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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定走笔

2020-11-18张明昆

金沙江文艺 2020年4期
关键词:清流水城群山

张明昆

狮峰飞雪

狮山的雪历来都飘得轻盈含蓄。飞雪前,似乎没有任何征兆,不经意间,一场瑞雪便飘然而至。

清晨醒来,偶然推开门窗,映入眼帘的是一番银装素裹的唯美景象。纷纷扬扬的雪花,把窗前的风景点缀得秀雅俊丽。仰望狮峰,白雪皑皑、晶莹剔透,影影绰绰中更显崔嵬俊逸……于是,携上妻女,迫不及待地向着狮峰疾驰而去。

狮山因白雪而越发秀美,白雪因狮山而更加灵动。车窗外,雪花簌簌飘落,似乱琼碎玉,翩跹飞舞着落于树枝、花蕾、叶片……我屏住呼吸、轻轻地踩在雪上,脚下发出嚓嚓的声响,既清晰又真切。兴奋的女儿和雪花一起舞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或深或浅、或大或小的脚印。

飞雪的狮山尤显清幽静谧,偶有孤鸟划破长空,在白雪的映衬下,动静相宜,逸趣横生。

女儿在玩雪,妻子在赏雪,我在拍雪,在这飘雪的傍晚,我们一家和白雪完美交融,欢笑声在雪地里此起彼伏、若隐若现。

女儿伸出双手去接飘飞的雪花,一片片、一朵朵,晶莹透亮,但雪花很快就融化在她的掌心里,雪水从她指缝间一滴一滴地落下,冻僵她柔嫩的小手。看着女儿被冻得通红的小手和脸颊,再看看她那乐此不疲的样子,即便心疼,却也不忍打断她玩雪的兴致。

雪花还在密密地飘着,暮色已降临,但白雪已将暮色点亮,全无漆黑的感觉。这时狮山的小路已被白雪覆盖,很难辨清路在何处,而路边的亭子早已披上白色的雪被,远远看去,宛如一朵朵生长在丛林中的白色大蘑菇。再看那些静立的石狮子,在白雪的覆盖下更显威严肃静。雪中石狮,不畏严寒、魏然挺立,它们是狮山的忠诚卫士、永恒的守护者。

在女儿和妻子玩雪正兴的时候,我一个人漫步于狮山的树林中,独享难得的安静。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喜欢把自己的心事一点点融入文字,凝固成恒久的回忆。

狮山的雪很干净,雪花飘落在树枝上、地面上,堆起厚厚的一层,我喜欢把雪团放入口中,品味雪的味道,在自然的韵脚里寻取一份真切。这时,耳边不时传来雪花从树枝上抖落的声音,我抓起一把雪,将其捏成团,然后使出浑身力气将雪团抛出去,连同心情也一起放飞。

在雪地里,我喜欢对着山谷大声呼啸,然后静静地等待远处传来的回声。但是很多时候,大山却无回音,雪地静寂,群山寂寞无语,只有飞雪潇潇而落。

前方突然传来汽车的鸣笛声,打碎了山林的岑寂,随着又射过一束汽车的灯光,把雪光照耀的白亮刺眼。赏雪的人们开始陆续下山,车轮从雪地上碾过,留下两股显眼的痕迹,曲曲折折地向着山下延伸。

此时,时间虽然已晚,我却不想随着赏雪的人流匆忙下山,我想要营造一个独立的小空间,让躁动的心灵在雪花的润泽下逐渐归于平静,在远离喧嚣中,轻轻梳理杂乱的心绪。

飞雪的狮山,雪压青松的景象并不鲜见,那些苍松虬枝或独立成景,或相拥成林,挺立于悬崖峭壁上的苍松和雪景相映成趣,或依托雪景为底色,或诗或画,美不胜收。细品还真有梅花那种"疏影横斜" 的诗趣和韵味,狮山山崖并不算陡峭,青松也说不上挺拔,雪下得也不紧密,但却恰到好处地渲染出一派雅致的雪压青松图景。

狮山的雪像梦,亦真亦幻,而在稍纵即逝间,却已了无痕迹……

水城河清流

一脚踏入水城河清流,便踏入一个清幽静谧的境界,俯仰之间,便悄然邂逅一番唯美诗意的水土。

水是水城河的灵魂,这里的水纯净,圣洁……默默地滋养着万物。水城河清流宛若一个奇妙的万花筒,不断变幻出绚丽的色彩,这些色彩簇拥着,跳跃着,和阳光交融在一起,编织着一幅色彩斑斓的奇美画卷。

水城河清流时而平缓、时而湍急、时而静如处子、时而谦逊儒雅、时而狂放不羁。她没有江水奔腾的气势,没有大海翻涌的美奂,但是却多出一派柔美,一丝羞怯,安安静静地散布于水城河谷的树木、草丛、沟壑、岩石下面。

水城河清流犹如明镜,给人纤尘不染的感觉,柔和的阳光透过树林射入水城河水,落下参差斑驳的碎影,在粼粼水面上摇曳生姿。水的清、水的静和山的秀、山的幽浑然一体,相得益彰。风过之处,水城河清流泛起圈圈涟漪,随着流水向远方飘逝。忍不住掬一捧水洗把脸,润泽清冽,撩起水溅向同伴,惊飞林中一只只鸟儿,洒落一串串笑声。

当清流至悬崖峭壁之时,便一舍平和清静的姿态,铺天盖地飞泻而下,于是便有了这些形态各异的瀑布。

水城河的瀑布,最壮美,最有气势的当数飚水崖瀑布。初遇飙水崖瀑布的游人只有惊奇、惊叹、惊呼。飙水崖瀑布集雄、险、奇、秀于一体,置身山顶,俯瞰其雄姿,时而似一块随风飘摆的丝带、晶莹透亮、时而像翩翩舞蹈的少女、翩跹婀娜,时而如美女的秀发,飘逸俊秀。水气伴着雾霭,如烟似霞,阳光照着水帘,斑斓多姿。飙水崖瀑布算不上最壮美的瀑布,但绝对是最有个性的瀑布,他的个性体现在秀美而不做作,端庄而不俗气,典雅却不失灵气,潇洒但不娇媚。

顺着山体爬到谷底,举目仰望飙水岩瀑布,越发显得高大磅礴,巨大的水流好似从天宇间一泻而下,水流撞击到岩石,发出震耳欲聋般的声响,那一意孤行的水流遇到坚硬的石块,随即便飞溅出各种美丽的水花。置身谷底,看着湍急的飞瀑落入一池静水,再慢悠悠地淌,慢悠悠的滑,再静静的穿过丛林,绕过巨石,踏尽绵柔的水草,又沉寂起来养精蓄锐,梳理着清静与优雅的神韵。当一缕缕霞光穿透高大树木的缝隙把斑斓的射线投向树丛的流水,霎时便有了水清且漫,净化透心之感。

水城河清流,既有君子的风度,又有女子的娴静。等到飞瀑平缓之后,再沿着水城河道向上走,顿生“临清流而赋诗”的雅兴。水光依旧潋滟,风乍起,吹皱树荫下那一池碧绿的净水,宛如起伏跳动的音符,让人内心泛起无声的涟漪。

夕照金沙水

黄昏时分,再一次伫立于金沙江畔,凝视着夕阳将江水染成金黄,让纯粹的美景沿着视线无限延伸。

沙滩的表面有阳光的温度,但不觉得烫脚,踩上去感觉软软的。一路追随着夕阳的韵脚,走走停停之间,身后已经留下了一串或深或浅的脚印。这时,一簇波浪向着沙滩涌来,那一串脚印霎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夕阳把沙滩粉饰成一片金黄,和江面的色彩浑然一体,即宁静又协调。这大片大片的金黄色顿时直奔眼底,不灼眼、不矫情,却让人赏心悦目。

我搭上开往江心小岛的汽艇,让美丽的心情在金色的江面上飞扬。汽艇疾驰前行,耳畔响起江涛阵阵,内心的激动随着波浪肆意翻涌,金色的江面上突然间被划开一道白亮的口子,溅起浪花朵朵,此时,美被演绎得更加具体生动。

沿江而上,我突然想到了老杜那句“江间波浪兼天涌”的壮阔描写,江是同一条江,情是同样的情,只不过老杜当年挥洒豪情的地方是巫峡,而我所处的位置是东坡的白马口。临江遥想,无数脍炙人口的诗词曲赋直入脑海,这条江,曾经激起多少文人墨客的才思激情。

江中有了小岛,江水就更显洒脱灵动,小岛上的砂砾被江水淘洗得纤尘不染,在夕阳的照射下泛着金灿灿的光芒,那些形态各异的石块已被江水磨去棱角,在时光的洗刷中诉说着悠悠往事。此刻,再举首仰望江两岸的群山,也已被夕阳染成一片金黄,仿佛一座座金山直入云霄,越发觉得磅礴大气。

山有山的性格,水有水的内蕴。群山庇护着江水,江水环绕着群山,夕阳晚照下的金沙江就像一条金色的丝带,从金灿灿的群山中来,流经东坡白马口地段的时候,把最美的姿态进行了集中地展示,然后又带着无限的不舍消失于金灿灿的群山之中。

夕照金沙水,呈现出的是多元的美,江水的执意奔腾,群山的静默肃立,沙滩的柔软洁净,石块的形态各异,都在落日余晖中显现出唯美的韵致。金沙江是大度的、包容的,无论何时亲近她,你都无须仰视,无须高攀,只需心怀虔诚便可与之平等对话。

余晖下,金沙江的美还在伸展,而我的遐思已随滔滔江水向远方飞扬,飞扬……

香水箐走笔

阳春三月,选择一个闲适的周六下午,我带着妻女跟随着浅春的韵脚,走近香水箐,这里离武定县城不远,驱车半个多小时便可抵达。

掩映在群山深处的香水箐清幽恬然、静谧致远。湖光山色中可以细听钓者闲歌、溪水潺潺、鸟儿啁啾,随即便将自己和大自然完全相融,心灵随之舒展、淡泊。湖水的四周树木丛生,百草丰茂,葳蕤树林中隐藏着一湾澄澈碧绿的湖水,几只水鸟悠闲的嬉游,湖面上漾着一圈圈美丽的波纹。我们乘坐的小船徐徐地飘荡在青山绿水间,我轻摇着船桨,生怕自己的焦躁和鲁莽会打破这幅山水画卷的宁静和谐。清澈的湖面倒映着我们会心的笑容,女儿拿起一个石块投向湖中,碧绿的水面立即水花四溅,被惊飞的水鸟叽叽喳喳地飞向天空,船只上回荡着妻女愉悦的笑声。

顺着溪流的方向一直往上,小路弯弯曲曲,崎岖难行,越往上走,景色越发怡人,雾气氤氲中,箐谷两边的山峰也越发显得俊逸峭拔,霞光透过雾霭斜射在山谷间,留下斑驳参差的光影。几颗老树横斜着躯干,姿态不一,雅致唯美,山崖上,几个洞穴无须雕琢打磨,却也独具韵味。山间野花芬芳,幽香袭人,几只蜂蝶轻轻点动着羽翅,点缀成山谷间灵动而细微的景致。几声鸟儿的相互和鸣显得清脆悦耳,演绎成大自然最曼妙的韵律。清冽的溪水从树丛中涌出,形成一个个姿态各异而又秀美轻柔的小瀑布,小瀑布下面汇聚成一湾湾或浅或深的水潭,像一面面明亮的镜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晃动着的水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我捧起一捧清泉,浇在自己脸颊上,立即感受到一种刺骨的冰凉。间或遇到几块空旷的草坪,其间野花芳美,绿草如茵,忍不住停下脚步,仰卧在草坪上小憩,做几个深呼吸,信手采撷一束野花,将心儿放飞,惬意至极。

香水箐的涓涓细流虽然没有水城河水的大气磅礴,却能在无声中显现着她的小巧秀美,而这种美却需要你用心灵去品味和咀嚼。

频频回眸中,山色愈幽美,水色亦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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