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地球”——《千星之城》的镜像内涵

■李 艳/三亚学院

一、缪星之建构：人类对家园的梦想

当我们剥离《千星之城》构建的科幻类型片的外衣，就可以看出，这部影片表面上讲的是在未来的太空世界，两名特工为保护容纳3000 个外星种族的阿尔法空间站而进行的冒险。但在其深层叙事是以“梦”与“现实”构筑的多时空嵌套的叙事结构。影片的虚拟“现实”是28 世纪的外太空——麦哲伦星系。开头仅用了五分钟在广袤太空的背景下，以大全景展示气势恢宏的阿尔法空间站的外表——或许是人类及众地外文明的最高成就，就进入了特工韦勒瑞恩的“梦”中。

在“梦”中，导演使用电影的视觉语言呈现了镜像式情境。首先，观众以“上帝”的视角从太空中俯瞰到了一颗外表与地球极为相似的星球——缪星（Mul）。在这里，导演塑造了一颗蔚蓝的、被大海和陆地覆盖、充满着生机的的星球。因此，从观众的视觉意义上说，这个镜头中的缪星和地球是难以辨识的，这一时刻是观众难以区分自我（地球）与他者（缪星）的时刻。接着，影片进一步强化了这一寓言表述。镜头将观众带入缪星，通过丽霍米娜公主的视角去看缪星的生物和景色。缪星人，即珍珠族人的相貌、体型与阿尔法空间站中相貌各异的外星种族形成强烈反差，他们与人类极其相似，且其国王和王后的装扮令人联想到非洲部落首领的服饰。根据进化论，人类的祖先正是来自于非洲，珍珠族王室的装扮隐喻了人类的起源、文明的诞生。当观众尾随丽霍米娜公主走出贝壳屋，大全景镜头中的缪星景色也与地球极为相似——蓝天、白云、细白的沙滩、蔚蓝的大海、海鸟在空中飞翔、形似椰子树的植物伫立在海滩上。但唯一不同于地球的是，整个缪星没有任何工业文明的痕迹、没有任何科技雕琢的迹象，一切都处于最自然、最原始的状态。而当缪星人向大海获取了珍珠后，缪星公主代表整个缪星人将珍珠，即自然资源，顺着大地的中心回馈给了大自然。这或许是人类梦想中最美的地球景观，也或许是影片借助缪星的美丽、未经人工污染的景色对如今深受人类破坏、污染的地球环境的想象性补偿。借助拉康的镜像理论，“银幕之镜的隐喻功能正是将‘我’通过对自身或者他人作镜像的考察，从而看到理想自我的形象”。［1］在如今全球普遍环境污染的大背景下，《千星之城》所建构的缪星（他人）正与地球家园（“我”）呈现直观的镜像关系，而没有受到现代工业甚至后工业文明污染的美丽的缪星是地球家园的理想自我的投影；生活在缪星上、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珍珠族人则是深受城市文明、工业文明之苦的地球人类自身的理想自我的投影。当观众对缪星的景色深深吸引时，也就意味着影片成功引起了观影主体的认同感。

二、缪星之毁灭——人类对离丧的恐惧

科幻类型片惯用的主题是“世界末日”，通常包括“外族入侵、人类自我异化、核武战争、自然灾难。”［2］毫不例外地，《千星之城》也描绘了一场世界末日。但这一世界末日不是科幻类型片中常见的地球的世界末日，而是缪星的世界末日；而制造这场世界末日的始作俑者正是手持毁灭性武器的地球人。与其说，这是科幻类型片的又一次新的变奏，倒不如说，导演有意设计了某种意义上的重合。在为数众多的科幻类型片中，世界末日一遍一遍以各种方式被展现，以传达人类内心深处对科学失控的发展、对家园离丧的恐惧。在《千星之城》的末日场面中，大俯拍镜头中的全景——用于回馈大自然的珍珠池延着血管一样的脉络，将神奇的力量源源不断地输送回大地——寓意着人与自然的高度和谐。然而，这一和谐场景瞬间被外星飞船纷纷坠毁的场景打破。象征着高度发达的科学的外星飞船，在战争中被击毁，坠落在缪星表面，摧毁了整个星球。缪星的世界末日是一种寓言式隐喻，不仅指向了飞速发展的科学技术对自然的毁灭性破坏这一全球问题，而且表现了人类“内心深处不可祛除的科学恐惧”［3］。对观众来说，这是另一自我的故事，是地球毁灭的噩梦在另一自我的投射，反映了人类对家园离丧的恐惧。

三、缪星的重建——人类的自我拯救

《千星之城》中，特工韦勒瑞恩和洛瑞琳协助珍珠族人完成了缪星的初步重建，并掩护缪星飞船离开阿尔法，向茫茫太空寻找新的星球以完成最终的重建。特工韦勒瑞恩和洛瑞琳全力协助作为人类的镜像而存在的珍珠族人，重建作为地球的的镜像而存在的缪星，以这样的方式完成了人类的自我拯救。通常情况下，在科幻类型片中“战胜了不可战胜的高科技对手的绝非科技手段自身，而常常依凭的是人的力量、生命的力量，人类要继续生存下去的愿望和勇气”［3］在吕克贝松的科幻片中，拯救世界的是爱的力量。在其先前执导的科幻片《第五元素》中，是人类爱的力量战胜了无法望其项背的外星敌对毁灭势力。在《千星之城》中，最终完成了对缪星的拯救任务，即人类自我拯救任务的关键力量之一是爱。如果说《第五元素》中的“爱”仅限于爱情，那么《千星之城》中的“爱”则指示了“大爱无疆”，包括爱情、父母之爱、种族之爱、宽容之心等。当洛瑞琳要求韦勒瑞恩违背军规帮助珍珠族人时，韦勒瑞恩拒绝了并说，“这跟爱一点关系都没有”，洛瑞琳答道“爱可以超越一切，它能打破一切法律、军规，比任何军队、政府都强大”。这是由于珍珠族人在事实上选择了原谅，阐释了“大爱无疆”的含义，使洛瑞琳的回答远远超过了一般意义上的好莱坞式的道德说教，而含有客观真理的意味。最终完成了对缪星的拯救任务，即人类自我拯救任务的另一个关键力量是大自然的力量。在韦勒瑞恩的梦中，观众就看到了转化兽。作为缪星毁灭后唯一幸存的转化兽。事实上，从一开始，这只就成为外星人、人类、缪星人共同寻找的目标。对缪星人来说，这只转化兽是重建缪星的希望所在。转化兽是一个隐喻，指代着大自然的最原始、最纯粹的力量。这也完成了对导演观念的观照，即对大自然力量的敬畏，要完成人类的自我拯救，就必须敬畏大自然、依靠大自然。

四、结语

《千星之城》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科幻类型片，其对缪星和缪星人的“他者”形象的塑造，与地球和人类的“自我”形象形成了二元对立的镜像关系。珍珠族人仿佛是地球人类的镜中之影，缪星仿佛是地球的镜中之影。影片反映了人类对家园的梦想、对离丧的担忧、以及自我拯救。在人类对家园的梦想方面，影片通过渲染缪星的美丽、自然和无任何人类污染的状态投射除了人类对消除了污染、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地球家园的梦想；在对离丧的担忧方面，影片表达了人类普遍的对“世界末日”的恐惧、对无法控制飞速发展的科技的担忧；在自我拯救方面，影片通过拯救缪星阐述了拯救地球方法，即保护大自然、敬畏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