获取不平等带来的诸多问题

未来在学校体育资源投入上，除了继续实施从城市、重点学校、优势群体转向农村、非重点学校、弱势群体进行资源优化配给之外，在学校更要关注边缘化家庭的青少年学生，在体育课堂更要努力实现学生之间的资源获取平等。在学校体育实践中学生的体育需要是否得到满足，应当的体育资源分配是否合道德性是关键[5]。作为体育教师要更为敏锐地察觉学生因家庭条件引发的体育参与不平等，为这些条件欠缺的学生寻找合适的办法，以缓解学生可能出现的敏感心理。作为学校要理解体育教学的特殊性，努力为体育教师与学生创造平等的教学环境。作为家长要了解孩子的体育需求及体育参与所需的资源，尤其是条件欠缺的家庭，更要谨慎对待，以免出现因家庭供给不平等而引发的身心问题。在推进体育资源均衡配置的进程中，政府、学校、体育教师要遵循平等、补差的原则，充分认知体育资源获取不平等的现实性，促进公平、均衡的资源分配观落地生根，不断为学生谋取平等的体育资源及公平的体育参与机会，进而促进每一位学生的身心健康发展。

3.2 持续推动政府教育管理者、学校教育管理者、家长、体育教师负起责任，促进学生体育习得的道德自律

学校体育工作是一个关涉青少年健康促进及体育文化习得的系统工程，要实现学校体育的伦理使命，需要政府教育管理者、学校教育管理者、体育教师、学生家长等相关主体切实负起各自责任。第一，政府教育管理者要承担起引导、监督、评价责任，切实推动学校体育实质性开展，促进学校体育的良性运行；第二，以校长为代表的学校教育管理者要贯彻学校体育政策，做好学校体育工作安排，公平对待体育教师，促进学生身心健康发展，推动体育工作落到实处；第三，体育教师要自觉提升自身职业伦理素养，坚守体育课堂，与时俱进地运用好线上体育与线下体育相结合的体育教学模式，主动承担起应当的责任；第四，家长要负起监护人的引导与监督责任，为青少年学生营造体育参与的家庭氛围；第五，学生要认识参与学校体育的健身意义，积极应诺自身的体育文化学习义务，形成体育习得的道德自律。

3.3 继续加强诚信教育，增强学校体育相关主体的诚信意识，进而形成普遍的诚信自觉

诚信因其道德要求的基础性为人们所普遍尊崇和遵循，在保障社会平稳有效运行、协调人际关系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6]。疫情之后，线上体育逃课、作业完成失信及线下体育替考、替赛、逃课等新老失信行为可能会长期交织在现实学校体育开展之中。为了促进相关主体内化诚信观念，在学校体育参与中形成普遍的诚信自觉，我们有必要共同构筑起防范篱笆。首先要加强诚信教育，遵循诚信教育规律、人的成长规律，以诚信教育为依托培育学生诚信价值观，认知失信、背约等带来的道德危害，不断强化学生的信用意识与应诺意识。其次要尊重学生身心发展规律，以满足学生内在需求为着眼点，关注学生的体育需求，激活体育教师、学生心中的诚信因子，不断深化师生对诚信价值观的认同，增强师生共同参与学校体育活动的诚信践行力。最后，要通过舆论宣传、教育引导及行政推动等途径营造诚信氛围，促进教育管理者、家长、体育教师、学生等相关主体形成诚信链，以共同的诚信价值信仰维系学校体育诚信道德，保障学校体育平稳、有效运行。

3.4 继续巩固学校体育地位，促进学校体育公平公正

2016年国务院办公厅发布的《关于强化学校体育促进学生身心健康全面发展的意见》中指出：“学校体育仍是整个教育事业相对薄弱的环节，对学校体育重要性认识不足、体育课和课外活动时间不能保证、体育教师短缺、场地设施缺乏等问题依然突出，学校体育评价机制亟待建立，社会力量支持学校体育不够，学生体质健康水平仍是学生素质的明显短板。”[7]政府进一步承认了学校体育教育地位边缘化、体育课开课率和课外活动开展不足、体育资源配置不均衡、学校体育质量难以保障、学校体育发展方式单一等基本事实[8]。从疫情期线上体育的开展情况及各类传播的声音来看，对体育课、体育教师的偏见仍未明显改观，体育教师污名化现象依然存在。在此情景下，今后体育教师更要坚守课堂，及时总结疫情期线上体育开展的经验，充分发挥线下与线上各自的优势开展体育教学，提高教学效率，保证教学质量，承担起应有的担当，争取更广泛的社会认可，逐步巩固学校体育地位，促进体育学科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