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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哀美学视域下周作人散文之味

2020-11-18谭梓健

散文百家 2020年7期
关键词:涩味乌篷船周作人

谭梓健

长春理工大学

一、物哀美学的文化内涵

“物哀”一词源于本居宣长在《安波礼辩》提出的美学理念,“物哀”是指当接触或想起外界事物时,触景生情,感物生情,心为之所动,有所感触,这时候自然涌出的情感。它原本是个语气词,大意是中文中的“啊”,来表露情不自禁和自然而然的情感,而现在文学领域多指向沉静隽永的情感。随着日本文化的不断发展,物哀美学已经慢慢渗透进了文学领域并已成为日本美学三大传统理念之一。

周作人的散文深受日本的物哀美学影响,在他的各类散文作品中都有对物哀美学的吸收和借鉴。周作人的散文之“味”体现着他在美学中对“涩”与“趣”的追求。在日本留学期间,周作人广泛涉猎了日本的各类文学作品,在日本物哀美学的影响下,日本的民间文学和古典文学都体现出了一种别样的真情。从《源氏物语》到日本的传统诗歌,再溯源到本居宣长的理念。他在这些“真情流露”的文学作品中得到了物哀美学的独特领悟。日本的“轻疏有致”“爱好天然”的美学风气加浓的周作人散文的东方特色,一种原因在于他个人的性情习惯,另一种则是物哀美学里与他冲淡,平实的文学追求暗合。周作人散文作品中突出的美学特征“涩味”与“趣味”便是物哀美学的影响的产物。

二、古朴纯粹的“涩味”

物哀美学追求的不仅仅是凄凉、哀伤的情感,而是一种面对优美事物所引发的一系列的情感,更是一种空灵、闲寂、平和的境界。像赏樱观叶、戏萤品雪这类行为都极具仪式感,在情感的流露中都贯穿着一种浓浓的“涩味”,这种“涩味”是为生活美好事物的稍纵即逝而产生的哀伤的情愫。它向内是一种执着的精神,现实向外是一种超脱的气质,用一种虚幻的方式来把握的东方传统审美和心中情感的流露。

周作人的散文中的“涩味”深深的受到了物哀美学影响。在《〈燕知草〉跋》中他曾提到:“有人称他为‘絮语’过的那种散文上,我想必须有涩味与简单味,这才耐读。”1周作人对于“涩味”的概念是很有体会的。他认为“涩味”是一种不媚俗但却有个性的文字,在内容和表达上追求适度的阻隔。初读可能会认为有些晦涩,但再读就可以让人慢慢咀嚼出余味来。从宏观上来说,这一段文字也不妨看出了周作人对于涩味的态度,就是既要“润物细无声”,又要真情实感。“涩味”在周作人的作品里,往往是以一种通感的形式呈现的。它是视觉,味觉,气质,风格的综合体现。在视觉上,指的是对于所见之情,所触之感的情感体验。在《喝茶》中,虽然是一件生活中的小事,却从茶的种类,喝茶的习惯与环境等方面写出了对家乡淡淡的思念。在气质上,“涩味”指的是一种沉稳脱俗的练达境界。如他前期的名作《苦雨》,把生活中常见的雨写的极具仪式感,在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哀伤。在风格上,他又是陈旧而古雅的代表。而像《山中杂记》则是用一种“涩味”的笔调,将山水,佛教与融为一体,既反映出山水游记的雅致,又在不经意间体现了物哀之味。

当然,“涩味”更高的一个层次是对于人或人生的一种感动。如《初恋》写的是他在杭州时期对于姑娘的动情一篇散文。先写的是她面容和姿态让人有着恍惚的印象。“虽然非意识的对于她很感亲近,一面却似乎为她的光辉所掩,抬不起 眼来去端详她了”。然后写了是“我”对于这种感觉的依恋,以致于在自己写作的时候,如果她在旁边,“便不自觉地振作起来,用了平常所无的努力去映写,感着一种无所希求的迷蒙的喜乐。”这段文字体现的是周作人在素雅中所深藏的感情,读来总是觉得流露着周作人的苦涩情味。可她却总是难免于红颜薄命的结局,在一场霍乱中早逝。“我那时也很觉不快,想象她的悲伤的死相,但同时却又似乎很安静,仿佛心里有一块大石头已经放下了。”短短两句,却是能感受到他的不舍与释然。这种“涩味”不在视觉味觉上的冲击,而是在平淡间展示世间古朴纯粹的哀伤情感。对于物哀美学古朴纯粹的“涩味”,周作人不单单用苦涩参半的情绪来书写以悲为美的散文,他也常常用一种风雨凄凄的文意来体现“物哀”所带来的苦寂感,这便是他散文“涩味”之所在。

三、万物皆有“趣味”

“趣味”在物哀美学中往往代表着一种审美的情趣,“草木虫鱼,花鸟走兽”都是一种趣味的体现。本居宣长号召的“真情流露,万法皆见”,便是物哀美学中的“精纯的趣味”,即万物皆有“趣味”。只有心中有着这类对“趣味”的期待,才能在字里行间中达到“明净”的境界。

“趣味”之说也是在物哀美学视域下是一种感悟生活的方式。周作人在散文中所表现的“趣味”是不滞碍于物的,同时也是舒缓恬淡的。在他的《北京的茶食》落笔于北京的点心上,却又谈到了北京的饽饽铺,老字号门牌,以及禅宗的静坐与焚香的种种趣味。这篇五百多字的文章,在平淡的行文间,将北京茶食端在了读者面前,又将历史,吃喝,兴亡这些复杂的话题,以一种“趣味”的形式写进了寻常事物中,描绘出物我两忘的境界,但却透露出周作人隽永的情绪。周作人称这种“趣味”为“生活的艺术”。他在苦住庵里“读古书,看花,生病,问病”,“闲游闲卧,约人闲谈,搜集邮票,刻木刻书,坐萧潇南窗下”。他讲究的是生活的趣味,常常在酒令,鸟声,草木,鱼虫里率性而谈,似乎在他笔下,这类趣味已无雅俗之分,有的只是对于“趣味”的追寻感知。如《故乡的乌篷船》写的是江南水乡的乌篷船。他不耐其烦的介绍乌篷船的种类,乌篷船的出行游船的方式,这都是生活的“理想的行乐法”。这便是周作人笔下审美情趣的一种,也是生活趣味之所在。又如在《故乡的野菜》中,他从一件摘菜野菜的小事入手,介绍了故乡种种野菜,并巨细无遗的谈到了野菜的用途,形状与颜色。以质朴的语言介绍了浙江东部地区的民俗民风,却又不把这份生活的趣味沉淀于文字之下,而是广征博引,用东洋习俗来比附映照,使得作品趣意盎然。物哀美学的“趣味”是一种艺术的情趣,同时也是一种生活的情趣。这一片片带着生活情趣的文字流露出的是周作人的淡雅真率的心境。

四、小结

周作人散文之 “味”,总是离不开“涩味”与“趣味”,这也恰恰印证了周作人与物哀美学有着不解之缘。研究这类散文,不仅有助于考证物哀美学影响下的散文美学倾向和艺术特征,也对研究周作人冲淡平实,活脱空灵的散文有一定的启示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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