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挺好》中不礼貌策略在反驳言语行为中的应用

■朱秀芝 喻雨晨/东北林业大学外国语学院

一、前言

近年来不同的学者从不同角度对不礼貌现象进行了分析，言语行为中的反驳语不可避免地存在于人与人的交流中，通常情况下，我们认为“反驳”言语行为是说话人用自己的理由和见解作为依据推翻别人所肯定的内容、意见或观点，出现在听话人直接或间接的采取一些策略去试图证明对方的观点是错误的场合，一般具有威胁对方面子的特征。目前学者们研究不礼貌涉及的话题有医患交流，文学作品，访谈节目等，但很少研究反驳言语行为中所使用的不礼貌策略，而本论文基于Bousfield的不礼貌理论，以热播电视剧《都挺好》中母女，兄妹，夫妻之间的对话为例，来分析在人物交流中发生反驳对话时所使用的不礼貌策略及其原因。旨在发现哪些不礼貌策略被运用在反驳言语行为中,并进一步探讨在不同反驳场景下采用不同不礼貌策略和对不礼貌策略回应方式上的差异,从而使人们更加理性地看待日常交流中的反驳言语行为。

二、理论基础

(一)“反驳”言语行为的概念

语用学发展至今，各位学者不仅集中研究言语行为理论，而且同时深入探讨各类言语行为的具体行为。不同的学者对“反驳”言语行为有不同的界定，对于汉语中的“反驳”行为，学者们的观点存在异同。武瑗华认为根据言语交际的实际情况，反驳这个交际意图可以引发于不恰当的言语行为、不合适的表达方式、错误的论证方式或对方的假命题等等，其目的是证明对方是不恰当的、错误的。马腾和万雨蒙认为在对方的言语攻击之后一般出现反驳，反驳是用来反击或回应对方的攻击。我们认为“反驳”言语行为是说话人用自己的理由、自己的见解作为依据推翻别人所肯定的内容、意见或观点。

(二)Bousfield的不礼貌策略及回应策略

不同的学者对不礼貌的理论框架从不同角度构建了不同的模式，Bousefield在Culpeper的研究基础上将不礼貌框架简化为两类，即直接不礼貌策略和非公开的不礼貌策略。Bousfield认为回应不礼貌行为可能采取的反击方式有两种：攻击和辩护，攻击是指以同样不礼貌的方式反击，形成攻击—攻击模式，而辩护则意味着为自己辩解来挽回面子，形成攻击—辩护模式。本文利用Bousefield的不礼貌框架来分析《都挺好》中反驳言语行为所使用的不礼貌策略以及回应策略。

三、《都挺好》中不礼貌策略的应用

《都挺好》以苏母去世为开端，从处理母亲后事到父亲的赡养问题等冲突不断。反驳的场景出现68次，不礼貌策略出现8类，其中“意见不一致”，“质问威胁”和“不使用礼貌”所占比率最大。

(一)意见不一致

意见不一致是指谈话的参与者对某件事有不同的看法，或者清楚地表现出他们对某一观点的消极态度。

情景1：明哲吴非因是否要接爸来美国而发生争执。

吴非：你就不能实话实说吗？

明哲：你能不能别管。

吴非：你的面子就那么重要吗？你如果早跟爸说清楚，能闹成今天这个样子吗？

明哲答应接苏爸去美国生活，可是他失业没有了经济收入，明哲的妻子吴非不同意在他找到工作之前把苏爸接来美国。苏爸得知不能去美国的消息后折腾、胡闹，而明哲并没有告诉家人他失业的事。吴非认为明哲死要面子活受罪，若如实告知便不会有麻烦，两人为此意见相左。

(二)质问威胁

质问是指根据事实情况提出自己的疑问，威胁通常指用武力或权势威逼恐吓使人屈服。

情景2：明玉知道母亲为了二哥结婚又要卖房子而回家与母亲理论。

明玉:妈我问你，我在这个家还有容身之处吗？你还把我当苏家人吗？

苏母:你眼里还有这个家啊。你不是宁肯寒暑假住宿舍也不愿回来住吗？

明玉上学时妈妈为了让大哥出国读书卖房子支持，二哥找工作花钱托关系解决，但一本习题册的钱都不舍得给，不支持她考清华而只给她找了一所当地免费师范学校上学，二哥结婚要买房子，妈妈不顾明玉感受仍坚持再卖一间房子，明玉为此找母亲理论质问，言语间充满了不满和质问。

(三)不使用礼貌

情景3：苏母的葬礼上，明成因为明玉一直忙于工作电话而无一丝伤心之情而发生争吵。

苏明成：你出点臭钱能怎么着，妈白养你了吗？你不应该出钱吗？……

明玉：既然你给脸不要脸，趁着大家都在，我们聊聊吧。

在这部剧中苏明玉和二哥苏明成矛盾重重，不使用礼貌也多出现于二人的交流中，在苏母的葬礼上苏明成看不惯苏明玉对母亲葬礼的满不在乎还一直在打电话而大怒争执，明玉则因知道了这么多年苏明成一直从家里拿钱啃老而内心不满，于是就直接以此事反驳明成的谴责并讽刺他那么大了还啃老，可谓是没有任何礼貌而言。

四、《都挺好》中不礼貌行为的回应策略

前文讨论过了Bousfield的不礼貌回应策略，选择正面回应时有两种策略：反驳和接受。接受一般指受话者单方面选择沉默而终结对话；反驳又包括攻击性和辩护性两种，本文的语料中，反驳言语的模式大部分是攻击—辩护，多发生在母女、姐弟或夫妻等之间的家庭琐事，虽有矛盾但归根结底倾向于维持家庭的和谐。

(一)攻击—攻击

我们已经讨论了语料中出现的多种不礼貌的策略，如果接受者选择同样的方式来回应，就是攻击—攻击模式。

情景4：明玉学习努力，在年级名列前茅。明玉告诉家人自己打算考清华。

明成：苏明玉，你不会是想像老大一样出国吧？

明玉：你想学老大还没这个本事呢！

明成挖苦明玉想读清华然后出国读书的想法，明玉则反讽明成能力差。这是一个典型的攻击—攻击模式，导致的结果是谈话双方都更加不愉快。

(二)攻击—辩护

在反驳话语中使用辩护策略有诸多正面的效果，本文的语料主要采用了两种辩护方式：说明、解释；恳求、辩护。

情景5：明成误把给苏爸送饭到家里的明玉的朋友当成了骗子，并且报了警。

明玉：你说你都那么大岁数了，怎么一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苏爸：不是我报的警，不是我。

面对明玉的指责、埋怨，苏爸知道真相后因自身有错在先，没有能明辨是非而导致为自己好的女儿朋友受到不公待遇，因此他并不能责怪明玉，而是一直解释不是自己的错。

五、不礼貌行为及其回应策略选择的主要因素

《都挺好》中的反驳话语最常出现在明玉和明成、明玉和苏爸、明成和朱丽及明哲和吴非之间。人物之间对话的个案分析表明：交际双方的内在矛盾、听话人的性格脾气是影响不礼貌行为及其回应策略选择的主要因素。

交际双方的内在矛盾是不礼貌行为产生的关键因素。双方矛盾的具体情况决定了发话人是否故意威胁或攻击听话人的面子以及听话人会采取何种策略应对。情景3中，明成与明玉之间的争执矛盾突出，两人争吵厉害且双方都不愿退让，互相攻击以最大限度地为自己辩解。情景5中，明成误把石天冬当成骗子致其被带入警局，明玉为此和苏父理论并责怪苏父，但苏父只是简单为自己辩解。相比之下，情景5中，尽管明玉明确指责了苏父，但两人并未发生争吵，这可能与两人之间的矛盾较轻有关。

当听话人认为发话人的言语行为为不礼貌时，听话人的性格脾气将影响其不礼貌回应策略的选择。情景3中的明成性格火爆急躁，面对明玉责难其啃老时，他更多的是针锋相对，采取攻击性反驳策略。除以上主要影响因素外，听话人的心理状态以及客观事实等也会影响不礼貌回应策略的选择。但总的来说，交际双方的内在矛盾才是不礼貌行为出现的根本原因，所以只有当事人正视矛盾，愿意对话合作去解决不和谐，维护和调节关系的目的才能真正达到，不礼貌言语行为才能避免产生。

六、结语

本文基于Bousfield的不礼貌理论分析了《都挺好》中的反驳言语行为，《都挺好》中的不礼貌策略均属于有意不礼貌，且不礼貌言语均能被听话人直接感受到，说明苏家人之间存在强烈的矛盾。对于不礼貌行为，尤其是不礼貌回应方式的研究将有助于人们更好地交流与沟通，听话人若能在合适的时间做出合适的反应，那么就能避免不必要的冲突，日常生活亦能更加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