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正明，夜未央（组诗）

龙小龙

晚风吹拂

夜色满面慈祥

天空，浓缩在枝叶之上

润湿的晚风渐渐停止了躁动

这个时候

我们才可以看清向地面滴落的露水

是何等的剔透晶莹

屋内燃灯如豆

寺院的钟声清凉而又缥缈

不光是人，每一棵花草树木

甚或所有生灵

都可能感觉自己浑身沾满了仙气

一副翩翩欲飞的样子

当时间静下来

一切更显得空灵而轻盈了

这世界仿佛一张宣纸

在浩大的中国水墨画卷上

呈现着另一种

燃烧，或者沸腾

我与群星，正在成为彼此的远方

每一棵树都在跳舞

你说的大河，在远处奔流

成为遥远的背景

而近处，仿佛有圣者在抚琴弹奏经典

是高山流水，或是平沙落雁

也或是渔樵问答

也许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

只是掠过树皮裂纹的一缕风

而风从何处来，将去向何处

即便终年厮守的古老松树不一定能

说清楚

任凭云烟翻卷如浪

制造着奇峰险壑的效果

陡峭的山势把攀援者锤炼得艺高胆大

每一棵树都在悬崖上跳舞

我的疲乏荡然无存

一时无法保持正襟危坐

明月山上，月光皎洁

多美的境界啊，我们的所在

是如此欢娱而又让人情难自制的人间

面向苍穹

面向辉煌的万家灯火

我没有别的表达

唯有致敬，与群山一起虔诚地躬身

观照

尘世间忙忙碌碌

为谋幸福，每一个人的怀里都揣着

一本难念的经

在他们的身后

形形色色的故事

成为深深浅浅的脚印

就像开在泥土上喧闹一时的花朵

对于过往

那些在火焰或者流水中的奔突

许多情节都像一场虚构

有大队人马从身边走过

只剩下零星的回响

敲打着绝壁。傍山的栈道

为险峻的形容词加固了一道保险

我常常试图通过一面镜子

反观走过的年月

在谷底，无名的湖泊是一面灵性的

镜子

透过月色端详古今

人们都鹤发童颜，步伐从容

越走越年轻了

月正明

月正明。光芒照亮了经书上的汉字

蟋蟀正在瞑目打坐、参禅

停止了秋天的弹奏

有一位居士来自东土大唐

用一种力拔千斤的意念

延续着高山流水

我丝毫不怀疑传说的真实性

坚信一个人只要有信念

一切皆有可能

当你抵达高处，便会放平心态

我们是否需要静下来询问一下自己

究竟在追寻什么

群山用匍匐来回答

老树用一片翠绿举起全世界的重量

来回答

月色若雨。月光若雨

不止在眼眶中酝酿

我喜欢这如歌如诉的圣洁

喜欢侧耳倾听——

这恒久地流行于尘世的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