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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克图贸易商品结构探析

2020-11-17

运城学院学报 2020年5期
关键词:丝织品棉布毛皮

贾 瑞

(运城学院 经济管理系,山西 运城 044000)

中俄间贸易历史悠久,至迟到16世纪中期,两国之间便开展了居间贸易活动,但是此时的贸易多带有偶发性质。隆庆议和后,中俄间贸易逐渐步入正轨,得到迅速发展。清朝建立以后,为了规范双方的贸易行为,维护边境地区的稳定,中俄两国政府展开了持久的谈判,并在1727年于布拉河岸签订了《恰克图条约》,规定双方之间的贸易集中在恰克图地区进行。此后除了官方贸易依然在北京开展了一段时间外,绝大多数的民间贸易活动渐渐集中到了恰克图地区,并且该地成为中俄贸易的主要地区。在数百年的贸易过程中,虽然由于各种原因双方的贸易活动停止了多次,但是从整体上看,恰克图的贸易活动基本上处于持续开展状态,这不仅促进了两国商品的流动,提高了人民的生活水平,而且推动了双方的文化社会交往,维护了边境地区的稳定。

关于恰克图的商品贸易活动,学界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对于贸易整体的研究。袁森坡对于恰克图地区贸易商品种类和贸易量进行了简要分析[1]543-546,李志学按照恰克图贸易的初始、繁荣、黄金及衰落四个阶段对恰克图贸易的商品状况进行了研究[2],陶德臣主要从贸易结构方面研究了恰克图的贸易活动[3],李现云从中俄贸易四个阶段的演变过程研究了恰克图的贸易活动[4]。二是对贸易主要商品茶叶的研究。郭蕴深分析了恰克图茶叶贸易兴起、繁荣和衰败的历史[5],李易文对影响恰克图茶叶贸易的相关因素进行了深入分析[6],庄国土对恰克图茶叶贸易的路线、中俄商人在此地的贸易方式进行了多角度的分析[7],石涛等从产业结构和需求结构变化等角度分析了18世纪恰克图茶叶贸易的变化情况[8]。这些论文从不同视角分析了恰克图贸易商品的变化情况,但是他们大多数只是从不同侧面分析了这一变化的局部,很少从整体上分析恰克图贸易量的兴衰历史。而由于恰克图贸易是清代前中期中国北方对外贸易活动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所以对其贸易商品变化进行分析可以使我们更加深入理解恰克图贸易的历史地位。

总体来看,在《恰克图条约》签订以后,随着恰克图地区贸易活动日益繁荣,两国之间的交往也逐渐深入。这一时期,俄国正处于彼得大帝改革前夕,整个国家对资本的需求大大增加。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俄国政府便试图通过在恰克图地区对贸易商品征税来积累资本,于是在1753年擅自违反协议,在恰克图地区设立海关,对双方贸易商品征收关税,这一行为刺激了清政府,导致了恰克图市场的关闭。后来,俄国政府取消了关税政策,恰克图复市,推动了该地贸易的发展。另外,1756年后,俄国国家商队不再前往北京开展商业贸易,这样,两国之间的贸易便集中到了恰克图一处,从而加速了恰克图贸易的发展。到了19世纪50年代,随着列强侵华活动的日益扩大,俄国也开始通过各类不平等条约逐渐蚕食中国领土,同时逼迫中国在北部边境地区开放了大量通商口岸,这就使得恰克图垄断地位丧失,在其他优良口岸的冲击下,其贸易地位逐渐下降,到了20世纪初,随着中东铁路的开通和中国政府军在恰克图的失守,恰克图贸易也就走到了尽头。所以,本文把从1727年恰克图贸易开始到1756年俄国取消北京贸易活动这一时段称为贸易的兴起时期,把1756年到19世纪50年代恰克图的贸易称为贸易的繁盛时期,19世纪50年代至20世纪初的贸易称为贸易的衰落时期。下面具体分析这三个阶段恰克图贸易的商品结构。

一、恰克图贸易早期的商品结构

《恰克图条约》签订后,恰克图就从中俄边境地区的一个荒废小城发展起来,成为民间贸易的主要地区。但是从两国贸易的总体态势看,此时的贸易还主要是在北京地区的官方贸易活动,即俄国官方商队每年有计划地到北京开展贸易活动。对于民间贸易的主要地区恰克图而言,由于该地本身处于沙地之上,环境较为恶劣,另外俄国政府规定对于诸如茶叶之类的商品只能由官方商队在北京地区进行贸易,这就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该地的贸易活动,所以,此时恰克图贸易只得到了初步的发展。

在贸易商品种类上,中国在恰克图出口的主要是丝织品、棉织品和大黄,进口的主要是毛皮和呢绒。从中可以看出,这些商品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满足当地及周边人民的日常生活需要,暂时还没有辐射到更远的内地地区。

具体来说,在中国出口的商品中,最主要的是丝织品和棉织品。由于俄国气候寒冷,对于御寒衣物的需要较多,在贸易开放初期,通过日常的民间交易,俄国看到了中国丝棉纺织业相对比较发达,这些商品能够满足他们的基本生活需要,所以丝织品和棉织品就成为了恰克图地区贸易的主要商品。从中国整体对俄罗斯的出口来看,在恰克图开市之初,即1728年,“中国输出丝绸达46000余两,输出之棉布约44000余两,而茶叶在雍正初年,输出25103箱,约值银10041两余。”[9]显然,在中国出口到俄罗斯的商品中,丝棉织品占据着主导地位。单从恰克图地区的贸易看,由于恰克图附近的重要城镇西伯利亚地区环境较恶劣,生产技术较为落后,当地人民为了满足基本生活需要,只能从生产水平较高的中国进口相应的产品以抵御严寒。由于丝织品(主要是丝绸)价值较高,普通民众的购买力相对较小,所以丝织品主要是供俄国中上层阶级消费使用,普通民众就在西伯利亚附近的恰克图市场购买大量廉价、结实的棉布料,这样,他们对中国棉织品的需求量日益增大,恰克图的贸易在这一因素的影响下日益繁荣。

其次是大黄。由于俄罗斯地处北方严寒地区,鱼是当地人民喜爱的食物,西伯利亚一带的居民多食用腥膻生鱼,而大黄可以解除腥膻的气味,这样山西的大黄,尤其是五台山一带生长的“台黄”便成为了当地居民喜爱的产品,因此,俄国对于大黄的需求量较大,并且价格的变化对这一需求量的影响极小。俄国看到政府购销大黄有利可图,于是从1704年开始直接从恰克图购入大黄,这一举措满足了俄国国内的需要,虽然从统计数据上看,俄国从恰克图进口的大黄从18世纪30年代的1700普特下降到了1778年的680普特,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俄国进口量的减少,而是俄国把很大一部分进口的大黄归结入药物进口中了,而在作为药物之外进口的大黄有一部分是通过转口贸易销往欧洲的其他地区。据统计,当时,大黄在中国的售价为一普特12卢布至16卢布。[10]145在恰克图地区出口的价格为25卢布,运往圣彼得堡后,其价格又会增长到30卢布,[11]42而运往欧洲其他国家其价值便高达65卢布,在1765年,俄国转运到欧洲别国的大黄高达1350普特。[11]42-43这样,俄国便通过大黄的转口贸易大获其利,大黄的贸易活动也日渐繁荣。

以上是这一时期中国在恰克图出口的主要商品,中国在恰克图出口的其他商品还有砂糖、冰糖、果实、药材和染料等,但是这些商品在中国出口的商品中所占比例很小。

中国进口的商品主要集中在毛皮和呢绒上。由于中国当时小商品经济还较为发达,对于日常普通产品的生产消费还基本可以自给自足,但是内外蒙古和东北地区由于气候寒冷,对于毛皮的需求量较大,国内的生产无法满足当地需求,而俄罗斯地处北部严寒地区,动物种类较为丰富,所产毛皮也较多,主要包括紫貂皮、花狐皮、海狸皮、狼皮、貂皮等,这些毛皮很多都被出口到中国。另外,俄国生产的呢绒也是中国从恰克图进口的一种主要商品。当时中俄双方政府为了防止白银的外流,都规定不允许运用货币进行日常的商品交易活动,只能够通过以货易货进行交易,也就是中国用茶叶、丝织品和瓷器等交换俄国的毛皮和呢绒,但是此时还没有形成一种可以作为一般等价物的商品。这一方面显示出当时中俄双方商品交换的种类还比较少,另一方面也表明当时中俄之间在恰克图的商品交换活动还是一种比较原始的偶发性的活动,并没有形成较为有规模的集市交易行为。

二、恰克图贸易中期的商品结构

1756年后,由于交易成本过高,贸易效果不佳,俄国政府放弃了在北京地区的贸易活动,这样,恰克图地区就逐渐成了中俄双方贸易的唯一场所,贸易活动日益频繁,商业中心地位日趋显现。

具体来看,从1755年到1759年,随着贸易地点的集中,恰克图地区的贸易额得到了大幅增长,增长比例接近100%,可见,两国边境地区对于商品交换需求之旺盛。但是到了18世纪60年代以后,由于中俄双方的边界争端,清政府采取了闭市等手段予以应对,这就导致了双方在恰克图地区的贸易额大幅度下滑,而在争端解决、闭市结束之后,为了弥补闭市期间的损失,双方之间的贸易额会持续上升。例如,在贸易集中到恰克图后的最初几年,即1755年到1761年,两国在该地区每年的贸易额基本维持在69.2-141.7万卢布之间,在1761年到1768年第一次闭关时,双方贸易额持续降低,甚至接近于0,但到恢复正常贸易后,双方每年的贸易额便迅速达到了146.1万卢布以上,同样,在第二次闭关后的1780年到1785年,平均每年的贸易额迅速增加到361.1-757.0万卢布;到了第三次闭关后的1792年到1800年,这一数据维持在475.7-838.3万卢布之间[12]143-144。可见,这一时期恰克图地区的贸易活动并不仅仅局限于双方边境地区人民的日常交换活动,而且也逐渐延伸到了两国的内地。

到了18世纪以后,俄国工业革命逐渐加快,对原材料及各类商品的需求也大幅增加,而中国当时出口的商品主要以劳动密集型产品和初级产品为主,能够满足俄国工业革命以及人民日常生活消费的需求,因此,恰克图的贸易量在这一时期迅猛增加。由于这一时期中俄双方都对本国金银的出口规模有严格的管制,不允许在恰克图贸易中使用金银,因此双方之间的贸易基本上采用物物交换的形式,这可以从中国进口商品的价值窥测出这一时期中国出口商品的价值。具体来看,在1801-1810年,中国从恰克图地区进口的俄国产品平均每年为4922598卢布,在1811-1820年间有所增长,但增长缓慢,达到4929543卢布,但是到了19世纪20年代,中国进口的商品价值达到了年均6649751卢布,可见,此时中国在恰克图出口产品价值量迅猛增长,这是因为这一时期茶叶逐渐成为了俄国人民的生活必需品。据苏联史学家斯拉德科夫斯基的统计,1829年的两国贸易商品的总额达到了1768年的30多倍。[13]2011830年到1839年间,仅仅中国从恰克图进口的商品便由1280万卢布增加到1730万卢布。[14]这种趋势一方面促进了俄国远东地区的发展,另一方面也维护了这一时期中俄边境地区的稳定与安宁。

从贸易商品种类看,这一时期,中国出口的商品主要是绸缎、棉布、茶叶、大黄、冰糖、烟草、生丝、陶瓷器等,其中绸缎和棉布为最重要的商品。具体而言:

第一种大宗商品是丝织品和棉布。

由于俄国地处严寒地区,对于丝织品和棉布的需求量非常大,而中国内地,尤其是江南地区是一个重要的丝棉生产基地,生产的棉布多种多样,“棉布有长三十三尺、宽一尺五寸者,为大布,细薄如紬,三十尺以下皆曰椿布,西贾所收也,至呼为边布,长二十尺以内宽一尺者为佳。”[15]572这些各式各样的棉布正好满足了俄国人民的需要,成为了这一时期恰克图市场上的重要商品,并在很长一段时期内充当了一般等价物的职能。

表1 1758年—1792年中国和西欧出口到俄国的丝织品和棉布的价值 单位:卢布

在这两种商品中,棉布始终占据着主要的地位,并且其重要性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加强。从表1中可以看出,从1758年到1780年,在恰克图地区中国出口的生丝和棉布数量都有一定幅度的增长,但是由于棉布的保暖作用大于丝织品,并且种类较为丰富,使得其在俄国市场上广受欢迎,这使得棉布出口的年均增长幅度(3.95%)远远大于丝织品(1.06%);这一时期,随着西欧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兴起,生丝和棉布的生产效率得到提高,但是由于其需要满足本国人民的需要,因此出口量还较为有限。到了19世纪80年代后,随着西欧国家第一次工业革命和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持续推进,生产的丝织品和棉布量大幅度增加,它们除了满足本国人民需要,还大量出口到包括俄罗斯在内的其他地区。而中国内地与俄国经济中心地区距离较远,所以中国所产丝织品和棉布在莫斯科等地的售价较高,这样,西欧向俄国出口的此类商品大量增加,相对应的,在恰克图地区中国出口的产品相对减少。虽然如此,到18世纪末,在恰克图出口的商品中,丝织品和棉布依然占据着主导的地位。据拉吉谢夫记载,在1792年,中国出口到俄国的棉布“几乎占整个贸易的三分之二……在棉布之中,南京布占交易的八分之七,大布占八分之一。”[16]139-140可见,棉布在18世纪末中俄贸易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但是进入19世纪以后,随着西欧工业革命持续进行,俄国的工业革命也逐渐开展起来,各类纺纱机的运用大大节约了生产成本,提高了劳动效率,其产品价格便低于从中国进口的同类产品,这样,中国产品的相对价格提高,拥有的比较优势便不复存在,恰克图贸易的主要商品也逐渐从棉布转向了茶叶,茶叶所占的比重也越来越大,这一趋势一直延续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期恰克图贸易结束之时。

第二种大宗商品是茶叶。

在恰克图贸易逐渐走向繁荣的18世纪,虽然中国通过“万里茶路”在恰克图向俄国出口茶叶,但是当时茶叶所占比重较小,不具有主导地位。到了19世纪以后,随着丝织品和棉织品出口量的下降,在恰克图贸易的山西商人敏锐地察觉到茶叶本身所具有的抗氧化性和生理活性,是消食去腻、降火明目的良方,可以作为一种重要的出口商品,并且茶叶的成本利润率高达286.77%[17]417,所以出口茶叶便可以成为一个有利的商机。这样,山西商人大量向恰克图地区运送茶叶,恰克图地区的茶叶贸易量便大幅度增加,据统计,道光十七到十九年(1837-1839),经恰克图每年输俄国茶叶价值为800万卢布左右。到“1843年,运到恰克图交易的茶叶120000箱,合计价值可达1240万卢布”[18]58-59,占恰克图地区出口产品总价值的90%左右,显然这一时期茶叶成了中国出口到俄国的最重要商品。

观察19世纪前半叶恰克图地区茶叶、棉布和丝织品的贸易份额可以发现,在这一时期,这三类商品的贸易额占到恰克图所有商品贸易总额的90%以上,并且有不断上升的趋势,但是其内部份额变化幅度较大。从表2中可以发现,在1812年,茶叶在出口商品中所占的份额便达到了50%以上,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其所占份额在不断上升。与此相对应,棉织品和丝织品在出口商品中所占的份额却在不断下降,到了19世纪30年代,其比重便不足5%,这是由于在这一时期随着俄国改革的深入推进,俄国国内的棉纺织业从小到大,得到了迅速发展,所以恰克图地区出口棉布的绝对量和相对比重逐步下降。而茶叶是中国所独有的商品,并且得到了俄国人的青睐,所以到了19世纪初,茶叶在恰克图出口商品中的份额便逐渐接近一半,之后迅速上升,到1845年占比超过90%,19世纪50年代以后,所占比例稳定在95%左右。[16]173

表2 19世纪前半期中国茶叶、棉布、丝织品在恰克图输出额所占总出口额的比重

第三种重要商品是大黄。

在恰克图贸易的中期,一方面,由于大黄在俄罗斯“为上药,病者非此不治”[19]20,是俄国消费的一种重要商品;另一方面,中国向欧洲各国出口的大黄很大一部分是在俄国转运的,由广州口岸运送的大黄由于环境潮湿质量明显下降,在欧洲市场上人们更愿意花高价购买俄国的大黄,这样俄国政府可以通过大黄转运大获其利,所以大黄也成为了俄国政府所急需的一种贸易商品。

为了解决双方时有时无的贸易争端,清政府便把限制大黄的出口作为御控俄国的一个重要手段。在18世纪80年代,恰克图的大黄贸易经常被清政府禁止,但是由于大黄贸易使得中国商人和俄国商人获利都较为丰厚,所以在闭关期间恰克图也存在着大量的大黄走私贸易活动。乾隆帝在恰克图贸易恢复后曾指出:“现在恰克图,已准其照常贸易,所有刑部监禁私贩大黄案内,绞犯民人李生贵回子迈玛第敏、俱着加恩释放”[20]858,这只是由于大黄的走私贸易而被捕的人员,可以由此推测出没有被捕的走私贸易商人更多。

到了乾隆五十七年(1792),清政府不再限制大黄的出口,大黄的贸易量得到了一定的增加,但是随着俄国工业革命的发展以及新知识的广泛传播,其对于大黄的旺盛需求便不再完全通过中俄边境的贸易解决,恰克图的大黄贸易量便迅速下降,到了19世纪50年代左右衰落殆尽。

中国出口的其他商品主要是金银以及瓷器、烟草、各种家具等产品,但是由于这些商品都是非生活必需品,主要供王室以及贵族享用,所以其出口量比较有限,在恰克图的贸易中的比重也较小。

这一时期,中国从恰克图进口的商品主要是毛皮和毛棉织品,其他商品所占比重较小。具体来看:

第一种重要商品是毛皮。

在恰克图贸易早期,毛皮只是中国从俄国进口的一种零星商品。后来随着俄国发现中国北方人民的生活需要大量毛皮,而中国自身并不产毛皮,于是抓住这一有利时机,大量向中国出口毛皮。清代著名地理学家何秋涛曾指出中俄恰克图贸易是一种“彼以皮来,我以茶往”[21]196的贸易活动,可见毛皮在中国进口俄国商品中的重要地位。到了18世纪六七年代,毛皮便在中国进口的商品中占主要的地位,成了中国在恰克图进口俄国最多的商品,并一度占据中国进口贸易总额的85%。18世纪末期,毛皮仍占中国进口总额的70%。在这些毛皮中,廉价毛皮占大多数。这是因为中国北方居民需要大量的皮毛御寒,当时国内贫富差距较大,贵族阶层需要高端的皮毛,而平民需要相对廉价的皮毛,所以在这些皮毛中,高档的皮毛所占比重较小,而大众化的皮毛所占比重较大,比重最大的便是海狸皮,这种毛皮在1768-1785年之间在恰克图的贸易就达338000卢布,占恰克图总进口额的16.7%。

由于19世纪初俄国对在恰克图出口的毛皮征收18%-25%的关税,而对出口的毛织品和棉织品仅征收3%的税,所以,毛皮的出口大幅度下降,到了1825年约占全部出口数的半数,1854年只剩下5%。[22]69这样,毛皮已经在俄国对华贸易的产品中的地位日趋没落。

第二种为毛织品和棉织品。

这一时期,中国南方的丝织品和棉布大量出口到俄国等地区,但是对于北方普通大众而言,由于气候寒冷,所以对毛织品的需求量较大,另外还需要一些棉织品。虽然在早期由于地理位置较近,中国从俄国进口了一些毛织品和棉织品,但是价值并不是很大。随着俄国工业革命的开展,大机器生产能力逐渐提高,生产成本下降,带来了毛织品和棉织品价格的降低,这些商品便受到中国北方民众的欢迎,在恰克图地区的出口量也明显增加。比如,在1825年,经恰克图运往中国的丝棉产品占中国从恰克图进口产品总额的32%,在短短的二十年之后,这一比重便增长了大约1倍,达到60%以上。

表3 19世纪上半期中国经恰克图的进口商品种类及数额 单位:千卢布

除此之外,中国从俄国进口的其他商品主要包括皮革、云母、铁器、金银线、亚麻制品等。

三、恰克图贸易后期的商品结构

在19世纪60年代以后,随着中国北部边境各个口岸的相继开放,中国与俄国进行通商的口岸逐渐从单一的恰克图扩展到北部边境的各个口岸,同时,由于新疆伊犁等地离俄国经济繁荣地区更为接近,恰克图的贸易中心地位便迅速下降。另外,随着各类不平等条约的签订,俄国商人在中国内地的张家口和天津等地纷纷设立货栈、洋行,自己开展商业贩运活动,将中国内地的茶叶等商品通过海运运往海参崴等地,再将俄国货物直接运往中国内地,赚取巨额的利润,这样,中国商人在恰克图开展的贸易便逐渐衰落下去。但是,这一时期,恰克图的贸易仍然持续进行着,并为中俄双方的货物流通带来了一些便利。

这一时期,中国在恰克图出口的商品依然以茶叶为主,其比重占中国在恰克图出口商品总额的90%以上,另外只有少量的棉织品、丝织品、鞣制皮革、毛皮、牛、羊、谷物和米等通过恰克图输往俄国。从表4可见,随着时间的推移,俄商利用各种不平等条约的优惠条件把贸易活动搬迁到中国内地进行。由于在恰克图地区贸易的晋商是茶叶的最大批发商,所以其贸易依旧在恰克图地区进行,再加上茶叶具有一定的成瘾性,所以在恰克图出口的茶叶还稳定在一个较高的水平,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俄国人对茶叶的需求量逐渐增加。

表4 19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恰克图茶叶年均贸易量 (单位:普特)

从中国在恰克图进口的商品看,主要货物是毛皮、毛呢和布匹,但是随着西欧各国在东南沿海打开了中国市场并逐渐向中国内陆扩展,中国内地的机器大工业生产也得到了初步的发展,中国对俄国毛皮与毛呢的需求便逐年下降,所以俄商在恰克图地区只能压低毛呢的价格对中国出售,以此换取一定的利润。

到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随着俄国工业化的发展,在中俄边境相继修建了中东铁路和西伯利亚铁路,俄商便利用较为先进的铁路运输方式同中国开展进出口贸易,大大降低了运输成本,提高了运输效率,而反观恰克图地区,由于地理环境较为恶劣,并没有开展铁路运输活动,依然采用比较传统的人力运输模式,无法与近代化的物流运输活动展开竞争,这样,恰克图的贸易活动便迅速衰落下去,在1921年北京中央政府军队撤出恰克图之后,恰克图地区的外贸活动便彻底消失。

四、结语

从以上的分析中可以看出,在中俄恰克图开展贸易的近两百年间,两国交易的主要商品随着时代的变迁存在着明显的差异,在贸易初期,中国出口的商品主要是丝织品和棉织品;在贸易中期,中国出口的主要商品逐渐从棉织品转向茶叶;到了恰克图贸易后期,在中国出口的产品中,茶叶占据了几乎九成以上的份额,其他产品的出口逐渐转移到中俄边境的诸多贸易口岸。与之相对应的是中国进口产品始终以毛皮和毛呢为主。所不同的是,在贸易的早期和中期,中国进口的毛皮和出口的丝织品、棉织品和茶叶是由人民生产生活需要所导致的,而在贸易后期,恰克图地区的茶叶与毛皮贸易与路径依赖相关,随着恰克图贸易中心地位的日益衰落,茶叶与毛皮贸易也逐渐消失。可见,这种不断改变的贸易结构是两国经济发展变化的结果,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丰富了两国人民的生活,但是在近代社会变迁的大背景下,恰克图贸易依旧避免不了衰亡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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