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汉情深
2020-11-18
在彝族、汉族杂居的陡坡箐村,村东头住着一家汉族同胞,那是我的大舅家,已经住了两三代人。由于地理环境的限制,大舅家房子建在一座小山崖下,离村子有百十米。村里大约有七八十户人家,全都是彝、汉杂居村落。住房大部分都是建盖在滑石板上,很少有泥土。村下是一条大河,长年水流湍急,日夜不停地向东流去,半夜里都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老天照应,村子还算吉祥,百年来无大的灾难。村中的住宅,大都是用石头和木材建筑。一条条石砌的水沟蜿蜒盘旋消失在远方的峡谷里;一面面石质的挡墙、堡坎维系着住房的安全;一垛垛石头房、木垛房构建成了石板上的村庄。
大舅为人正直、厚道、纯朴、善良,新中国成立前念过私塾,小有文化,也是村子里小有名气的木匠,打得一手好家具,毛笔书法和钢笔字都很有造诣。毛笔字书写起来龙飞凤舞,形似古代大书法家王羲之的行楷。钢笔字也很有特色,隶书、新魏碑、现代楷体都行。人见人夸,深得彝族人的点赞。
由于是大山深处的村庄,彝族同胞的文化不是很好,哪一家惹上官司,或者是发生矛盾纠纷,大舅会很热心地帮助他们写状纸,写申诉、写情况反映材料。一些家庭牵挂在外地工作、求学的亲人,也会来请大舅帮忙写家书,此时大舅会为他们写好书信,送去思亲之情,大舅为他们高兴;每到冬季,大舅更是有事做。彝族同胞,贺新房的、嫁姑娘的、招女婿的、老人祝寿的,纷纷前来请大舅写请帖等。家里都很热闹。春节前夕,就更热闹了,每天都有一条长龙似的队伍从大舅家排出来,人们欢天喜地,品头论足,一个个喜笑颜开,手里拿着红纸,请大舅帮写春联。村里人家不是很富裕,对于酬劳,大舅也不计较,六元、八元任人给,暂时没有钱的也就算了。当然,在大舅挥毫之间,一副副精美的春联,贴满了彝族同胞的大门。村子呈现出一片红红火火的景象,一派喜气洋洋,祥和的气氛。
节假日到来,村民们会纷纷来看大舅,有的送食物,有的送鸡蛋,有的送蔬菜,还有的送点腊肉和水产品。大舅做那么一点事情,给村民提供了方便,也改善了自己家的生活,何乐而不为啊!彝族同胞性情耿直,热情好客,每年冬季杀年猪,家里几乎都不用做饭,村子里都有请客吃杀猪饭的习惯,张家吃一顿,李家吃一顿,王家吃一天,到处充满欢乐的气氛。吃饭总是免不了喝点小酒,无酒不成席。彝族同胞不但好酒量,而且还能歌善舞,再有那更霸道的敬酒歌:“阿老表端酒喝,阿表妹端酒喝,喜欢呢也要喝,不喜欢也要喝,管你喜欢不喜欢都要喝”,喝醉了多少精壮的汉子、小伙。每当此时,大舅总是不胜酒力,早早地就进入了梦乡。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一个冬天的夜晚,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已被黑暗吞没。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雷电交加。瓢泼大雨从天上倾泻下来,许多人家都进入了梦乡。还好,大舅一人在家,他还没有入睡。他出门查看排水沟是否理通,刚走出不远,只听后山上“噼哩啪啦”震响,说时迟,那时快,“哗”的一声,山上的泥巴、石头、树木、杂草,混杂着泥浆,野马似的向大舅家房屋冲来,顷刻之间,大舅家的房屋立马消失。这是发生了塌方、泥石流。大舅顿时就气晕倒了。房子被冲毁了,幸运的是,没有伤到人。第二天大舅看着残破的废墟,一筹莫展。吃的粮食没有了,没地方住了,该怎么办呢?
第二天,大舅家房子被泥石流冲走的消息在村子里都传开了,社长带着村里的青壮年赶来救灾,大家齐心协力清理废墟,一家有难,百家支援。妇女们送来了蔬菜、粮食,彝族同胞们有的出工出力,有的出木料,有的出石棉瓦,帮助大舅家搭建了一个临时住所石棉瓦木板房。在后来几天里,村民们自发地,为大舅家捐款、捐物,让大舅家维持生活。社长很快地将村里的灾情汇报给了上级政府,得到了政府高度重视,及时得到了政府的恢复重建资金,无息贷款。大舅家重新选择了地址,在全体彝汉村民的共同努力辛苦下,住上了新房子。全村人都来贺喜,大舅全家都喜笑颜开了,沉浸在幸福与快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